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亲子丼

　　完结。

　　这一阵的忙碌过后，厨房内的士郎和Archer在做完了数份料理后终于获得了一定的空闲时间。

　　卫宫士郎洗手后用湿毛巾擦拭水珠，同时在脑内暗暗做了一个对比。

　　上次来这家店帮忙的时候，是远坂和樱都齐上阵的，这样三个人才堪堪维持了厨房的正常运转。而真正的店主Archer的效率，士郎也曾猜想过，如今终于算因祸得福，有机会看到了。

　　说实话，英灵的速度真的很吓人。

　　虽然正常情况下Archer的动作还维持在常人范围内，但是在高峰期同时烹饪数道料理的时候，为了保证顾客的等待时间和用餐体验，白发的英灵会加快烹饪的速度，精密地计算着每个步骤所需要的时间，双手在砧板和锅灶间的董总几乎都要化成残影了。这样夸张的工作效率无论持续多久，英灵都没有出现丝毫疲惫的神色。

　　这让还在长身体的青少年士郎不禁羡慕起来。

　　这么高效率的能力我也想有啊。怪不得平时Lancer和Archer两个人就足以维持这家生意十分不错的餐馆的运转，英灵的体力真是像怪物一样。

　　当然，这种话绝对说不出口，也不能被看出来。

　　不然绝对会被当成不成熟的小鬼的嫉妒并且被加以嘲笑的。

　　卫宫士郎非常清楚这一点，于是不再多想。

　　他擦完手后撩起布帘直接出了厨房，看着在离柜台不远处的桌子上大快朵颐的Saber，心里已经开始根据看板上的料理定价默算账单总价了。

　　希望不是我的顶班劳动加打工所得都无法在远坂那里结清的数额吧……

　　就算心里有所忐忑，卫宫士郎也没有想要隐晦地提醒一下Saber的想法。

　　和同龄少女们一起逛街的经历让她很快乐，想要多吃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要知道，Saber生前所生活的那个时代，饮食文化还没有那么发达。也难怪她会很迷恋这里的美食，并且因为吃到好吃的食物而打心底地感到愉快，双眼放光。

　　念及这点的话自家英灵还是挺可爱的。

　　就是吃相在可爱之余有点像草原上掠食的狮子……

　　卫宫士郎的脑子里出现了长着Saber脸的狮子猎食的场景，额角滴汗，连忙将脑子里接近子供向特摄片的画面挥散。

　　其实阿尔托莉雅要在自家饭桌上露出来这副表情的话，作为掌厨者的士郎是很高兴的。

　　可惜的是她现在吃的料理一大半都是Archer那家伙的杰作。

　　想起这茬，卫宫士郎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虽然和Saber相遇的时间尚短，这位金发的少女王者已经成为了接近士郎灵魂之友的存在。品格高洁的她理解士郎的理想，也是士郎独一无二的战友，剑术上的老师，重要的家人。

　　料理是为重要的人而做的东西。

　　食物中饱含温暖的心意，才会释放出白纸上的菜谱都无法描述的奇妙美味。

　　对于卫宫士郎来说重要的人并不多。

　　他第一次拿起锅碗盘盆，还是身高都不及料理台的时候。艰难地爬上板凳，只是想为那个人烧出美味的一餐。

　　还有常常在那个人出门后待在家里照看年幼的我的藤姐……

　　中学时被雨淋湿站在卫宫邸门口、眼睛空空地抬眼看他的樱。

　　他的料理是独属于那些惦念着的家人们的。

　　想起往日的场景，卫宫士郎难得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某个夏日的夜空，明月、微风、流萤，以及男人轻声而释然的话语。

　　某天下雨时，还扎着马尾的年轻藤姐为他撑起伞，两个人一起呆呆地看路边绣球花的叶子上爬过的蜗牛。

　　还有很多……

　　然而，就像从回忆中走出来的一般，熟悉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你好。请问店主在吗？”

　　沙哑的男性声线。

　　与记忆里的那个人别无二致。

　　脑内的话语与现实产生重叠，交织出一种奇特的错乱感。

　　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是女性穿越时光却活力依旧的声线：

　　“哟哟，小士郎？回神啦，姐姐就不追究你不告诉我就在这里擅自打工的事情，首先给这位先生点个单哦？”

　　“啊，嗯。”卫宫士郎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回过神来，然后睁大了眼睛，“哎，等等，藤姐你怎么在这里？”

　　将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唤回他远远飘荡到记忆的灵魂的，正是留着短而利落的棕发、人称“冬木之虎”的藤村大河老师，也是从小照看他到大的藤姐。

　　此刻藤村正歪着脑袋眼睛圆圆地看他，似乎在震惊于他的走神。

　　她看了看一脸意外的士郎，“啊啦”了一声，有点无奈地向着身边的男性道：

　　“福泽先生，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打工的时候也会很有责任心，吃苦耐劳得很。刚刚怎么叫都不应，可能是想什么事情出神了吧。”

　　“没事。”

　　淡淡的话语声从她旁边的男性口中传来。

　　声线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无比相似。

　　这下，总不是错觉了。

　　卫宫士郎呆呆地凝视着站在藤村大河身边的那位中年男性，感到有些震惊。

　　他身材高大，穿着深青色的和服，外披羽织，银发垂到肩下，有一双锐利无比的淡青色眼瞳。

　　身上的气质平和中带着一丝隐隐的锋锐，昭示着不平凡的特质。

　　和切嗣一样的声音、相似的气质、老成持重的和服。

　　是藤姐的朋友吗？

　　脑子里这个想法刚出现了一瞬间，就被身后传来的Archer的声音打破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平稳，衬得士郎方才的动摇就好像笑话一样：

　　“福泽先生。还是老样子吗？”

　　“还是绿茶。”被称作“福泽”的银发男人淡然地应道，“最近有什么料理推荐的吗？”

　　Archer像是想说什么，却忽然沉默了一下。

　　卫宫士郎注意到他看了藤姐一眼，念头一转，很快就明白英灵要做什么了。

　　果然，Archer很快就开口了，语气和措词都是士郎从未听过的礼貌：

　　“福泽先生，敝店有个活动，不知您是否能赏脸参加一下？那边的藤村小姐也是。”

　　*

　　于是就变成了这样的事态。

　　与考虑了一秒后默然颔首的福泽先生不同，藤姐她在Archer简述完规则后几乎立刻答应了，一副受宠若惊、被大奖砸中的表情，还信誓旦旦地说“姐姐我绝对不会因为私情偏向士郎的哦！”

　　行吧。

　　你不偏心最好，藤姐。而且就算偏心的话也等于没偏心，Archer那家伙虽然已经抛弃了过去的名字，但到底还是用着这副身体和姓氏的。

　　总而言之，算是同起跑线的最终决战。

　　然而，藤姐指定的菜目却是士郎根本没想到过的那个。

　　“那就亲子丼吧！姐姐我好久没吃了，亲子丼配酒可谓是完美~”

　　这是坐在柜台前哼着小曲的藤姐说出的话。

　　好在可能是福泽先生就坐在身边的缘故，她到底还是摆出了正经大人的样子，不然士郎也会有捂着脸无地自容的感觉了。

　　远处远坂她们的那桌显然已经发现了士郎如今的境况，投来了看好戏的戏谑眼神。

　　卫宫士郎跟在Archer身后进了厨房，没有多想，开始准备料理需要的材料。

　　亲子丼他做得还是很熟的。作为经常出现在日本家庭餐桌上的菜肴，士郎做过挺多次，在家里的评价也一直不错。

　　柴鱼高汤烹调好后，在里面倒入适量的味淋、酱油等调味料。洋葱切成细细的丝，放进高汤中焖煮到软糯入味。将鸡肉切成骰子大小，稍微浆一下后放在洋葱上面，盖上锅盖焖煮，偶尔用筷子翻身，确保完全染上漂亮的淡褐色，又不至于过柴。

　　士郎估算着食材的熟度，掐好了时间，抽空看了Archer那边一眼。

　　步骤基本是完全相同的，没看出什么不同，动作也基本同步。

　　白发的男人现在正看着锅盖下的料理出神，抱着手臂一动不动，对他投来的视线也没反应，应该是在发呆。

　　这次没有选择改良的做法了吗？

　　士郎想。

　　Archer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管是挖苦还是简短的指示都没有，不同寻常的沉默，简直沉默得过了头。

　　厨房里因此很安静，除了灶火和锅子里料理翻滚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外面隐隐飘来藤姐和那位福泽先生讨论剑术的话语。听得出来藤姐挺兴奋的，似乎聊得很是投机。

　　卫宫士郎不明白英灵在想什么。

　　就算是同一个人，就算是很早就认出来了那家伙的身份，就算大概能弄清楚“自己”的思考回路和经历，却依旧没办法无时无刻猜出那家伙的心思。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除了远坂和Saber，他还记得切嗣和藤姐吗？

　　这都是卫宫士郎永远无法得知的答案。

　　时间差不多到了，士郎掀开锅盖，在沸腾的高汤与食材上浇入金黄的蛋液，在旺火迅速将鸡蛋变成半固体半流体的样子的时候，将之前单独挑出来盛在小碗里的完整蛋黄拿到手边。

　　最后撒上一点胡椒和鸭儿芹，调味基本完成。

　　将锅子里的料理倒入白色的大瓷碗中，灼热而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料理覆盖了底下晶莹的白米饭。将小碗内的蛋黄小心翼翼地倒在中央的凹陷上，一碗朴实而美味的亲子丼就成形了。

　　士郎将两碗亲子丼端起来，向着厨房外走去。

　　对面的Archer似乎也完成了，却依旧沉默着。士郎听见有脚步声跟在他身后，于是掀起布帘，直接走了出去。

　　他们都把料理放在了评委们面前。

　　令人惊异、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是，两个人做的亲子丼在卖相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分别。

　　像是双胞胎一样，简直一模一样。

　　“好香呢。”藤村大河看着两份料理，眼睛亮晶晶的。她和福泽先生知会了一下，双手合十，说了句“我开动了”，就拿起筷子吃起来。

　　吃了两口，她就笑了，含含糊糊地说着，看起来很是高兴：“唔，士郎做得很美味呢！比起以前做过的，好像更好吃了！”

　　藤姐，你能这样夸奖我，我是很开心啦。

　　但是先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好不好？

　　卫宫士郎不禁黑线。

　　另一边，Archer沉默着。

　　福泽先生两边都尝了一口，闭上眼睛仔细品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了句“做得不错”。

　　那句话是同时对士郎和Archer两人说的。

　　言犹在耳，熟悉的声线和语气仿佛将士郎带回了第一次做饭给切嗣吃的那一天。

　　忐忑地等待着老爹对于身为初学者的自己的料理的评价。

　　黑发的男人尝了一口，露出了微微高兴的表情。

　　“做得不错，士郎。”

　　他是那么说的。那一瞬间的开心，和后面揉到自己头顶的大手掌心的温度，卫宫士郎到如今还是记得很清楚。

　　另一边的藤姐，在吃了两口士郎端上来的亲子丼后，终于将筷子伸向了Archer做得那一份。

　　士郎看着她将Archer的料理送入口中，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是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士郎有着这样的预感。

　　而藤村大河的表情，果然在Archer的料理入口的那一瞬间愣住了。

　　英灵有呼吸声吗？

　　就算是魔力构造的身体不需要呼吸，为模拟出生者的体态，总是要呼吸的。

　　但是士郎没有听见Archer的呼吸声。

　　世界在那个刹那好像停滞了。直到愣了几秒的藤村大河，忽然微笑了起来。

　　总是显得稚气而明亮的圆眼睛眯起来，像是月牙一样弯弯的。

　　她并不年轻了，却总是活力满满，少有笑得那么温柔的时候。

　　“Archer先生的料理，吃起来和士郎做的一模一样呢。”藤村大河轻轻地说，“都是很好的、很让人怀念的味道哦，姐姐我非常喜欢。”

　　藤姐总是能察觉到某些熹微的事物和情感。

　　这些年多亏了她的存在，卫宫士郎才能拥有平凡到可以触及普通的幸福的前十几年生活。

　　而此刻站在士郎身边连一句“谢谢夸奖”都没办法说出来、呼吸也不再从容的男人。

　　卫宫士郎并不想感慨什么。

　　只是，对于失去已久的重要之物，连一句想念都说不出的话，也太可怜了。

　　但是这个男人还记得当年烧过的亲子丼是什么味道。就算记忆几近遗忘，灵魂却还铭记。

　　想来，这也就足够了吧。

　　……其实输赢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卫宫士郎想。

　　他看着热闹的店里。

　　很多他似曾相识或者毫不熟悉的面容都在此相聚，坐在桌子前面，品尝着温暖的料理。

　　Saber被一脸不怀好意的远坂凛打趣，原本埋在饭碗里的脸红了起来，几乎冒出蒸汽。樱和Rider谈论着杂志上的服装搭配，面对英灵的无奈和纵容，少女的笑容没有丝毫阴霾。

　　再往远处看去，窗外是一望无垠的湛蓝晴天。

　　灿烂的阳光照在冬木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明亮且暖洋洋的一片。

　　Archer这家伙，肯定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并不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完结啦。

　　用社长和藤姐做结尾，是早就想好的。亲子丼也是双关意味。一直觉得，藤姐对于士郎，就约等于母亲和姐姐的结合体呢。

　　能写到这里，还是挺感慨的。我发现我比想象中的还喜欢Emiya，原本这本的计划是30万字完结的，结果超了五万，甚至还有很多想写的梗没写完，只能顺延到系列的下一本。

　　预定揭开的主线也没填完，就只能《世界食堂》再见啦~

　　说实在的，这篇同人算是圆了我的一个梦吧。一个以英灵卫宫士郎为主角的美食文的梦。每次看《卫宫饭》的时候就觉得，Emiya的料理和士郎一样，也是能给食客温暖的。

　　再加上看了很多留有遗憾的故事，就有了这篇文章。

　　开坑的时候甚至没有多想，直接就写了，怀抱的是轻松的心态，所以更新频率还算可以。

　　我现在很庆幸自己直接就随写随发了，不然也不可能和大家在这里相遇。

　　这篇文对我的意义还是蛮重大的。

　　本质上偏向自嗨，还能有那么多读者喜欢，我真的很意外。因为综的作品实在太多了，看到没见过的作品很少有人能耐着性子看下去的吧，但是有些可爱的读者还是被我安利到了，就很开心。还有很多鼓励我的读者也是，每章留评论，真的感谢，有些评论精彩可爱，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遗憾的地方。因为题材和风格所限，这篇文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展现出英灵卫宫属于【反英雄】的那一面，不能完整地挖掘这个人物的魅力，是这篇文最为遗憾的地方。

　　这样的遗憾，我会试着在那本反穿题材的《同人大手的忧郁》中的弥补。

　　因为是下本要写的就不赘述了啊，大家看正文就好。

　　《冬木食堂》的连载就这样结束啦。但是英灵卫宫的开店日常还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