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陆昕是在持续不断的颠簸中醒来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所处的环境光线很暗, 唯有前方的一个小窗口投来些许光亮。

  透过这一点萤火似的微光,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堆大大小小的集装箱之间, 手脚被绳子束缚着,紧紧地打了结。

  陆昕试着挣扎了一番, 绳子绑得很严实, 短时间肯定是挣脱不开了。

  她睁大眼睛, 左顾右盼, 很快意识到自己是被困在车厢里, 大概是路段有些陡,车厢内部一震一震的,陆昕也随着车辆的摇晃而东倒西歪。

  车厢里没有窗户,陆昕无法判断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她一瞬间有些慌张,乙醚的气味残留在鼻尖,令大脑仍然有些昏沉。

  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我是被绑架了,她心想。

  不知道绑架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有可能是路上随便遇到的陌生人。毕竟她和齐愿行事已经相当隐蔽, 不太可能树敌,但也不能排除绑架的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沉下心,慢慢思考着,车还没有到目的地, 自己也有一些时间能够梳理一下思路。

  陆昕隐约记得,最后一眼见到的那个口罩男,问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她并没有承认,但对方从她校服上的学生名牌确认了陆昕的身份,因此才下手的。

  但下手的并不只口罩男一个人,另一个用布迷晕自己的人,是从身后发起袭击的。

  陆昕感觉得到那人手臂非常有力坚硬,她根本挣脱不开——这个人应该是个强壮的男人。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两个强健的男人面前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撑到救援到来的那一刻。

  救援……会有谁来救她呢?齐愿肯定会发现的,因为自己还没来得及回复她的信息。这么久没有回复,她一定会觉得奇怪。

  想起齐愿,她心中的恐慌就稍微地被抹平了。不论有什么阻碍,她盲目地相信她一定会找到自己。

  通过后车厢正前方的小窗,可以看见驾驶室的后视镜,镜中只露出了司机的一角。陆昕左右挪动身子,整个人向前拱了几步,伸长脖子去看镜子,总算看见司机了——是个光头男人,手臂上纹着青红相间的图案,似乎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长须蛟龙。

  陆昕又往前凑了凑,想要看得更多,她艰难地挪动着被捆在一起的双脚,没想到却咚地一声,踢中了脚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那触感有点奇怪,软软的,但在一片昏暗中陆昕看不真切,她拱起腰,膝盖落在地上,像只毛毛虫似的手脚并用地把自己挪了过去。

  陆昕好不容易让自己挪到那东西旁边,还要警惕不弄出声响惊扰前面的两人,脑袋上都紧张得沁出汗湿。她举起胳膊抹了抹额头,矮下身,低头去看那样东西。

  在沉沉的光线中,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赫然吓了一跳——那东西竟然是个人!

  并且还是她的一个老熟人,周美莉的宝贝儿子,王子杰。

  王子杰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跟她一样被捆住手脚,肥大的胳膊被尼龙绳勒得鼓起红痕,看上去非常狼狈。他闭着眼睛,好像仍然处在乙醚的药效中,路段那么抖都没能把他震醒。

  陆昕心中吃惊,为什么王子杰会在这里?她已经许久没和他接触过了。

  这件事难道和周美莉有关系?陆昕瞥了驾驶室一眼 见里面没什么异样,就用胳膊肘子搡了王子杰几下,想要把他摇醒。

  连续摇了好几下,王子杰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睛,骤然看见陆昕,反射性地大叫了一下,声如洪钟,令人耳鸣。

  陆昕吓了一跳,拿起旁边的集装箱套在他的头上,低声呵斥道:“闭嘴!”

  她慌忙去看前座,口罩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朝小窗口看过来。

  陆昕连忙把自己缩成一团,借着集装箱的掩护,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道藏了过了多久,陆昕的后背都沁出汗来,她偷偷探出头瞄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口罩男已经转了回去。

  他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陆昕松了口气,踢了一脚王子杰,把他头顶的集装箱掀起来,压低声音:“别那么大声!”

  王子杰七荤八素地看着她,黑色短发一绺一绺贴在脑门上,满头大汗地说:“这里是哪里?!”

  陆昕叹气:“我也想问啊……”

  “肯定是你搞得鬼,都怪你!”王子杰瞪着她,眼眶红红的,像只斗败的公鸡,“我们家已经够惨的了!那些人天天来敲门,我们都不敢出去……”

  “那些人?”陆昕说,“是谁?”

  王子杰舔了一下肥厚的嘴唇,说:“不知道!每天都来喊爸妈还钱,还说要把我们的房子卖掉……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可以给他们!”

  “是高利贷催债的吧。”陆昕悠悠地说,“你们欠了多少?”

  “不知道,好像很多。”王子杰一脸懵懂,陆昕又问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说自己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就被放倒了,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绳子捆得太紧,他们也没办法帮对方松绑,只能坐在原地聊天。

  陆昕问他:“你妈知道你被绑架了吗?”

  “她肯定会来救我的!”王子杰自信地说,“哼,到时候我就说都是你害的!”他恶毒地看着陆昕,哈哈大笑。

  “你们自己欠了钱,关我什么事?”陆昕平静地看着他。

  “都是你不肯给钱,你要是给了钱,我们就不会……”王子杰还没说完,陆昕就狠狠一脚踹向他的大腿,“啊!”

  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脸都憋紫了,愤愤地看着陆昕。

  “你们欠钱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没必要为你们负责。”陆昕冷冷地看着他,“你妈还跟你说了什么?”

  王子杰被踹得眼眶都红了,嗫嚅道:“老妈跟我说你是白眼狼,如果你帮我们还钱,那些人就不会来了……”

  他和周美莉一样,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吨位太重腿脚伸展不开,只能被陆昕踹。

  王子杰是个标准的猪队友,陆昕只能看着他别闯出祸来。

  货车驶入一片林荫道,车速慢慢降了下来。

  城郊的电池厂是个废弃的旧工厂,新的工厂已经搬迁去了别处,这里就闲置下来,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仓库。

  光头停了车,拉下手刹,走到后车厢把锁给拆开,拉开厢门看见两人已经醒了,倒也没多意外,只是冲他们笑了笑:“哟,醒了?别紧张啊。”

  王子杰尖叫了一声,整个人缩进集装箱的阴影里,还是被拽出来押走了。陆昕表现得比较镇定,乖乖地跟着他们走,心里却直打鼓。

  进了厂子,口罩男把两人和椅子绑在一起,然后拿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放在耳边。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口罩男摁了免提,那边传来周美莉的声音,慌慌张张的:“喂?大全哥?”

  光头嗯了一声,笑眯眯地说:“周阿姨啊,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挺、挺好的,托您老人家的福。”周美莉咽了口唾沫,“这个,钱的问题我已经在准备了,您再给些时间……”

  “家里准备做晚饭了吧?”光头打断了她的话,漫不经心地说,“是不是在等儿子回家呢?”

  “啊?!您怎么知——”周美莉很快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大全哥你、你是不是……”

  “别慌,请你儿子过来坐坐。”光头把手机放到王子杰旁边,冲他笑了笑,“你叫什么来着?和你妈说句话吧。”

  王子杰声嘶力竭地喊:“妈——救我!救救我!!!”

  “子杰!!”只听电话那头砰地一声,像有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大全哥,不,大全爷!我求求您了,别动我儿子成吗?求求您了,钱我快准备好了,再宽限宽限……”

  “你儿子现在全须全尾呢。”光头瞥了他一眼,“我还把你外甥女请过来了,叫陆昕,是吧?”

  “陆、陆昕?”周美莉慌忙地说,“她是我外甥女,哎!你们想要钱可以找她要哇,她可有钱了。”

  光头看了看陆昕,陆昕冷声道:“我没钱。”

  “你别骗人,谁都知道你妈妈死之前留了不少钱给你!还有那套房子……”周美莉尖锐的声音穿透了听筒,回响在空旷的车间里,“大全哥,你找她,你动她!我儿子是无辜的,呜呜呜……”

  “对啊对啊,别打我!我没钱,你们去打她!”王子杰也跟着尖叫。

  陆昕垂下眼,哂笑一声。

  光头说:“你们到底谁有钱啊?”

  “我手头上真没……我已经凑了一半了,哥,多的我实在拿不出来……”

  光头摸了摸鼻子,歪嘴笑道:“这样吧,你剩下的那五十万,你儿子和外甥女替你还,怎么样?”

  “啊?!怎么还?”

  “你儿子这么膘肥体壮的,倒挺适合去干些黑工的,有力气。外甥女嘛……”光头用苛刻的眼光上下打量了陆昕一番,舔舔嘴唇,“长得也还可以,拿去卖嘛,也不错。”

  陆昕顿时脸色苍白,浑身颤了颤。

  “爷我求你了,别动我儿子……我已经倾家荡产了,求求你,求求你……”听筒传来连续的砰砰声,周美莉的声音变得激动而扭曲,“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一百下,成吗?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王子杰也跟着哇哇大哭:“哇……妈,我害怕,呜呜呜……”

  自始至终似乎都没人关心陆昕的死活。她侧过脸,无声地笑了一下,冷眼旁观这场闹剧,仿佛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虽然早知道周美莉是怎样的人,但在这一刻,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有些血浓于水的亲情,或许比水本身还要淡泊无味。

  “行了,别磕头,你把钱先拿到南站的废电池厂,我还可以让你见你儿子一面。”光头不耐烦地说,“剩下的,两天之内必须凑齐,不然你就等着一辈子见不到你儿子。”

  -

  齐愿挂掉电话,神色冰冷地摁下几个数字,拨打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齐宅。齐老爷子现在不方便……”管家的声音徐徐地传来。

  “纪叔,我是齐愿。”齐愿平静地打断了他,“我有些事情想找我爷爷处理一下。”

  “齐二小姐?你稍微等一等。”管家吃惊地握起手机,快步走向齐乘栎的书房。

  齐愿耐心地等了几分钟,齐承栎的声音在那头颤颤巍巍地响了起来:“小愿?是小愿吗?”

  齐愿鼻子一酸,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小声喊道:“爷爷。”

  “小愿啊,你还好吗?”齐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孩子,你受苦了。”

  齐愿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轻轻地说:“我挺好的,爷爷……”她有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小愿,你遇到困难了吗?尽管和爷爷说。”齐承栎和蔼地说,“爷爷一定帮你。”

  齐愿有些哽咽,低低嗯了一声,仰头望着天空上漂浮着的玫瑰色云絮,回答:“爷爷,我有件事要麻烦你了……”

  -

  二十分钟后,电池厂。

  光头和口罩男捱不住饥饿,就地泡了两碗泡面,稀里哗啦地嗦起来。豚骨汤的香味十里飘荡,在朦胧上升的雾气中,陆昕才发现自己的肚子空落落的,不禁咽了口唾沫。

  旁边的王子杰也馋得不行,垂涎三尺,眼睛瞪得都发绿了。光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看看这个小胖子,饿得狠了,现在估计叫他干啥他都愿意。”

  口罩男把口罩摘下来,露出一抹浓密的胡渣,他用筷子夹了几根面条送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锅,你曾觉得周美腻会送钱来嘛?”

  “她看着挺宝贝自己的儿子的,应该不会不来。”光头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倒是陆昕的那个朋友,是真是假还不怎么确定。”

  “害,她要报警怎么办啊?”

  “她不敢的,陆昕还在我们手上呢。”光头笑了一声,“她敢报警,我们就撕票——再说了,那人听声音大概也就是个小姑娘家家的,没什么好怕的。”

  “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怎么踏实。”大胡渣咽下面条,说,“这次要再没拿到钱,老大估计得把我们开了。”

  光头啧了一声:“那也行,有个保险一点的方法。”他朝胡渣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靠近,两人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陆昕离他们的距离有些远,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静观其变。她心里有些不安,紧张地看着他们。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胡渣嘿嘿一笑,突然朝陆昕投来目光,那目光像一条鲜艳的毒蛇,把她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刮了一遍,神色别有深意。

  陆昕一下子心惊胆战起来,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过来。

  胡渣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的脸,露出个有些邪气的笑:“别紧张,我们俩呢,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想给你拍几张照片……”

  “什么照片?”陆昕警惕地看着他。

  光头笑了笑,远远地说:“不穿衣服的那种。”

  陆昕的脸唰地一下变白,剧烈地挣扎起来,却无济于事,被胡渣死死地按住,把她身上的校服外套硬生生扯了下来,只露出里面薄薄一件短袖衬衫。

  她的手臂修长纤细,白得透亮,上面留着绳子捆绑过的红痕,像初冬雪地里绽放的一枝红梅。胡渣看得眼神有些发直,嘿地一笑:“哥,你别说,这小妮子长得还真不错……”

  “干嘛啊你,吃饱了想干事儿了?”光头嗤笑。

  “太久没开荤,还真有点……”胡渣搓了搓手,“不搞白不搞,我还没搞过学生呢!”

  陆昕听着他们的对话,顿时产生了一股想呕吐的冲动。她把手挡在胸前,挪动椅子向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如纸。

  “要搞就赶紧的。”光头点了支烟,红色的星火在两指之间亮起来,“别等会儿来人了,尴尬。”

  胡渣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像一座庞大的黑山,顷刻间朝她压了过来。

  很久以后陆昕想起这幅画面,仍然会感觉像是被关进了漆黑狭小的柜子里,被死死扼住了喉咙,被从万丈高楼向下推去,被人按着头淹进水里……巨大的恐惧挥舞着镰刀,掠走她的一切希望,那感觉难以用言语表明,在后来每一次的噩梦中如影随形,像那座黑色的山,透过车间窗户外面的斜晖投来很漫长的阴影。

  他看着死死护住身体的陆昕,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先是动手把皮带给解了,裤子唰地落在了地上。

  陆昕紧咬嘴唇,好像是咬破了,唇齿间血肉模糊一片,绵长的铁锈味灌进喉咙。

  她看着他,突然不慌了,镇定了下来,像是放弃了挣扎似的,她甚至笑了笑,说:“可以把我腿上的绳子解开吗?”

  胡渣惊讶于她的温顺,很快放松警惕,帮她解开了脚腕上的绳子。他低头看着眼前的羔羊,仿佛在思考要从哪一部分开始吃起。

  陆昕温和地笑了笑,橙红色的余晖斜斜落在她脸上,清秀的眉眼漂亮得惊人。胡渣有些痴迷地看着她的脸,矮下身子,慢慢地朝她凑过来,想要褪下她的校裤。

  陆昕像是个矫健的猎人,安静地等待着他放松身体,在即将凑近的那一刻,她猛地抬起腿,狠狠地踹向了他下半身的要害。

  她发誓自己没有省下一丝力气,这一脚已经用尽了她的全力,成效当然十分显著。胡渣的五官一下子扭曲得变形,一手捂着下身发出癫狂的嘶吼,他像一座塌陷的楼,轰然倒在地上,拱着身,疼得浑身都在抽搐,如同干涸缺水的鱼。

  光头猛然变了脸色,他大步走过来看着胡渣,趁这时陆昕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使出浑身解数向大门口跑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门口越来越近了,似乎希望就在那里。她像飞似的地跑了起来,狂乱的心跳到嗓子眼,每一次的呼吸如同火一般熊熊燃烧着。

  她跑得太快了,眼前冒出五光十色的烟花,头也有些晕。毕竟没有吃晚饭,陆昕的体力早已经透支,只剩下最后那口气还在支撑着她。

  光头似乎正在检查胡渣的身体,他发现陆昕跑了以后,神色变得很恐怖,像是没料到一个女孩子竟然能做出这些事。

  他快步朝陆昕跑了过来,如同一只恶狠狠的公牛蹶着蹄子,而陆昕早已跑到了门边,她匆匆低下头,心顿时凉了半截——门被锁上了,她没有钥匙。

  光头立刻逼近了她,他的速度太快了,陆昕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整个人掼到了墙上,光头厚重的五指紧紧地扼住了她的脖子,一只拳头像烙铁一样重重地击中了她的脸。

  被打中的一瞬间,陆昕的眼前冒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星星,她的目光放空,感觉整个人像是升到了半空中,看着底下被按在墙边的自己。

  多可怜啊,她想,我的力量还是不够。

  光头狠狠地骂她,用尽各种污言秽语,但陆昕头很晕,她好像听见了婊 子之类的词,被击中的那半面脸很麻,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想,这副样子如果被齐愿看见了,就又要自责了。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和齐愿说话,她一点都不怪她,她仍然还是很喜欢她……可惜有些话之前一直不敢说出口,以后指不定没有什么机会说了。

  陆昕顺着墙慢慢地向下滑去,又被揪住领子,她闭上眼睛,等待着下一次的疼痛。

  但是她没有等到,因为铁门从外面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猛地掀开,门向中间凹陷下去,微微弯曲,已经变形了,应该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陆昕睁着肿胀的眼睛,她看见齐愿一步步走了进来,乌黑的长发上披着一层橙黄的光晕,如同一个天神降临,所有的光芒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陆昕趴在墙边,冷淡的神色仿佛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点点变得狰狞,下一秒,光头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齐愿一脚踩在他的五指上,狠狠地向下压着,陆昕甚至能听见骨骼碎裂的清脆响声。

  “我可以杀了他吗?”齐愿自言自语似的,她转过头,像是在征求陆昕的同意,瞳孔深处泛起猩红的血光,“我想杀了他,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哇 六千字 我好厉害 本来没想写那么多的OoO!

  谢谢带噶!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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