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随着手机的震动， 十一的心也被提到了半空。

　　他的神情虽然依旧自在懒散，但视线却在桌上那部黑色手机和花无缺的脸上移动了几个来回。

　　花无缺拿起手机的动作很舒缓，甚至在点亮屏幕之后， 依旧波澜不惊。

　　他的视线在屏幕上定了片刻， 平静地开口：“你们的手机呢？”

　　岳不群不知所谓地抬头看过来， 目光疑惑， “我的在啊。”他又补充，“对了刚刚十一说， 他的手机掉了。”

　　沉默，空气仿佛被脆弱的薄冰暂时凝固。

　　十一的视线在房间里快速扫视，在一扇虚掩着的小门后，不知道藏着几个高壮的保镖，每一个的腰间都别着黑亮的p92......

　　花无缺和十一隔着小小的木桌对视， 顶上明晃晃的LED吊灯照着两张看不出任何一丝痕迹的面孔。

　　下一秒，空气中的薄冰碎裂， 两个人同时发动。

　　花无缺的手迅速伸向桌下藏着的枪 ，十一则抬腿踩上桌面，借助力量跃向高处的吊灯，手臂挥出， 隐约可以看到一线亮光——那是他日常带在身上的折叠匕首， 亮光划向灯的吊线，哐一声，巨大的LED吊灯砸在地面，整个房间陷入完全黑暗的同时， 震耳的枪声响起。

　　数道音色不同的惊呼从房间各个角落汇聚。

　　入口方向的传来铁轴摩擦的咯吱声， 花无缺在黑暗中冷静下令，“他跑出去了， 岳不群你带着他们几个给我追。”

　　“是.......公子。”岳不群因为紧张，声音显而易见的气息不稳。

　　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花无缺缓缓退至另一扇小门前，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门后。

　　*

　　数十个深蓝制服的警员在黑暗中围向那栋神秘的厂房。里面生产着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魔，只要将他们放出来，就会将无数的人带下永世不能翻身的无间地狱。

　　江小鱼明亮的眼睛在厂房周围搜寻，果然完全没有叶开的踪迹。

　　他去哪里了？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江小鱼朝更接近厂房的郭靖打了个手势，郭靖会意，即刻带着两个警员，钻入了厂房中。

　　刚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厂房内，就听到枪声从几层墙壁后闷声传来。

　　江小鱼显然也听到了，他的脑海里浮动着曾仔细研究过的厂区布局，这之前是一家叫兴义的洗涤剂加工厂，从园区租用了三间标准厂房，然后将它们打通，方便使用，所以，除了这个入口，在相隔一间的厂房背面，还有道后门。

　　江小鱼打开对讲机，夹杂着滋滋电流声的命令立刻传到了郭靖那边，“你搞定前面，我去后面的洞口拿耗子。”

　　收到郭靖肯定的回答，江小鱼带了三个警员，快速绕到厂房背面。还未到达，就远远看到一个人影从后门出来，走向东面。

　　江小鱼对身后的警员嘱咐：“你们继续等其他的耗子，这只交给我。”

　　江小鱼疾步跟上那人，他在前面走得很快，只是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仿佛根本不是在逃命，而是在花园里散步。

　　“站住！警察。”江小鱼的声音清亮坚定。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又重新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砰——”震耳的枪响划破黑夜，在那人脚边擦出一串火花，移动的脚步骤然停住。

　　江小鱼大步走到那人跟前，把手铐嗒一下拷上那人的手腕。才从心底舒出口气，抬眸去看自己刚刚拿住的“耗子”。

　　江小鱼的视线刚刚落在那人脸上，整个人就突然怔住......

　　*

　　十一撞开小铁门，飞一般跃下楼梯，借着门缝中透过的一线微光，跌跌撞撞推开一扇小门，迎头便撞上刺目的电筒光线，几秒后看清是郭靖带人进来，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上面的小门。”十一用回头示意，下一秒，小门被追着十一而来的人大力推开。

　　“不要动！”暴喝之后，对方先开了枪，继而枪声开始不受控地四处响起。

　　郭靖把十一一把扶到厂房外面，让他先到达安全的地方。

　　十一坐地上用力平复呼吸，厂房中密集的枪声渐渐稀疏，直至消失。

　　十一知道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终于长长地舒出口气，仿佛是把这几年积郁在胸腔里的浊气全部吐尽。

　　这一刻他脑袋里回转着千百个念头，其中最清晰的一个是，自己终于可以挺起胸膛走到连城璧跟前，再对他认真地说一遍，“我是好人，不但是好人，还是大大的好人，对，是警察！”他十分期待，在连城璧那永远平静的脸上看到不知所措、难以置信、还有惊喜交加。想着他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很快，郭靖和几个警员解决了战斗，压着人出了厂房，郭靖拿着对讲机高声说话：“快，安排救护车到品兰工业园区，我们有同事中枪了。”

　　中枪！听到郭靖的话，十一的左腿处猛然传来钻心一疼，他这才想起，在和花无缺对话时，那千钧一发的时刻，自己的左腿似乎、好像中了一枪。

　　摔！没想到那个文质彬彬的公子枪法竟然那么准。

　　他往地上一躺，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皮越来越沉重。在晕倒前，他脑袋里还有一个想法，每次见你都得受伤，这次竟然也不能例外？

　　这次811品兰工业区行动，取得完美成功。剿灭了罪犯制DU的作坊，抓获罪犯五人，抓获主犯花无缺一人。

　　岳不群骨头软，听说转做污点证人可以获得减刑机会，除了制DU的事情外，还一五一十把东方不败和杨连婷教唆杀人的事情抖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东方不败在任我行手下时，就有异心，任我行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看中了荆无命极强的狙击能力，于是从陆小凤手底救走他，并精心设局，想悄无声息地解决东方不败。谁知杨莲与东方不败沆瀣一气，用上官金红威胁荆无命，导致他临阵反戈，调转枪头，反而把任我行给干掉了。于是，才有了温泉山庄的枪杀一幕。

　　而上官金红的秘密其实就是，他早已跟刺枪搭上线，有贩毒的行为，荆无命为保上官金虹不得不受人胁迫。

　　事情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只是，还有一片乌云笼罩在城北分局每一个人的心上，那就是，叶开依旧踪迹全无。

　　*

　　叶开再次睁开眼睛时，依旧什么都看不见，他用力甩了甩不清醒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身下是一只椅子，手被绳索反剪在椅背上。

　　这是什么地方？周围有什么人？工厂那边的情形如何了？他一无所知。

　　他记得晕倒前最后见到的，是那个黑衣人。

　　那人跟工厂里的是一伙么？

　　他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察觉周遭的动静。周围很安静，甚至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这里显然还有其他人。

　　“你醒了？”一个低弱的声音响起。

　　叶开心头一跳，“你是傅红雪么？”

　　对于叶开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似乎并不意外，“所以呢？”

　　“我一直在找你。”叶开的语气已平静下来。

　　“原来你都记得。”

　　“我当然记得。”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他逐渐靠近。

　　“因为.......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叶开的声音有些波动。

　　“好朋友？”傅红雪走得更近。

　　叶开几乎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狠厉气息，继而，有两根微凉的指尖触上他的额头。

　　叶开的身体轻轻颤抖，他并非恐惧，只是单单傅红雪这个名字，就会让他无比坚强的心理防线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你是我最在意的朋友。”他勉力说出这句。

　　指尖顺着他的额头，滑过脸颊，带着冰凉滑腻的触感，仿佛是魔鬼让人上瘾的毒液，想退却，又有一只从欲望深处探出来的手，牵着他想要更进一步。

　　“你为什么不问我，在上一世的记忆里，为什么要杀你？”

　　叶开的脑袋几乎已完全停止运转，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傅红雪没有回答，只发出短促的冷笑，手指却没有停，继续往下，搭上叶开的下颚。

　　叶开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圈，哑着嗓子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下颚被手指上突如其来的大力抬起。接下来，冰凉的唇就覆了上来，吻在他的唇角。

　　不对，这不是吻，没有人会用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的姿态来亲吻。

　　唇齿间的碰撞和啮咬都毫无章法，如同野兽在啃食猎物。耳畔是细微的喘息，落在脸上的气息从冰凉渐渐变得炽热。

　　喘息越来越剧烈，叶开胸口仿佛有一团火就要爆裂。

　　这一刻，他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傅红雪要杀自己。

　　因为，他们早已不再是朋友。

　　如果我得不到一个人，宁愿毁了他。

　　捆着手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然后慢慢滑落在地上。

　　但叶开没有动，只是伸手抚上那人的面颊，引导着他，让那个混乱而痛苦吻重新找回它原本该有的甜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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