第19章

　　次日早上, 闹钟响了两遍温皎皎才起床，匆匆忙忙赶到学校, 刚踏进校门口就被胡冰絮拉到一旁, 同她分享最新的好消息：“皎皎, 柳丽被学校开除了。”

　　温皎皎愕然地看着她：“为什么？”

　　“我听李老师说的, 昨天她想亲自送小太子放学, 结果一着急把小太子绊倒了, 害得小太子摔掉一颗牙。当时小太子家长什么都没说, 直接抱着小太子去医院了。”胡冰絮说, “今早我过来, 就听到柳丽被处分了。”

　　温皎皎脸色微变：“六六受伤了？”

　　“是啊,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提到这个, 胡冰絮也是一脸担忧, 还有些气愤，“她自己违规穿高跟鞋走不稳就算了，还把小孩子撞倒，也是活该。”

　　温皎皎没有附和她, 她拿出手机正想发消息询问一下小朋友的情况, 就看到了陆初阳五分钟前发来的请假信息。

　　手指动了动，发去一条问候：【六六还好吗？】

　　没有回复。

　　温皎皎今日主班，即使担心也只能暂时把心思放下来，偶尔抽空掏出手机看一眼，都没收到消息，心中不免更加担心了。

　　直到下午一点, 小朋友们都午休后，她才收到陆初阳的回信，是一段语音。她迅速点开，只听见里面传来小朋友喊疼的哭声，心瞬间揪成一团，又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小朋友。

　　毕竟，不在跟前，不好哄。

　　温宝宝：【很严重吗？】

　　“温妈咪，呜呜呜，好疼啊！”

　　温皎皎听着小朋友的哭声，一时心乱，没注意他的称呼，而是飞快地回了一条信息：【给你呼呼，乖，不哭了。】

　　“温妈咪，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温皎皎想了想，回道：【我下班后去看你。】

　　“我让陆爸爸把地址发给你。”

　　陆初阳将公寓地址发过去，收起手机，看着脸上毫无泪痕的小朋友，神情有些无奈，他都不知道小朋友什么时候学会演戏了。

　　“还疼吗？”

　　小朋友在陆初阳面前也不敢乱撒娇，可怜兮兮地伸出一根小手指比划：“一点点。”

　　昨天在医院里检查过，小朋友是嗑到了下巴，但并没有磕坏牙，只是刚巧提前换牙了，长了新的恒牙出来。

　　是他疏忽了。

　　陆初阳从口袋里掏出小朋友掉的牙齿，表情慎重道：“这颗牙齿先放在这里，以后交给你温妈咪保存。”

　　小朋友双眼都亮了起来：“温老师真的答应当我妈咪了吗？”

　　陆初阳点头：“嗯。”

　　“太好了！”

　　小朋友开心得嘴都咧开了，过了一会，不知他想到什么，又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郁闷道：“我下巴漏风了。”

　　陆初阳：“......”

　　另一边。

　　温皎皎盯着陆初阳发来的地址，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妥，她好像太冲动了，怎么能去别人家呢？

　　只是话已说出口，她也不好再反悔。

　　放学后，温皎皎站在校门口，点开微信上的地址，搜了下地图发现就在附近，和她家在同一个小区里，她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第一次做家访，温皎皎不免有些紧张，本来她还想拉着胡冰絮一起来，但胡冰絮说自己家里有事，她就只能自己来了。

　　到了公寓楼下，温皎皎给陆初阳发信息说自己到了，那边直接将门牌号发了过来：六楼606。

　　......

　　是有多六？

　　一路乘着电梯到六楼，六楼刚好有六户人家，606公寓在电梯最左边，温皎皎走过去，站在门外深呼一口气，敲门。

　　等了几秒。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陆初阳清俊的脸庞，他一身清爽的居家服，向温皎皎微微颔首：“温老师。”

　　温皎皎微愣了下，随即笑道：“陆先生，我来看六六。”

　　“请进。”陆初阳侧过身给温皎皎让路，轻靠在门背上，朝客厅喊了声，“六六，温老师来了。”

　　温皎皎站在门外没动。

　　“妈咪！你来啦！”小朋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抱住她的大腿，温皎皎低头看着他，见他脸上没什么伤痕，心下微微放松。

　　她蹲下身，视线和小朋友齐平：“让我看看，嗑到哪颗牙了？”

　　小朋友乖乖张开嘴，温皎皎往里瞅了眼，只见他下中切牙那个位置上冒出了颗小小的恒牙根，看着像是在换牙齿。

　　小朋友闭上嘴巴，超级夸张地用手指比划：“妈咪你昨天没看到，流了好多血，可疼了。”

　　温皎皎愧疚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昨天该送你的。”

　　小朋友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你的错。”

　　温皎皎依然觉得愧疚，她明明知道柳丽对陆初阳的心思，只因嫌麻烦就没管，哪里想到她会那么心急，连累到小朋友。

　　小朋友见温皎皎一脸难过，有些慌了，手足无措地看向一旁始终未出声的陆初阳，发出求助的声音：“陆爸爸.......”

　　陆初阳扬唇，不紧不慢地说：“温老师既然来了，不如帮我劝劝六六，他嗑坏了牙齿，不肯吃东西。”

　　小朋友眨着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温皎皎，不自觉地撒娇：“妈咪，你会喂我吃饭吗？”

　　温皎皎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她才注意到小朋友对她的称呼过于亲昵。

　　被小朋友当着亲爸的面叫妈咪，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那谁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她身上，很扎人。

　　“六六，你应该叫我温老师。”

　　“可是......”小朋友看向陆初阳，不开心地撇嘴，“陆爸爸说你已经答应当我妈咪了啊！”

　　温皎皎：？！

　　温皎皎站起来，跟着看向陆初阳，眼神十分困惑，她什么时候答应了？她怎么不知道？

　　陆初阳扬唇，从容不迫地解释：“他刚受伤，我不忍心跟他说你愿意当他妈咪。”

　　“温老师不肯当我妈咪是因为我不乖吗？”小朋友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连声音都带上了哽咽，一副十分可怜的模样。

　　温皎皎：......

　　她看了眼可怜兮兮的小朋友，又看了看一边无奈耸肩的陆初阳，瞬间头大成两块。

　　她真不想当着家长的面惹哭孩子。

　　她一直不说话，小朋友嚎啕大叫：“哇.......”

　　“等等！你先别哭！”温皎皎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妥协了，认命道：“是干妈，不是妈咪，你一定要分清楚这两者的区别。”

　　小朋友懵懵地问：“什么区别啊？”

　　不知道小朋友听不听得懂，温皎皎很认真地解释，“妈咪是亲的，干妈不是亲的，干妈跟你爸爸毫无关系。”

　　陆初阳眸光微闪，没有计较她刻意撇清关系，而是恰到好处地提醒：“温老师，六六一天没吃饭了。”

　　“是的。”小朋友配合地点头。

　　温皎皎站在原地不动，声音微凉：“真的一天没吃饭？”

　　小朋友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陆初阳，又看了眼面色平静的温皎皎，低头想了几秒，可怜兮兮地说：“牙疼，就吃了一点点。”

　　温皎皎心软了：“那好吧。”

　　陆初阳见她应下来，从旁边的鞋架上拿出一双女款拖鞋，极其自然地弯腰，将鞋放在地上。抬眸对上温皎皎怔愣的眼神，他轻笑了下，转身走进客厅。

　　温皎皎怔怔地望着那双崭新的拖鞋，这是什么绅士修养？

　　给女生弯腰拿鞋，也太绅士了吧。

　　她兀自出神，直到小朋友出声催促她，她才弯身换上拖鞋。也不知鞋子是烫脚还是怎的，怎么走都不自在。

　　温皎皎只能打量客厅内的装修来转移注意力，这一看，反而有些意外了。

　　这套公寓面积不大不小，似乎是三房一厅，装修风格简洁温馨，不像大户人家住的房子。

　　正打量着，陆初阳从厨房里端出一锅粥，放在厅房的餐桌上，又转身进厨房端了几个菜出来，进进出出很忙碌。

　　温皎皎看得一脸疑惑，难道公寓里没有佣人？

　　陆初阳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边抱起小朋友将他放在椅子上，边温声说：“这里只有我和六六住，照顾六六的阿姨住在隔壁。”

　　“哦。”温皎皎点头，她本以为他们住的地方会是那种大别墅，里面会有很多人照顾小朋友，没想到他们住的地方还没她家大。

　　家里也没什么人。

　　她走到小朋友身边坐下，小朋友一脸嘚瑟地跟她炫耀：“妈咪，我是吃六家饭长大的。”

　　温皎皎笑了笑：“什么六家饭？”

　　小朋友娓娓道来：“周一去黄叔叔家吃，周二去李阿姨家吃，周三去张阿姨家吃，周四去吴阿姨家吃，周五去刘阿姨家吃，周六周天在自己家吃，逢年过节回老家。”

　　温皎皎：“......”

　　确定是六家？

　　陆初阳在一旁补充：“都住隔壁。”

　　温皎皎心下明了，想来也是，大忙人肯定没时间带孩子。

　　陆初阳将盛好饭的饭碗推到温皎皎面前，温皎皎没多想，以为他是想让她给小朋友喂饭。

　　结果没隔几秒，他又盛了一碗粥放在小朋友面前。

　　温皎皎端起饭碗的动作僵在空中，她看了眼小朋友的碗，又看了眼自己的碗，最后呆呆地看向陆初阳，什么意思？

　　这是帮她盛的饭？

　　有教养过头了吧？

　　陆初阳发现她没动筷子，眉毛轻扬：“你不饿？”

　　温皎皎愣愣地说：“我、我喂......”

　　陆初阳神色自然地接话：“他不需要你喂，你坐在这里一起吃，他就有胃口。”

　　温皎皎：“......”

　　小朋友眨了眨眼，行吧！

　　他自己吃。

　　他一手捧着小碗，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粥，看着确实不需要人喂。

　　温皎皎彻底懵了，她没说自己要在这里吃饭啊！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是食神化身么？

　　家里老爷子说看着她就饱了，这里陆初阳说小朋友看着她就有食欲.......

　　看着一大一小安安静静地进食，温皎皎懵了一会，也不矫情了。

　　饭都送到手上了，不吃白不吃。

　　虽然依旧有种诡异的感觉，不过温皎皎专注于吃饭的时候，倒没那么多顾忌了。只是她会时不时扭头看一下小朋友，发现小朋友确实在乖乖喝粥，她也很有胃口。

　　别的不说，这一桌子的菜都挺符合她的口味，也不知是谁下的厨，她不知不觉就吃了两碗饭。

　　放下筷子，温皎皎有点不好意思抬头了，明明她是小朋友的干妈，还没开始照顾小朋友，就白蹭了一顿饭。

　　还吃得挺多。

　　“我明日要出差三天，这几天就麻烦温老师陪着六六吃饭了。”陆初阳发现温皎皎不再别扭，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她，“这个是钥匙。”

　　温皎皎盯着他手上的钥匙，脑袋不够用了，什么情况？

　　直接把钥匙给她？！

　　那可是钥匙！

　　她不敢接。

　　温皎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你以前出差没人照顾六六吗？”

　　“六六以前小阿姨还能哄得过来，现在只听你的话，所以麻烦温老师了，另外— —”陆初阳看着她，眼底冒出细微的笑意，“温老师，你确定不需要报酬？”

　　温皎皎脑子一片混乱。

　　小朋友嘴一撇，又要哭的样子：“妈咪，你不会不管我吧？”

　　温皎皎：“.......”

　　总觉得今天就不该来这一趟。

　　经过剧烈的心理斗争，温皎皎最后放弃了挣扎。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吃了顿鸿门宴。说是让她当干妈，其实是干保姆的活。

　　行吧。

　　想了想，温皎皎觉得还是明码标价的好，什么都不要反而显得她上赶着似的。她没有义务牺牲业余时间，当一天保姆赚一天钱。

　　“多少钱？”

　　陆初阳眉毛微扬，说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三千。”

　　温皎皎在心里算了下，小朋友大多时间呆在学校里，她只需要放学后送小朋友回来，陪小朋友吃顿饭，一天一千是赚了的。

　　她接过钥匙，应道：“成交。”

　　陆初阳扬唇浅笑：“那就麻烦温老师了。”

　　温皎皎扭头看向小朋友，她本来还想夸陆初阳会照顾孩子，现在看来，他带孩子真轻松，就是交给别人带。

　　还是轮流制的那种。

　　小朋友吃完了饭，温皎皎没必要再呆下去，起身告辞。

　　陆初阳没挽留，和小朋友一起送她到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里，他才收回目光，视线落到小朋友身上。

　　“装可怜这招，谁教你的？”

　　“没有装。”小朋友神情沮丧，“没有妈咪的小朋友本来就很可怜。”

　　陆初阳表情微微怔松，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沉痛，宽厚的大手掌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久久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六六：生活不易，从小演戏。

　　恭贺温宝宝无痛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