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59

  他在金州熬得住父亲大哥的噩耗,只斩断那道影照泄愤,也没留一滴泪,可如今亲眼见到母亲和妹妹,还有这家破人亡的惨状,却让他如何甘心的了!

  “听闻阙儿你在金州时,纳了房妾,如何了?”虽说了那么多,庞母如今最关心的,还是儿子的终身大事,自王家那位去了之后,他一直没娶,直到前几年才有消息传回京,说庞阙终于纳妾了。

  季堂一脸阴鹫:“别提她了,若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先帝安在我身边的一名细作。”

  “细作,那四哥你怎会?啊——,莫非?”庞悦忽然想到了种可能性,与庞母对视一眼,吞下了后半句话。

  想起那张脸,季堂面色倏然一变,那两人更加坚定了心中猜想,几人皆沉默不语。

  过了半响,庞母才开口道:“阙儿,王家还有位姑娘,名瑶华,年方二八,正待嫁闺中。他家这些年顶了你父亲太傅一职,几个儿子又在朝中颇有权势……”

  听了此话,季堂凤目上挑,疑道:“娘,你可是要我攀附他家?”不待回答,他又自顾摇头:“绝对不行!我早已答应了位姑娘,无论如何,定要娶她为妻。”语气异常坚定。这是他用生命下得誓言,他绝不会背弃。

  季堂看向厅外,外面黑沉沉一片,只有灯笼在随风飘摇,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飘忽忐忑,但只要想到那人一颦一笑,他的心底,便会有一股暖意涌上来。

  他忽然特别想回金州,他怀念她少女的清冽,她给他的温暖与快乐,他渴望看到她,想拥她入怀,然后好好地亲吻她。

  庞母见儿子这副怔忪的模样,心底黯然叹气,也没再说什么。

  翌日,季堂头戴乌纱幞头,身着一品团花绯色官袍,腰束玉带。他今日得上朝谢恩,所以难得穿这一次。

  庞府门口早有人备好小轿,一路往含光门去。

  大周规矩,早朝时文官由长乐门进,武官则由永安门进,季堂进了皇城,径自去了永安门旁的朝房内。

  已有许多武将在其间候着,坐着闲聊,见庞阙来了,不由得一愣,等反应过来,又忙起身与他寒暄,季堂一一招呼了。

  待轮到武易安时,季堂知此人是谁,也猜出他参与谋划过的那些事,心中虽有些膈应,但仍拱手道:“这次季堂似乎承了武大人的情?”

  武易安哈哈大笑:“不敢不敢,都是陛下的情罢了。”众人似懂非懂,但都没有点破其中奥妙。

  不多时,一小黄门领着他们在永安门前列队,季堂身居一品又是国公,自然站在第一个,他往文官那边望了望,相比起来,那边人数更多,武将稀稀拉拉,不成什么气候。

  不知怎地,季堂忽然想起在西姜看到的文官吵架场面,心下忍不住发笑。

  似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文官那边有几人也侧过脸来,有故人,也有些面生的,季堂勾起唇角,一一颔首。

  那边其他人终于也注意到了这个动静,纷纷看他,见此人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武肃杀之气,不禁凛冽,庞家终于还是回来了,是要东山再起了么?

  这一日,除了刑部尚书做了个三法司共审总结外,就没人上奏,众人抻着脖子就等看陛下对庞阙的态度。

  果然不负众望,长青听完后点点头,似有歉意道:“安国公这些日子受惊了。”到现在,他没说受冤二字,只是顾忌先皇面子罢了。老子刚去,儿子就将他的事情全翻了,再怎么样说来,都不太好听。

  季堂出列道:“为国尽忠,这些小事,算不得什么。”

  长青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些关心体己之话,顺便让庞阙下朝后去两仪殿觐见,这才宣布退了朝。

  皇帝走后,徐之奎走到季堂身边,拍拍他肩膀,季堂笑了笑:“徐老,一别数年,身体可好?”徐之奎只说不好不坏,又定下过几日请他去府里叙叙,便转身出殿。

  文官排首第二位的王太傅,此时看着季堂,一时百感交集,季堂亲自上前见了礼,这二人差点成了翁婿,现在倒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时凌仕诚上来,拱手道:“国公爷,为国尽忠,可敬可佩啊!”

  季堂瞥了他一眼,终于记起此人,九年前他离京时,这人还只不过是个三品的吏部侍郎,如今居然拜为丞相,这番本事,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他亦拱手客气道:“比不过凌相在朝廷为国操持,劳心劳力。”

  待季堂来到两仪殿时,长青已换好常服,坐在案前,案上奉着几碟水果,他吩咐道:“给安国公赐坐。”忙有人拿了个软墩过来,季堂谢了恩,这才坐下。

  长青也不说正事,只捻起一颗鲜黄油亮的杏子,放在鼻端闻了闻,清香甘冽,咬上一口,汁水如蜜,他食指大动,接连又吞下几颗,眼睛眯成一条缝,似是极为满足。季堂也不打扰,只是看着。

  紧接着又有人伺候他漱了嘴,一套下来,长青这才开口,面色真挚,好似请教:“国公爷,可知这是什么?”他的指尖轻点在那鲜嫩的杏上,相映成趣。

  这一幕,竟与当年有些相似,季堂心底虽唏嘘,但仍恭敬答道:“陛下,可是那平丘七月杏?”

  长青笑说:“朕没其他什么爱好,唯独嗜吃,安国公当年就对上了朕的脾性,朕果然没看错人呢。”他摊摊手,似有遗憾:“可惜啊,今年落了空,所以,这些不是七月杏。”

  自那年后,季堂年年会遣快马入京,只为送七月杏。他从那时起,就在打这位二殿下的主意。

  修文势必与他作对,无忧锋芒太露,只有当时的二殿下韬光养晦,可以一试。站在二殿下身后,是他的一步隐棋,可事实证明,他确实没赌错。

  如今长青这样说了,季堂心里自然明白是何意,于是拱手道:“陛下,臣欲速回金州,正想与陛下请辞——”

  长青摆手:“不急,如今瑞王在那儿,你去了,反倒唐突。”

  先帝在时,季堂要避让锋芒,所以将兵权慢慢挪给了修文,现在改朝换代,到这位新皇帝时,又要他去争,可一山不容二虎,他的心腹只怕早被除得七七八八,季堂自然也知道其中关键。

  长青抿唇,酒窝显了出来,带着些孩子气:“过完年,朕会下旨将他们通通召回,届时再去,亦不迟。”

  季堂谢了恩,又陪着说了会话,这才想告辞退下,熟料长青紧接着又说了一番话,让他着实惊到了:“听闻安国公曾与王太傅故千金有婚约,如今他家小女初长成,倒与安国公般配的很呢。”

  季堂心底一瞬间思量百转千回,终跪下道:“不瞒陛下,臣已有婚约在身。”

  长青笑意盈盈,问道:“哪家姑娘得了国公青睐?朕也好成全这美事一桩。”

  “正是平丘知府文远如的长女,文墨。”季堂垂首应道。

  长青看着案上那几颗鲜脆欲滴的杏子,再看向面前跪着的那人,轻笑道:“国公,不瞒你说,文远如家还真不行,朕不会答应此桩婚事。若你一意孤行,那后面会发生什么,朕就难保了。”

  季堂猛地抬头,似有不解,喃喃问道:“为何?”

  长青笑意更盛,眉头舒展,酒窝越发深了:“国公这么聪明,还需要朕说清楚么?”

  他呵呵笑道:“据朕所知,文远如长子是我那大哥心腹,他妹妹怎么逃得过这层关系?安国公,你如今是朕的重臣,朕怎可放心,对吧?何况,国公一家刚刚团聚,老夫人又身体年迈,朕很好奇,国公会怎么选呢?”

  季堂脸色倏地发白,眼中那团眸光慢慢黯淡,他怎地忘了,事情会变成个死结?!

第 30 章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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