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事外玄机

  方圭的忠心不二使人敬服, 而他的手段阴狠,私下也多为人生畏。

  方居的死,众人皆道他是病逝, 无人知晓其中是否另有乾坤, 谢欢话里话外曾同她透露过, 旁的确实尚无证据,也道不清, 唯一可以笃定的是, 方圭在‘方居病逝’这件事上,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旧闻新事掺杂在一起,周而复始,白问月的心里便明白了,方圭若是不死,谢欢居行在这北绍皇宫里, 永远也无出头掌权的那一日。

  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砍掉太后这条臂膀?

  于明意的罪责来说,除非他手刃皇帝、谋逆了太后, 否则无论任何罪名, 太后皆不会轻易治他的死罪。

  她谋算了许久。

  若想除掉方圭, 只能趁他不备之时, 快刀斩细丝, 暗下动手。

  他为人心思缜密, 事事谨慎,平日里若无太后吩咐,甚少会出太宜宫, 便是出了太宜宫,身边也多跟有太监侍卫。

  想让他死的悄然无息,确也有些难。

  在人手缺乏的彼一时,谁能来动这个手?

  谁又有能杀方圭的本事?

  步步为营,谨慎掂量。

  终于,她想到了元木,这个师出自方圭,年方十七的太监总管。

  元木圆滑精明,颇得他的赏识与信赖,可只一个元木,断然是不行的。

  这便又有了夏饶同他联手这一桩。

  上一世,方圭死在了元木与夏饶两人的手上。

  前者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太监,后者是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小宫女。

  人常道世事无常,兴尽悲来。

  不过是些最下三滥的把戏,刀进刀出便是一条人命。

  突如其来的祸事降身,他如此猝然长逝,想必是临死前也未能猜到,自己竟会死在这二人的手上。

  夜色将至,天微微暗了下来,皇宫内外皆掌起了灯。

  喝了这样久的茶,魏央同太后终于谈完了事,从里处缓缓走了出来。

  她幽幽起身,上前跪拜行礼:

  “参见太后娘娘。”

  “等了许久了罢,”太后盈盈温声,心情似是不错,亲手搀她,“快起来。”

  微微偏头,瞧了一眼方圭,算着时间,心中隐约猜测应是过了许久,轻声响起,不自觉问道:“几时了?”

  方圭低身,诚然回道:“回娘娘的话,戌时三刻了。”

  竟说了这样久。

  “这样晚了,”有些出乎意料地感慨出声,拉着白问月的手便又紧了紧,只道,“留在宫中用饭罢。”

  她正欲转身同方圭吩咐晚膳事宜,未曾想魏央先一步抢声,淡淡回绝。

  “谢过太后的好意,”他道,“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些回府为好,用膳便算了吧。”

  这样明意上驳了太后面子,她倒也不气,只微微蹙眉有些困扰,似是还在犹豫。

  白问月同魏央对视了一眼,心中明晓,随即开口便附和出声:“将军所说不无到底,这个时辰夜还未重,的确该赶着时间回府。”

  “唐突了太后心意,改日定然赔罪。”

  听出二人的确一心想要早些回府,太后也无意要强留,她只道是嘱咐了一句:“天晚风凉,你们回去小心些。”

  如此便作罢了。

  长灯深巷,夜色青黄将暗半暗,马车从青石宫道缓缓驶离,出了宫门后便一路向南,往镇国将军府的方向奔去了。

  宋书心无旁骛地坐在前面驾车,马车内魏央微微阖目,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见皇宫置在马车后这样远,莺声响起,白问月忽然有些好奇。

  “今日怎的这样果断谢绝了太后的好意?”

  她话里是未曾掩藏的揶揄,毕竟往日里的姑侄情深,可不是这样的。

  魏央抬眼,听出她的调笑,伸手圈住了她的腰身,吐气沉稳:“我哪一日不是这样果断了?”

  不答反问,理所当然。

  白问月一怔,心中只道也够狡猾。

  轻声弯唇,索性直言:“那今日让我们将军,这样果断的理由是什么呢?”

  似是有些不甘心,白问月又道,“你总不能是觉得,宫中的膳食吃腻了罢?”

  魏央直背俊形地坐着,佯作深思地沉吟了片刻。

  “于公,待了一整日,要议的事皆都议完了。”

  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身旁的丽人儿,继续道,“于私,我并不想碰见谢欢。”

  “为何还要留呢?”

  今日是皇后宴请,前些日子又发生了宜妃这桩事,晚膳时分左右,谢欢定然是要跑一趟太宜宫。

  聊表孝心。

  魏央只道:“贺大人官复原职不久,他先前居行将军府一事,谢欢定然是要问的。”

  “无心同他拉扯这些闲话。”

  声轻如风,漫不经心,似是只觉得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瞧见白问月微微颔首,不再准备继续追问下去了,便悄然收回了视线。

  自然是不会说他有些别的什么私心的。

  空气寂静了几分,有些清冷。

  “你呢?”魏央主动问了一句,“听闻你今日去了欢喜殿,有何收获?”

  “宫人同你说的?”

  白问月轻靠着他,身子生乏,细语软声答道:“的确去了。”

  魏央换了个坐姿,尽量让她靠的舒服些。

  揽着她的身子微微用力,“今日皇后送罢了客,到太宜宫请安。”他紧了紧自己的手,:“是她同我说的。”

  “嗯。”轻声呢喃,“那你也知晓白来仪毒害皇后一事了?”又想起今日在欢喜殿同她说的话,微微蹙眉,“这件事你是如何看的?”

  “如何看?”思索了半晌,魏央风轻云淡,不以为意地反问出声,“难道不是谢欢授意吗?”

  细光一闪,眸目清明。

  她从魏央怀中起身,微微坐正:“你如何确定是谢欢授意?”

  声音不自觉提了几分,满脸诧异。

  见她听到谢欢二字,依旧是这样大的反应,心中难免有些生异。

  眸目中不自觉有些冷冽,魏央有些不悦:“这有何不可置信吗?”

  望见他这副丝毫未曾掩饰的别扭模样,便猜测出他心中许是有些醋意。

  轻覆上他的手,白问月低了低嗓音,同他仔细答道:“是我困在自己假设的局里,这才在主观上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

  “所以听到你如此说,难免有些惊讶。”

  她的话说的十分巧妙,既答了魏央的话,又同他解释了自己并非是因为谢欢而起的情绪。

  听出她话中的解释,唇角轻扬。

  魏央望着她的眼睛,笑意显著:“所以,我的夫人是给自己设了什么局呢?”

  “竟能让你连如此简单的事情,也看不出?”

  扯了扯嘴角,无力笑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似是有些心虚。

  难道她要同魏央说,她一直猜测且想要证实,谢欢同白来仪是否真的情深义重,互许终身吗。

  她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又怎的一直困在这个问题里,不管是因为哪一方面,这些事是绝不能同魏央说的。

  过了半晌,似是终于想到了一个周全的说法。

  白问月开口道:“父亲倒戈皇帝,白来仪进宫,我以为她许是得了偏爱的那一个,谢欢当初既是指明幺女,我便猜测这其中或许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我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白家同白来仪想要争宠一事上,忽略了谢欢。”

  这个深处在皇宫里,最不想让魏冉生下孩子的人。

  魏央意味不明地撇了她一眼,姑且算是接受她的说法,不愿深究。

  不可置否,他道:“你的妹妹的确得些偏爱,我相信这些你自始至终都是知晓的,至于谢欢当初为什么指定她。”

  “我起初并未在意过,但不过是跟着事情推测两三步便也知晓,他纳白来仪为妃,为的不正是更好的拉拢与控制白慕石吗。”

  “她到底是得了几分偏爱,白慕石心中总要顾虑些的。”

  “我若是谢欢,二选一的话,我要纳的定然也是白来仪。无论作用的大小,终归都是有些用的。”

  “白慕石这个人,私情甚少能够影响大局,可谢欢既是知晓他偏爱小女儿,必然不会放之不理。”

  话声一顿,未等白问月面上生出任何不满,他又补了一句,“我并不是谢欢。”

  他的一番话,将一切的都说的通了。

  白问月凝着眉,陷入了沉思。

  若非是执念临死前白来仪的那句话,她早该想到的,谢欢这个以利字为最重的人,他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有利可图,有利于己。

  轻易难有儿女私情。

  那白来仪登了后位,便是因为白慕石已然成了朝中重臣,他夺权的心腹,自然要册封更受偏爱的幼女为后。

  ……

  她疑惑了这样久,明明白来仪同他未曾有过任何交际,为何为谢欢筹谋划策,合力夺权的她会成了弃子,输给白来仪。

  答案思来想去,追了这样久,结果竟又转回了自己父亲的身上。

  从白慕石倒戈而起,她进了皇宫,成了妃子。

  从白慕石功成而止,她死无葬身,成了弃子。

  她对白来仪的那句“十里红妆万担金银,要迎的是她”执念的太深。

  谢欢本不可能同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情真谊切。

  连她亦然。

  是以,他纳白来仪为妃为后,皆是为了要控制白慕石。

  而这一世,她嫁进了镇国将军府,远离了宫廷纷扰,是以皇后受孕无人帮他,他便把主意打在了白来仪的身上。

  可惜白来仪太蠢。

  下这样明显的毒,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如果魏冉的孩子能够这样轻易拿掉,谢欢何苦要找旁人。

  如此说来,那谢欢为白来仪求情,也是……因为白慕石?

第65章 事外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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