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莫怀岚表情冷漠， 看着幻象中的少年莫珑，眼神只有憎恶。
叶云崖猜想，如果莫怀岚此时能够化为实体影响剧情，他一定第一个冲上前去给重伤的少年莫珑补上一刀，将渣爹扼杀在摇篮里。
“怪不得系统让我二人当旁观者。”
叶云崖看着莫怀岚， 心想：“杀了你爹， 还能有你吗？”
剧情再一次转换。
这一回， 少年莫珑已经换上了太子常服。
他从窗檐上跳到屋里，轻车熟路走进了小怜房间。
“我这次来， 是为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少年莫珑认真到有些急迫的说：“我是太子啦。等日后我……，便替你赎身。你一定要等我。”
小怜是罪臣之女， 即使是有足够银两也不能赎身。
听莫珑的意思， 竟是极有信心，日后能继承大统。
小怜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生怕这话被外人听见，当成谋逆之罪的供词。
莫珑笑着说：“这附近没有别人，你放心。对了， 我有个东西送你……”
说完，莫珑从衣襟里摸出几朵雪兰。
“这是南方呈送的贡品， 我看你喜欢兰花，便揪来了。”
小怜一怔。
好好的兰花， 被少年莫珑辣手摧毁，整个拽断，还放到了衣衫里折磨， 已经只有半分原本的灵气，恐怕活不了几个时辰。
她却没说什么，只笑着道谢，把这几朵雪兰略作收拾，插在瓷瓶之中。
内堂一时间内兰花气息芬芳。
少年莫珑坐在小怜抚琴的木桌上，神采飞扬道：
“……当上太子后，我做了件大事，那是我从小的梦想。”
“这个国家国民缺乏活力，想要变革十分困难。但我有信心，愿意竭尽一生，奉献一切，去完成这件‘大事’。”
提到自己日后的雄心壮志，少年莫珑的眼里全是希望的光。
任谁也不能将此时的莫珑，与日后那个阴森深沉的破天宗掌教联系到一起。
连叶云崖也没想到，在《剑圣武尊》中自由生长发展性格的莫珑，前期居然是个热血少年类型。
也不知道他的‘大事’究竟是什么，日后有没有完成。
接下来的场景切换短暂而迅速。
多半是小怜姑娘一人独白。
太子殿下对青楼歌女有所垂青的消息不翼而飞。
胆敢点名小怜姑娘陪唱的客人越来越少。
小怜有了时间，长久的望着窗外的柳树，隐忍而迫切的等待着什么。
少年莫珑总是在小怜姑娘的注视下进来内堂。
他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从门进入，连暖香楼的老板娘都得三跪五叩的上前迎接。
可少年莫珑却总是愿意同初时相遇那般，从窗户跳进来。
通过少年人的表情，叶云崖与莫怀岚能够得知，莫珑的那件“大事”进展并不顺利。
随着时间的发展，莫珑脾气越来越急躁，神情越来越沮丧。
即使听小怜弹唱，也常常会发呆走神。
少年莫珑出现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能停留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直到有一天，少年莫珑从窗外跳进来后，对小怜姑娘说：
“这是最后一次找你了。”
小怜微微一怔，随即微笑：“太子殿下早便不该过来。”
少年莫珑沉默了，说：“变革遭遇阻挠，事事并非我想的那般简单。”
他叹了声气，背过身去。
小怜发现，少年永远笑着的脸上，此时出现了一丝颓丧的绝望。
他的眼睛湿润又明亮，迎着阳光时，总好似有泪水滚动。
小怜想了想，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摸出一个锦囊，递给少年莫珑。
莫珑手掌一碰到锦囊，就知道其中装着的是银两。
“我听说近日太子殿下以一人之力推动变革，囊中羞涩。这些银两你拿着吧。”
“……”
旁观的叶云崖捂住了额头，为小怜点了根蜡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旁观这几日，叶云崖发现少年莫珑的自尊心强到扭曲，而且他性格很是敏感。
小怜这样做，恐怕不会被少年莫珑当做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浇油。
果然，少年莫珑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猛地把那锦囊扔在地上，厉声道：“你也来嘲笑我不自量力吗？”
“……”
小怜本就雪白的面孔更加苍白，她呼吸急促，道：“我……”
“我用不着你给我银两！”少年莫珑几乎是暴怒着大喊大叫：“堂堂太子若要靠一位名妓打赏，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的好！”
“……”
叶云崖侧目看着莫怀岚。
这一发火就口不择言的脾气，她可算是找到根源了。
还好怀岚没有他渣爹那么别扭，说话也没这么难听。
有时候叶云崖简直不能理解，为何少年莫珑会如此敏感，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起他一般。
真是奇怪，他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
何必要用言语，伤害本绝不是想要讽刺他的小怜姑娘？
小怜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只轻轻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颤声说：
“是我唐突了。太子殿下何必同我这样的贱人动怒？小心伤了身体。不如小怜替您唱一首小曲，消消火气……”
少年莫珑打开窗户，从三楼一跃而去。
小怜疾步上前，趴在窗外，怔怔的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直到少年莫珑的背影完全消失，她也没收回自己的目光。
叶云崖看到，小怜姑娘整张脸都是泪水，她紧紧握着手，指甲将掌心都刺出血来。
她被少年莫珑的言语深深刺伤了内心。
那一整夜，她的脸颊都没有干过。
小怜无数次倚靠在窗边的柳树上，等待莫珑的出现。
谁也没想过，那日少年远去的背影，竟是小怜最后一次活着见到他。
那一日，有十余人冲进暖香楼中。
他们是修士，轻易将暖香楼的所有客人绑住制伏。
关上所有门窗后，为首的那个名叫卑宏轩的人，问：
“小怜姑娘在哪里？”
数十人闯入小怜所住的内堂。
小怜站在窗边，知道自己无处可躲，于是叹了一声，道：“你们若敢伤我，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十余人哈哈大笑。
“一个婊|子，还敢威胁我们。”
“狗仗人势，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太子殿下被陛下派到江北，收拾他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没空英雄救美啦，哈哈！”
小怜又叹了一声。
她摸了摸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柳树，随后纵身一跃，像是少年莫珑当日离去的背影，从窗外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
叶云崖与莫怀岚围观的浑身发抖，气不可遏。
小怜被十余人虐杀后，为首的卑宏轩看着她惨不忍睹的尸体，静静的说：
“你们走吧。躲得越远越好。太子殿下爱憎分明，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你们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其余的人没放在心上。
“莫珑现在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报仇？”
“他非要做什么狗屁变革，惹得朝中上下怨气冲天，莫珑偏偏死不悔改。”
“陛下很快就要剥夺他的太子之位，一条落水狗罢了。”
“卑将军，你是太子殿下最好的朋友。”
有人不怀好意的看着卑宏轩，说：“我们跟着你行动，太子殿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好刻意为难我们小兵。”
卑宏轩闻言，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等十余人走后，内堂重新恢复了宁静。
卑宏轩抽出长剑，自刎身亡。
叶云崖与莫怀岚沉默了。
他们完全不能想象，不久之后莫珑回来，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以及小怜的尸体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情景无情的推进。
这一次的小怜，仍然是靠在窗边的柳树上，等待着会从窗外跳进来的少年。
只是这一次小怜的身体变得透明，她已然身亡，却因留有执念，而不得转世轮回。
她与叶云崖、莫怀岚一样，成为了故事的旁观者。
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莫珑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坐在内堂之中一日一夜，全然崩溃。
内堂中传来少年莫珑嘶哑的吟唱。
“早知事如此，何必要当初。掩面泣难止，唉声过天明。”
“怜声叹，怜声叹……”
少年莫珑放声大哭，他紧紧握着买来赔罪道歉的松子糖，掌心流出血来。
“对不起……对不起啊……”
莫珑好后悔那日对小怜说那样的话。
从江北回来后，一路上，他都是如此雀跃兴奋，简直是迫不及待的跑着来暖香楼。
莫珑觉得，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有机会诚心诚意的道歉，都能得到小怜的原谅。
是啊。
如果有机会的话。
因为完全无法忍受内心的痛苦，莫珑用刀将自己劈成了两半。
一半身体有着滔天的愤怒、尚未表达的爱情，以及毁他一生的理想主义。
另外一半身体，保存着对权力的渴望，以及惊为天人的修为神通。
那一晚从暖香楼走出来的莫珑，已经有了日后作为破天宗掌教的阴冷深沉眼神。
他封锁消息，把所有知道暖香楼发生什么事情的人尽数灭口。
无人知晓，此时此刻，少年莫珑的另外一半身体，也从暖香楼离开，他头盖黑巾，开始了漫漫复仇之路。
接下来的事情，叶云崖与莫怀岚都知道了。
莫珑的其中一半身体，凭借惊人的武学天赋以及政治素养，创建了破天宗门，成为令天道大陆世人震撼的绝世武神。
另外一半身体，不仅报了小怜的血海深仇，还不停出手，用诛人九百族的架势，连根拔起，乐此不疲的推行灭门的残酷之举。
系统呈现的最后一个场景切换，是早已化为一缕魂魄的小怜，倚靠在内堂窗外的柳树上。
看着少年莫珑远去的身影，小怜落下了一滴晶莹的眼泪。
那眼泪化为实体，无声的滴在了柳树的枝条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傲娇和别扭不能抱得美人归。
不好意思啊大宝贝们，作者写的抓狂也没能挤出加更。啊啊啊啊我不能放弃治疗，继续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