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本菲卡进球之后, 光明球场内的本菲卡球迷全都看到了“希望”。现在他们总比分1比2落后, 只要再进一个球就将比分扳平, 再进两个他们就赢了。

　　一时本菲卡球迷在看台上大声鼓噪，本菲卡的队旗与无数围巾在看台上飞舞。

　　本菲卡的教练组见到这种情况稍许松了一口气：他们早先研究了桑德兰的比赛, 得出结论是这支英超的新秀黑马并不擅长打南欧的客场。当初桑德兰客场打西班牙的赫塔菲也是1比3输掉的比赛。

　　原本赫苏斯认为本菲卡在开场十分钟的时候就能凭借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进一个球的, 结果出乎赫苏斯的意料，桑德兰竟然稳稳防住了；刚才那个进球，本菲卡的进攻球员其实也有一点越位争议——

　　但不管怎样，本菲卡距离扳平只有一步之遥了。

　　赫苏斯忍不住望向隔壁客队的替补席, 知道对方替补席上还坐着一枚“大杀器”。他有种预感：对方上不上伊布, 什么时候上伊布，都会对比赛结果产生巨大的影响。

　　他再瞅瞅重新回到指挥区里的安东，这个年轻的教练脸色平静, 静静抱着双臂站在场边, 偶尔抬手轻轻推一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赫苏斯完全看不出安东会做什么的战术调整, 也看不出他打算什么时候换伊布。

　　在接下来的10分钟里, 双方都没有取得进球。本菲卡1比0领先, 总比分1比2落后，结束了上半场。双方各自回到更衣室休息。

　　桑德兰的休息室里, 伊布站在安东身后, 伸出手指, 弹了弹安东的肩膀，急不可耐地问安东：“头儿，我什么时候能上场？”

　　今天早些时候, 队医已经检查过了伊布的脚筋，表示恢复得不错，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他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与斗志，不让他上场实在是要把他憋坏了。

　　安东却没理他，继续在给所有场上球员讲解下半场的战术布置，并且着重指出了刚才造越位战术时存在的问题。伊布被晾在一旁，十分尴尬。

　　罗素此刻站在一群球员身后，正对着伊布，朝他挤挤眼。

　　伊布：……什么意思？

　　他人高马大，四肢发达，但是头脑并不简单，稍许想了想，就乖乖闭了嘴。等到话音落了，加纳等人开始提问。伊布才清了清嗓子，开口发言：“我在场边看得很清楚，他们限制马尔科限制得很死，如果我在场上，我可以回撤、拿球，给马尔科分球，既牵制对手又多激活一个进攻点……”

　　更衣室里，桑德兰球员齐刷刷地望着伊布。

　　伊布一张老脸有点微微挂不住，要知道，在两周之前，他还是个死也不肯回撤，要他分球啥的永远都别想的兹拉坦。现在队友们的眼光说明了一切。

　　伊布一急，双眼一瞪：“你们看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还想输不成？伙计们，现在可是淘汰赛，这场输了，就被淘汰，冠军什么的，再也不用想了！”

　　他的队友们闻言一起点点头：这是大实话。紧接着桑德兰球员一起转头看向安东，看他什么时候做决定。

　　只见安东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转头看看伊布，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伊布连忙原地起跳，跳了两下险些撞到天花板。他说：“没问题，您看我是那种乐意带伤上阵的人吗？”

　　伊布说这话的时候，罗伊斯想起旧事，忍不住伸手挠挠头，嘴角不好意思地勾了勾。

　　“成！”安东点头，但是他却没有宣布立即换人，“等一会儿下半场开始，你先去热身。”

　　去热身意味着有可能换也有可能不换，但是不热身意味着肯定不能上场——伊布接受了这一指令，待到下半场比赛开始的时候，他果然披上了运动马甲，在场边热身。

　　场边球迷的反应迥异：

　　桑德兰的球迷恨不得举起双臂高呼，“稳啦，稳啦！”

　　本菲卡球迷则瑟瑟发抖：大魔王，求放过。

　　场上本菲卡球员则尽量不去考虑伊布上场的可能，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上——原因是赫苏斯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告诫他们，桑德兰有使用“狼来了”战术的传统，伊布很有可能只是一枚用来疑兵的棋子，放在场边就是为了给对手施加心理压力。

　　下半场一开场，本菲卡依旧发动了一轮攻势，全员压上，不惜体力地反复冲击。桑德兰照旧左支右绌，守得勉勉强强，但竟然顶住了压力，没有失球。

　　与上半场时一样，桑德兰在等待，等待对手体能节点出现，放缓节奏。

　　但是这个节点并没有很快出现。本菲卡如果不能取得进球，他们就将被淘汰出局——作为一支原本参加欧冠的球队，下放到欧联杯，如果在32强时就被淘汰出局，这是本菲卡不能接受的。

　　但是一直在场边跑动热身的伊布等不了了，他直接跑到指挥区里去找安东：“头儿，我什么时候上场？”

　　安东：“你再等等！”

　　伊布：……可我等不了了啊。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儿，场上拿到球准备发动一次反击的埃里克森突然遭到了犯规。他拿球准备过人的时候，支撑腿被人一绊。原本这个犯规非常隐蔽，当值主裁判未必看得见，但是小机灵鬼埃里克森索性让自己摔了个爽快，“啪唧”一声，脸朝下摔在草皮上。

　　埃里克森这种摔法看起来严重，实际上是对他自己的一种保护，落地时身体完全放松，看起来摔得老重，但重要部位都没有受伤。

　　他这么一摔，队友们都看不下去了。亨德森直接去堵住了本菲卡的犯规球员，加纳则去与当值主裁理论。光明球场里一片嘘声，主裁同时受到来自双方的压力，最后判断对方并不是恶意犯规，没有掏牌，但是判给桑德兰一个直接任意球。

　　伊布在场边看着更受不了了，冲着安东大喊：“安东，那哥几个在场上被人欺负，你竟然不给老子上场的机会？”

　　好在这一幕没有被场边的转播镜头拍下来，如果拍下来，转天媒体肯定会大肆报道桑德兰将帅不和。

　　安东转过脸，指指在身后教练席上的罗素，说：“你如果想弄明白现在为什么不让你上场，你去问问他。”

　　伊布一瞅罗素，突然想起来自己首秀染红的事儿了，事后就是罗素那老小子车轱辘似的来回来去说了好多天。如果他现在这么气冲冲的上场，待会儿动作大了收不住，又得吃牌。

　　“你再等一等！”安东话说得稳如泰山，伊布心里却如百爪挠心，浑身都是劲儿却不让他上场，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被憋成这样。

　　谁知这时罗素坐在教练席上，眯着一对小眼睛，冲伊布勾了勾手指。

　　伊布皱着眉头走过去，罗素示意他附耳过去，伊布乖乖照办，罗素凑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伊布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没说什么，默默在场边溜达，继续热身。只是他热身也好像热得浑身委屈，始终不肯离开安东所在的指挥区附近。

　　适才罗素告诉伊布：火候已经差不多，安东已经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要上场了，一旦他能完全满足上场的条件，就可以替补登场了。

　　这时的伊布，满腹狐疑，一面小跑，一面偷偷瞅着安东——为了什么而上场这种事，也值得思考吗？他可是职业球员，这就是他的饭碗啊！

　　说起来也确实如此，他年轻时踢球踢的不错，决定入这一行，一开始就是为了自家营生，为了拥有一份不菲的薪水。

　　后来随着成名，这个理由渐渐变成了足球带来的虚荣——球场上无数球迷的欢呼呐喊，全球上百万球迷的崇拜与热爱，成为球队的英雄，国家的英雄，签名签到手软……

　　再后来开始发现世界上还有拿不完的冠军，争不完的第一，总有需要征服的联赛和对手，这山总比那山高。为了那些没有取得过的荣誉他别无选择，只能拖着整支球队一起向前飞奔。

　　想到这里，伊布好像有点儿明白了，今天他的确有点儿不同，他当着安东的面提出要上场的理由，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队友，和这个集体的胜利。

　　这样一想，顿觉安东这家伙好矫情哦！

　　伊布一扁嘴，立即又露出几分鄙夷。

　　正好这时安东别过脸，冲伊布瞅瞅，意在询问，刚好看到伊布的表情，安东立即掉过脸去，盯着赛场。

　　“你再等一等！”安东整个人的背影似乎都写着这几个大字。

　　别啊，千万别——伊布恨不得伸手去把自己刚才脸上的表情抹抹平。只要让他上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要他冷静也可以，要他耐心也可以……

　　对了，冷静和耐心，耐心难道就是安东让自己“等一等”的原因？只有自己表现出足够的耐心，才能让自己上场？

　　那这个安东也真是够耐心的——伊布暗自想。

　　没过多久罗素已经向第四官员申请换人了，这名助理教练远远地朝伊布勾勾手，要他马上把套在球衣外面的马甲脱掉。

　　伊布非常矜持地跑到替补席上，把运动马甲换掉，又悠哉悠哉地来到第四官员身边。这时被换下的瑞士人沙奇里已经要跑到场边了。

　　伊布与沙师弟击掌之后，冷着脸慢腾腾地上场，全力压抑着马上冲到对方前场的冲动，力求向场边立着的某人表现出他的“冷静”和“耐心”。

　　他原本就生得高大，表情也比较凶猛，越是这样不紧不慢地上场，越是显得他充满威慑与压迫感。

　　本菲卡球员顿时都有种感觉——此处即将上演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