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122

  “娘娘,还有件事……”芙蓉欲语还休,宁妃唬了她一眼,芙蓉狡黠一笑:“思芹在畅心殿蹲墙角的时候,见着皇后身边那叫宜兰的,正和淑妃身边的平烟偷偷嘀咕,不知在说什么。”

  宁妃脸上露出丝玩味:“越来越有意思了,咱们回吧,晚上还有场好戏呢。”

  ****

  文墨歇过半晌,才觉得精神好些,迷迷糊糊间,闻到八月桂香清幽淡爽,她睁开眼,才见床幔四角皆别着一枝小小的黄色花蕊,“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真是满室暗香浮动”,她撑起身来暗暗夸赞,眉头一挑,就极想吃些桂花蜜,遂张口唤人。

  挑帘进来的是荷香,她身旁还跟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姑娘,两人齐齐请了安,荷香指了指,介绍道:“小姐,这是新蕊。”说着,那小丫头福了福身。

  品梅自尽后,文墨觉察身边不大对劲,一直想找个可靠的婢女,这些日子,挑了好几个都不大满意。眼前这人,长得憨实乖巧,她见皇后打量自己,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复垂下眼眸,挠头赧笑起来,又透着股机灵劲。

  文墨问了些话,见她口齿清晰,说话也伶俐,又是刚入宫不久的人,遂点头将留她。新蕊谢过恩后,便先退了下去。

  文墨交代说想吃些桂花糍粑和酒酿,荷香听了,笑眯眯道:“就知道小姐喜欢,早叫人预备下了,我这就去拿。”

  正这样说着,宜兰兴冲冲地闯进来,文墨不禁蹙眉,她摆摆手,荷香悄声退下,屋子里就剩主仆二人。

  宜兰见皇后一脸愠色,她垂手而立,一时不敢胡乱说话。文墨将她又仔细端详一番,方缓缓摇头叹道:“你这性子啊,说吧。”

  得了皇后旨意,宜兰才敢稍微凑近了些:“娘娘,您刚才让奴婢查得事,果然是了。”文墨和宁妃想到了一处!

  她眨眨眼,胸有成竹道:“奴婢有个同乡叫平烟,如今在淑妃身旁当差,奴婢刚刚去畅云殿,见他们阖宫上下皆是慌张模样,遂向她从旁打探,熟料随便吓唬几句,她便将淑妃今日来红一事说漏了嘴。”

  见皇后有意无意地拨弄帐幔,略带狐疑之色,宜兰又续道:“平烟见说岔了,已知得罪了淑妃,现托奴婢向皇后娘娘求一声,只求皇后以后能对她网开一面。”

  “空口无凭,本宫怎么信,又哪儿来什么以后?”文墨嗤笑道,“若她对本宫忠心,且纳投名状来,否则,若是假的,本宫岂不是被这个小儿给玩弄了?”

  宜兰跟着懊悔:“平烟说淑妃今日换下的衣裳,早就拿去洗了。”

  “那就等着吧,总有下个月吧。”文墨挑眉轻轻一笑,反正急得也不是她。

  宜兰猜不透眼前之人心思,只得尴尬告退,文墨却又唤住她,叮嘱道:“你那个同乡很好,有空多去走动走动,有何事,就紧着报上来。”

  自品梅出事投湖之后,连带着原先宜兰、含柳几个,都不大受皇后待见,如今这回又算得了重用,宜兰再三保证,方欢欣退下。

  文墨在枕畔依了一会,几缕纷杂念头时不时地冒出尖来,她只觉得心烦意乱,此刻就微微沁出些汗,因文墨素来怕凉,那床上还铺着软衾,她见荷香还没回来,于是汲着鞋晃荡到竹榻便,复侧身卧着。

  竹靠清冷,她那件云雁纹玉色软纱裙极薄,甫一挨着,身上便起了些疙瘩,她一手支起脑袋,闭上眼睛,这起伏不定的心才安稳下去。

  帘子轻响,桂香混在淡淡酒意之中,更是出挑,文墨玩笑道:“总算拿来了,可要馋死我么?”

  脚步轻移,到她身边时,才有人闷闷地扑哧笑出声来,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文墨一听便知又被戏弄了,她恼怒地睁开眸子,就见皇帝双手托着个黑漆描金园盘,上头是并排两个胭脂水釉小碗。

  长青起初还能收敛着抿唇偷笑,后来见文墨那窘迫吃瘪的模样实在讨喜,复才捧腹拍桌放声爽朗大笑起来,待好容易憋住了,额上就濡出些汗,他抹了抹,微喘嗔道:“没想到皇后也有这么馋的时候,还吃独食,若不是朕今日来,都不知皇后这儿有如此香蜜的桂花酿!”

  文墨任他取笑,亦岿然不动,还悠哉地端起碗来自顾舀着吃,也不理他。

  长青讨了个没趣,讪讪收回笑,不禁埋怨起来:“皇后,你近日怎么都不爱搭理朕?原来朕一句话,你能说个十句,现在倒好,朕说十句,皇后连一句都不赏给朕了。”

  文墨咽下一口酒酿,含糊地笑了笑:“怎么,原来皇上就看中臣妾一张嘴?”

  长青往她红唇上扫去,见唇角处还粘着些许微黄的桂花粒,他心下痒痒的:“朕当然看重其他,只是你这张嘴,能吟诗作对,还能揶揄逗乐,更能……”他声音越说越低,两颊反而生出些莫名红晕来。

  文墨气急,终骂了一声“无耻”。

  长青咧嘴畅笑,忽然想到件要紧的事,不再逗她,忙献宝似得讨好道:“朕刚批完奏折,你哥要回了,约莫还有一个月的日子。”

  文笔自景祐三年去了金州,就再未归京,空余嫂嫂在家侍奉双亲,连文墨成亲,他亦只捎了封家书回来。

  她此刻听了自然大喜,眼里透着欢喜的光,一把握住长青的手,问道:“真的?那——”他呢?文墨一顿,尴尬笑了笑,那双手不自觉地松开,“那,陛下可允许臣妾请哥哥进宫见上一面?”

  长青低头,见她双手虚拢着,反手一把捉住这双先前迟疑的素手,勾起一抹苦笑,道:“他自然不能进后宫,不过,朕可许你回家省亲一日。”

  “当真?”文墨狐疑,一双眼里尽是不可信,柳叶眉挑得极高。

  “当真!”长青郑重点头,又得意道:“朕何时骗过你?”

  文墨脑中已在畅想归家团圆一事,一颗心已飘飘然飞到了云端,就听皇帝又问她:“今日朕生期,皇后备下何好礼送朕呐?”文墨顿时大惊,心便似猛地缀入尘间,她早忘了备礼一事!

  长青见她眼睛眨巴,一副被戳中要害哑口无言的模样,怒气顿生,咬牙切齿道:“你可是忘了?”他就知道会这样,不由气结。

  文墨小心翼翼答道:“臣妾这些日子可不是忙于家宴一事,又想着皇上见惯好东西,哪儿还能瞧上那些粗俗玩意儿?所以,臣妾也就不拿那些东西碍皇上眼。”

  长青哼了一声,留下“假仁假义”四个字,愤然甩了袖袍走人,只余下满室桂香暗浮。

  文墨苦笑,忙起身去书房,提笔略略凝思,得了一首小令,瞬即誊写下。待写完,她正要传赵忠海送去皇帝那儿,可思来想去,却怎么都唤不出声了。

  这种求来的东西,换做是她,只怕看都不会看,何况是皇帝?

  这日夜里是宫中几人小宴,摆在行宫的揽月阁内,所谓揽月阁,顾名思义,正好能看着外头那弯银钩。

  一帝一后二妃入座,看着实在是人少得可怜。见皇帝满脸不快,众人敛眉专心对付起面前的吃食来,气氛实在诡异,直到丝竹奏乐宫伎献舞之时,才好了一些。

  眼前这几名宫伎,桃红粉绿,各有千秋,而薄衫飘飘,长袖飞舞,似个出尘的模样,是淑妃亲自挑上来献寿的。

  文墨称道:“还是淑妃有心,宫里总是太冷清了些,是该多进些人,陛下且先都收了吧,待明年选秀时,再替陛下挑些。”

  宁妃亦附和道:“淑妃挑得这些伎乐之人倒是极其标致,真是有心,我自愧不如,只得一拙作替皇上贺寿。”说着,她宫中之人缓缓展开长卷,乃是幅百花贺宴群图,工笔端正,惟妙惟肖。

  皇帝微笑道:“两位爱妃辛苦,重重有赏。”说着,他又恨恨剜了身旁之人一眼。

  席散之时,四人正要各自回宫,长青往文墨那儿看了一眼,她恰好抬头,二人对视不及,长青嗫嚅低声唤道:“皇后——”

  不待皇帝说后面的话,文墨劝道:“陛下,淑妃有孕在身,最是辛苦,您今儿个,还是多陪陪淑妃吧。”

  淑妃面色怔忪,由人搀起身,鬓后流苏凌乱,她款款一拜:“陛下,臣妾近日身子不大爽利,恕臣妾不能伺候在侧,又恐扰了龙体……”

  宁妃将这人面上神情皆看在眼里,连眼里那道一闪而过的慌张都不曾遗漏,白日那道念头便又在她脑中深了半分,这样想着,她嘴角便扯出个不易察觉的讥笑来,凌叶眉,总有一日,教你尝尝何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是,宁妃眼神一转,又看向正中二人,暗暗盘算,不知皇后可知情,若是能逼皇后动手,那是最好不过了!

  几人推辞半晌,皇帝哪儿都没去成,最后宿在自己宫中。

  翌日,皇后献上一首贺寿小令,皇上才消了气,一连多日,皆宿于落香居,未曾去其他宫中,余淑妃懊悔不已,宁妃忿恨愈加。

  ****

  宜兰自得了皇后令后,也倒勤快,常常往畅心殿走动,得了淑妃什么消息,也皆告诉了皇后。

  文墨听在心里,面上却不动声色,转眼又过了二十多日,这后宫风平浪静,就像是风暴的正中心,只是不知道,这回伤得,会是谁。

第 61 章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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