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说出这话的叶文柏与娄巡记忆里印刻的那个不可一世的富家子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似刻意卖惨拉近距离，那神情和语气，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不经意的有感而发。
他手上夹着菜，眼神却总是若有似无的瞟向对面，似无意间的打量般一掠而过，即便他对叶文柏的了解不过是些乏善可陈的文字描述，但那些浅薄的描述却跟模具一般，将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以鲜活的姿态刻入大脑记忆当中，可眼前这位，除了长相以及穿着打扮外，没有一样跟娄巡大脑记忆里存储的叶文柏是一样的。
之前冒过一次的念头再次一闪而过，他夹菜的动作倏然一顿，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如今深处这里不也是个解释不清的意外吗？
感受到对面视线的打量，艾辰微微抬眼看去，跟娄巡的视线对上那一刻，他莫名有点儿心虚。
他今天又是鲜花又是大餐的，应该已经把意思表现得挺明显了吧？
他这么盯着我看，是已经心里有数了？
可这眼神里也没看出什么欣喜来呀，而且越看越像是在酝酿拒绝的词儿，好像还含着千言万语似的疑惑，难道是没懂我的意思？
短暂对视间，艾辰被盯得心里发毛，生怕娄巡下一秒就说出什么婉拒的话来，忙先下手为强的展开话题，“这菜还合口味吗？”
娄巡的思绪被对方打断，他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挺好的。”
艾辰松了口气，把自己面前的几样菜转到对面，“这两道菜也不错，尝尝。”
娄巡把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合着菜肴一道咽进了肚子里，无声无息，仿佛刚刚那一瞬的想法并不存在。
星级酒店的餐味道自然是不错的，娄巡吃得很满意，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还说等自己有钱了回请一餐。
艾辰自然没把这话当回事，自两人眼神相撞后，艾辰这饭吃得就不怎么踏实了，虽然他今天做了很多令人浮想联翩的事，但那句表白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本来是打算用餐的时候说的，结果又生怕娄巡早已看出自己的心思提早拒绝，所以美味佳肴也吃得没滋没味儿。
不过时间确实还早，这个时候各自打道回府的话他早上忙活的那一通好像就真白瞎了。
可俩大老爷们儿吃完饭不回家干嘛呢？
酒吧喝一杯？他中午被那几杯弄得这会儿脑袋还有点儿沉沉的不舒服，听到酒字就生理性反胃。
蹦迪？他斜了斜眼睛打量旁侧的娄巡，这人怎么看都跟迪厅格格不入，再反观自己，他平时工作忙，偶尔跟同事聚餐也就唱唱哥，对那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向往的生活不感兴趣。
总不能找个KTV唱歌吧，想想狭小的包厢两个人拿着麦克风嚎嗓子的样子，艾辰立马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逛逛？”娄巡突然侧头提议，“好像吃得有点儿撑了，走走消消食吧。”
艾辰正琢磨着不回家的话干点儿什么呢，没想到娄巡先提了出来，当即点头，“行。”
刚立秋不久，夜里的风扫过祼/露在外的臂膀已经能感觉到些微的凉意了，两人延街轧马路，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商业街，路两边停了好几辆三轮儿，上面摆满了各种稀奇的小玩意儿，还有画糖人和棉花糖的，路口一个人手里拿着个长长的气球，手指三两下一绕就成了个小兔子，吸引了不少小朋友的注意力。
这些东西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但之于叶文柏来说却是稀罕的，娄巡见他的视线被吸引过去，不由勾着唇角笑了笑，“想要吗？”
“啊？”艾辰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后尴尬的摆了摆手，“又不是小孩子，谁还玩儿气球啊。”
“我看你看得挺认真的，”娄巡啧了声，“还以为很想要呢。”
艾辰的确看得挺认真，但却并不是因为想要。
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起了以前，那会儿他刚毕业，被同学拉进了一家保险公司，培训过后每天都跟着组里人往外跑业务。组里七八个人，上到五十几下到刚满二十，什么人都有，公司压根儿不看学历和资质，只看你有没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再加上这工作大多时候都是在外跑，所以公司也没有打卡制度，前两天还激情满满，越到后面越倦怠。
那会儿他跟吴敏佳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一毕业吴敏佳就跟同宿舍的同学找好了房子，他们那阵儿还没答辩，所以学校宿舍还能住几个月，吴敏佳租的房子跟学校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再加上吴敏佳跟女同学合住，他也不好老过去，搞得他们一个城市这个恋爱谈得跟异地似的。
但那会儿他俩感情却是很好的，艾辰那会儿眼高手低，什么工作都有点儿看不上眼的意思，工作换得频繁，但毕业了也不大想跟家里要钱，手头自然是没什么钱的。
他还记得那天七夕，他跟吴敏佳约了一起在外面吃晚饭，两人去餐厅的路上碰到好几个卖花的小女孩儿，但七夕当天的玫瑰是真的贵，艾辰的生活费餐厅就已经花了不少了，就更别说买一束花了。
吴敏佳那时也很善解人意，看出他的窘迫便冲前来推销玫瑰的人说她花粉过敏，艾辰心里感激她的同时又觉得挺对不起她，哪个女孩子情人节不想收到花呢，这要换个人估计当场就甩脸子走了。
正巧前面不远处有个卖气球的小摊儿，招牌上用绳子系着个用很多气球缠绕而成的小人，艾辰瞥了眼价格还挺便宜，灵机一动问老板可不可以用气球制作出花朵。
艾辰将一大束气球绕成的花递给吴敏佳的时候看到她满脸欢欣的笑，那时他想，他不能让这个女人跟着自己吃苦，混吃等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思绪一闪，吴敏佳捧着气球花笑得欢欣的脸庞猛的变得狰狞，她一巴掌打落眼前的戒指盒，语气里满是鄙夷，“这么个小破戒指你跟谁求婚呢？还拿着一束用气球编的花，你当自己是小朋友在过家家吗？笑死人了。”她边说边伸出戴着钻戒的手，“看到了吗？就这一颗，你那小破戒指能买两三个了，好聚好散吧，别给脸不要脸了。”
“叶文柏？”肩膀被人碰了一下，艾辰猛的回神，一抬眸对上娄巡担忧的眼神，“你怎么了？”
艾辰恍惚的摇了摇头，视线从小摊上的各色气球上移开，尴尬的搓了搓脸，“你爸中午那酒挺上头的，我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你酒量是真不行。”娄巡给出结论。
艾辰拍拍脸甩掉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为自己辩驳，“我酒量其实挺好的。”
娄巡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不似说谎，笑道，“没看出来。”
“真的，”艾辰有苦说不出，“有机会真想让你看看。”说罢长叹一声，视线飘向近处的霓虹，小声道，“如果有机会的话。”
“机会不是随处可见吗？”霓虹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娄巡盯着他脸上不断变幻的颜色说。
艾辰抿唇笑笑，但没吭声。
“没有机会也能创造机会。”娄巡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闪烁的霓虹灯牌中间嵌着几个红色的大字，娄巡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突然道，“看电影吗？”
“嗯？”
“反正时间还早，明天我应该不上班，”娄巡说，“过节应该有不少好电影上映。”
艾辰想了许多供两人打发时间的事，却唯独没想到看电影这个项目，当即一拍大腿，鲜花、大餐都有了，不就还差个电影了吗？
“走。”艾辰当即点头，拽着娄巡就往楼里走。
跟娄巡的猜测有些出入的是，电影确实不少，但评分都不怎么样，而且都已经开场了，离下一场最近的时间只有八分钟就开场了，是部国产动画片。
娄巡扫过大屏幕皱了皱眉，“看吗？”
艾辰的视线死死的绞在那部国产动画的封面上，良久后狠狠咬了咬牙，“看！”
娄巡以他请了大餐电影票应该他来买为由去买了票，让艾辰在一边儿等着。
艾辰也没跟他客气，还真就等在一边了，娄巡买完票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大可。
“你这是……”艾辰指着他手里的东西，有点儿说不出话。
“你们大总裁应该没怎么来过电影院这种嘈杂的地方吧？”娄巡边说边打量他的神情，“趁机了解下咱们平头老百姓看电影的流程？”
艾辰抽了抽嘴角，心道这流程他都走过八百回了，怎么可能会觉得稀奇，不过娄巡这话倒是提醒了他目前的人设，当即皮笑肉不笑的尖着食指尖儿拿了颗爆米花扔嘴里，表情夸张的瞪大了眼，“真甜！”
表演痕迹实在有些过了，娄巡不动声色的别开脸，打趣道，“难道你以前吃的是苦的？”
艾辰瞪了他一眼，只得继续演，“我们总裁怎么可能吃这种不入流的垃圾食品。”
电影院里挺吵的，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也没刻意压着声，这话一出口正好被前面一个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抱着爆米花的女人听见了，女人闻言扭头极为不悦的打量了他两眼，而后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艾辰：“……”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总裁怎么可能吃这种不入流的垃圾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