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6

  文墨静静站在院中,站在牧秋之前所在之处,她想,夫子刚才会想些什么呢?

  她又看着屋内,门帘重重,隔着她与他俩,像是隔出了两个世界,她抬头望了望天,今天其实应该是个好天气啊。

  不知过去多久,牧秋走出房门,嘴角动了动终究一字不发,出了院子,往私塾过去,文墨看着他的背影,萧萧索索,孤单一人。

  她走进房内,见芳清只是怔怔坐着,遂唤了一声清姐姐,她才缓过神来,浅浅笑道:“墨妹妹,我心愿已了,这就告辞了。”神色极淡,一瞬间竟与以往夫子的神色重叠在一起,有那么些相像。

  文墨一直送她出了府,才掉了泪,人人都道情字苦人,真是不假,将好好的一个姐姐折磨至此,究竟算什么呢?

  转回西厢院子里,文墨见屋里又多了两个人,不由一怔,又福了福身,坐回位中,不再说话。文墨回来了,牧秋也不管她,只让她自己看书,就去一旁看文芷、文砚二人温书。

  这动静,让长青、无忧二人面面相觑,之前李牧秋回来一言不发,如今文墨回来,还是这样,这究竟怎么了?

  无忧一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摇头暗道,不对劲啊,太不对劲了。

  他坐到文墨身边,看她撑着头望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于是试探问道:“墨妹妹,怎地,小小年纪,有何心事?”

  文墨脑中全是之前的点点滴滴,芳清的泪,哀,笑,还有夫子若有若无的无奈,她回过头,拧着眉,问了句话,无忧长青俱是一愣。

  “请问三殿下,情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问题太难,无忧摇摇头,没法回答。

  这时长青接话道:“古人早有云,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文墨看了他一眼,接着再问道:“那敢问二殿下,是否会为了情之一字,生死相许呢?”

  长青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摇头,道:“不会。”

  文墨轻笑:“那是了,所谓的生死相许有几人能做到?若是要我说,情是何物,恐怕是教人愁坏身子,断了相思,哭红眼睛罢了。”她叹了一声,低头将帖子拿出来临摹。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被另一边的牧秋听了,身形微微一滞,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由得亦叹了一声。

  问世间情是何物,其实他从未想过。

  一时无话,只剩芷砚二人朗朗读书之声,无忧看了看,又蹭到牧秋身边,他还有些问题请教。

  长青坐了下来,见文墨动笔写完一行字,方开口道:“习字时,思绪太多,不好。”

  文墨回头看他,哼了一声,反问道:“那什么是好?”

  长青一愣,答道:“心无旁骛。”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我见你每次下笔之前都要思量,许是考虑如何才能好看,什么字体方合适。杂念太多,这样最易画虎不成反类犬,写出个四不像来。”

  他伸手指了指几个字:“你瞧,这里,还有这里,说到底你心思繁复,笔锋又不够稳健。”

  一语中的,文墨气急,刚想反击几句,没料他接过笔,在她之前的那行字下,又写了同样几个字,对比之下,文墨的字迹果然逊色许多。

  长青搁下笔,正色道:“下笔要快,如若是觉得什么都好,什么都难取舍,才是最为糟糕。”

  文墨浅浅一笑,又拿起那杆笔。这只笔杆上还留有之前那人的余温,她握在手里,滑腻腻的,只好先定了定神,才在他字下复又写了一行,然后抬眼戏谑道:“二殿下,你瞧,我果然还是没办法。”

  长青本以为她有心纠正,熟料她是这幅赖皮模样,不由气结。

  二位皇子一早上各种吃瘪,所以提前就要回庞府去。

  告辞前,文墨还是拉着无忧说了句话,只托他找人好好地问问金州城里秦府的二少爷。

  无忧一脸惊恐,语无伦次道:“莫非妹妹你春心动了?”联想到之前她的举动还有那古怪的问话,倒是颇有道理。

  文墨无语,扶额道:“三殿下,你还真能多想。是与我交好的别家姐姐要嫁了,我想打听打听对方人品如何。如今我家哥哥不在家中,小砚儿靠不上,我又不方便外出,所以才托你这位大闲人问问。”

  无忧这才一副你不早说的表情。

  文墨不放心,又叮咛了几句,最后才道:“三殿下,务必要替我保密。”

  无忧眨眨眼,笑道:“答应的事,我什么时候说出去过?”

  长青见两人嘀嘀咕咕,他站在一旁,倒像是个多余的,心下有些尴尬之意。

  待回到庞府,他想起之前他俩嘀咕的模样,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无忧抱歉道:“二哥,我应承了墨妹妹,不说与别人知晓,见谅了。”

  没想到潘氏听了这日文墨院里发生之事后,将她叫到房里,又是好一顿训斥,罚她规规矩矩地抄了一遍女诫,又禁了几日的足,才罢休。

  这几日里,无忧也没闲着,他受了文墨的托付,自然想办法四处打探,没过多久,就又喜滋滋地去了文府。

  文墨见着他,两人心知肚明,相视一笑,好整以暇地听完牧秋这一课,才凑到一起交头接耳。

  无忧一股脑地将打听到的都倒了出来,文墨边听边点头,这个秦家,家里做了几代生意,到如今这代,家里都替他们捐了个小官,那秦家二少爷,除了有房小妾外,其余均还不错。

  文墨甚为满意,准备下次见面就将这些消息告诉清姐姐,好让她宽心。

  两人正说着,听身后先生轻咳一声,两人瞬间坐正了身子。

  牧秋走过来,扫了他们一眼,正欲说话,无忧讪讪一笑,站起拱手道:“李夫子有礼了,无忧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一溜烟地跑了。

  牧秋满脸无奈,问道:“大小姐,之前谈的可是孙小姐的未来夫婿?”听文墨嗯了一声,牧秋又问道:“他人如何?”

  文墨复述了一遍,牧秋听着,点头道:“是个还不错的人家。”

  一听这话,文墨又想到那日之事,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先生,文墨想问,如若没有门第之规,你是否会娶清姐姐?”

  牧秋看了她一眼,答道:“不会!”

  文墨一怔,正欲问为什么,牧秋便又叹道:“所谓的情,需两人心底相悦,孙小姐的青眼有加,牧秋万般受不起。”

  文墨疑道:“那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当如何呢?”

  牧秋笑了笑:“大小姐,李牧秋我孑然一身,早没了父母,如若是我中意的人,想必他们亦会喜欢。”

  文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原来先生要的,只是这样。没有遇上对的人,所以他就冷着一颗心。

  这样的认知,让文墨挫败得很,她不想也不敢去面对清姐姐,她将夫子牵涉在了其中,她算得上是清姐姐痴心错付的始作俑者!

  这些日子徐之奎并没有闲下来,有时由庞阙陪着,有时远如陪着,有时又暗自走访。

  朱广略的出平丘记中写道此地常年苦寒百姓疾苦,可如今这些日子自己的所见所闻,倒亦不尽是。

  平丘所处之地确为艰苦,但战后这几年下来,大多百姓生活已经安定,过起了小日子。

  庞阙原麾下的五万兵马,其实早就没了那么多,因他一心驻守于地,许多人并不愿意,差点闹了兵变,所以最后只留了愿意继续跟着的,其他的,则是分去别地军营之中。

  二月里庞阙接下行都司指挥使的位置后,他底下的兵一道并入当地屯卫编制内,因这些人大抵都已经在平丘结婚生子,安定下来,这样做,倒是更能定军心。

  徐之奎看了几日,终于明白,庞阙他要的,只不过是陛下的放手,所以他做了这么多,留在这个地方,没了心腹,空有个柱国将军的头衔,真正像只没了利爪的野兽。

  可对圣上而言,有庞阙的声望,可以震慑住南蛮和西姜这些蠢蠢欲动之人,只是若等到了下个庞阙出现之时呢?

  徐老不愿再想,这些事情他在朝为官几十年,看的还少么?

第 9 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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