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血字屠戮95

  从五脏六腑,心肺的每个缝隙间,都只有一种感受——疼。

  疼得她眼眶干涸,疼到她面部僵硬,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只剩空洞。

  她贪婪地望向显示屏里的裴白墨,看到他被黑纱遮住眼睛,看着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走到他身前,将手中的试管放到他的鼻端。

  她呼吸的拍子瞬间乱了。

  她不敢眨眼,害怕这些残忍的凶徒,就这样将他从她身边夺走。

  这世上,她穷尽万水千山,都不会再遇见这样一个裴白墨。

  ***********

  胸部像被灌入铅一般紧塞,突然的呼吸困难,让裴白墨忍不住大口呼吸。

  结果却适得其反。

  他用力攥紧为了安装定位仪在手臂上切开的伤口,手臂上的疼痛,却不能转移他的任何不适。

  腿部的肌肉酸软无力,他试图后退寻找支撑,被蒙住的双眼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终究无力找寻。

  他脱力倒在地上,头部不知是否因为倒地时的撞击,开开一阵阵忽弱忽强的抽疼。

  他将手指摸索着插入地板石间的缝隙,紧紧扒住。

  这是中毒的迹象……

  他知道夜色一定在看,抖着唇反复呢喃:“没关系。”

  突然上涌的胃酸引起剧烈的反胃恶心,他却不能吐在她的眼前,她会更加担心。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双唇,结束了不连贯的吐词,恶心感却如何都挥之不去,即将冲破他忍耐的极限。

  双唇咬住,缺氧的感觉也再度发作明显,肺腑间似灼烧一般激烈地疼痛。

  喘不过气来。

  不过很短的时间,全身都渗出一层薄汗。

  最终还是败给生存的本能,他需要空间,松开双唇的瞬间,气体的进入,却激起一阵激烈地呛咳。

  他咳得惊天动地,用力喘气却还是无法呼吸,唇畔渐渐吐出一些酸水。

  这一刻,他庆幸近期没有进食。

  他想要告诉夜色,他是在演戏。可他知道,她不会相信,要他撒这样一个谎,他自己都觉得过于拙劣。

  会死吗?

  进入那栋公寓楼时,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如今被罪犯挪移来的这个地方,不知所在何处。

  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折磨他致死,才是凶手的目标。

  折磨需要过程,他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并非只是成为一个死尸定位仪。

  他静静躺在地上,呼吸困难,面部由白皙,渐渐染上青色。

  没多久,他一动不动都感觉眩晕的大脑随着有人拖着他的双腿在楼梯上自下而上前行一下下撞击到楼梯台阶上。

  眩晕感没有得到缓解,疼痛也更加如影随形。

  面上的黑纱被人粗鲁的扯掉,眼前却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仅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感觉到有人托起他的手臂,随着一个针状物刺入臂膀,一阵冰凉的感觉短暂出现在自己的右手臂。

  有人给他注射某种药物,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呼吸虽然艰难,却不再像是垂死一般进气少,呼气多。

  过了没多久,眼睛渐渐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一直持续的眩晕感,让他没有发现自己被吊挂在一面墙壁上。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除非看清,否则不知道室内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这才看到此刻自己身后的那面墙壁上,有个十字架,而上面捆绑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

  当下是无法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的情况,眼前是各种各样的刑具,和带伤的人。

  夜色的眼神太过空洞,裴白墨知道自己需要和她说些什么。

  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那有多喑哑干涩,一副饱受摧残之感。

  他说的,是他惯常不会做的事情,讲笑话。

  “从前,有一只兔子,又来了一只兔子。”

  “它扶着耳朵站在第一只兔子的肩膀上。”

  “又来了一只兔子。”

  “它扶着耳朵站在第二只兔子的肩膀上。”

  “后来又来了一只兔子,它扶着耳朵站在第三只兔子的肩膀上。”

  这样的环境,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是热的。

  他停了一下,努力地望向夜色在自己视线中呈现倒像的脸。

  她终于从空洞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你教会我这个笑话了。后来又来了一只兔子,原本的小兔子扶着耳朵站在第四只兔子的肩膀上。”

  裴白墨侧目盯着夜色的眼睛,继续他的笑话:“后来又来了一个兔子,它扶着耳朵站在第五只兔子的肩膀上。”

  ……

  适才目睹了他被折磨的经过。

  她知道那不是结束,可她也相信他不会无所准备而来。

  他这样执着地看着自己,夜色更加不敢泄露自己的情绪。

  她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笨拙地讲着并不擅长的笑话,还带着一副威胁人回应的模样。

  他讲笑话的毅力和顽固的坚持,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他在身边,即使身处险境,即便未来均不可知,她的心也在慢慢复苏温热。

  她以温柔的目光回应他,不急不躁。

  每一眼,都写着来日方长。

  夜色一直等,终于等来了他一阵咳嗽停歇过后的后文:“最后又来了一只兔子,它扶着耳朵站在第九只兔子的肩膀上,亲了长颈鹿一下。”

  他有很多故事想讲给她听。他讲的,她都会认真听。

  他话题转移地很快:“林瑟很老了才开始学汉语。”

  夜色下意识反驳:“哪儿有很老,他现在都很年轻啊。”

  裴白墨摇头:“这明显不是重点。你听讲除了会睡着之外,原来还容易歪曲老师的意思。”

  第一次见到他,自己的确半醒半睡,夜色不好理直气壮地反驳,只好委婉的说:“那只能怪老师讲课太无趣。”

  做过她的老师,听到这话他果然不乐意,哼了一声:“是你不懂欣赏。”

  好像他们只是在自己的居所闲聊一般。

  夜色只好顺着他的毛摸:“是,对。我这人审美水平一向低下,是我不会欣赏。”

  裴白墨突然目光专注深沉地盯着她看:“你这是想告诉我我整个人质量低下,是你审美低端的产物?”

  夜色的舌头差点被自己咬到。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他看了她两眼,不示弱地继续说,“反正我的审美水准已经被你拖累了,我们依旧般配”。

  他这样故作轻松,她怎么会不懂。

  夜色宁愿他骄傲地说自己玉树临风,顺便激励她少妄自菲薄。

  他偶尔谦虚的地方总是跟善解人意没有任何关系。

  “继续刚才的故事。林瑟很老了才开始学汉语,为了能听懂方津都骂他些什么。后来他好不容易学会了一个词语。”

  夜色有了猜的兴致:“木头?”

  裴白墨摇头。

  “变态?”

  他还是摇头。

  “该不会是猪肉?”

  裴白墨的眼睛瞬间染上了笑意:“原来我们在这件事情上的观念这么一致。”

  “什么事情?”夜色不知道自己刚刚哪一句让他发现共识。

  “认为林瑟是个肤浅的人。”

  他用事实为这句话提供论据:“他学会了光棍这个词,于是来问我‘你有双眼、双耳、双手、双脚、双唇甚至双鼻孔,为什么还好意思单身?’”

  夜色噗嗤一声笑了,身体略微抖动。

  裴白墨对此很满意:“你笑了。”

  夜色的心跳在这一刻快了一拍,她后知后觉:“你讲这些话,都是为了逗我笑?”

  裴白墨理直气壮地说谎:“不是,练口才,顺带起到逗你笑的作用纯属意外。”

  她心底柔柔的摊成一汪水,叫他的名字:“裴白墨。”

  隔着一室的距离,隔着两条冰冷的铁链,她突然想用尽自己前半生不屑于用的肉麻,说很多话给他听,话很长,内容却很短。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突然觉得这三个字是这样顺口:“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却蹙眉,似乎很不满意。

  夜色停了下来,自己先笑,听到他说:“色/色,你变奸诈了,欺负我听不到。”

  她并不意外,他也不意外她的并不意外。

  他想要隐瞒他的病,她便不知;如同她想要隐瞒她四年前的那段经历,于是他也不问不提。

  可是他找得到这里,怎么会不知道空心杀手?

  她很长时日以来,总是抱着他,语速很慢地正对着他说话,又怎么会没有原因?

  如果你真得喜欢一个人,便能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她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耳朵,以后能医好吗?”

  “能,但是我极其厌恶人吵人闹,这样更合我意。”

  她不再问,那眼睛呢?如果也看不到,那么连读唇语,也便成了奢侈。

  她知道他会说:能,他喜欢灰暗的世界,可以理直气壮地睡觉。

  他总是这样喜欢说谎,而她也不想要拆穿他这明显的假装。

  每个人,一生中总会找一个人来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好好虐虐裴黑土,可是不舍得,好吧,虽然下一章还是虐他。

  其实总觉得虐心才叫虐,虐身马马虎虎,:-)

第055章 .血字屠戮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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