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离开狼队主场, 桑德兰回程的大巴上, 胜利的喜悦四处横流, 联赛冠军的快乐藏都藏不住——当然也没人想着要藏。

　　桑德兰的球员一直在唱歌，曲子根本不用换, 就是皇后乐队那首《我们是冠军》, 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球员们还把平时难开“尊口”的教练组成员全部拉下了水，拉着他们一起合唱，哪怕调不对词记不得也没关系, 扯着嗓子把“那句”歌词吼出来就行。

　　大巴上除了专心开车的汤普森先生之外, 所有人都沉醉在“我们是冠军”的歌声里——经过了又一场胜利，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冠军”了。

　　早先对狼队的比赛，桑德兰体验了一把“先夺冠, 再比赛”的奇遇, 在开赛之前, 他们竟然已经获得了联赛头名的头衔。而对手狼队是一支急需得分“上岸”的保级队, 瞅准了桑德兰这会儿正沉浸在夺冠的喜悦里, 狼队凭借着主场优势，一上来就对桑德兰的球门发起猛攻——

　　桑德兰的球员一瞅：这不对啊, 咱们可是新鲜出炉的联赛冠军, 如果这场比赛成全了你的保级, 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就是带着这么一股“要面子”的劲儿，桑德兰的球员就是心里再“飘”，也都还脚踏实地地站在莫里诺克斯球场的绿茵上。教练组原先设定了针对性很强的战术, 狼队虽然坐拥主场优势，但是队中几个主要攻击点受到限制，再难出色发挥。

　　最终桑德兰以1比0兵不血刃，轻轻松松拿下了比赛。证明了新鲜出炉的英超冠军名副其实。

　　不过狼队也没有觉得太惨——原本比他们少一分积分的伯明翰城这一轮大比分输掉比赛，所以狼队现在还吊在保级区的车尾上。

　　此刻坐在大巴车上，埃里克森坐在窗边，5月里英格兰的阳光暖融融地照着他半边脸庞，窗外的景物一晃而过，不禁令他有点儿恍惚。

　　年轻人忍不住伸出手，让车窗外照进的阳光照在自己手上，忍不住喃喃地问：“这……都是真的吗？我难道不是在做梦？”

　　他三年前才刚刚从丹麦的欧登塞足球俱乐部出道，成为一个职业球员，现在就已经是顶级联赛冠军队的成员了？

　　埃里克森接触安东的时间最多最长，连安东都无法抵御的“灵魂发问”瞬间也令他晃了神。

　　这时一直默默无言的瓦尔迪突然在埃里克森身边开口，说：“想想你在这些时间里流过的汗水，遇上挫折时淌过的眼泪……再想想你的这些队友，他们走过的弯路他们的付出……如果连这也是个梦，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比这更真实的梦境了。”

　　罗素的座位就在瓦尔迪和埃里克森这俩小伙子身后，他左手里拿着手机，没忘了用右手拍拍埃里克森的肩膀，努努嘴指指瓦尔迪，说：“听他的，他说得对……”

　　这时刚巧罗素的手机被接通了，罗素一激动，对全车人大声嚷嚷：“安静点，安静点，我接通了安东的电话，安静点……”

　　自从莫里诺克斯球场出来，罗素就一直在尝试拨打安东的电话。他心里很忐忑，不知道安东对刚才那场1比0会是个什么看法，可又觉得安东可能没空看刚才的比赛，毕竟早先安东曾在电话里说过，他那里出了一点“状况”。

　　罗素挂心着安东那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自打比赛一结束，他就一直在给安东打电话，但安东的手机要么是没人接听，要么是忙音，将罗素急得满头是汗。这时好不容易接通了，罗素立即老实不客气地要求他的球员和手下都安静下来。

　　“罗素，祝贺你！又赢得了一场比赛的胜利。”安东的声音依旧温煦而动听，“你和整支球队都表现得非常出色。我想你已经完全建立了自己带队的自信，在英超你会是一名出色的主教练。”

　　听到安东这句发自内心的夸奖，罗素反倒老脸一红，讪讪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隔了半晌，才勉强问出一句：“你……你那边的状况解决了吗？”

　　安东答道：“还没有……”

　　罗素：唉……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可以告诉你，我想，球队本赛季收官之战的那一场，我应该可以到现场来。”安东说。

　　罗素一激动就大声喊：“伙计们，安东下场比赛就能回来指挥啦！”

　　大巴里瞬间静了，所有球员和教练组成员都回过头盯着罗素。

　　安东却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不是回来指挥，是去现场看你指挥！”

　　他接着说：“我现在有了一点头绪，我想再过两天我应该能走得开了……”

　　*

　　安东的卧室里堆满了各种电子仪器设备，桌上摞着高高的一叠算稿。他的笔记本电脑没地方搁了，只能放在床头柜上。

　　笔记本电脑上开着Skype，显示着弗里德里希教授的头像。教授挠挠头，问安东：“你真的觉得我观察到的脑电波与桑德兰‘夺冠’有关？”

　　安东点头：“我相信是这样的。”

　　“此前我就感觉‘绿茵人生’里的任务应该是有一些对应关系的。只是我总是弄不清伯纳德到底设置了什么虚拟与现实的对应关系——我有时觉得游戏里的利物浦是对应现实中的利物浦足球俱乐部，又有时觉得游戏里我执教的球队其实对应现实中我执教的那支球队……”

　　教授懵圈了，只能可怜巴巴地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安东点点头：“当然，我原本以为伯纳德设置的触发条件是‘欧冠挑战’中有一方获胜，他的‘意识’就能立即得到释放，进入我们这个真实的世界，结果在这过程中出现了bug，导致他的‘代理意识’进入了伯纳德的躯体；但现在看来，这可能只是一个表象，或者说先决条件……”

　　教授更晕了，几次三番想要请安东“说人话”。

　　“借助桑德兰这次夺冠的时刻，您在伯纳德那里观察到的这次脑电波一场波动，让我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伯纳德设定的先决条件，其实是对应在桑德兰，也就是我执教的球队。”

　　这解释了为什么在游戏中与安东结盟的球星会先后加入桑德兰。

　　“桑德兰夺得联赛冠军之后，我想伯纳德本人的意识会变得更加活跃，在过去的两小时里，我对模拟器底层数据的观察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教授终于等来了问这句话的最好时机。

　　“等待，并保有希望。”安东回答，“我们需要等待下一个触发条件的来临。”

　　弗里德里希教授想了想说：“可是安东，你现在暂时卸去了主教练的职务，但是你想过没有，你接下来的等待，可能是三个月五个月，也可能是三年五年……很多年，你就这么忍心放下你在足坛已经取得的成就，你……能放得下桑德兰吗？”

　　安东沉默片刻，随即一挑眉，笑着说：“谁说我放下了——就算是以后不能继续执教，也并不意味着我放下了这个足球俱乐部呀？”

　　*

　　5月22日，英超收官之战，桑德兰南下伦敦，对阵已经降级的“铁锤帮”西汉姆联。

　　这是一场无关“结局”的比赛：在这场比赛之前，桑德兰已经提前夺冠，而西汉姆联则已经提前降级，这一场比赛的结果对于双方来说毫无影响。

　　但这依旧是一场比赛。已经降级的西汉姆联队到底怎么想无人得知，反正桑德兰是兢兢业业地准备了这场比赛，结果自然不出意外。桑德兰3比0完胜西汉姆联，为这个赛季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这场比赛在伦敦的厄普顿公园球场举行，能够容纳3万多名球迷的厄普顿公园球场里，坐着的绝大部分都是桑德兰球迷——比赛结束之后将举行联赛的颁奖仪式，球迷们不想错过自家球队最荣耀的时刻。

　　这场比赛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个小花絮：比赛进行到第70分钟的时候，厄普顿公园球场上突然飘过一个飞艇广告，飞艇下拉一条长长的标语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格兰特成为米尔沃尔名宿！”

　　很显然，这个飞艇广告是西汉姆联的死敌，米尔沃尔球迷恶搞的。格兰特正是西汉姆联的主教练，在球队确定降级之后他就被解雇了。但是米尔沃尔球迷显然很感激格兰特以一己之力让“死敌”降级，毫不介意给他封了一个“名宿”的称号。

　　自从上次桑德兰造访厄普顿公园球场发生的“大巴遇袭”事件之后，米尔沃尔球迷的行为开始收敛，暴力行为逐渐较少，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这种看起来很有修养的“恶搞”。

　　厄普顿公园球场的西汉姆联球迷都感到无比羞愧：但是本赛季降级已成定局，再哭泣也没有用，只能等下赛季再努力翻身了。

　　待到比赛结束的哨音响起，球场内的桑德兰球迷一起跳起来，热烈鼓掌，相互拥抱。

　　不知是谁，伸手指指湛蓝的天空，只见天空中再次飘来一个飞艇广告，这次的飞艇艇身被做成红白相间，正是桑德兰球衣的颜色。飞艇下方拉着一面旗帜，旗帜上分明写的是：“Sunderland til I die!”

　　桑德兰的球员和教练组见到了，一起抬头望着天空。紧接着桑德兰球迷也都发现了，站在看台上劈里啪啦地鼓起掌。不少球迷都使劲拽着胸前球衣上的队徽，有人在大声说：“这是咱们的心里话呀！”

　　我心永随桑德兰！

　　安东这时也正和桑德兰的管理层一道，并肩站在看台上。他凝望着那句标语，嘴角抬起，心里在想：经过这么些日子，将来无论身在何处，也无论桑德兰这支球队发展得如何，是顺境还是逆境，他心里永远会有一个位置会留给它，留给这支球队，留给这群可爱的球迷。

　　——这就是足球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