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伍世青觉得女人才会大惊小怪, 歇斯底里,男人就该稳重如山, 尤其像他已经三十岁了,在过去都是要留胡子抱孙子的年纪了, 如今也是个大老爷了,更要深藏不露, 笑看风云才是。

  别人十几岁还在学校里读书,满街的瞎跑,伍世青十几岁已经是江湖上的老油条了, 活了三十岁,比别人四五十岁见的事儿都多, 总归是要更波澜不惊一些。

  喝了些酒, 伍世青觉得自己的手没那么抖了, 重新揽上怀瑾的腰, 却见她一双眸子望着他,说道:“你怎么手在打颤?”

  伍世青笑着将手伸到怀瑾的嘴边儿,抬抬下巴示意她看他手上被她咬出的血迹和牙印,道:“你把我咬伤了。”

  “那怎么办?打电话叫医生来?”

  “不用,你吹一吹就好了。”

  怀瑾脸一红,道:“你就会说些浑话。”伍世青却笑着说道:“又不是要你亲我,吹口气罢了。”

  他笑着,可是怀瑾总觉得他心情并不好,她打小就会揣测人的心情,估摸着她娘的心情好坏来决定当天学习勤勉的程度, 后来在总统府里两年多,这种揣测的本事更是见涨。

  这里也没有别人,怀瑾估摸着是她惹人不高兴了,或许是她太多嘴,骂他无赖他不乐意听?她娘在世的时候便总说她疯,平日里倒还得体,高兴了不高兴了生气了懊恼了就什么分寸都忘了。

  怀瑾总归是不想他不高兴,垂眼噘嘴冲着他手上一吹,立马的双手捧着腮颊便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捞回来,紧紧的抱住。

  “跑什么跑?”伍世青道。

  怀瑾也说不出话,也就任他抱着,说来也怪,吹了这么一下,他的手还真就不打颤了,这真是有趣得很,但她也不好意思问,只是他这会儿搂得紧,半天儿也不让她动弹,她难免的安耐不住,扭一扭,小声道:“你腿上还放着什么东西么?膈着我了。”

  她也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只是听着他乐得大笑,如此倒是心无芥蒂,颇为开怀的样子,她也忍不住跟着笑,又问:“放的什么?是你之前说要给我看的东西?”

  不想此话一出,伍世青更是笑的松开她,扶着沙发才能勉强不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只是也不说话,怀瑾更是好奇得想起来看看是什么,不想刚一动,又被他按住了,道:“别看别看。”

  “这倒是奇怪了。”怀瑾道:“你说给我看的,怎么又不给看?”

  老流氓将小姑娘箍在怀里,见着小姑娘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知道她真的半点儿人事都不懂,心里叹口气,骂自己不是人,但转念一想,如此也是一番乐趣,忍不住起了坏心,凑到小姑娘的耳边,道:“怎么?不舒服吗?”

  “有点儿。”

  “一点儿?还是很不舒服?”

  “一点儿吧。”

  “那忍一忍好不好?”

  “不能拿出来吗?”

  “不能,忍一忍可以不?听话。”

  “嗯。”

  “乖,很硬吗?”

  “还好吧。”

  “那是你还没见着它。”

  “那不能让我见一见吗?”

  “今日还不行,改天让你见。”

  “嗯。”

  ……

  怀瑾觉得这些话实在是毫无意义又无聊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伍世青却说得兴致勃勃,她搂着他的颈,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别的男女朋友都会这么抱着说话吗?”

  其实这倒也不一定,如今虽说是社交自由,但即便是未婚男女,若想正大光明的接触,约莫也只能去舞厅跳舞,正经人家的,大庭广众的这般亲热的抱着是不可能的,私下里多数也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环境,除非男子,或者女子独居,但这样的并不多。

  但伍世青不能拆自己的台,说道:“自然是的。”岂料说完却听怀瑾在他耳边一哼,道:“你尽管骗我,但凡稍微正经些的都能去哪里寻个地方行事像你这般不要脸!”

  被拆穿的伍世青也只能笑,然后便听怀瑾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与你这样总是不好,你叫我出来我就猜着你没什么好事,但总还是依你,我这般对你,是不想你厌恶我性子古板不懂事,你别想着我年纪小没有依靠,就骗我,看轻我。你要记得我不是傻,我只是信你对我好。”

  伍世青原本乐着,听了这话,心神一凝,赶紧的将怀瑾搂住了,连连道:“不会,不会。”又接着说道:“总归是我自己混账,你只是闹不过我,陪我发疯,我高兴得很,怎么会反倒说你不是。”

  然而,怀瑾似是情绪上来了,听了这话也并没有缓解,只是低着头,又喃喃说道:“我行事向来保守,我过去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说道这里,她昂头看着伍世青,忽然说道:“我与你说那个梅骏奇想闯我的屋子,但他还没进去我就跑出来了。”

  这个话之前怀瑾与伍世青说的时候已经说清楚了,这会儿又提起,伍世青一愣,往她看过去,只见她一双眼睛水光涟涟,竟似要哭出来了。

  伍世青一直提醒着自己规规矩矩的,但看怀瑾的样子,他知道约莫还是他太心急,把人吓到了。

  这不由让伍世青想到早前怀瑾去新世界找他,浑身湿透躲在路灯下的样子,问她为何要站着外面淋雨,她竟然说是门口的阿三不让她过去。那时候的小姑娘如同伍世青所见过的每一个寻常落难的姑娘一样胆怯惶恐。

  如今再想,当时她被梅骏奇吓得连夜从总统府里跑出来,与她从未分开过的丫头受伤在某个地方生死不明,她独自一人,经过了几天的奔波,千里迢迢的来到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身上的钱却被偷了,被迫来投奔他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流氓,是何等心情。

  伍世青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不然有个万一,是要出□□烦的。

  他将她的脸抬起来,让她看着他,然后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说道:“你听着,你是知道我是什么人的,我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连正人君子的边都沾不上,但是你摊上了我,你也没办法,你总归是要依着我的意思来活。”

  他又说道:“方才我说的话就是骗你的,我这样的人,我一点儿不觉得抱着一个女人说会儿话算是什么混账事,我不能说完全不在乎那个王八蛋是不是进了你的屋子,但就是他当时进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你也不是我的女人,没必要为我守着,况且这种事情我这种人来说司空见惯。我是要娶你的,我不想说些不好的话,但将来若是再有人闯了你的门,但凡你不是自愿的,你来与我言语一声便好,我绝不会因此而怪你,你也大可当是被狗咬了,不必放在心上。”

  老流氓觉得自己一番话充分展现了他作为男人宽阔的胸怀和气量,也充分的表明了他虽然是个穿长衫的流氓,但他比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知道强多少倍,但凡哪个女人听了应该都要倒在他怀里流下感动的泪水。

  然而,等到他的话说完,只见小姑娘扬起袖子往眼睛上一抹,盈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消失不见,小姑娘一双大眼睛里都是震惊。

  “抱着女人说话不算混账事?你经常做?”

  “呃……也没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很久以前有过。”

  “那就是有过?谁?胡曼云?还有别人吗?”

  “呃……”

  “说话!支支吾吾的,你心虚什么?”

  “很久以前了,真的。”

  “多久以前?我出生以前?”

  “先说一下,你抱过胡曼云吗?”

  “呃……”

  “说!”

  “没有。”

  “你撒谎!!!”

  “有。”

  “你不要脸!”

  ……

  “伍世青!你个臭流氓!!!老瘪三!!!”

  【这和老子想象中的不一样!!!】

  -

  所谓一朝天堂,一朝地狱,快活了大半个晚上,最后五分钟被骂得第三条腿都瞬间软了的伍世青拖着腿回了房,坐进他那张鹅绒沙发里,点了一支烟。

  左手夹着烟,手肋支在沙发扶手上,拇指撑着太阳穴,将右手掌心摊开,上面的牙印还在,血迹已干。

  伍世青知道一个人若是生气得很了,会发抖,但他自己从来没有过,今日算是有了新的体验。

  对一个乡下宅子里长大,读过书识字的小姐,人已经明确拒绝了,直接带着人和枪往人闺房里闯,这是人留了心眼,从里面装了门栓,挡了一下,自己跑了,若是没挡这么一下,真闯进了人,欲行不轨,人丫头肯定不干,然后当着人的面儿,丫头或死或残,再把人小姐办了。

  再加上这事儿多半娘家人跑不了参与其中,按照伍世青多年流氓地痞的经验,以及舞厅窑子里的见闻,这种事回头想人小姐认命就嫁了?做梦吧!

  只要不是全天派人看着,但凡眨个眼,多半小姐也不会活了,等着收尸吧。

  就算是活下来了,只怕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不疯算好的。

  不得不说,就算伍世青自称对各种混账事司空见惯,但就对女人强取豪夺这件事上,便是伍世青见过的人里顶顶下作的,也比这个梅骏奇要有耐心的多。

  这不是想娶太太,这是想谋杀。

  不能想,想一想伍世青的手又开始发抖,不只是生气,还有后怕。

  伍世青沉浸在愤怒和悲伤里,一边儿吸着烟,一边儿慢慢舔着掌心干涸的血迹,然后听见有人敲他的门,他懒得搭理,敲门声却怎么都不停,齐英的声音在门外喊:“老大,有事!开门!”

  一般齐英喊老大是真有事,比如一时心里不爽随手揍了个人,结果发现是某个大官姨太太的表弟之类的。

  伍世青杀气腾腾的打开门,门外齐英举着一封信,说道:“帮我看看。”

  “谁脑子有病给你写信?!”

  “慧平。”

  “呃……”

  “我要告诉小姐去,你说她的大丫头有病。”

  本来就有气没地方撒的老流氓果断借故的把自己的头号跟班拖进屋里揍了一顿。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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