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金恩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打开门, 屋子里如意料中一样漆黑安静。她低头, 疲倦地踢掉鞋子, 随手按开玄关和客厅的灯。

　　“你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金恩和吃惊地抬头看去。

　　郑允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注视着金恩和缓缓站起身。

　　金恩和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花往身后藏了藏, 立刻就知道自己举动不妥。索性冷下脸，先声夺人转移注意力：“我以为，你今天是绝对不会再出现的。”

　　郑允浩面色平静, 眼睛定定地望住她，朝她走过去：“我来向你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金恩和不敢看他的脸, 视线落在他的胸口处。脑海里却依稀感觉到这个场景曾发生过一样, 不由得有片刻恍惚。

　　“为我的失信。”

　　“为我的犹豫不决。”

　　“为我, 在名利前的胆怯。”

　　他每说一句，就朝她更迈进一步, 直到他站在她面前：“我们结婚吧。”

　　金恩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在她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之后, 她以为以郑允浩的自尊心, 绝不会再回头了：“结婚？你疯了吗？你是打算引退……”

　　郑允浩毫不犹豫地打断她, 然后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这一个轻柔的吻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瞬间唤醒了金恩和久远的记忆。那是十年前他们为她第一次的绯闻争吵时的事了。尚且稚嫩的少年战胜了自己, 勇敢地回头站到了她的面前, 坦然承认他的自卑与嫉妒。

　　然后记忆中留着中分头的青涩允浩少年，与眼前这个成熟沧桑的郑先生，仿佛跨越了十年光阴重合到一起, 共同对她说——

　　“因为我爱你。”

　　金恩和的手不由自主松开，那一捧火红的玫瑰摔下，散落一地花瓣。她下意识抓紧他胸前的衣领，从这个吻里感受到他的温柔和坚定。十几年的相知相守，令她瞬间就明白，她之前所有的冷淡疏远伪装，都已经被他看透了。

　　“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你衡量清楚了吗？”

　　郑允浩笑了笑，平静而温柔的说：“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虽然这样说俗气又幼稚，但是，恩和，对你来说爱是无价的，对我来说你也是无价的。所以，让我公开吧，我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心理准备。我们隐藏了十年的关系，是时候大白于天下了。”

　　她抬头看他，玄关昏黄的灯光里，足够她看清楚郑允浩眼里的爱意和坚决。他没有勉强，也不是冲动。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下去，因为他冒着万劫不复的风险做下这个决定，不再单纯是为了两人这段感情，更是为了他二十多年来所坚守的、身为男人的原则。

　　失去了自尊与原则，对于像他这样的男人来说，这是比死亡还可怕的。

　　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虽然我还是反对你公开，但是，如果这是你想做的……”

　　金恩和定定望着郑允浩已写上风霜的脸：“那就让我和你一起去面对吧。”

　　郑允浩笑了：“你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吧。”

　　金恩和竟从他此刻温润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我就是郑允浩”的自信。是从09年7月31日起，绷紧了神经、每一刻都背负着巨大压力的东方神起队长，消失了许久的、那特有的骄傲到自负的自信。

　　她忽然觉得，这也许会是件好事。

　　郑允浩松开她，表情兴奋地翻手机：“我现在就通知公司！”

　　“你确定你要半夜三点给李秀满金英敏还有松浦胜人他们打电话说你要结婚？”金恩和表情微妙，“这样不太好吧？年纪大的人，大半夜受这种刺激，还能睡得着吗？”

　　郑允浩已经在啪啪啪按通电话：“不行！我一天也不能等！今晚开始准备，明天就能召开记者会宣布我们结婚的消息！”

　　行吧……金恩和不负责任地想：反正今晚她是别想睡了，大家一起失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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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影后怀孕了？”李秀满皱眉。

　　郑允浩急忙否认：“绝对没有这回事！就是单纯的决定结婚。”

　　“那你发什么疯？！”李秀满暴怒，“不可能！你死这份心，想都不要想！”

　　郑允浩试图与李秀满好好谈，但震怒中的李秀满没和他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金恩和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一点安慰与鼓励。郑允浩扯了扯嘴角，对她笑笑，继续拨打下一通电话。

　　金恩和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攥得更紧，明白郑允浩此时内心的紧张。她一直清楚，李秀满与郑允浩能维持着外人看来师徒和谐、互相欣赏成就的关系，都是因为两人深知对方决不能触及的死线——那就是利益。

　　而郑允浩决定结婚这个举动，动摇的是东方神起为S.M每年创造的高达千亿韩元的营业额。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他一定会深深触怒李秀满。

　　李秀满不会同意、金英敏不会同意，整个S.M和背后的利益集团都不会同意。可以想见的是，艾回也必然不会同意。

　　郑允浩要面临的，不仅是粉丝的责难，更艰难地是来自资本的愤怒。

　　打完所有电话，郑允浩有片刻沉默。很快，他就振奋起来，安慰金恩和：“不要担心，最坏的情况我都预计过了。该通知的，我都通知到了。明天上午我们直接去登记结婚，媒体那边我来安排。太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明白他今晚必定会很忙碌，金恩和没有坚持要陪他。她握了握他的手：“明天你可是要作为最帅新郎上报的。别让自己太疲惫，知道了吗。”

　　郑允浩捏着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笑起来：“遵命！”

　　金恩和洗完澡，翻出经纪人塞给她的面膜，找了一张最贵的敷上。然后去书房清理两人的证件时，看到了保险柜里郑允浩收好的那枚银戒指。

　　他在被通知出道那天晚上，连夜赶来见她时所买的定情戒指。

　　金恩和打开常年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属于她的那枚静静躺在里面。

　　她试着戴在手上，依然是刚刚好的尺寸。

　　她舍不得让郑允浩独力与如此庞大的力量对抗，也不要他为自己牺牲。

　　但她更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她若不顾他的意愿，一意孤行要为他牺牲。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不过是自我感动。她试过放手，可一旦两人一起做了决定，她就不会再退缩犹豫。她会坚定地与他站在一起，不让他有任何后顾之忧。

　　天亮之后，她将是郑允浩堂堂正正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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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时分的S.M大楼，罕见的灯火通明。

　　高层们半夜被叫醒，赶到公司紧急开会，讨论怎么应对郑允浩宣布结婚。每一个人都很愤怒，想要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封杀！”

　　“联合艾回禁止他任何活动！”

　　“黑料呢？对媒体放他的黑料，没有的话，金主、整容、劈腿、滥/交……编也要编出来！”

　　……

　　李秀满闭着眼睛，耳边听着群情激奋，心里在一条条斟酌：

　　封杀，在韩国范围内确实可以，只要禁止郑允浩使用东方神起的歌曲就足以做到。但是随后呢？只剩下沈昌珉一个人，东方神起这个组合就等于废掉。自己砍掉不需要多少成本就能稳固贡献公司一半营业额的摇钱树，股东那边要如何交代？

　　联合艾回封杀？呵，恐怕前脚S.M刚动作，艾回后脚就与郑允浩达成协议，干脆甩掉S.M独占两人在日本的代理权。韩国部分本来就只是东方神起收益的零头，闹到这个地步的话，艾回与郑允浩反而能借此扩大利益，受损的只有S.M方。

　　至于什么黑料绯闻，到S.M与郑允浩对抗的层面讲，都是不痛不痒的东西。郑允浩这样老练精干，想解决十分容易。何况，他本也不靠国民度吃饭，粉丝又最易被洗脑，最糟糕也不过是放弃韩国市场。除了激怒郑允浩与金恩和两人，给自己出口气，什么实质好处都得不到。而S.M从来不在乎虚名，只要实质的利益！

　　李秀满脑海里突然浮现很多年前的模糊画面，一脸青涩倔强的郑允浩对他斩钉截铁地说：“我肯赌上一切在这段感情上，自然有的是办法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承认，自从东方神起复出起，其实S.M就已经失去了对郑允浩和沈昌珉的掌控力，现如今双方更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益同盟。彼此都拿捏着对方的命脉——S.M拥有东方神起的品牌，而郑允浩与沈昌珉是东方神起的实际承载者。内部之间的权衡博弈有之，却轻易翻不得脸。

　　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汇报：“好几家媒体给我们来电话，说郑允浩跟他们约了明天的采访。现在想问问我们的态度。”

　　“不许爆！”金英敏气急，“让他们一个都不许去！把这个消息压下来。公司还没有同意，任何地方都不能提前走漏消息！”

　　他转身看向李秀满：“您到现在还一句话没说。公司要怎么应对这个危机？”

　　李秀满睁开眼：“我？我早就退下来了，公司的决策，你们做主就好。”

　　既然这是个烫手山芋，怎么处理都不对，他不沾手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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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做的都做了。

　　郑允浩望向窗外，天边隐隐发亮，新的一天将要开始。

　　他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对着镜子仔细修理好胡茬和眉毛。

　　回到房间，床头为他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他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并排放着的一对银戒指。

　　他走过去拿起，两枚戒指都被擦得锃亮。

　　郑允浩戴上自己的戒指，附身在金恩和的头上轻轻一吻，顺势把属于金恩和的那枚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今天起，他是金恩和堂堂正正的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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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允浩在首尔市政府开门前提早到了。

　　他在僻静处停好车，朝市政府门口远远望去，并没有看到等候的记者。心里瞬间仿佛系了一块石头，不断下沉。

　　金恩和看出他的脸色不好，伸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不要在意，现在是网络发达的时代，没有人能压得住这样大的消息。”

　　“我知道。”郑允浩握住她的手晃了晃，“准备好了吗？”

　　金恩和对他微笑：“不能更好了。”

　　郑允浩深吸一口气，松开她的手。两人打开车门下车，再次十字紧扣，朝市政府走去。

　　他们最终选择了很普通的打扮，简单的牛仔裤配卫衣，就如同大街上每一对年轻的情侣。但是也没有做任何遮掩，坦坦荡荡地露出两人的面庞。

　　路上都是匆匆赶去上班的行人，并没有人特意留心他们。直到他们走进刚打开门的市政大厅，才有工作人员认出来。

　　“天啊！”

　　“这是真的吗？”

　　“我没睡醒吧？”

　　不断有惊呼声在四周响起。

　　郑允浩紧紧牵着金恩和的手，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仿佛没有听到惊呼，也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瞩目。

　　但金恩和看见了他转瞬即逝地得意笑容和逐渐红透的耳朵。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在亲吻她后，单方面宣布已经是她男朋友的允浩少年。

　　金恩和低头抿嘴笑了笑，然后仰头看他，正好与看过来的郑允浩目光对上。

　　两人同时一愣，看着对方傻笑起来。

　　这一笑就像开启了一道闸门，欢欣喜悦再也掩藏不住，从他们两人的身上汹涌流淌出来。连围观的路人都忍不住被他们的快乐感染，抑制不住的跟着他们颧骨飞升。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开始朝他们走来。

　　眼看着要被激动的人群围住，金恩和与郑允浩相视一笑，同时说：“跑！”

　　话音刚落，郑允浩已经大笑着拉着她的手跑起来，边跑边侧头看向身边的她，满心欢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结婚了！

　　跑进户籍管理处的时候，他们前面已经有两对正在填表的情侣听到动静，和工作人员一起，被吓得当场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