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道高一丈天外天

　　西方在五行之中属金， 洪荒大地西极之处相较于其余三块大陆本就十分荒凉，但是以往有白虎镇压在此，等闲邪魔外道不敢冒头， 众生的生活还算安逸。

　　可是就在数百年前， 伴随着白虎突然失踪， 整个西方大陆的日常也随即呈现了极端的逆转。

　　罗睺、魔罗这两个在当今魔道中算是领军的人物突然降临西方大陆， 而后便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大开杀戒。

　　那数百年里， 几乎是整个西方生灵记忆之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时期。

　　失去了白虎的守护，如今整片西方之土都沦为了魔域……

　　“哎，白虎那家伙真是个硬骨头，明明连本源之力都被我们抽出来了，却还是死守着西方神位不放， 如今他在洪荒之中来回逃窜，不能把他抓到， 我们就算盘踞于此，也到底无法彻底将这片大地炼化成能够给我们源源不断提供灵力的来源啊……”

　　西方大地深处，一座洞窟中，身形虚幻的男子从虚空中一步跨出， 直接来到了山洞中。

　　在他面前， 高高的石台上方摆放着一尊宝座，正盘腿坐着一个紫袍男子。

　　男子盘膝坐定于宝座之上，双手置于身前，摆出了修炼的架势。

　　他的神色有些苍白， 唯独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也光华闪现， 并且泛着一股异常邪意的感觉。

　　“老哥哥，你还没从当年的创伤中恢复过来吗？”

　　眼看着对方并不搭理自己， 魔罗并不气馁，只是依旧在那边碎碎念个不停。

　　“你说够了没有？”

　　足足过了半晌，罗睺睁开眼睛，口中吐出一道灰黑色的气息，同时也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白泽乃是祥瑞的象征，若非一只坚定如何能够看穿过去、未来，并且代替天道向众生传达天命？”

　　说完这番话，看着愣在原地的魔罗，罗睺嘴角撇了一下，就没有继续搭理对方。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罗睺早就已经动手，又何须要他来说？

　　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实为不智之举。

　　罗睺能够混到现在，可不是没有脑子的。

　　当初为了对付白虎，结果撞上了陆压和迟添锦，甚至于最后还有个从东方远道而来的青龙。

　　要不是罗睺眼见情况不对，快速选择逃离，他指不定就会被对方联手擒获。

　　而虽然罗睺躲过了前面这一道坎，可是回头却又在虚空之中碰上了手持东皇钟的太一化身。

　　不同于前者，面对太一，罗睺正面打不过对方，更别说当时还处于负伤的情况。

　　所以之后被对方用东皇钟镇压，罗睺费尽心思才好不容易逃出来，中间却又耽搁了几百年的时间用来疗伤。

　　如今眼看着旧伤刚愈，魔罗突然回来，又开始暗搓搓地挑事儿，实在是让罗睺心中为之大恨。

　　可他们好歹都是魔道的极大成者，再加上先天神族势力在一旁虎视眈眈，罗睺也只能选择容忍对方。

　　“现在还不是彻底了结他的时候。”

　　在心中发出了如此感慨之后，脸上依旧保持着冷淡之色，罗睺随后便对着他道：“白泽被你给关到哪里去了？”

　　也不怪他有此一问，因为自从东皇钟的封印下逃回来之后，罗睺为了医治自身被伤到的神魂，就一直在进入闭关的状态。

　　对于洪荒大地西方发展的事情，他虽然能够凭借神魂外游的方式了解一下大概情况，但是对于更为细节的事情，罗睺就不清楚了。

　　就像当初他回来的时候，只是和魔罗提了一句，说是白泽日后对他们有用。

　　但是具体如何将对方引到这边来，以及等回头将对方引过来之后又要怎么办，那就不是当时的罗睺可以考虑到的了。

　　“你放心好了，结合你之前对我的提醒，我早就已经在西方大地灵脉上立了一个祭坛。”

　　面对这个询问，魔罗说了一句，便笑了起来，“那白泽不愧是先天神圣，啧啧啧，仅仅不过只是往那边一站，这灵力的凝聚速度可要加快几十倍不止啊！”

　　他这边还在感叹着白泽的作用，结果听完这番话，罗睺脸色却比刚才更为难看，这会儿直接就骂了一句：“蠢货，谁让你把他和大地灵脉联系在一起的！”

　　“不是你让我把他抓过来，说是他对我们日后的炼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吗？”

　　突然间被骂，魔罗一开始呆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也不太好看。

　　作为天魔之主，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是罗睺倒是好，直接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这是个人都得生气，更何况是个魔了。

　　不过就像罗睺不敢动手一样，魔罗心中同样也顾忌着对方的实力。

　　因此心中气归气，却也不敢与之撕破脸皮。

　　这双方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纷纷都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就光是冲着这一点，最终这一场闹剧还是突然就没了下文，并且以罗睺拂袖而去作为收尾。

　　“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面对是给自己甩脸子看的罗睺，魔罗心中就感觉非常气不忿，这会儿也是跟着对方的脚步，一同走出了位于地底深处的大殿。

　　事实上罗睺现在的确是没心情搭理对方，一来是因为魔罗办的事情太不地道，其次也是因为罗睺认为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作用。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去看看白泽，对方的存在关乎到了他之后冶炼宝剑究竟能否成功，所以在这个时候断然不能够出差错。

　　“多年未见了，你还是不愿意出手帮我吗？”

　　随着魔罗代领，罗睺直接就来到了位于西方大陆的核心地带。

　　正如同对方所说的那样，这隐藏着西方大地灵脉的山谷中如今已经被建了一座古朴的祭坛。

　　在那祭坛上方，一个身着白袍的青年男子被铁链束缚在柱子上，虽然看着有些狼狈，然而神色却一派平静。

　　这个人就是白泽，同时也是这一次神魔两方纷纷都在寻找的“天命”。

　　原来当初白泽突然失踪，并非是为外界所猜测的那样乃是跑去寻找白虎。

　　白泽是因为得到了白虎出没的风声，没想到魔罗在背后设计引诱他来到西方，而最终成功将其擒获，然后就直接陷在了这里。

　　如今数百年过去，因为洪荒大地处于纷乱之中，竟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西方的诡异变动，这也就导致白泽一直被束缚在这里。

　　但是因为魔罗一开始并没有和罗睺达成共识，这也就导致他先入为主，直接在这里设立祭坛，并且通过白泽抽取周围的灵气。

　　这一举动虽然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好处，可同样也给了白泽一个足以保全自己的契机。

　　由于现在自己周身都和整个大地灵脉联系在一起，倘若罗睺他们要对白泽下杀手的话，那就好比是摧毁整个西方大地的灵脉。

　　灵气乃是生命之源，这周天众生生存都离不开灵气滋养，而这些灵气都来源于大地深处的地脉之灵。

　　所以只要切断了位于地底深处的灵脉，西方大陆整个都会变成一片绝地。

　　这是多大的孽力？

　　不说别的，至少就目前的罗睺来说，他是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承担的。

　　罗睺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一旁的魔罗了。

　　“我想，我的答案你很清楚，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问呢？”

　　目光凝视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容貌十分陌生的男子，白泽在自己庞大的记忆洪流中找到了一鳞半爪的残片。

　　只不过当年的罗睺似乎并非眼前这个样子，而这些年来一直跑过来和他交涉的也并非对方，而是那个魔罗。

　　想到这里，白泽不禁皱了皱眉头。

　　虽然被关押着，连动弹一下都非常费劲，可是白泽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改变，这会儿轻声道：“就像你身旁的这个人曾经过来对我说的那样，已经快要五百年了，在这期间，这位天魔之祖不止一次来到这里，而每一次回来，他都会带着无数龙、凤、麒麟的尸骨，我知道，你想练的诛仙四剑，但是这个举动有干天和，我是不可能会帮助你的。”

　　这番语气透出了一股决然的意味，同时也表明了自身的态度。

　　被绑在这里作为人形的聚灵阵，那是因为他技不如人，所以栽了。

　　但倘若罗睺想让他帮忙炼诛仙四剑，那么白泽只会对他说一句话：“痴心妄想！”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早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

　　作为祥瑞的象征，白泽不可能帮着罗睺打造出那种先天杀器。

　　“嘿，你难道不知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还敢如此蛮横，莫非真的以为自己是先天祥瑞，我便不敢动你了吗？”

　　一听这话，魔罗立即就笑了。

　　他的笑声十分尖利，听着很是难听。

　　不过魔罗余光一瞥，发现罗睺只是皱着眉头，却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就开始即兴发挥起来，“我劝你还是赶紧识相的帮助我们早日练成那四口绝世凶剑，这样我们也能给你个痛快的，岂不美哉？”

　　“你闭嘴。”

　　罗睺在旁边忍受着他的啰嗦，一开始还能够无视。

　　但是眼看着魔罗越发过分之后，结果就没等白泽开口，罗睺就头一个忍不住了。

　　“……”

　　“……”

　　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魔罗和白泽都有些无语。

　　“我还是那句话，让我帮你们炼化诛仙四剑是不可能的事情。”

　　依旧还是那个回答，说完之后，白泽那一双通透的眼眸中充满了冷凝之色。

　　看着罗睺，他不禁再一次发出了询问：“先是囚禁白虎，从他身上取走了西方的本源之力，紧接着又故意引我来此，罗睺，我竟不知你对于先天神族的恨意，竟然到达了如此强烈的程度……”

　　其实要说罗睺做出这一系列举动这背后的深意，白泽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就只是因为个人恩怨，结果却要让天地众生都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这种行为是祥瑞无法赞同、认可的。

　　可惜，白泽本身并不足以压制罗睺，甚至于如今没人解救自己，脱离困境都做不到。

　　但是白泽天性仁善，以至于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放弃劝说对方。

　　“你原本天资卓越，即便在先天众神之中同样亦属于上流，如果你能够用心修行，未尝没有问鼎圣果之际，何苦执迷至此？”

　　说到这里，白泽清俊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明显的疑惑之情。

　　这并非伪装，而是他内心的确充斥着大大的不解。

　　罗睺当初和鸿钧争斗，但是因为敌不过对方，而为其打落入暗渊。

　　在这数万年里，罗睺一直销声匿迹，以至于众神都以为对方早已经陨落在了暗渊之中。

　　却不料数万载过后，伴随着鸿钧进入闭关状态，一直都在虚空之中对洪荒虎视眈眈的罗睺终于伸出了自己的爪牙。

　　束缚白虎、凝聚西方灵脉、背后挑起三族大战……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罗睺回归之后的手笔。

　　而他做出这一切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为了锻造出四口足以镇压鸿钧的杀器。

　　“你居然还敢提那个事情！”

　　一听他说出当年的往事，对此也有所耳闻的魔罗立即就在心里笑疯了。

　　说的好啊！

　　他早就看罗睺那个样子不顺眼了，偏偏又打不过对方。

　　然而如今黑历史全都被白泽给扒了出来，魔罗当时虽然未曾见证那一幕，如今却也可以凭借这些信息，拼凑出对方宛如丧家之犬的模样。

　　所以别看他如今一脸愤怒地指责白泽，心底里可别提多高兴了。

　　“你给我出去。”

　　早在白泽刚一开口的时候，罗睺就已经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而如今他缓缓转过身，先是看了一旁的魔罗一眼，然后又说了一句：“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声音有些低沉，但是这其中所透露出来的寒意却让魔罗不由为之打了个寒颤。

　　很危险——

　　直觉告诉他，如今的罗睺并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原本魔罗心底里觉着自己并不比罗睺要来的差。

　　虽然对方的修为应该也卡在了那个关卡上，可他同样也是大圆满境界的大罗修士！

　　然而如今仅仅只是凭借一番话，魔罗就直接从罗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

　　看起来被人家露出了黑历史之后，罗睺是真的愤怒了。

　　“我这就走。”

　　心中思绪万千，表面上的魔罗显得十分顺从。

　　点了点头，他就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出了山谷。

　　随着对方离去之后，整个山谷又只剩下了白泽和罗睺两个人。

　　只不过如今他们之间的气氛非常诡谲，以至于让原本还算比较晴朗的天际都蒙上了一层阴云。

　　“能够以自身意志去改变天象，看来你的法力比起万年之前，果然是要强大的多。”

　　面对这样的一幕，白泽起初有些惊讶，但是说着，他自己又释然了。

　　正如同白泽之前说的那样，罗睺的天赋是真的一等一的好，即便是在先天神族之中，同样也是属于拔尖的。

　　可惜啊，罗睺因为无法灭除心底里的傲慢之心，事事都爱争强好胜不说，还就爱和鸿钧死磕。

　　结果呢？

　　如今鸿钧得到了造化神器，已经进入闭关状态，估计出关之后就可以问另一个新的层次。

　　而反观罗睺，一味只想着争强好胜，如今还打着要练诛仙四剑的旗号，其实无非就是为了以后再和鸿钧斗法的时候找回场子。

　　一想到这里，白泽为之眉头大皱。

　　有心想要劝说对方，却也知道罗睺根本不可能听从自己的劝导，于是便没有再出声。

　　“不要再给我提当年的事情了，你不是号称无所不知吗？你会不知道？”

　　看着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白泽神兽，罗睺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之色，“当初那鸿钧老儿若非集结众人之力，如何能够胜过我？对此你不可能不知，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因为白泽的缘故，罗睺如今再度回忆起了当年那一段并不算美好的记忆。

　　“你真的认为你能够成功吗？”

　　并没有在意对方对自己做出的批判，白泽的语气依旧是如此不急不缓。

　　他那双墨色的眸子俯视着对方，仿佛已经看见了罗睺日后必然会面对的命运。

　　“别在我面前做出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你现在没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