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8173

　　医院的会诊一直进行到很晚, 导师对于手术方案一直不满意, 希望能够找到创伤最小愈后效果最好的办法。以往这时候，导师都会把关忆北引入讨论，而关忆北也不会让他失望, 屡次想到突破性的解决办法。

　　可这次, 不管导师第几次回头看关忆北，他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知道被什么勾去了魂儿。导师很不满意。

　　师姐不时地用手肘捣关忆北一下，关忆北蔫巴得很，毫无动静。师姐小声问：“你今天是怎么了？”

　　关忆北吸一口气，闭上眼，眼前立刻浮现起她靠在那男人怀里的样子，就赶紧把眼睛张开了，不觉攥紧了拳头。

　　师姐瞅他奇奇怪怪的，就关心地问：“你家里出事儿了？”

　　“没事。”关忆北闷闷地回答。

　　师姐眉头皱了皱, 以为关忆北是不好意思说, 就安抚道：“有什么难办的事儿别憋在心里，应该说出来看看大家能不能帮忙解决。”

　　关忆北只是报以苦笑，说：“你想多了。”

　　出事儿的不是他家, 是他自己。一段感情还没开始，貌似就要结束, 可这一肚子的不甘心跟眷恋他该怎么处置？

　　到了下午六点，会诊总算结束了，勉强订下来一套手术方案, 老教授一肚子不高兴地走了，关忆北跟师姐结伴走出了医院。

　　“你回家还是回学校？回学校咱们就跟师兄一起合打一辆车。”师姐问。

　　“我还有点事，要去见个朋友。”关忆北说着，把眼镜摘了，抬手捏捏眉心，他觉得很疲倦。

　　师姐留心观察关忆北，突然间灵光一闪，凑近他小声问：“你不会是感情方面出问题了吧？”

　　关忆北一个愣怔，答案不言而喻了。师姐扑哧一声笑出来，关忆北便有些狼狈，赶紧把眼镜戴上了。师兄刚好从后边走过来，见师姐笑得开心，就问：“你们干什么呢这么高兴？”

　　“你猜啊？”师姐对师兄说。

　　“这哪能猜出来？”师兄很耿直，走到关忆北旁边，对他说，“忆北，你今天状态不对啊。出什么事儿了吧？”

　　“呦，难得你个木头都看出来他状态不对了，他为儿女情长所困呢。”师姐调笑道，接着又把矛头对准了关忆北，说，“来来来说说，是不是今年宋若词小姐来了学校，张莹莹学妹的攻势加强了？被两个美女环伺着的滋味怎么样，选择困难症了吧？你看看你这多大的福气，别的男人想求都求不来呢，你还觉得头疼？”

　　师兄在一旁非常状况外地问：“宋若词怎么了？”师姐嫌弃地瞟了师兄一眼，关忆北落荒而逃了。走到车站的时候恰好一辆公交车停靠站台，恰恰是去林大娘餐厅方向的，他立刻上了车。

　　路上盛鸿年来电话问他订座没有，他才想起来压根没给林大娘打电话。盛鸿年不满地叨叨了几句，让关忆北尽快过去，电话由他来打。

　　这一程车上拥挤不堪，又值暑热，关忆北身上流了不少汗，下了公交车便是横江畔，风里带了些凉意，才舒爽了些。他沿着路边往餐馆走，穿过江边主干道，拐个弯进了胡同，便远远地看到餐馆门口摆满了桌椅，全都坐上了人。

　　这个店是盛鸿年发现的。

　　他们读本科的时候这里不过是个小小的门面，名不见经传，知之者甚少。老板林大娘有一手烧鱼的好手艺，靠着回头客生意能维持得下去。

　　后来盛鸿年本科毕业去了美国藤校读商科硕士，学成归来，进了某知名跨国管理咨询公司。自从他回国后小店又成了三人聚会小酌的场所。

　　近年来手机无线端发展快，美食APP流量越来越大，盛鸿年帮老板注册了账号开始做线上生意，还利用工作之便帮老板顺了几次APP的首页广告推送，瞬间把小店的生意给盘活了。

　　老板林大娘却依然坚持本心只做晚上跟宵夜生意，也不扩充店面也不做加盟店，不过是买了几张折叠桌，人多的时候往门口放一放，对付客满的情况。

　　关忆北看到林大娘捧着大瓷盆在给门口的一桌人上菜，便走过去。林大娘放下瓷盆，满面春风地跟客人嘱咐着吃好喝好，抬头就看到了关忆北，脸上的笑更是添了几分。

　　“小关来了？”林大娘问。

　　“来了。您这儿生意还是这么好。”关忆北说。

　　“哎呦别提了，可把我忙死了，歇一天都不敢，电话能被打爆了。”林大娘从围裙口袋里抽出毛巾，擦着手挤出人群关忆北走过来。

　　“您应该雇个人帮忙。”关忆北说。

　　“雇的人哪有自己人上心啊？我就盼着我那小儿子大学毕业，回来好给我帮把手，到时候我就不出来干了，回家养老去。”林大娘爽朗地笑。

　　“那也很好。”关忆北嘴角微微一勾。

　　林大娘敏锐地察觉到关忆北低落的情绪，歪着头看他，眨眨眼，问：“小子，心情不好？”

　　“最近太累。”关忆北搪塞，故意抖了抖肩膀。

　　“那可是，医生里面外科医生是最累的了。话说啊，你们三个小子就你从了医，你这人谨慎认真，是吃得了这碗饭的。盛鸿年那小子就该从商，他要是当了医生我打死也不敢去医院，就他那张嘴，天生忽悠人的，死人也能说活了。倒是池勒川啊……你说他去唱什么歌啊？娱乐圈里乌烟瘴气的，他不会讨人喜欢也不会奉承人，他能混得下去吗？我看他唱了两年了也没什么起色……”一个话题引起了林大娘的无限感慨，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关忆北不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地跟林大娘开玩笑，只安安静静地听着而已。

　　后面有桌客人叫着要两瓶啤酒，林大娘才停下絮叨，回头应了一声，接着转过来对关忆北说：“你们要过来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刚才鸿年来电话的时候早没地儿了，第二轮的位置都订完了。我在楼上睡觉的地方给你们俩单开了一桌，你俩要是不嫌乱就上去吃。”

　　“怎么会嫌弃，谢您还来不及。”关忆北笑笑。

　　“那你先上去吧，上面也比下头凉快些。桌子都给你们摆好了，等鸿年来了给你们上菜。”林大娘摆摆手转身一头扎进人堆里忙活去了。

　　关忆北用食指推了推眼镜，看着客人们吃着鱼喝着酒脸上满足又愉悦，他的心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他拔脚往店里走，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现在是盛夏，店里空调年头久了制冷力下降，大家又都是在吃现炖的鱼头汤，人人都是一头的汗，不少男士在衣着上便不很得体。

　　关忆北下意识地朝屋里扫了一眼，却看到莫欢跟莫羡坐在靠楼梯的位置，莫羡背对着他，莫欢正举着杯子喝啤酒。

　　墙上的电子温度计显示室温是30度，他却觉得宛如置身寒冬。

　　莫欢没看见关忆北，仰脖灌进去一杯冰啤酒，嘭一声把杯子贯到桌上，用手背抹了抹嘴，安逸地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顺手把T恤的下摆往上一撩，露出了八块腹肌中的六块，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津津的。

　　他伸手抓起一把印着国美年终大促的塑料扇子在拼命地扇，呲牙咧嘴地喊热。

　　莫羡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大哥在学校里装得为人师表人模狗样的，出了校门就成粗人一个，怎么说也不听，她都懒得说他了。

　　她低着头仔细地把鱼肉里的刺挑出来。

　　莫欢伸出筷子把汤里的半拉鱼头捞起来放到莫羡盘里，莫羡瞪着热气腾腾的鱼头皱皱眉，她不喜欢吃刺多的鱼肉。莫欢却殷勤地帮她扇着风，献宝一样地说：“尝尝，这是鲢鱼，鱼头才是精华，咱俩一人半拉。你先吃鳃盖上这块肉，又嫩又香，好吃着呢！”

　　“不要啦。”莫羡嫌弃地用筷子把鱼头扒拉到碟子旁边。

　　莫欢不遗余力地伸出筷子夹起了那块腮边肉，递到莫羡嘴边坚持让她尝一尝，莫羡拧眉：“说了不想吃！”

　　“乖，来张嘴，就尝一口。”莫欢哄孩子似的。旁边桌女孩看着他们这边嘻嘻地笑，莫羡脸上微红。

　　她小时候不爱吃饭，莫欢就这么哄她。可现在她都十九了他还这样，大庭广众的她觉得难堪，赶紧张嘴把鱼肉吃了。

　　“你别管我，我自己会吃。”莫羡满脸的不情愿。

　　“你会吃什么啊？整天吃点东西跟吃鸟食似的，你看你身上那才几两的肉？”莫欢嘴上说着，心满意足地坐回去，丝毫听不进去半点意见的架势。

　　“讨厌！”莫羡翻了个白眼，嘟囔。

　　“我喜欢你行了。”莫欢呲牙笑。越看自己这妹子心里越是美，他大了莫羡八岁，眼睁睁看着她从一团糯米团子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心里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他喜滋滋得拿过啤酒瓶往杯子里倒酒，余光看到一个人慢慢走过来，站到了桌子旁边。

　　酒倒了一半他便停了，抬头看看，竟是关忆北。

　　关忆北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眼珠子都红了，直愣愣地盯着莫欢。莫欢眯起眼，打量他片刻，接着视线下转，落在他捏紧的拳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嗯……晚上还有一更……

　　也许你们不知道什么叫“赶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