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远山长二十七

  就在这关乎生死存亡的千钧一发之际,好在这时,寻北尘起身一拦,及时制止了洛行澈大义灭剑的迷惑行为。

  “仙君且慢,二位的深仁厚恩无以为报,不如这账钱便由在下付了如何?”

  “好的呢。”

  江济亭同样也答得十分果断,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

  那一副谄媚的样子,像极了隔壁醉仙居的妈妈,眯眯眼慈爱地看着金主爸爸慷慨解囊,仿佛就像是在看自己大器有成的亲生儿子一样。

  江济亭千分万分的感慨,都化作了淅淅沥沥的泪目,而她想送给金主爸爸的千言万语也都化成了一句话,那就是——

  北尘哥哥真是个大好人!

  此时,洛行澈默契一点头,对着寻北尘致以与江济亭同款的感激眼神,转而朝后者微微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要走了。

  当然,不等来人答复,他便自顾自地踏起了生风云步,像是应受了荣光使命的召唤,忙着要去拯救世界一样的,急匆匆离开了。

  看着一骑绝尘而去的洛英雄,江济亭除了一声好走不送,不由还有些暗自窃喜。

  得亏洛石志失了智,有些呆呆傻傻的,要是搁在了他祖宗一类的孟章神君身上,她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蒙得过去,当年不可一世的霸道总裁呢。

  “仙君刻意如此,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对文卿言说罢。”

  寻北尘凝视着江济亭,依旧是一副如同初见时,且携书剑荡四方的少年模样。

  当然,想感谢您慷慨解囊自掏腰包这件事,只是其中之一啦。不过,把这个当作是主要原因,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啦。

  江济亭心下这样回答着,表面上却仍是一副人模狗样的正经脸,“这个自然,想必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吧?”

  其实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江济亭并不能够肯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绝对正确,她更多的是想试探一下寻北尘本人,是否知情。

  如果能借此套出来点什么有用情报的话,那就更好啦。不仅省下了大费周折的功夫,他根本就是她的大恩人了好吧。

  至少,省得江济亭在过冬的时候,为自己冷飕飕的头顶发愁了。

  寻北尘愣了愣,仍然尽量保持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像是不知江济亭所指为何一般,“仙君是指,寒塘?”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江济亭仍旧是十分严肃地拉着一张马脸,甚至还故作姿态地皱了皱眉。

  她当然一早就知道他根本就是诸葛涣的寒塘琴了,虽然可能这件事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就是了。

  不过也正是这分不可思议,才引得她更想要继续调查下去。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那么江济亭就可以看到自己一本正经说话时,是什么鬼见愁样子了。

  只不过,她很有可能会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正经,简直和平时的沙雕判若两人,自己都要忍不住为自己着迷了耶。

  不过看起来,第一波试探以失败而告终,江济亭只能说点更具体的来激他了。

  “赤明之变,上清真人。这样说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想起来一些事了?”

  寻北尘闻言,像是一早便料到江济亭会这样说一样,却只是长声笑了笑。

  “所有的山河远澈都不过是辞藻堆砌,所有的星火燎然都不过是粉墨登场。

  “他待世间温柔,却换不来半点善终。尘世为网谵做缚,一双涣眼看浮生啊。而我,也早该看罢了。”

  这下却轮到江济亭犯神了。

  她预想过可能接下来寻北尘说的话,可能信息量会极大,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的啊。

  等等等等,在他的话里,她好像还有些词没弄懂是个啥意思?

  寻北尘略微顿了顿,转首却又怅然叹了一声。他凝视着江济亭,像是认定了什么一样,也像是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一般。

  就连注视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像是在凝望着自己的宿命。

  “仙君若要捉我回去,大可不必如此费神。”

  这句江济亭听懂了。

  但她却有些犯难地挠了挠头,其实……她也没想过直接就把他捉回去的事啦。

  她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她名单上,或者说根本就是在青华天君名单上的“目标人物”啦。

  毕竟在登仙一开始,机缘巧合之下,被青华天君强行派发了任务,虽然事出无奈,但她终归还是被迫答应下来了的。

  那就是,在寻回上宫帝君洛行澈记忆的同时,调查赤明之变主使,“祸君”——上清真人江曲。

  据青华天君所言,当年赤明变乱后,上清真人江曲引咎辞行,不知所踪。

  虽然对外宣称是骑鲸远游,南华而去,但终归还是下落不明了的。

  为此,青华天君希望,她能够暗中协助自己,从而找到上清真人的下落。而现在,在江济亭面前的寻北尘身上,却有着些许江曲的气息。

  “捉拿一事暂且不提,你知道自己这股炁力的产生吗?”

  其实江济亭并不能够确定,这样熟悉却又陌生气息的真正由来,但或许,寻北尘本人,会知道一些什么信息能够对她有所帮助。

  寻北尘思忖良久,缓缓开口说道,“也曾想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股异常强劲的炁力,与阿潜念力的催动,文卿方才得以化形。”

  “也就是说,你元炁的来源乃至元墟的形成,本质上都是受到了上清真人魂炁的影响啊。”

  江济亭饶是来了兴趣,开始细细思索着其中的内在关联。她像是联想想到了什么似的,却又果断自己将自己否定。

  “那也不对啊,我一早就怀疑过你是不是上清真人本人,但你自身的元炁本色,却是与上清真人截然不同的,这我一早就查看过了。”

  正常来说形灭体毁,则阴阳灵炁复归自然,魂炁重入轮回道。

  不同的修行者元墟色必定各不相同,怎么会有魂炁入体而元墟色却截然不同的情况?

  对于这种几乎是常识性的论断错误,江济亭忽然有些凌乱了。

  她其实在第一次见到寻北尘的时候,就已经些微地察觉到异样了,但她当时无法判断他究竟是上清真人的魂炁碎片,还是未散的灵炁,这才一再暗中观察。

  没想到现在,不仅更加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就连回收魂炁本身,都成为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魂炁也好元墟也罢,都是无法与其附着的本体相剥离的。唯一的办法,只有彻底将本体毁灭,这样魂炁才会自元墟中分离,进入北极驱邪府重入轮回道。

  也就是说,她如果想强行回收留在寻北尘体内上清真人的魂炁,就只能……把他杀掉。

  很显然,这是江济亭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无论是从尊重一条性命的角度而言,还是有感于他惨痛的境遇,强行剥夺最后一点活着的权利,都太过于残忍。

  这样的事,江济亭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

  哪怕会因此,违背与青华天君的契约,将会陷入万劫不复。

  就在江济亭陷入了久久地沉默之中时,寻北尘却缓缓开口,语气平淡索然,像是所说的一切于他而言,都不过是日升月落,不能再过平常。

  “阿潜也曾将类似的事情说与我听,自然也就了然了其中的一些缘由。照仙君的神色来看,他所言之事果然无差。

  “不过,仙君倒也不必为此顾虑,若能了却未能完成的残念缺憾,文卿甘愿献上一切。”

  而后,他像是安慰般地朝江济亭笑了笑,继而又道,“在下早已是个亡故之人了,生死之事早已看淡。”

  寻北尘的话,像重崖滚石般重重地打击在她心上,又像是根根刺针穿透了她整个心房。

  这是江济亭最不愿听到的话,更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忽地,江济亭突然抬起了头,却是朝着寻北尘肆无忌惮得笑了起来,甚至还抬手拍了一下寻北尘的肩头。

  虽然有点高,不过所幸还好,还是可以够得着的。

  “瞎说什么呢尘哥,你可得好好活着,为了涣涣,更为了自己,加油奥力给!!”

  江济亭后来没敢再看寻北尘的表情。

  她只是自顾自地,大步流星地逃。

  踩在地上的青石板路,从未有如此地不真实过。愈发沉重的步伐,却又在清楚地告诉她,从未有如此地真实过。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形形色色的色彩都在逐渐逐渐地褪去,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剥离了全部色彩。

  江济亭抬头看着浮云,看着天,忽然觉得一切兜兜转转,就像是个绝情的笑话。

  命运不仅要她做一个冷血无情的旁观者,一个无能为力的知情者,更要她成为一个残忍加害的刽子手。

  哪怕她从未相信过命运,从未屈服过任何妖魔鬼怪。

  ……离谱,就他玉皇奶奶的离谱。

  到底什么道理都懂,但就还是会觉得扎心窝子的疼。

  江济亭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好像除了吃霸王餐的时候,像是上了发条地跑过这么快之外,就没有什么时候还这么不要命地跑过。

  唉,人老了要注意养生,吃片桂花云糕吧。

  这么说来,唯一可惜的,好像就是没临在走之前,敲诈勒索一笔寻北尘这个金主爸爸了。

  想到这儿,江济亭差点肠子都悔青了。

  “这么好的富婆上哪儿找啊!!富婆富婆看看我我想吃软饭了!!”

  于是,江济亭不顾周围投来的惊世骇俗目光,大快朵颐地嚼着从路边顺来的花糕,一边却低下了头。

  她努力不让路过的人看到她的表情,看到她落下的泪。即使这样,如果被问起来,她也只会说是吃糕太多噎哭的吧。

  从那时起,江济亭便立下了誓言,一定要将当年赤明之变的真相查个底朝天,不惜一切,也要讨回公道。

  青天白日,正道永存。

  她所喜欢着的人们,不应该只是在阳背的阴影下受着唾骂而活,更不应该仅仅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道义,就此要蒙上无谓的牺牲。

  她要将她现在所有对现世不满的怒火,统统都撒在对未来的奋斗上!

  于是,在江济亭塞够了各种水晶糕点冰皮月饼,胡吃海喝了一顿高热量的甜点之后,除却意犹未尽地少了点灵魂性的奶茶,差点燃烧的卡路里,其他好像还都害还可以了。

  至少,总算是把七零八落的心情拉扯到多半格的电量了。不过,她吃饱喝足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江济亭蹦跶回客栈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本应铁坐在客栈一楼的茶馆一隅,雷打不动地喝着他那破茶的洛行澈。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下一更的下一更开始,就是新的【云山乱】部分啦。

  不过也不能说是尘世如涣暂告一段落,毕竟后面还是会有出场的~^ ^

第27章 远山长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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