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程杏儿随父亲参加过一些官场上的宴会, 很多时候,女人间的宴会也总避免不了讨论男人。

  不管你地位有多高,相貌多美,多么通情达理,男人总是逃不过喜新厌旧四字。

  如今看来, 这位新帝也不过一样。

  程杏儿一边嗤之以鼻, 但另一边也为新帝如此性情而暗暗庆幸。

  父亲能着人传出那则传言, 本就是冲着后宫之位来的,现在也不可能有哪家敢去程府给她提亲了。

  她不在乎, 凡夫俗子她不想嫁,寻常人夫妻情深的渴盼亦非她所求。

  她想要的, 唯有那个位置能给她。

  为此, 程家已经部署良多,她不信那位根基不稳的皇后运气会那么好。

  捺下百转思绪, 程杏儿状若无事地回到众人中,不经意挑起了新帝在封后大典上的那句话。

  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羡慕那句话的, 当下许多人跟着小声议论起来。

  “皇后娘娘相貌绝俗,世间难寻。”

  “年纪也很小, 当年与陛下成婚时,陛下已至而立, 皇后才刚及笄呢。”

  “听说皇后平日也很是任性,毫无一国之后风范,偏陛下也听之任之。”

  “老夫宠少妻, 此话果真不假……”

  轻纱下,似羡慕似嫉妒的话一句接一句,其中夹杂的一些真心赞美之词,早就被她们自动忽略。

  人都是如此,只听自己想听到的话。

  将这些评价综合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得到一个年少、任性、貌美、出身不高的皇后形象。

  纵使皇后的舅舅被封为天下第一皇商,亦得了官职,但毕竟是根基不稳的新贵。

  许多人表面尊之敬之,背地里还是嘲笑此人满身铜臭味。

  能如此谈话的,当然不是跟着赵王一起在漠北的那群属下的夫人,大多都是在京中还未经历过多磋磨就发现皇宫陡然换了天的女人。

  程杏儿漫不经心听着,其实不是很想与这些人交流。

  可是,她暂时还无法融入陛下亲信的那些后眷圈子里,只能先与这些人待着。

  虽然这些人俗不可耐,但关键时刻总有用处。

  嘉宁在暗处看着人一张张传来的纸条,翻得十分有趣,“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可怕,早知一些人会在背后说道我,只没想到会这么过分。”

  “一群长舌妇。”

  赵王不好因此出面训斥,但借此发落那些人家中的官员也一样,敲打敲打。

  “陛下可不要插手,这不过是女人间的小事,也未涉及到什么阴谋诡计。”嘉宁含笑,“你若插手,便失了格调。”

  她慢慢将纸条推到一旁,“况且这些,也早就在意料之中。”

  占了天下女人都想要的位置,还想要所有人都真心赞美臣服你,那是神仙也难做到的事。

  人都有嫉妒心,只要她也是人,就会有被这些人认为能够抨击的点。

  虽然,她们绝对不敢当面表现出来就是。

  “这么久了,我也该出去了。”嘉宁起身随后一理衣衫,亲亲赵王明显不悦的脸颊,“不用生气了,我都不气,偶尔与这些人相处,也算愉悦身心。”

  话如此,嘉宁可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

  当初她年纪小时,就敢帮着母亲对付萧氏,私下碰着从来不给面子,因为萧氏曾经当着府中众人的面嘲笑过母亲商户女的身份。

  以德报怨,从来都不是嘉宁的行事准则。

  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宽容大度之人。

  皇后驾临,诸位命妇按照品阶行礼。

  她们还未起身,便听上首皇后道:“我方才想了个好玩儿的主意。”

  说罢,对着贴身宫婢耳语一番。

  命妇百般猜测,等来一群手捧托盘的小宫女。

  托盘内附一张纸条与笔墨、宣纸,要求众人根据纸条内的提示,各写一段与今日宴会有关的话,诗词不限。

  有些人打开纸条,上面画了一朵花或直接写了几个字,让她们会心一笑,立刻提笔。

  另外一些人则冷汗直流,纸条上书的,赫然就是方才本人道出的议论皇后之词。

  宫中耳目众多,她们方才竟毫无防备之心地说出了那些要命的话,当真是蠢极了。

  亦有人埋怨起主动挑起话题的程杏儿,若非她有意引人说皇后家世,她们又怎会想到那些。

  不论写诗或写词,大部分表面提及品美宴,实则都暗中夸了把皇后。

  寻常人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自知犯了错的人。

  她们忐忑地看着皇后一张张宣纸翻过,唇边挂着不深不浅的弧度,偶尔轻笑一声。

  “诸位文采斐然,令本宫见之叹服啊。”皇后道,“把这些诗词都好生收起,得空时,本宫必得一一拜读。”

  一些人被夸得莫名其妙,跟随大流谢恩,说些谦辞。

  皇后又道:“毕竟,以后本宫说不得还要拿着这些来与诸位亲近。”

  当下,有人立刻想到自己当时的话“别看皇后现在风光,等陛下厌了她,又没个娘家支撑着,届时也是她百般想着要与我们亲近呢。”。

  她记得,当时这话还有不少人附和。

  此人脸色犹如打翻的调料盘,五彩纷呈,好不漂亮。

  嘉宁点到即止,这些人在家中背地里如何议论她不管,但在她主持的宴会还敢这么大胆地说道,当真是觉得她好欺负。

  她手中积压了不少命妇求见的帖子,嘉宁准备明日起择一些传召。

  美食呈上,众人接连被引去了膳桌,嘉宁顺便观察了番那位顺风侯夫人。

  这位夫人全程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似被什么事情所扰。

  单看神色,与顺风侯所忧显然不同。

  大概是清楚自己妹妹对鲁微做过的事招人议论,顺风侯夫人丝毫没有凑上来的意愿,尽量离得越远越好。

  宴中有与嘉宁交好的夫人,在她示意下特意去找顺风侯夫人搭话,慢慢的将她引致嘉宁面前。

  这才得知,除却顺风侯自己,家人没有一人觉得其子有异,他们都认为是顺风侯中了邪,竟因为一个小畜生要废世子。

  世子是顺风侯夫人唯一的儿子,顺风侯是她依赖的夫君,二人闹得如此,她整日郁郁寡欢。

  顺风侯夫人最后轻轻地问,“武儿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大病一场,虽说我也觉得性情有些变化,但也不是毫无依据,夫君缘何就这样钻了牛角尖呢?”

  “你们也都觉得顺风侯是钻了牛角尖吗?”宴会结束后,嘉宁也同赵王说到,“那日我看他的神情,一直清醒得很,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此事已经有了些眉目。”赵王想起调查出的一点结果,暂时没说出来,不想让这些腌臜事影响了嘉宁心情,“我会处理好。”

  嘉宁颔首,“那就好。”

  见了之后,她反倒丝毫不提程杏儿此人了,随后的话题也一直在围绕今夜的宴会。

  在漠北她早就主持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宴会,但宫宴规格不同,还是第一次。

  能够圆满结束,也算是一个小成功。

  “长大了。”对此,赵王如此不无感慨地评价。

  二人成婚的时间才三年多,不过占据他已度过的人生的十分之一,他却总觉得自己在看着身边人长大。

  嘉宁咬了他一口,“意思是我以前很幼稚嘛?”

  “没有。”因为现在也很孩子气。

  嘉宁看懂了他的眼神,忍不住在他怀里笑起来,笑完,双眼微眨,眼角便漾出微微的红,似人面桃花,带着丝丝的羞怯。

  她咬着耳朵问,“今日还在吃药吗?”

  赵王放在她腰身的手微动,“前日就已不用吃了。”

  原是三月前赵王战场旧疾复发,太医给他开了一剂药,并特别注明这些日子不要同房。

  那会儿赵王本就在忙碌,觉得这忌讳没什么难的。

  等慢慢得空,他每日同娇妻睡在一起便感到了煎熬。

  说来,刚到漠北时,二人圆房的机会本是有的,那会儿他觉得还未水到渠成,且嘉宁年纪也有点小,更不是有孕的好时机,便耽搁下来。

  而后起了战事,他四处奔波,连休息的时候都少有,更别提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赵王本想在今岁嘉宁生辰时准备充分,给她最为美好的体验。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佳人有意,若叫他坚定起来拒绝,也着实太难了。

  对视片刻,寝殿内温度已然升高。

  赵王喉结滚动,“熄灯?”

  “……嗯,全熄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赵王:那么多男主,为什么只有我这么久才……?

  作者:因为你脖子以下卡得太严了,我连拉灯带过的兴致都没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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