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没有旁人便无需这般唤我。”青帝笑笑, 却是牵着眼前人的手进了鸿鹄阁。

  “哦?”徐长歌含笑望着青帝,眸中却满是戏谑, “不知本小姐该如何称呼川殿下?”

  “川哥哥?”青帝低眉忙着手中的活, 眉间却带着几分轻笑。

  长歌原是不会这般唤他的。奈何史夫子曾追问了长歌几次为何要唤她“阿澜”, 长歌才有意改口, 称她做“川殿下”。

  “当真要唤哥哥?”徐长歌翻与青帝一册新书, 想得却是眼前人藏拙太多。

  固然在宫里不显山不露水是生存之道,但如青帝这般,连功课也不愿上心,委实有些过火。

  “史夫子可是说过, 若是川哥哥你再不用功,长歌便可作哥哥的夫子了!”

  “夫子吗?”青帝低眉一笑,抬眉即与徐长歌见了一个礼,“见过夫子!”

  见青帝竟是当真与她见礼,徐长歌瞬时便被逗笑了。

  她与青帝提此事,原是希望她多在功课上尽力,但若是青帝不愿上心,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过……

  思及史夫子言说的, 今日季孙皇后会来查看青帝课业, 徐长歌弯弯眉,小声道:“阿澜可知今日会有人来?”

  “母妃么?”

  早与紫檀通过气, 青帝也知今日季孙氏会来。

  但知晓季孙氏更爱她摆出玩物丧志的架势,青帝也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长歌不必担心。”不知史夫子已与长歌提过课业一事,青帝拉着徐长歌坐到一边。

  “怎能不担心?”想想旧时季孙氏发怒的模样, 徐长歌偷偷吐吐舌头,“难不成阿澜还想被骂?”

  “怎会?不是有你么?”有意起身又与徐长歌见礼,青帝温笑道,“课业一事,还劳夫子多费心!”

  “今日替你费心,日后呢?”

  “日后么?”被徐长歌一问,青帝眉间的笑意瞬时深了几分。

  她近日并非未在课业上下功夫,但委实是悟性过低。

  前世,鸿鹄阁中并无长歌,而史夫子于她也是一对一讲学。

  如此寒来暑往,三载亦无所成。

  今世,虽有神书庇佑,佐之前世打底,但终究与长歌差得太远。

  古之圣人,生而知之。而贤者,学而之知。

  至于所学如何,还需看看悟性。

  正如她每日来寻长歌皆是做些零零散散的琐事亦觉得有趣,而每逢夫子讲得学,便昏昏欲睡。

  这不单是她无心向学,其间深意实属史夫子爱才,乐意依着长歌的水准调整讲学内容。

  如此一来,青帝便也乐得自在。

  当然,青帝心知,落入今日之境,无外乎鸿鹄阁中只有她与徐长歌两人。

  若是人再多些,她每日苦学,或是还能换上夫子的几声赞扬。奈何徐长歌在侧,她便只能沦为徐长歌的陪衬了。

  陪衬呀!

  想过季孙氏待会就会来检查课业,青帝将早早备下的瓷瓶搁到徐长歌的眼前,小声道:“可识得此物?”

  “瓷瓶?”将青帝备下的物件拿到眼前可劲瞧,徐长歌并没有看出什么独到之处。

  青帝拿来的瓷瓶着实是凡品。别的不说,单看看其花色,便知其并不是名贵之物。

  但想着此物是青帝带来的,徐长歌又觉得手中这个瓷瓶有些可爱。

  特别是瓷瓶那细细的瓶颈,会让徐长歌想到青帝那温热的脖颈。

  “怎么想到带这个?”徐长歌轻轻将瓷瓶护在怀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青帝,“可还带了别的?”

  “当然!”抚掌命紫檀呈与徐长歌一个竹篮,青帝轻笑道,“此物可是用来贿赂徐夫子你的!”

  “怎么?可是怕是娘娘查你?”

  徐长歌记得季孙氏第一次来学堂大发雷霆的模样。虽然在徐府时,徐长歌就见识过青帝的不喜读书。

  但在鸿鹄阁内,青帝也不因史夫子责怪,收敛其禀性。

  史夫子是个古板至极的夫子。

  罚人也无非是背书与打手心。

  虽然季孙氏明面上乐意将青帝交与史夫子管教,但当着被夫子罚过两三次,季孙氏的脸上也不好看了。

  也因此,季孙氏与青帝立下了规矩,每隔五日,她会亲自看一次青帝的课业。

  前几次,青帝都是挑着日子休沐,来逃季孙氏的规矩。奈何月中休沐的日子就那么多,并不能容下青帝恣意妄为。

  “阿澜可是想好了这次该如何是好?”

  徐长歌含笑铺纸,已然做好了替青帝誊抄的准备。

  在徐府时,她只想着两人字迹相当,青帝闲暇时,或是能助她完成一些课业。

  待入了鸿鹄阁,徐长歌忽地发觉,字迹亦是可以反过来。

  因着她幼时便经常出入宫闱,这宫中的夫子也多与她相熟,以至于史夫子甚少有检查她课业的打算。

  而如此一来,也就方便了她替青帝誊写。

  见长歌已然备好纸笔,青帝挑眉与徐长歌一笑,那眸中的潋滟瞬时让徐长歌红了脸。

  “这次需要你向母后撒个谎。”

  “阿澜真是愈发任性啦。”徐长歌眨眨眼,小声道,“下不为例。”

  “嗯。长歌只需告诉母后近日夫子并未留下课业便是了。”青帝将自己想出的法子告知徐长歌,而后示意徐长歌瞧竹篮,“且看看这些花!”

  “这又什么好看的?”徐长歌看看篮中的花,又看看青帝,嬉笑道,“还不若阿澜好看!本小姐为何要去看这些花?”

  “这些花是本殿与长歌你的报酬。”从徐长歌身后带着徐长歌捻起一根花枝,青帝温笑道,“你且看看这支月季如何?”

  “开得正艳。”

  “那这枝呢?”青帝又带着徐长歌从花篮中挑出一支。

  “似乎还未开。”

  “若是将这两支合在一起呢?”青帝将两支粉白色的月季合至一处,眉眼间是难以言喻的温柔。

  “似乎不怎么好看。”徐长歌并不打算给青帝面子。

  纵然一朵半开的月季加上一朵全开的月季有那么几分意思,但这次并不足为奇。

  见徐长歌并不愿意为掌中之物低头,青帝轻笑着向徐长歌伸出右手道:“瓷瓶。”

  “嗯。”毫不犹豫地将瓷瓶递与青帝,徐长歌好奇青帝在搞什么的花样。

  眼看着月季被几根纤细的手指送入瓶子,徐长歌经不住“呀”了一声。

  “咦?”瞪着眼看青帝手中那青色的瓷瓶,徐长歌头一次发觉青帝手中的瓷瓶有些特别。

  “瓶子是观鱼做的?”

  “是本殿。”青帝摇摇头,却又将瓶子展给徐长歌看,“这颜色却是观鱼教着本殿做的。”

  打量着青帝手中的瓷瓶,徐长歌弯眉道:“娘娘却是没寻你?”

  徐长歌记得清楚,季孙氏并不喜欢青帝玩物丧志的模样。

  “寻过。”青帝独自伸手从花篮中取出一根花枝,“但寻本殿是母后的事,本殿如何做,又是自己的事。”

  “阿澜……”喜欢青帝这种性情,徐长歌弯眉笑笑,心底忽然有些不安。

  想不出不安的缘由,徐长歌思忖片刻,即从青帝身后环住了身前人,喃喃道:“阿澜,你莫要出事。”

  “出了什么事?”觉察到徐长歌的反常,青帝随即转身将徐长歌护到怀中,静静地听怀里人倾诉。

  “忽的有些害怕。”徐长歌伸手捂住心口。

  “怕什么?”将怀中人护得更紧,青帝轻声问询徐长歌失常的缘由。

  “爹爹还没有回来。”喃喃低语,徐长歌鬼使神差想到了自己那尚在边关的爹爹。

  “徐相?”应激般想起神书中的灾祸,青帝强压下心头的不安。

  “或是过些日子就会回来。边关路远,你也莫要太忧心……”

  青帝轻声宽慰着徐长歌,身后却是传来一声低呼。

  “小姐?”

  “绮罗!”

  从青帝怀中看到绮罗面露忧色,徐长歌起身扶住了绮罗。

  “小姐……”

  见到徐长歌,绮罗万分激动,待发觉青帝在侧,绮罗欲言又止。

  猜想绮罗许是有话要说,青帝温笑道:“你们且说,我去外面看看!”

  ……

  绮罗不是一人来的,其身后还跟了几个府婢。

  当着青帝离开,绮罗便红了眼,堪堪与徐长歌见礼。

  “家主没了。”绮罗哽咽着俯首,眸中隐有泪光。

  “什么?”

  惊闻爹爹的死讯,徐长歌不禁屏住了呼吸。

  爹爹是怎么死的?他不是与纥叔一同去的边关吗?

  将问询的眼神投向绮罗及其身后的女婢,徐长歌告诉自己不能乱。

  “不知。”绮罗轻轻地应声,却不敢抬头。

  而跟在绮罗身后的众人则是哭作一团。

  “小姐!”见徐长歌面色如常,徐封疆的近仆徐宁恸哭着跪到在徐长歌身前,“家主去了,日后该如何是好?”

  “都过去了。”淡淡地应上徐宁一声,徐长歌没有说多余的话。

  她作为徐府的嫡女,没有如徐宁这般痛哭流涕的机会。

  如今爹爹已是死了,但徐府还没有散,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几位哥哥知晓了么?”主动询问消息是否送到了诸位兄长手中,徐长歌轻轻地皱皱眉。

  “几位公子已是知晓了。”

  徐长歌想知晓近日自己的几位哥哥在做什么。

  “反应如何?”

  “大公子与二公子已经闹哄着分家产,三公子在外地还未赶回来……四公子……四公子他……”

  “长书哥哥他怎么了?”徐长歌问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人。

  爹爹走的突然,几位兄长行事,也未太出乎意料。

  “这……”闻徐长歌问到了四公子,绮罗硬着头皮道,“回小姐话。自打四公子知晓了老爷的死讯,便藏匿于花街柳巷,日日醉酒。”

  “是吗?”徐长歌面上看不出喜怒,心底却是暗暗生寒,“姑祖母可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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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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