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37

  那妇人福了福:“那妾身不再叨扰,先告辞了,请国公爷敬候佳音。”

  季堂脸色一红,微微颔首,张伯上前递了个红包,赵嬷嬷收下后,由其他人领着退了出去。

  这个赵嬷嬷是个衙门登记在册的官媒,找她来,自是要她去替主人家说一门亲事,牵一桩姻缘。如今,庞府要她去的对方家,是平丘知府文远如文家;要她去说和的姑娘,是文家长女文墨。

  府里众人皆不可思议,这才真的是破天荒头一回的大事,何时见老爷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竟让老爷放下国公的身段,找人去托媒说亲?

  夏桃得了消息,手足无措,揣着帕子绞了又绞,只哭得一双眼睛红肿不已。

  目送赵嬷嬷出了书房,张伯还是不太明白自家少爷的用意。

  虽说现在外头将二人之事传的是越发没谱,连什么二人私下订情、眉来眼去的瞎话都编排了出来,但凭少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子,又怎会在乎这点子风言风语?更何况,这事真正该着急的,应该是文府里头吧?

  而且,少爷今日亲口说,要将那未及笄的文家小姐,给娶回来做夫人?

  想当初,京师里多少达官贵人家里头拔尖的小姐们,眼巴巴的要嫁给少爷,也没见他松过一次口,如今倒好,还真是白白便宜了文家那丫头!

  城东那头的文府里愁云惨雾,潘氏整日唉声叹气,三句离不开个“怎么办才好”,着实是为了长女的事心烦不已。

  就说前几天她去别府里,遇上平日里往来算是多的那几位夫人们,亦是背着她挤眉弄眼,还只当她没看见。气的潘氏回来就跟文远如抱怨,远如也没什么好法子,只希望能尽快平息这事,大家淡忘了才好。

  大周女子十三四岁嫁人的不在少数,算算墨丫头的年纪,其实真应该开始替她寻一门靠谱的亲事了。

  金州地远,那些好人家是少之又少,他们挑起人来,更是仔细。如今自家丫头蒙了这不明不白的冤屈,名节无端端受损,只怕以后嫁人之事,会愈发难了。

  想到这茬,她的头愈发的疼,盘算着过几日往亲戚家去信问问。

  赵嬷嬷头一回接如此大的说亲之事,不敢怠慢,第二日一早,便去了文知府家。此时潘氏正与墨、芷二人在她房里用饭,潘氏先吃完,再给女儿喂些可口的粥汤。

  如今文墨的双手被包成两个团子,是动弹不得,一碰就疼。但说来也奇怪,庞府那边消息极为灵通,又将素日里送的珍珠粉给换成了治伤药,倒叫他们过意不去。

  听门房说有位官媒要见夫人,潘氏甚是奇怪,让人先将其请到后头花厅里,好茶伺候。她估摸着是给长子说亲的人,文笔年纪轻轻就是新兵营大都统,又立了战功,有姑娘家的中意,亦是常理之事。

  两姊妹听闻有媒婆上府里来说亲,头一回遇上,便觉得新鲜好玩,吵着嚷着要去听听这桩喜事,于是三人便一齐去了花厅。

  赵嬷嬷见了礼,一双眼睛就往文墨身上瞅,见她眉眼弯弯,亭亭玉立,便毫不吝啬地夸了几句,什么眉清目秀、斯文大方之类的词,听得几人是云里雾里,不明就里。

  几人坐下喝了杯茶,赵嬷嬷才说明此次来意,文芷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文墨愣在那里目瞪口呆,潘氏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遍。

  那媒人喜滋滋地用手指了个方向,又伸手比了个大拇指,说:“就是城北的国公府,绝对一等一的好人家。”

  “敢问嬷嬷,是国公府何人?”潘氏讷讷的问了一句,实在未反应过来。

  那赵嬷嬷掩嘴笑道:“夫人,怎地如此说笑,还能有谁,自然是国公爷了!”

  潘氏一怔,不知何言以对,于是只好又将她请去了书房,留下文墨姊妹二人面面相觑,似还没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下人们在一旁收拾杯盏,文芷才疑道:“刚才那嬷嬷是来替姐姐你说亲的?”文墨点头。

  文芷又问:“说的是庞将军,如今的安国公,就那个冷面煞星?”自去年姊妹俩碰到庞阙后,文芷便一直这样称呼他。

  这回,文墨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该哭还是笑,只剩惴惴不安,乱得如麻。

  两人又坐了片刻,才起身往西厢私塾走去。

  一整日,文墨都没回过神来,她心里想着的念着的,竟是他或凌厉或舒展的微挑凤目,是那张刻下风霜痕迹的侧颜,是那日石青色翻飞的衣摆,是两人相视时,她那股莫名的心悸。

  这一切,都让她心慌意乱。

  文远如听完官媒的这番话,亦是一滞。他当下有了自己的盘算,不禁脸色为难道:“不瞒嬷嬷,我家长女年方十三,实在是太小,家中还想将她留个两年再论婚事。何况——”

  他一顿,似有些赧意,“小门小户,实在是高攀不上国公府。”

  赵嬷嬷眉开眼笑:“还当是何事,文大人有所不知,国公爷交代过妾身,说愿意待小姐年方十五后,再迎娶进门。现今只盼早日定下这桩婚事,也好能够高枕无忧,国公爷可是很怕旁人捷足先登呢。”

  文远如叹气,但凡是听过墨丫头那些传言的人家,现在谁还会想娶她进门?看现在状况,恐怕不是捷足先登,而是无人问津才对了吧!

  这套说辞倒极为漂亮,他哑口无言。

  赵嬷嬷再接再厉道:“安国公是咱们大周朝第一等的好人物,刚才我见到小姐本人,真真是个标致的模样。小姐与国公爷,是美人和英雄,再般配不过了。国公府这次想要迎娶的是夫人,小姐如斯聪明伶俐,嫁了过去,两人必然是一对神仙美眷,要羡煞旁人的。”

  不想这番话正中远如心事,且看去年庞府那冷清的模样,若非西姜这场仗来得恰到好处,庞府到底会变成怎样,谁都没法预测。

  何况,庞阙主动要交出兵权,圣上都不接招。自古上意不可测,还有多少阴谋诡计等着,又岂是远如能够猜测的?

  说来说去,都是凭上头一句话罢了。

  何苦要送女儿去那里受罪?

  远如还是摇头,换了个理由:“嬷嬷,安国公乃长子师父,且不说旁的,这辈分上还差着呢,说来确实不好听。”

  那嬷嬷也不急:“国公爷又说了,若是大人计较这个,他宁愿与贵府公子断了那师徒之义,也要娶小姐为妻。倚妾身瞧,国公爷对府上小姐可谓是求妻若渴了。”

  文远如转念一想,再生一计,他拱手道:“赵嬷嬷,劳烦带句话,国公爷若是真有心要娶小女,那便等小女及笄之后再来提亲,届时再商量此事亦是不迟,不知可否?”

  话已至此,那赵嬷嬷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好告辞,转头回庞府回了话。

  听说这位安国公脾气不好,赵嬷嬷回话时战战兢兢,生怕触了霉头。

  谁知季堂听完,只稍有些怔忪,但随后就眉头舒展,笑意更盛,没再说什么旁的事情,只让张伯又封了个红包,沉甸甸的,分量不少,赵嬷嬷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季堂提剑至院中,闭目,起势温和,一派清平,不疾不徐,身后嫩叶青翠,白花娇嫩,赏心悦目得宛如一幅绝美的舞剑取乐图。

  陡然间,剑势凌厉,剑芒如疾风骤雨,耳旁风声呼啸,他一个纵身,剑身上挑,一朵海棠稳稳落在剑尖。收势,季堂睁目,拈花入手,把玩起来。

  张伯候在一旁,心中依然愤愤不平,文府回话说地好听,让及笄后再上门提亲,可不就婉言拒了少爷么?文家也忒不识抬举,竟这么驳少爷的面子。

  可看少爷这幅模样,竟不知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庞府去文家提亲被婉拒的消息不胫而走,早有好事之人绘声绘色地在街头巷尾讲了起来,仿若自己当时就在一旁,那是手舞足蹈并唾沫横飞,瞧架势,手上就只差个拍堂醒目了。

  底下听得人,时不时咦、啊、哦、哎的附和。

  “只说那安国公得知自己提亲被拒,径自走到院中舞剑,一时忧愤不已,喷出一口残血,血染剑身,收势不住,竟砍下一棵大树,几人合围都抱不住呢。”

  “如此说来,居然是国公爷对文家小姐一往情深,情根深种,倒不是文家那位私相授受?”

  “正是如此,要不然那文家还不趁此良机,赶紧将墨小姐嫁了过去,正好也平息之前的事么?如今知府大人家里对此事,讳莫如深,可是避之不及呢。”

  “这么好的国公爷,都会被拒,还有没有天理?他家不要,我家要!”

  “啧啧,那也得看国公爷瞧得上啊,你家丫头先和那文家小姐比比再说。”

  “说那文家小姐长得是明眸皓齿,好一副如花似玉的模样,又文采俱佳,你们都只怕是比不上她一根汗毛了。”

  一来二去,谈论文墨无德的少了,说她才貌俱全的倒是多了许多,竟替她博了许多好名气。多少待嫁姑娘羡慕她,竟让安国公对她死心塌地,恨不得一个个当面向她讨教。

  连潘氏去别人府上做客,那些人竟也不提原先那事,只分外眼红,逗得潘氏哭笑不得。

  五月里,修文自京师回来,庞阙率众人在官道候着,只因这次同来得,还有圣上派去大周的使臣。

  车马到了跟前,露出月白衣袍,有人掀帘而下,竟是两年未见的无忧,他如今举手投足间贵气更盛。庞阙带人一齐见了礼,最后问道:“殿下,不知那车上的是哪位贵人?”

  缀在最后的那辆车舆,四周拱卫了几个侍卫,看他们或身配金丝环刀,或持银光宝剑,凭直觉,季堂知这些人只怕是各个武艺不凡。却不见那辆车上有人下来,不由好奇。

  无忧无奈一笑:“正是我那好妹妹,妙阳公主。”

  那妙阳公主也是个爱玩的性子,无忧这次出使西姜,公主岂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使劲浑身解数,也非要跟着来游山玩水,圣上最疼此女,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只好派人一路护着,这才到了平丘金州。

第 20 章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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