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阿尼甲6

  金平糖, 作为霓虹传统糖果,造型梦幻可爱口味多种多样, 哪家孩子都吃过。

  不过审神者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曾经吃过的糖果的味道,而是……

  她不自觉地在髭切笑眯眯的脸孔上扫了眼,心道怎么感觉这场面似曾相识?

  除了那块融得差不多了的梅子糖, 前几天她绕着本丸慢跑,转到田边时坐下来休息一下, 某振杂草切就给她抛来一只樱桃。

  这个季节新结的小樱桃红得生嫩,不用洗都水灵灵的,就是味道没有成熟时好, 虽然清香扑鼻,但甜味不够,吃起来微酸。

  她随口说有点酸, 没想太多便继续慢跑去了, 留下髭切若有所思。于是乎当天下午, 歌仙兼定乐颠颠地给她送了盘冰糖樱桃。小个儿红樱桃插上牙签,外面裹了一层糖浆壳,颜色鲜亮鲜亮的, 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嗯……她记得, 整个本丸里知道她喜欢吃糖葫芦苹果糖这类小吃的刀, 貌似只有三日月宗近吧。歌仙是坚定的樱桃酒派, 不可能主动给她做冰糖樱桃,所以到底是受了谁提醒……

  审神者简单回忆了下,很快把这些抛到脑后:“谢谢, 我刚好很久没吃过这种糖了。”

  “您喜欢就好~”

  髭切一边说着一边在矮桌侧面盘腿坐下,抬起手中拿着的本体,将烟色太刀放在审神者面前。原位上的小包金平糖被毫不留情地扫到桌角。

  审神者挑了下眉:“用你自己?我还以为你会用木刀当教具。”

  “木刀哪有真刀的手感。”髭切笑眯眯道:“来,您把它抽出来吧。”

  审神者依言握上刀鞘,左手拇指抵住刀镡,右手握着刀柄向外拔|出。

  随着刀刃出鞘,凛冽寒光似水流泻,光滑如镜的刀面清晰的映出她的双眼。

  直至最后一寸刀尖也离开鞘口,被审神者持在手中的刀身向下一沉,她孱弱的手臂还不能承受真刀的重量,肌肉就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髭切探出两指夹住不断晃悠的刀尖,力道平稳地带着她将刀身放在桌上。

  “我是平安时代的太刀,刀身形状与后面的镰仓太刀大不相同。”

  髭切语调平缓:“您常替刀剑手入,对此应该也有些发现。”

  审神者点头:“是,一期一振的刀身刀反较小,刀面也比你的宽。”

  髭切和膝丸的刀身本体近似圆弧形,刀刃前窄后宽。而一期一振、烛台切等镰仓时代锻造的太刀则有着更接近直刃的刀身,刀面更宽,整体宽窄变化较小,虽少了平安时代的观赏性,但胜在锻造难度比平安太刀小,相对来说也更加使用。

  “那是因为我们被锻出的目的不同。”

  髭切两指拈起刀刃,拿着刀背一侧将刀柄放入审神者手中。

  “我被锻成的时候,太刀多是骑兵马上作战时用的武器。对骑兵冲锋时单手持太刀劈砍,对步兵时则将刀身置于马侧,刀刃向前向外横斩。”

  “而到了镰仓、室町时代,曾经被僧兵用来护院的薙刀变成了战场使用的凶器,骑兵或步兵都能使用。平安时期的太刀则因为锻造难度大而被限制在武家贵族手中。”

  髭切举了个例子:“您在上一次任务中也亲眼看到了这点。”

  审神者点点头,上次任务正好是室町时代,她亲眼看见无论男女都能熟练使用薙刀,太刀打刀反而不多见。

  髭切继续道:“刀反较小的太刀和打刀就是从镰仓时代开始出现的,因为他们在步兵作战中比长柄薙刀灵活,同时也能适应马上作战。再加上锻造工艺比薙刀繁琐,自然更受武家推崇。”

  “不过到了镰仓末,刀身长、刀反弧度大的太刀又开始兴起了,这也跟当时的作战风格有关。此后太刀作为骑兵专用的武器同后世的打刀分开,开始有了兵种的区别。”

  审神者听得聚精会神,若有所思道:“难怪你和三日月他们都喜欢骑马出阵。”

  髭切笑容和软:“虽说步卒也可使用太刀,但骑在马上用起来当然更方便。”

  他站起身,对审神者伸出手,后者没想太多便扶上他的手借力站起来……她腿还软着,自己站根本拿不动手里的太刀。

  “来,双手持刀,刀刃竖直向前。”

  髭切耐心地帮她摆出起手式,左手虚扶在她左肩上,身子半环着她,右手托着刀柄尾部帮她省力。

  “您力气不小,使用长胁差时多是五指同时发力,这样确实能加大挥斩的威力。可太过用力也不好,您刀路中的灵活几乎全靠胁差较短的长度,所以当换成太刀后,您的招式便不再灵敏,转换生涩,所以才会今天被我打断。”

  髭切声音柔和,呼吸清浅地洒在她耳侧,审神者不自觉地偏了偏头,感觉被自己耳边的碎发扫得有点痒。

  她瞟了髭切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用胁差时是五指发力?”

  髭切无辜道:“您使用我的时候就是这样,为了确保无误,我还去请教了两位粟田口。”

  审神者:“……是鲶尾和骨喰。”

  髭切恍然:“哦呀!”

  接着,髭切继续道:“太刀首先是为了骑兵作战而出现的,所以刀路大开大合,适合在宽敞的地方使用。使用者往往单手持太刀,竖劈、斜削、横斩,动作大攻击范围也大,只是几乎不会突刺。”

  审神者微微叹道:“因为刀身中段薄弱。”

  “是的。不仅如此,使用太刀时的用力方向也很重要,刀锋必须与用力方向平行,这样劈砍威力最大。”

  髭切的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握上审神者拿着刀柄的右手,带着她将刀身翻转过来,露出圆

  弧状的刀刃侧面:“而如果方向不稳,刀身就会因为受力不均折断。”

  审神者蹙眉道:“所以那个时候……”

  “是。”

  髭切从她身后环住她,令她放开左手,右手握着她小了一圈的手持起太刀,高举过头顶后,从左往右地划了一个圆弧,重现了她在大天狗和三尾狐的围攻中挥出的一刀。

  “您习惯使用胁差,胁差刃长较短,刀反较平,对用力方向的要求并不高。那个时候,您挥动我时,刀刃稍微偏向前侧,与大天狗撞上后,力道有所减弱,刀锋和用力方向这才统一起来。”

  髭切换左手持刀柄,就着将她环在怀中的姿势,右手握着她的手,从刀刃根部慢慢虚抚至中段。

  审神者呼吸微窒,当时髭切第一次碎刀,就是用这个地方撞上了大天狗的爪子。

  髭切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轻笑道:“嘛~我已经没事了。”

  他的呼吸拂动了她的头发,审神者耳侧一痒,忍不住挣动了下,打开髭切握着她的手,斥道:“站直了好好说!”

  “是~是~”

  髭切笑眯眯道,将太刀放回审神者手里,自己继续托着刀柄:“除了用力方向,还有就是您挥动太刀时的动作不够大。同样是斜斩,以双手为支点、从身前推出去的斩击,和高举刀刃、从身后开始发力挥向敌人的斩击,二者所携带的威力是完全不同的。”

  审神者有些郁闷:“那太刀岂不是只能在开阔地带使用?”

  “怎么会,狭小的室内当然也能用。”髭切眨了眨眼,金眸中透出几分狡黠:“光是语言讲解太枯燥,还是用真刀来实践一下吧。”

  审神者略一想,同意了:“可以。”

  她忆起还有一振太刀正放在近侍间里等她使用,便把手中太刀推给髭切,自己要去拿鹤丸国永。

  髭切却伸手拦住审神者,把本体递回她手中,微笑道:“哎呀,明明是我在给您讲解呢,就不劳其他刃来帮忙了。”

  审神者无语道:“你的本体给我,那你用什么?”

  髭切拾起靠在矮桌边的刀鞘,像模像样地挽了个刀花,轻松道:“我用这个就好啦。”

  审神者握紧了手中刀柄,眯了下眼睛:“行啊,那我上了!”

  大约是因为眼前这振刀干过太多坏事,审神者见他就想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是以只要能手合,哪怕现在的双手连拿刀都拿不稳,她都会上,这种能光明正大地揍刃的机会她才不会放过。

  至于要是输了被揍怎么办?——他敢?!

  审神者来势凶狠,虽不能单手持刀,但她双手持刀照样挥得生猛,一上来就把髭切往墙角逼。

  髭切见她丝毫不留余力,饶有兴致道:“原来您还能挥得动刀啊。”

  他用刀鞘侧面的金属条抵挡了几次攻击,脚下步伐变换,游刃有余地离开墙边,引着审神者来到房间中央。

  审神者紧跟上前,手中长刀从下至上地一挑,与髭切手中刀鞘相撞发出锵的声响。与此同时,位于她身侧的矮桌忽然倒了个桌腿,滴溜溜地滚向两人中间。

  髭切挑起一边眉毛:“哦?您这是要来真的?”

  审神者攻势不减,低喝道:“废话少说!要是你输了就给我土下座,从今以后改名‘桌腿切’!”

  “哈哈哈……”髭切轻笑着,眼中透出一抹暗色:“‘桌腿切’啊……要被改成这种名字,可不能再说无所谓了呢。”

  他们所在的和室夹在审神者的卧室和近侍间之间,六叠大小,在和室中算宽敞,但手合起来明显不够用。

  审神者的双手早已承受不起太刀的重量,于是干脆放弃了正面的大开大合,利用自己熟悉的旋身挥刀增加惯性,把太刀抡出圆弧,狠狠地朝髭切劈下。

  期间划破了纸门、割下半截窗帘、桌腿连着桌角又被削了一个,上面放着的物品随着桌面倾倒一股脑地滚落在地。那一小包金平糖干脆被刀尖挑破布包,里面的彩色小糖果咕噜噜地滚出了好几颗。

  髭切认出她这种战法一般都是薙刀用的,越是回旋,刀锋裹胁的气势就越强,越难以阻挡。他心道她学得真杂,要是全盛时期,这种战法说不定连大天狗都能随随便便斩了吧,可惜现在……

  眼前的少女攻势虽然凶猛,可刀举得还不够高,脚下步伐也开始不稳,显然已是体力不支。

  审神者确实累得不行,只有心中那点执念撑着她继续。她又向髭切挥出一记斜斩,同样被后者拦下,于是继续收刀旋身,想变斩为挑时却发现一寸刀鞘正牢牢压在她的刀刃上,同时身子被人牢牢地揽住了,持刀的双手被人也被紧箍在身侧,她刀刃也被人用刀鞘脊背一侧往里别住压下。

  审神者心中一惊,下意识后仰躲避刀尖的动作令她靠入一个宽厚的胸膛,随即揽着她的手臂发力,将她完全抱进怀里。

  怀中的身躯太柔软温暖,髭切不知哪来的冲动,坏心眼地往她耳边吹了口气,轻笑道:“是您输了哦~”

  审神者被他的吹气痒得打了个战栗,在这种莫名熟悉的姿势下,她急中生智,回忆起好多年前学过的女子防身术……

  踩脚!肘击!过肩摔——三连!!!

  “喝啊——!”

  髭切脚尖一痛,还未反应过来腹部就被狠狠怼中了,紧接着揽着人的手臂被抓住,然后天旋地转——咚!!!

  他腰背着地,后脑勺重重地磕了下,被摔得眼冒金星。

  髭切刚睁开眼,脸边一道寒光闪过,他只来得及偏了偏头,寒光就擦着他的脸颊插|进脑后的榻榻米中,

  审神者拄着太刀,一手半是压半是撑的摁在他肩上,发绳因激烈的动作脱落了,微卷的黑发落下,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

  髭切一时失语,他眼前的少女正促喘着,两颊绯红,额上有薄汗滑落,撑在他肩上的手不住颤抖,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得胜后的快意与征服欲,令他无法把目光从她的眼睛上移开。

  “是我赢了!”

  他听到她这么说道,呼出的空气是温暖的,与他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他胸中又有什么被点燃了,火焰缓慢地舔舐着他,似乎要爬上他的喉咙、烧上他的脸颊……是饿吗?髭切脑中一片混沌,这条思路却异常清晰——是饿,可他却不想要灵力。

  髭切张了张口,发现嗓子异常干哑:“我想……”

  审神者愣了下:“啊?”

  他还未说出什么,审神者的手却先一步撑不住了,她手臂一软,上半身向髭切扑倒。

  髭切却注意到她拄着的本体太刀刀刃向内,倒下的话就会切到她的手臂!

  “小心!”

  千钧一发之时,髭切抬手扶上她的肩膀,用手隔刀刃和她之间,充当了垫子。

  审神者慌忙从髭切身上爬起,后者也慢慢坐了起来,右手虚捂着的左手手背,小臂上的深灰毛衣很快被染成绛红色。

  “你……你没事吧?我现在给你手入!”

  只是轻伤都不算的伤口而已,审神者却连自己都没发觉地紧张起来。

  她要去拿备用的手入工具,衣袖却被扯住了,回过头,只见髭切用他完好的手拉着她的袖子,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不用了,小伤而已,我……泡一下恢复池就好。”

  髭切慢慢地说,他的视线始终不曾从审神者脸上移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耳边只有血管搏动的声音,大脑被涌入的血撑得发胀。

  审神者愣道:“你确定吗……”

  “…………”

  在髭切眼中,审神者背对着窗户,光线洒进房间给她拢上一层薄纱般的绒光,松散的黑发垂至肩头,看起来柔软异常。

  “我没事……我……”

  髭切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自己的本体后往前走了一步,意识到忘了什么后又回头去捡刀鞘,也不把刀归鞘,就胡乱地拿在手里。

  他走到审神者面前,想像平常那样浑不在意地笑笑,可开口时只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失礼了……告退。”

  在审神者看来,这振太刀的脸在光下透出隐约的薄红色,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然后飞快地消失在她面前。

  审神者一屁股坐回榻榻米上,身体上过分的疲惫令她撑不住地躺倒在地,长长地出了口气。

  居然……逃了?

  有什么好逃的?

  难道自己还能真强迫他改名?

  审神者胡乱想道,在榻榻米上翻了个身,侧躺着慢慢蜷缩起身体。

  审神者一手捂上心口,她的心脏在胸腔中跳得快极了。

  好累,她心想,今天果然运动过度了吧。

  审神者深呼吸了几下,可心脏并没有变慢的意思,反而脑中又浮现出髭切的脸。

  嘛……不假笑的话,杂草切那张脸长得确实不错,意外的好看,认真讲解的时候也是,感觉很可靠。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摊杂物上,那是桌子倾倒后的残骸,又是断掉的桌角又是书和资料……破掉的金平糖布包落一旁,周围散落着几颗小糖果。

  审神者伸手拎起小布包放到自己面前,从里面拈出一粒金色的糖果。

  这小东西散发着一股甜香味,表面凹凸不平,被做成人眼中的星星的样子,五颜六色的放在一起时,又可爱又梦幻。

  这颜色有点像杂草切的眼睛,审神者漫不经心地想道,随手将金色小糖果扔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碎了。

  等等!这味道……

  审神者一脸难以言喻,到底把它咽了下去。

  她一时忘记远征最晚只能去到十九世纪,那时候可没有用香精调味的技术,所以这糖……实质上只是一坨糯米粉加糖水而已,口感还粗糙难咽。

  吃实在不好吃,扔掉也是不可能的。审神者想了想,爬起来去柜子里翻出一个空的玻璃糖罐,这原本是五虎退他们从万屋买给她的小礼物……当然最后大多还是进了短刀的肚子。

  审神者将布包里的金平糖倒进糖罐里,塞上木塞,顺手结下布包上的淡蓝色绳结绑在糖罐上,拿起来摇一摇,里面彩色的星星糖果发出沙沙响声,令人不由自主地软下心来。

  ……

  另一头,髭切步子急促地走进恢复室,随手将本体和刀鞘扔进池子里,闷头往里走去。

  某振绀色太刀正要出来,见他急匆匆的来,惊讶道:“髭切殿?今天你不用出阵吧,哪里受伤了吗?”

  “小伤而已。”髭切没多说什么,径自去脱衣冲澡,完了毛巾也不围,飞快地走入池中。

  等他在池边坐下,长舒口气,泡在热水中头脑反而冷静了下来,终于能开始工作。

  ……自己这算是落荒而逃了吧?怎么总感觉似曾相识?

  髭切想道,随即回忆起上一次有这种逃跑感的时候也在这修复池里,自己的毛巾被她抓在手中打自己,不过落荒而逃的却是她。

  耳边又响起心脏的鼓噪声,髭切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睁眼后看着波纹漾漾的水面,忽然又想起他上次从水里捞出来的东西——一双木屐,她的木屐。

  他清晰的记得木屐的底是黑色的,系带是玫红的,他抱着她时木屐就被他拎在手中,那时怀里的人就跟今天的她一样温暖,被他勾在指间的木屐随着步子摇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下他的心跳完全止不住了,还越来越快。髭切弯下身子,脑中一会儿是审神者今天近在咫尺的快意的脸,一会儿是那晚她紧张无措的样子……

  他将脸埋进水中,两手覆在脸上,滑进发间。抬起头时他将湿发捋至脑后,按在头侧的手能感受到此刻他得到大脑烧起的温度。

  髭切看着水中自己歪扭模糊的倒影,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脸红得可怕。

  三个大字撞进他的脑海——我完了,他这么想道……我喜欢这个女人。

  喜欢还能被解释为好感、敬爱、欣赏,可他一边听着心脏的跳动声一边冷静地在心里问自己:高天原……能结婚吗?

  作者有话要说:高天原:不能

第50章 阿尼甲6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综]审神者她事业至上完整版+番外章节

正文卷

[综]审神者她事业至上完整版+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