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要24

  靠在窗户旁视线不可控制地看向地面,没到三米的高度让祁飞心惊肉跳。

  祁飞知道只要收回眼就能免于这种恐慌,但是每到这种时候,她的身体就是凝固的,类似于鬼压床。

  如果没有外物介入,她就会一直保持这种怪异的状态,久久不能动弹,甚至会做出上次在天台上的那种行为来。

  无助。

  只剩下无助。

  内心也只剩下荒唐。

  耳边响起风声,明明窗户紧紧地锁着,祁飞却有种砸开窗户跳下去的冲动。

  会很疼,会血肉模糊。

  祁飞的全身颤抖起来,手慢慢地、不自主地往窗户的插锁处挪动。

  “咔哒”一声,窗户被祁飞打开。

  这个时候,祁飞无比希望自己身边有个人。

  无论是谁都好,快来阻止她。

  祁飞在心里大声呐喊,可惜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连她的影子也不能。

  就在祁飞彻底打开窗户后,凉风呼啸吹过来,远处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汪的好几声,祁飞猛然被狗叫声惊醒,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事物,立马把自己的头从窗户外缩回来。

  大口喘着气,难受得想要干呕,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果然她还是她,就算在温暖的世界里经过,她还是被黑暗拖拽着怎么都看不见光明。

  就算看见。

  她也抓不到。

  莫大的委屈包裹住祁飞,她用牙齿咬着手心‘恶犬’两个字。

  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我是恶犬,我不能哭。’

  ‘我没有资格哭。’

  接下来的时间祁飞没能睡得着,就这么靠在墙边面对着自己昏暗的影子发呆。

  大概到十二点多一点的时候,楼底下传开喧嚣声,好像有人在踢门,砰得一声接着一声。

  祁飞往下看,坐久的身体发麻。

  灯光下四个人影闪动骂骂咧咧得说着脏话。

  是那四个痞子。

  他们估计是喝醉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胡话。

  看见他们四个,祁飞想起了自己心里的计划。

  那一刻,她的身体终于活络起来。

  陈越不在了,但是他们来了,恶犬计划...

  浑身发麻发僵的血开始流淌,祁飞的眼神亮起来。

  刚刚才经历过那样的恐慌,她以为自己得僵硬到早晨,但是痞子的四个人影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祁飞动弹得很快,立马翻出行李箱里的一件卫衣。

  戴上卫衣帽子,戴上口罩,让自己的神情被掩盖在阴影中。

  握紧冰凉的刀后,祁飞没有思考,直接下了楼。

  她走得很快,因为她怕他们会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溜走。

  拉开门的时候,痞子们还在骂骂咧咧。

  “大哥,为什么这家人还没开门啊,他妈的那娘们儿来了我准要把她教训一顿,竟然敢找条子害我们关进去这么多天,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怕她呢!”

  “她报一次警我们就打她一次,看看谁更狠!”

  打开门后一股酒气铺面而来,祁飞皱起眉。

  对她来说,最难闻的就是过于浓厚的酒味和烟味。

  痞子听到声音转过身。

  “老三,我是看错了吗,怎么门打开了啊?”

  “老大,你没看错,好像出来了个人?”

  祁飞走到痞子跟前,其实脑子没回什么大的想法。

  血液快速地流淌,祁飞的手腕开始抖。

  她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感到害怕,而又感到极度的期待。

  “喂!你谁啊!”

  祁飞没回答,拉低卫衣帽子。

  为首的那个人伸出手,直接要走上前拉开祁飞的帽子。

  手臂接近的那一刻,祁飞的手腕猛然一定。

  与此同时,她把刀从身后甩出来。

  银光一闪,刀尖划过痞子伸过来的手背。

  血味一下子迸发开。

  虽然很微弱,但对祁飞来说就是熟悉无比。

  更多,她想要更多的血味。

  那种刀划破皮发出咯吱声挑破肉和脂肪的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

  祁飞顺着男人的手把刀横着挑过去,男人吃痛地甩开手臂,想要用另一只手砸祁飞。

  但是祁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刀在她的手心旋转,她沉下身子绕过他扑过来的拳头。

  “滋溜”一声。

  刀插入痞子的肋骨以下。

  血味。

  祁飞没有犹豫,直接从下往上捅破了痞子的肚膛,血透过衬衫喷到了祁飞的脸上。

  痞子发出剧烈的叫声,如同被宰的猪般坠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肚子开始痛苦地哼叫。

  祁飞对用刀一向很有把握,从刚刚血的高度来看,刀肯定碰到痞子的脏器了。

  她甩了甩不断流血的短刀,走向惊讶到定在角落的三个痞子。

  他们应该看不清她是谁。

  毕竟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你...你来真的!”

  “靠老三,带刀了吗!”

  他们的酒也该醒了。

  祁飞扬起刀走近剩下的三人,在脑海中勾画他们的皮肉被剖开的场景。

  远处传来狗叫声。

  真好。

  这才是一条恶犬。

  这才恶犬的意义。

  手起刀落,刀子挑起皮肉。

  挑起血,挑起长痕。

  就像记忆里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祁飞知道血溅在了自己的脸上、衣服上,但她就是不想停下。

  只有这样她才能远离恐慌。

  人的身体是这么的薄弱,当刀划过他们胸膛和后颈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就那么一矮,立马就沉下去。

  真得太脆弱了。

  当人体遇到比骨骼更尖锐的东西就会变得不堪所击,比如刀,比如枪。

  各种各样的恐惧由此产生,尖端恐惧症,持枪恐惧症...

  人类有多少脆弱,就有多少来描绘恐惧的术语。

  但掌握刀之后,就能把自己与人类共通的脆弱握在手中,当刀划过骨骼的时候,祁飞仿佛和其他人区别起来。

  这让她有种错觉。

  她不是脆弱的。

  她是一条恶犬。

  刀就是她的牙齿,可以咬开人类的皮肉,可以让她无所畏惧。

  祁飞麻木地划着自己手中的刀,痞子的尖叫声越来越薄弱。

  血也越来越凉,当祁飞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正机械性地划着痞子的胳膊,眼前的人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胳膊被刀搅动得已经看不出来那是个胳膊,血肉翻出来。

  祁飞的脸上、手上都是血。

  只有一开始被她切中了肚子的男人是醒着的。

  男人看到祁飞站起来后,立马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后退。

  祁飞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可怕极了。

  虽然他们看不清她的脸。

  祁飞叹了口气。

  晚风吹过,祁飞彻底清醒过来,身上沸腾的血也逐渐宁静,想要杀了他们完成计划的决心变成了夜风中的一片枯叶。

  她失去了恶犬的勇气。

  刚刚如果刀不是落在痞子的胳膊上,而是任何一个连接着动脉和命脉的地方...

  她将永远无法脱身。

  祁飞觉得这是黑暗给她的一个暗示。

  祁飞伸出手把兜帽盖得更低了些,周围没有摄像头。

  除了狗叫声也没有其他声音。

  这时候祁飞才开始后怕起来,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儿...

  她就真得杀人了。

  祁飞唰得把身后的卷帘门拉上,锁起来,动作快到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跑了出去。

  祁飞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立马跑到艺术区的街道,直到找到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才停下,她颤抖着投下一个硬币后拨通了120。

  如果没有人发现那四个人,也许他们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大路上。

  就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一到早上,只剩下恶臭味来证明他们曾经活过。

  拨完电话后,祁飞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晃,脚底下的步子通往自己最熟悉的一条路。

  祁飞花了两个小时从艺术区走到了原野院。

  站到门外的时候,祁飞全身发冷,脚却滚烫得吓人。

  祁飞抬起手,发现自己手上的血已经干涸得就像番茄酱一样斑驳,麻木和恐惧同时袭向祁飞。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黄豆的电话。

  好运来的铃声这时候显得十分突兀,祁飞第一次觉得这喜庆的铃声来得如此及时,打破了她一些怔愣的恐惧。

  第一遍没有人接,估计黄豆睡了。

  铃声第二遍响起后手机对面才传来黄豆模糊不清的声音。

  “喂,谁啊,他妈的这么大晚上的赶着投胎呢?”

  黄豆的声音越来越远,估计是在看来电显示。

  “祁飞,怎么是你,发生什么了?”

  黄豆那边传来细簌的声音,似乎是在穿鞋子。

  祁飞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沉默着。

  她蹲在了门外,开着免提等黄豆。

  祁飞知道黄豆能懂她的沉默。

  被包裹在血味中,祁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铁门被打开了。

  “祁飞,你没事儿吧?”

  黄豆的声音卡到了一半。

  “祁飞...”

  祁飞转过头。

  让黄豆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看清她满脸的血。

  黄豆定在了原处,耸起肩膀,就像一支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箭。

  但过了几秒钟后他慢慢地、满满的垂下肩膀。

  黄豆朝祁飞伸出手。

  “进去吧,先去洗个澡。”

  是的,她需要洗澡。

  祁飞拽住黄豆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到可怕。

  回到原野院让祁飞踏实了不少,有黄豆陪着这件事也让她觉得安心。

  洗完澡后祁飞换上了黄豆的睡衣,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黄豆经常换着衣服穿的往事。

  祁飞指着穿在身上的睡衣。

  “我记得你以前...”

  声音有些嘶哑,祁飞咳嗽了几声。

  “我记得以前我对你挺不客气的,老是抢你的衣服。”

  “你现在也没对我客气多少啊。”

  黄豆坐到沙发上。

  “你睡床吧。”

  “谢了。”

  祁飞没客气,直接钻入被窝,发寒的身子稍微暖和了些。

  “那群人没事儿吧?”

  黄豆问道。

  “应该没事。”

  祁飞迟疑地靠在墙上。

  “我叫了救护车,也没有伤到他们的要害,除了有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他肚子那一块儿。”

  “你可真行。”

  黄豆叹了口气。

  “下次这种事儿记得喊我,我也能拦着点儿。”

  “行。”

  其实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是魔怔了,哪里会想得到找其他人。

  “先睡吧,我累了。”

  祁飞是真累了。

  灯开着,祁飞刚枕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睡眠果然是最能治愈恐慌的药物,第二天叫醒祁飞的是老李。

  “祁飞你很能耐啊!听说那四个痞子是你干的?“

  老李是祁飞见过最没有正形的长辈,他好歹也算是个院长,说话就跟老油子似的。

  “他们现在全搁医院躺着呢,估计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没死就好。”

  祁飞松了口气。

  “你这说得是人话吗,合计着你加入什么世界正义组织了?街上的痞子没事儿你去惹他们干什么?”

  老李严肃的眼神透过眼镜儿看向祁飞。

  老李知道祁飞和黄豆的一切,祁飞承认他是一个好人。

  虽然是一个老油子,但是对他们这些本该在角落里发烂的孩子都很上心。

  “祁飞...”

  老李的声音矮下来。

  “要不要我帮你联系心理...”

  “不要。”

  祁飞立马说出口。

  祁飞站起来重复了一遍。

  “没用。”

  之前不是没试过去老李指派的心理医生那儿,给她开了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

  吃了之后心情跟死水一样毫无波澜,差点儿给祁飞搞抑郁了。

  “你知道的我的情况不一样,你觉得心理医生对我有用吗?”

  老李摇头。

  “如果你自己不想走出来,天罗神仙都没用。”

  祁飞推开门离开。

  黄豆已经在原野院外等着祁飞,他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

  “来,今天破例给你坐个后座,别客气。”

  祁飞跨上去,黄豆骑得尤其慢。

  旁边出来散步的老太太都比他快。

  祁飞都懒得催他。

  “欸,祁飞。”

  黄豆开口。

  “你说我长得这么帅有什么用,风吹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这么冷。”

  这话可说得太恶心了,祁飞差点儿没起鸡皮疙瘩。

  祁飞用力给黄豆的后背来了一巴掌。

  “你把脸凑过来,我给你来个巴掌,你立马就不冷了。”

  祁飞知道黄豆是在逗她开心。

  可他妈的这方式谁受得了。

  听到祁飞要扇他巴掌,黄豆终于骑得快了些。

  到学校后,他们一个走向四班,一个走向八班。

  祁飞低着头走进教室,却发现迎面走来的是夏正行。

  她立马走出教室,看了眼班牌。

  没错啊是八班啊。

  “我来检查卫生。”

  夏正行指了指手中的本子,仿佛知道祁飞在想什么。

  他还是一如既往得干净,校服一尘不染。

  就像是新的。

  肯定不像她昨天的卫衣一样沾满了血。

  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只能拿去扔了。

  祁飞盯着夏正行,恍若隔世,为什么身后的地方那么阴凉,可夏正行那边又看上去那么明亮。

  “夏正行。”

  祁飞说道。

  “我们是朋友吧?”

  夏正行看上去真的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产物。

  夏正行愣了愣。

  “当然。”

  祁飞从昨天晚上一直就悬着的心,似乎沉下去了一些。

第23章 重要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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