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四大命臣

  碧空如洗, 纤云不染。

  朗朗晴日的午后,清风如许,绿叶成荫。

  午时刚过, 刚用罢午膳, 白问月只带了宋书一人, 欲去清若寺拜佛。

  一般来说,礼佛祈福的人都会选在上午, 太阳未升起前最佳, 越早越好。

  她却偏偏要选在午后。

  五月末。

  日高艳阳,天渐渐炎热起来。暑意来袭,膳后午间便多了乏困,这个时辰,大多数的人,许都在午睡。

  清若寺的僧侣沙弥自然也不例外。

  魏央一早去了军营, 去前同她留了话,说是要到戌时左右能回。

  张太医过府为贺同章医诊行针, 她心中算着日子, 眼见他即将要醒, 皇宫的喜讯传的突然, 有些事情便到了不得不做的这一步。

  尤其是, 绝不能等到贺同章醒来。

  她吩咐宋书安排了马车, 欲行一趟清若寺。

  从香知晓后,自然想要跟身伺候一同前去,然而却被白问月一句吩咐, 安置在府下等候。

  她家小姐出行,无论是去哪儿,向来都是要她贴身跟在左右,可自嫁了这将军府之后,却一改之前,判若两人。

  先前之事,尚还能说有将军陪同,无意让她打扰。可今日将军不在,小姐要外出,不许她一个贴身丫鬟跟着,反倒是宋书一个大男人陪着!

  哪有这样的道理。

  宋书的眼力极好,看出从香心中似有不满,未等她疑问出声,便先一步抢声解释:

  “贺大人明日许是要醒,临南院里还有许多的东西尚未安排人收拾。”

  “夫人的意思是贺大人醒来,定是要回府,你若不帮着操些心,盯着人去收拾,我如何能放心?”

  话说的滴水不露,推拖不得。

  纵是百般不愿,可宋书毕竟是这将军府中的总管,一众下人奴才之长。

  他的话必然是要听的。

  从香踌躇了半晌,心下犹豫,似是还有话要说,可见白问月一副决绝不为所动的模样,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下了宋书。

  “是。”

  ——

  将军府到清若寺的路程算不得远,不需半个时辰便能到。

  白问月素裙裹神,发上简单簪了两支发钗,手中拿着一副画轴。

  裙衣纱织,宽袖轻盈,宋书俯身搀扶,轻步踏上了车。

  马车一路急稳前进,迎面吹来和煦的清风,将车帘吹的起伏摇摆。

  她许是猜想。

  因着她嫁于了魏央,这一世,诸多原事皆都发生了异改。

  比如,白来仪的封妃赐居、段听竹入宫为妃、还有这二人不约而同的孕讯。

  她们之后要面临的事姑且不说,既然已经产生了这样大的变动,事事便不会同前世般往复如始。

  她也不能一昧地静观其变,闻声再作。

  须得学会先下手为强,断了谢欢的后路。

  未雨绸缪。

  上一世,魏冉有孕,前朝在谢欢的暗中操纵下,掀起巨浪。

  她同谢欢,一前一后,心照不宣地应对着朝野后宫内境况,心无旁骛。

  从魏冉到段升,他们联手,一点一寸地将太后的信念与权势毁之灭尽。

  然而,

  这一世已然大有不同。

  毋庸再说她未进宫的事,只说眼下后宫接连三人有孕,谢欢独自一人,也够他急上一时了。

  可这急后,他也定会想出应对之策,许会急行原先同白慕石定下的计划。

  段升手中的权,他定是势在必得。

  这本无碍,她本意也是要助谢欢分权抗礼,将相权一分为三。

  不然也不会这样处心积虑,不惜引起林双玉的排斥也要为她换上魏家人的身份了。

  如今谢欢瓦解相权的后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眼下魏冉有孕,相信‘一触即发’的这天,已经近在眼前了。

  一事又归一事。

  她助谢欢分权,自是有她的算盘和用意,然而另外,又还有一事,她却绝不能让谢欢如此顺遂地称心如意。

  谢欢日后分了权,看似是他暗下多了一份可操控的权势,实则这权不过是从太后的手中瓦解出来,明则分到了谢欢手上,暗则却是在白问月(魏央)的手中。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下可暂且不提。

  眼前的局势,于谢欢而言,是一局活死棋。

  他面临着三个有孕的妃子,若有皇子降世,活死局便直接成了死局。

  他注定被弃,死路一条。

  这是他不得不直面的破解之处。

  白问月自然是信他有法子会破了这个难局,是以她才有心要同太后合力同心,保住魏冉的这个孩子。

  除此之外,谢欢煞费苦心地布局拉拢白慕石,为了瓦解段升手中的相权做了这样多的精密准备,这是因为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夺太后的权。

  夺权之路,曲折蜿蜒。

  谢欢想要全部拿回政权,不仅仅是要夺得权利,他还须得去了太后的势。

  去她掌政十几年的名势。

  身为一名女子,这样安稳地执掌大权十七年整,谢欢从她手中要拿回皇权,心中清楚夺权的同时,必然要粉碎她‘寡母为国’、‘鞠躬尽瘁’的名声。

  这么多年以来,太后魏荣芊女子的身份与地位,为她带来的利弊,可谓是相当而行,不分伯仲。

  质疑她女流身份的人不胜枚举,可因着她女子身份,而未曾苛责她政绩平庸的人也大有人在。

  北绍的百姓如何知晓朝野腥风,又如何知晓她蛇蝎与否。

  他们只清楚,魏氏皇后,只身带着谢氏幼子在朝堂历经苦难,受大臣处处刁难,过着夜以继日不辞辛劳的日子。

  偏偏这个幼子长成后,无半点贤能,庸碌无为难堪大任。

  谢欢算计的周全,他隐忍了这么多年,若是想要彻底拢回皇权,首先须得树立威名,笼络臣民之心。

  而他的立威之路,必然是要以摧毁太后名声为垫脚石。

  如此让她永无翻身,也可安然。

  一举两得。

  谢欢如何毁掉太后的名势?

  马车平稳,白问月轻抚着手上的画轴,笑意温和。

  当初贺同章入狱,谢欢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弃了他。

  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贺同章是他唯一的心腹,也是他瓦解相权的一枚重棋。

  二,也是更为重要的原因,贺同章是他用来毁掉太后名势的关键与全部。

  上一世。

  贺同章出狱,被元木接出监廷司,回府颓靡了不过几日,便重振旗鼓,死灰复燃。

  之后,他不过是寻着蛛丝马迹,一层一层抽丝剥茧,竟然将当年太后斩杀四大命臣的重案,重新翻查了出来。

  关于太后魏荣芊同一年斩杀了四位股肱大臣的案子,史官有记在册。

  称作四大命臣案。

  天和三年。

  谢欢这一年方才八岁,他同六岁的魏央长居于宫里,得太后亲养。

  日日同师傅学识。

  魏荣延远在廊平同吴国抗战,久脱不开身。

  而贺同章也才年少十三,还远在永安林府里,寒窗苦读。

  这一年,朝中命案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新帝登基。太后掌政,因着时间尚短,一切皆未稳当成型。

  律法错洞百出,国库寅吃卯粮,入不敷出。

  无论是在抚恤民情,还是招兵买马的应战上,太后手忙脚乱,顾虑不周,做的实在难称一个好字。

  彼一时,姑且还有段升与白慕石以这二人为首,一心为北绍着想的臣子,他们日夜为太后出谋划策,欲力挽狂澜。

  这两人受先帝与魏荣延所托付,竭尽全力协助太后,辅佐幼主,尽一切能力将所有的局面重新整顿,扶持起来。

  与此同时。

  这一年,朝中恰巧接连出了四位大臣谋反,意图从太后的手中夺取江山政权。

  代之称帝。

  这四位大臣分别是:郡城都尉谢密、陈郡王府陈几山、二品廷尉谢时温与靖国公府章承望。

  他们四人,皆是朝中的命臣,手掌重权。除缺谢密与谢时温的官职暂且不说,陈几山与章承望皆是唯段升之外,唯二的一品爵公命臣。

  陈几山的妻子,是老亲王谢蕴的独生女,宁和郡主;

  ——谢宁和;

  而章承望的妻子则是谢宁渊唯一的妹妹,靖柔公主;

  ——谢宁靖。

  至于谢密与谢时温,亲系辈族虽为旁支,但皆是谢氏正经八百的后人。

  实属皇亲国戚。

  这四人,文有能文者的言官,武有会武着的郡城都尉。

  谢时温的廷尉之职无需多说,掌一朝司法典狱。

  谢密的郡城都尉,是直属郡城西平,管辖京城危安的都尉。

  手握两千驻城精兵。

  这一职位在林广还活着前,一直是空缺无人的。

  林广死后,魏荣延有意拉拢谢氏,为谢欢笼络亲系。于是便指点给了谢密任职,负责西平满城的安乱。

  然而,

  靖国公府与陈郡王府的亲兵,还有谢密手上的这两千的守城将士,后来竟成了他们谋逆谢欢,推到太后的利剑。

  自林广斩杀亲王一事后,环顾整个北绍上下,谢氏满族还余下的亲系,仅剩这四人。

  谢欢继承大统,本是名正言顺。

  身为谢宁渊唯一的儿子,谢氏唯一的皇子,亲王皆死,只有他具有登位掌政的资格。

  凭借着魏荣延的大力辅佐,一切顺理成章,无人敢逆。

  然而,百人百口。

  若说一开始还未曾有过其他想法,可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别意。

  同为谢氏,谢欢不过一个五岁的幺儿都能坐上皇位,他们二十年岁,经历无数的成年男子,如何坐不得?

  难道他们不姓谢,未继承谢氏的血脉吗?

  同为女流,魏荣芊执掌政权,万人之上好不风光,她们身为谢氏女儿,天子后人,又如何不能呢?

  这谢氏的天下,如何能让魏姓的女人做主。

  有权便会有谋逆。

  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魏荣延远在廊平,他们只要动作够快,出其不意,将魏荣芊同谢欢杀而代之。

  便是功成万人之上!

  此一时正是战乱纷扰,杀了谢欢与魏荣芊之后,再书信列国言和割赔,向诸国求兵借将,拿下魏荣延。

  魏氏一死,这北绍便完全握在了手中。

  这样简单的谋划,谁都能筹谋的出来。

  关键是,要如何去做。

  谢密认为,只有仅剩他与谢时温的两名谢氏男子,有名其反,借讨伐除庸的名义把魏荣芊孤儿寡母拉下马,便可功成。

  是以,他同谢时温,谁先抢得了先机,谁便是皇帝。

  谢时温有权无兵,寸步难行,可事事总无绝对,恐他出其不意,兵行险招。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谢密在天和三年的这一年初,带着郡城两千名将士直接杀入了皇宫。

  结果却未料及。

  除却皇宫内驻守的两千将士外,当初太后将魏央接进宫内,这镇国将军府的魏家暗卫,自然也皆同魏央进了宫,暗中保护。

  谢密的本意是想在魏府有所察觉前,杀魏荣芊一个措手不及,拿下谢欢。

  却未料这将军府的暗卫武功极高,面对着里外三层团团包围的兵将,硬是生生将这三人给保了下来。

  拖到了魏府带兵援助之际。

  另外还有,

  魏荣延行兵走前,留了个心思戒备。

  他暗调了三千精卫,分于丞相府同太尉府各一千五百人,佯作府内亲兵护卫,用以险时进宫护驾。

  谢密闯宫的消息一经传出后,段升同白慕石第一时间,立即领兵,赶往皇宫救驾。

  显然,谢密死于谋划疏忽与知敌过少。

  最后

  他的鲜血同天和三年,年初后的第一场雪沾染一片,混杂一起。

  成片的血红色,与倒地的尸体,成了谢欢与魏央年幼时,抹不去的记忆。

  成王败寇,死无葬身。

  有了谢密落马的前车之鉴,谢时温同陈郡王府,还有靖国公府心中便有了分寸。

  知晓正面强攻绝非上策,也无胜算。

  皇宫两千禁卫,加上魏段白三府的亲兵,近有八千人。

  再看看他们手上,除却不能养信亲兵的谢时温,两府加在一起,不到两千人。

  谈何夺权。

第51章 四大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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