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邪神加坦杰厄, 黑暗的支配者，三千万年前超古代人类文明灭亡的元凶。传言同克苏鲁的长子、旧日支配者加塔诺托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有人猜测，加坦杰厄的原型便是加塔诺托亚。

　　身为邪神的加坦杰厄是不可直视、不可名状之物，是人类完全无法理解的、超出了人类这个物种的所有想象的存在。

　　理论上来说, 任何看见了邪神的普通人, 不管是否看见了其全貌, 理性值都会受到极为强大的冲击。在这样的冲击之下, 扛过来的人理性值依旧会持续受到考验，而那些没有扛过来的人……全都是直接疯了。

　　简单点说，就是任何看见了邪神的人都会遭受一次精神判定, 还不是人家要针对谁才这么做的。

　　人类的所有约束放在这些真正强大者的面前不值一提, 就连人类本身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们才是这个世界如同真理一般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样强悍的邪神却在萨菲罗斯面前表现出了一丝……畏惧……

　　看着不远处盯着自己不愿意再靠近的邪神, 萨菲罗斯陷入了一阵可疑的沉默。

　　他直觉眼前这位邪神不但不想靠近自己, 还想要如同上一次在医院中相遇时一般掉头就跑——如果这一次邪神不是被一期一振他们“哄”来的话。

　　萨菲罗斯能够感觉得出来, 被七珂召唤到这个世界的加坦杰厄并非原身, 本身的实力收到了一些影响。若是真正的加坦杰厄在此, 萨菲罗斯同加坦杰厄之间的战斗不会是近乎“一面倒”的状况。

　　说是“一面倒”有些夸张，但萨菲罗斯手持正宗的时候, 眼前这位邪神加坦杰厄在他的面前跟真正的海鲜也没有多少区别。

　　而萨菲罗斯三番两次照面就剁了自己触手又拆了蟹螯的操作确实给加坦杰厄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更糟糕的是, 加坦杰厄发现自己被剁掉的触手和螯足好像全都被吃掉了。

　　是的……

　　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

　　活了千万年不止的加坦杰厄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这些在他眼中极为弱小的人类, 有一天不但能够打败它, 甚至吃掉了它的螯足。其本身看起来好似什么状况都没有。

　　这在加坦杰厄的眼中近乎于无法理解的状况。

　　就算这是另外一个拥有不同规则的世界也让它无法接受。

　　萨菲罗斯在它看来跟宇宙中其他几位强大的外神几乎没有区别了。或许萨菲罗斯本身就是那几个拥有恶趣味喜欢幻化成其他种族模样的外神之一。

　　其他人也许无法察觉，但在加坦杰厄这种程度的存在看来却极为明显——萨菲罗斯跟“人类”有着本质的区别。

　　萨菲罗斯是如同他们这些存在一般，能够在宇宙中生存与游荡的、亘古永久的强大存在。人类在他们看来, 只是宇宙中众多弱小的种族之一而已。

　　加坦杰厄虽然没有办法“认出”萨菲罗斯到底是谁的“化身”，但这并不妨碍它表现出一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模样, 若是情况稍有不对，它定会掉头就跑——如果它能跑得掉的话。

　　嘤嘤嘤……

　　如果不是觉得自己跑不掉，还有七珂这个“诱饵”在，它又怎么会被哄出来呢？

　　委屈的加坦杰厄战战兢兢、一瞬不瞬的盯着萨菲罗斯看。

　　那狰狞可怕的完全超越了人类想象力的外表，还有长在如同鳄龟一样嘴巴下面的眼睛，着实让人难以看出来它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外表太过可怕，加坦杰厄只是安静的站在这里，都让周围的人感到巨大的压力。

　　原本仰头望着加坦杰厄的七珂，此刻双眼迷离，也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整个人都怔愣在那里，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虽然七珂跟加坦杰厄接触过很多次，中间也少不了你追我跑，但如此清楚的看见加坦杰厄的全貌，对七珂来说还是第一次。

　　不管七珂多厉害，但在场的人当中，只有她一个是完全的人类。

　　剩下来的不是早已经成为了“杰诺瓦”的萨菲罗斯，就是刀剑付丧神。

　　他们对加坦杰厄的“真容”都拥有比七珂更高的抵抗力。

　　萨菲罗斯没有去管七珂在看见加坦杰厄的全貌之后，精神世界到底受到了何种冲击，在确定加坦杰厄不会掉头就跑后，萨菲罗斯开口，“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加坦杰厄转动两只眼睛，漆黑的触手在黑色的雾霭中翻动。

　　当萨菲罗斯被加坦杰厄注视的时候，感觉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侵入自己的身体。

　　这种力量并非刻意为之，只是非常自然的，随着加坦杰厄目光的转移而出现，仿佛加坦杰厄自身携带的一种恒定的力量。

　　传说，加塔诺托亚能够石化所有盯着它看的人；加坦杰厄也可以同光自己的双目将他人石化。

　　石化的力量顺着萨菲罗斯的精神攀爬，又在触及的同时被隔绝开来。

　　如同拂过的微风、涌起又退下的波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加坦杰厄伸出两条触手在身前交握，其他触手有些不习惯的摸了摸失去了螯足的位置，它的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萨菲罗斯。

　　虽然它什么都没有说，那双眼睛里表达的东西也是人类所无法看透的，但萨菲罗斯还是明白了加坦杰厄的意思。

　　萨菲罗斯抬手指向一旁沉浸在自己精神世界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面上神色不停变化，一脸惊恐却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的七珂，“你一直都在找她吗？为什么？”

　　加坦杰厄的视线顺着萨菲罗斯的指尖转了过去。

　　原本安静的触手，在加坦杰厄看见了七珂之后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它们相互撞击发出啪啪啪的声响，深夜中寂静的黑色雾霭也跟着翻涌，好似整个空间都跟着震动起来。

　　天上的月亮变得愈加模糊，很快就被雾霭遮盖得严严实实。

　　看得出来加坦杰厄非常在意萨菲罗斯的存在，它的触手蠢蠢欲动，却又在伸出去后那两只巨大的眼睛时不时就往萨菲罗斯身上瞄，似乎想要确定萨菲罗斯是否会制止它的行为。

　　空气中的震动让一期一振等人面上露出了难忍的神色。

　　萨菲罗斯对他们招了招手，散开的刀剑男士们全都来到了萨菲罗斯身后。

　　直到站在了萨菲罗斯身后，众人才重新感觉到好了一些。

　　萨菲罗斯领着众人往旁边走了几步，将沉浸在自己精神世界中的七珂周围空了出来。

　　虽然没有办法从加坦杰厄那张倒转可怕的脸上看出它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但从那些颤动频率加快的触手上能够看出，此时的加坦杰厄似乎心情变得非常不错。

　　有了萨菲罗斯的“退让”，得到允许的加坦杰厄的身上涌出更多的触手。

　　这些触手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朝着静立在那里的七珂缠了上去，一圈又一圈，数量众多而又庞大的触手们将七珂完全包括了起来。

　　不多时一期一振等人就听见七珂痛苦的嘶吼声从触手的缝隙中传了出来。

　　只是这些触手数量着实过多，传出来的声音也都变得极为微小。

　　七珂似乎非常痛苦，她在挣扎……

　　然而这种挣扎毫无作用。

　　若是没有受伤之前，同时拥有幻之牌的七珂，想要从加坦杰厄的手中逃离，也许不是那么困难。

　　之前的七珂能够一直成功躲过加坦杰厄，并且没有因为跟加坦杰厄近距离接触就陷入这种疯狂掉san值的状态，就跟她拥有幻之牌有很大关系。

　　可惜现在的七珂已经失去了幻之牌，并且自身伤情严重。

　　此时的她在加坦杰厄面前并不比普通人拥有更大优势。

　　就在一期一振等人以为加坦杰厄会杀了七珂的时候，却发现加坦杰厄将那些缠着七珂的触手全都收了回来，只留了一只触手缠着七珂，另外一只触手“拿着”一张完整的从七珂脸上剥下来的面皮在半空中轻轻晃悠，这狰狞的面皮很快就变成了一张犹如饿鬼的面具。

　　除了面具的五官依旧属于七珂以外，它看起来就像是日式传统面具中的饿鬼。

　　加坦杰厄那些收回去的触手很快又重新出现。

　　而这一次，所有的触手末端都拿着一张怪异的面具。

　　若是仔细分辨的话就能够发现，这些面具有些属于其他人，有些则属于七珂本身。

　　这对加坦杰厄来说似乎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它将这些触手在半空中抬着轻轻晃荡，这些面具就像是活过来一般，有些甚至会睁开眼睛，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一期一振将几把小短刀全都拦到了身后不让他们去看眼前这一幕极为可怕的画面，一旁一直沉默的三日月在盯着那些面具看了片刻后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有说。

　　扭头去看其他站在身旁的刀剑男士们，三日月确定大家都发现了。

　　那些被加坦杰厄举着的面具中，除了一些属于七珂的以外，剩下来的那些……

　　全都属于刀剑男士。

　　即使在来到这个世界抓捕七珂之前，大家就已经知道七珂这个审神者到底对她本丸中的刀剑男士们做过什么，可真正看见那些被做成了面具的面皮，所有刀剑脸上的神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萨菲罗斯的目光从身旁的刀剑男士身上扫过。

　　能够同意跟时之政府达成协议，共同拯救历史的刀剑男士们，基本都可以划分到守序善良的阵营之中。

　　这是一件好事，这也不是一件好事。

　　被加坦杰厄用触手裹住的七珂仿佛死了一样垂着头，鲜红的血水从她的脸上低落，但她很快就恢复了神智。

　　口中诅咒着愤怒的话语，七珂抬起头看着萨菲罗斯。

　　那张被剥去了面皮的脸看起来极为恐怖，脱去了眼睑与面皮的眼睛珠子好似下一刻就会掉下来，还有那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牙龈与牙齿。

　　失去了嘴唇的七珂有很多言语无法发音，但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下，七珂脸上被剥去的面皮就一点点长了出来。

　　面皮生长的很快，这让七珂感觉非常瘙痒，她想要去抓自己的脸，可她的两只手都被裹了起来动弹不得。

　　七珂不停咒骂着萨菲罗斯和加坦杰厄，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凝视着萨菲罗斯，“都怪你……都怪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我好不容易才从它的手里逃走的……你看看你对我做的这些事情……”

　　若是其他人面对这样的画面、指责与恨意，怕是心中已经生出畏惧之感，但萨菲罗斯却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仿佛眼前这个女孩的脸一点儿都没有变过，“这很有趣不是吗？我知道每当你将其他刀剑男士的面皮剥下来的时候，心中都觉得很有趣……不是吗？”

　　虽然无法跟萨菲罗斯等人用属于人类的语言交流，但心情愉悦的加坦杰厄在确定了萨菲罗斯把七珂“送”给自己，并且也不会对此进行插手之后，加坦杰厄这个看起来极为可怕的邪神整个都给人一种美得冒泡的感觉。

　　它在萨菲罗斯等人的面前，接连从长好面皮的七珂脸上剥下五六个“面具”之后，凑满了足够数量“面具”的加坦杰厄以一种极为奇异的轨迹将这些面具举到高处。

　　它像是在用这些面具做什么，又好似只是欣赏而已。

　　萨菲罗斯不能确定。

　　毕竟在克苏鲁神系当中，不管是古神——也就是俗称的旧神——旧日支配者还是外神，它们都会有一些在人类看来无法理解的行为和兴趣。

　　这些强悍的存在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似乎都是极为合理的。

　　萨菲罗斯跟其他刀剑男士们就这样注视着加坦杰厄，最后看见在加坦杰厄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口。

　　这裂口非常特别，跟时之政府所使用的空间通道非常相似，却又有着根本的不同。

　　透过这道裂口，萨菲罗斯能够感受到诸多强大的存在在这道裂口的另一侧。

　　当这道裂口打开的同时，萨菲罗斯也感受到有诸多不同的意志注意到了自己。

　　萨菲罗斯想了想，极为礼貌的颔首致意。

　　那些不同的注意到了萨菲罗斯的意志，也只是将目光投注过来片刻，很快便收了回去。

　　加坦杰厄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的样子。

　　在接受了来自萨菲罗斯“赠送”的七珂这份“礼物”之后，加坦杰厄明显对萨菲罗斯感到亲近许多。

　　它有些亲切而又熟稔的同萨菲罗斯挥了挥自己的一根触手，然后就带着已经昏厥过去的七珂转身，进入了那个黑漆漆的裂口之中。

　　当加坦杰厄进去之后，周围所有的黑色雾霭跟着一同跑了进去。

　　当雾霭消失的时候，黑色的裂口也不见了。

　　周围的灯光重新明亮起来，天空的月亮散发着明亮的光辉。

　　一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东京的街道上，除了有些异常的显得略微冷清没有多少人走在夜晚的大街上以外，一切都跟往常没有多少不同。

　　五虎退从一期一振的身后探出头来，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抱着自己的小老虎仰头望着萨菲罗斯：“主人……他们去哪里了？我们还要继续去找那个坏蛋审神者吗？”如果要把七珂带回去的话，他们需要再次穿越时空，前往另外一个世界才行。

　　而在那个世界之中，可能拥有更多无可名状而又强大的存在。

　　以萨菲罗斯如今手下这些刀剑男士们的能力来说，有很大概率会折损在那里。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所有的刀剑男士都感觉不是很好。

　　原本应当为了主人披荆斩棘的他们，却一直在被自己的主人守护着。

　　“加坦杰厄回家了。”萨菲罗斯抬起手来扬了扬幻之牌，“我们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时之政府交给萨菲罗斯的任务是找回库洛·里多的幻之牌。

　　至于那个从时之政府本丸逃逸的审神者七珂……

　　时政当时说的是，最好当然是将七珂带回去，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当场格杀也没有关系。当然，具体怎么做，完全凭借萨菲罗斯来决定。

　　萨菲罗斯的决定……

　　已经不用再复述了。

　　时之政府和刀剑男士们的任务是维护历史不被改变，因为谁都没有办法承担历史改变之后的后果。

　　他们这一次虽然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但不去随意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依旧是大家愿意主动去做的事情。

　　加坦杰厄的出现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即使它不是有意为之，但因其本身的强大与特性，依旧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如果想要用人类的道德与观念去约束一位强大的邪神，无疑是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这简直就像是要让狼不去吃兔子、生物不要呼吸一般不可理喻。

　　不过如今加坦杰厄在“抓住”了召唤自己的七珂之后，终于能够顺利离开这个对它来说也不会感觉舒服的世界。

　　这一点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刀剑男士们再次化为本体回到了萨菲罗斯的口袋里。

　　萨菲罗斯同毛利一家说了一声准备离开。

　　虽说相识不久，也一直都被目暮警部所怀疑，但萨菲罗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确实有赖毛利一家的照顾，并且得到了在这个世界中的“正式”身份可以“自由行动”。

　　对于萨菲罗斯的离开，毛利一家极为惋惜，其中最伤心的当属吉田步美。

　　这些日子里完全沉浸在“梦想成真”想象中的吉田步美在知道萨菲罗斯要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跟被雷劈了一样。

　　她的反应让大家非常担心。

　　不过吉田步美自己倒是调整的很快。

　　虽然非常伤心，但她还是强笑着扬起笑脸，在萨菲罗斯离开之前非常认真的说：“萨菲罗斯骑士，”这个称呼吉田步美以前从来没有对萨菲罗斯真正喊出来过，听起来有些中二，但吉田步美的神情却非常认真，“我真的非常喜欢你，希望在将来你可以一切顺利。”

　　萨菲罗斯注视着吉田步美，然后弯下腰，如同一位真正的骑士亲吻了吉田步美的手背，“我也很喜欢你，步美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