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个星座

　　允梦泽在一片哄笑声中，镇定地把饭吃完, 封东岳送来的虾都给白墨加餐了, 说是让他多吃点再长长个，说不定能到一米九呢。

　　“允医生~~”高适安忍不住想要嘲讽几句, “看来你那边进展不是很顺利呀, 如果需要求助的话，可以来找我啊。虽然我这边病人也很麻烦, 但允医生主动来求我的话，我也不介意抽空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允梦泽冲高适安微笑说：“那就谢谢高医生了, 不过目前我还应付得来。”

　　高适安白了他一眼, 心说装什么啊，就算你愿意求我, 我还不愿意帮呢。

　　允梦泽吃好饭后收了餐盘, 顺便买了一杯刚榨好的豆浆。经过高适安的时候，把豆浆放在他的桌角。

　　高适安瞥了一眼，又抖了起来。呵呵，刚才还说不需要帮忙, 现在又来示好, 真是口是心非。不过看在允梦泽有这份心的份上，高适安决定勉为其难地给他几分面子, 好好提点他一下。这样一来, 给媳妇儿要个签名也顺理成章了。

　　“小允啊, 不是我说你……”

　　就在高适安把手伸向豆浆的时候, 允梦泽又把豆浆拿起来了。

　　“烫死了, 刚才差点没拿住。”允梦泽若无其事地说，“高医生你说什么？”

　　高适安黑着脸：“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去他的签名，去他的……算了媳妇儿是坚决不能去的。

　　允梦泽微微一笑：“那我先走了，用餐愉快。”

　　高适安：HP-6，SAN值-666。

　　允梦泽忙着工作，早就把封东岳的计划表忘光了。晚上回家洗完澡，正躺在床上刷手机准备睡觉，封东岳的微信跳了出来：【晚上吃饭了吗，吃的什么？现在回家了吗，没有加班吧？工作计划表看了吗，有什么意见吗？为什么还没过来，今晚让你选择你爱的姿♂势。】

　　老板的控制欲有点强，允梦泽动动手指头，随手给封东岳回了一个【没】，然后就静音睡觉了。

　　封东岳看到微信后怔住了，没？没什么？是没吃饭，是没回家，还是没看工作计划表？

　　或者看了工作计划表，但没有意见？

　　这个字，可以分析出一万种可能。为了想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合理解释，封东岳瞪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没”，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睡着。

　　但早上六点，他还是准时起床了。第一件事，就是给允梦泽发微信：【早安，今天多云有微风，白天气温在零上8度左右，风力2级，湿度适中，记得穿厚外套还有秋裤。早上吃什么？我认为煎蛋、火腿、果汁不错……】

　　允梦泽正在穿衣服，听到智脑响了就拿起来看一眼：【……如果能跟我共进早餐并解释一下你昨晚“无故旷工”的事则最为完美。】

　　这位攻略者虽然不像上一位那么开朗，但难缠指数却丝毫不亚于对方。拉黑他恐怕后患无穷，对于这种控制欲过于强烈的人，无视他是最好的办法。

　　下午有非住院患者来例行治疗，允梦泽弄了杯浓浓的黑咖啡直接去了咨询室。

　　允梦泽跟患者打了个招呼，示意他请坐：“黄先生上次怎么没来，最近很忙吧？这个月感觉怎么样？”

　　“台里开会，我就没过来。”黄瑜彬是《星推理》的制作人，他在右边的沙发椅上坐下，老脸一红，搓着手说，“咳，借助药物的话，能坚持五……三分钟吧。”

　　允梦泽鼓励道：“那已经比之前的情况好多了，你有按照我说的去做吗？”

　　黄瑜彬抓抓脸：“有啊，每天暗示自己不要有压力，烟酒都戒了，吃得也算是比较健康吧。就是每次做之前，都要跟媳妇儿说自己很紧张这一点……有点说不出口。”

　　允梦泽：“你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我相信你说出来的话他一定会理解的。”

　　黄瑜彬长叹息以掩涕兮：“每次事后看到他极力掩饰失望的样子，我都感到很愧疚，总想再尝试一把。可越是这样，这老黄瓜就越是跟霜打了一样蔫。”

　　黄瑜彬才三十五岁，患的是心理性ED，随着社会压力的上升，这种疾病的发病率也逐渐升高，看医生当然是合理有效的解决办法，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纯1，还是感觉很羞耻，很羞愧。

　　他掰着手指头说，也不知道他的事是被谁说出去的，最近给他送礼的人拿来的都是跟重振雄风有关的东西，吃的用的抹的，这个油那个水……这都不算什么，奇葩的是还有从啥啥部落带回来的神秘图腾，让他每天晚上怀着虔诚的心情摩擦摩擦。

　　黄瑜彬一脸咸鱼地瘫在椅子里：“我也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不然我后天来的时候，都带来让你看看吧。”

　　允梦泽安慰说：“不要让这些事成为新的压力源，放松心情，坦然面对。在不清楚药理的情况下不要乱吃奇怪的东西或者药物，不然可能对身体有害，摩擦……也算了。”

　　黄瑜彬对着允梦泽的时候，总是感觉很安然，想也不想就把生活中各种琐事都说了出来，顺便疯狂吐槽。他一个人说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累了：“每次过来这里跟你说完就感到一身轻松，真不想离开疗养院回到现实啊。”

　　允梦泽微笑道：“倾诉是一种发泄和调节的方式，你要把这种轻松感带回日常生活中对抗压力。”

　　黄瑜彬点点头，顺便就聊起了《星推理》第二季节目的录制。第一期的故事背景是在精神病院，采用虚拟与现实相结合的方式，地点就设在星都疗养院。对于允梦泽能继续参与演出，他感到十分高兴，只是可惜上一季的两个固定成员因为意外事件不得不调整，其中一人怀孕，另一个就是遭到狂热粉丝跟踪还受了伤的，现在还在国外某个海滨养伤，没法延续黄金阵容了。

　　允梦泽问：“跟踪狂抓到了吗？这种人可能有钟情妄想症，反社会人格或是药物成瘾的情况，说不定会威胁到被跟踪者的生命安全。”

　　“医生你克制一下职业病好么，”黄瑜彬笑着摇头，“人虽然没抓到，但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是私生饭啦，很常见的。”

　　谈话治疗的时间结束，黄瑜彬跟允梦泽说后天见，到时候就能见到这一期邀请的嘉宾了。

　　允梦泽把黄瑜彬送出门，叮嘱他保持平常心，注意饮食，增强体育锻炼。黄瑜彬握拳道：“今晚我还要试试，这次要坚持四，不，五分钟！”

　　允梦泽：“加油。”

　　黄瑜彬刚刚道别离开，有个女孩子清脆响亮的声音叫道：“允医生！”

　　因为偷偷出国看演唱会，封小唯被他舅舅要求写了一篇检查书，检讨自己的错误，并且要面对面羞耻地朗读出来，否则她将遭到恐怖的经济制裁。

　　她跳到允梦泽面前问道：“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星推理》的制作人啊？”

　　允梦泽有点惊讶：“这你也知道？”

　　封小唯很得意：“那当然啦，我是《星推理》的铁杆粉丝嘛。他怎么了？”

　　允梦泽：“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说。”

　　封小唯神秘兮兮地凑近道：“他出门时说的话我听到了，是那方面的问题吧。我以后的专业也是这个方向，帮助脆弱的男人重回巅峰。”

　　差点忘了她励志要去采蘑菇了。允梦泽好笑道：“你的方向是生理性的，我处理的情况是心理性的，根本不一样啊。”

　　两人正聊天，突然听到旁边有个冷飕飕的声音说：“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封东岳打扮入时，戴着墨镜，手里还拿着一束朱丽叶的玫瑰。护士站的护士们被这一手闪瞎眼的钞票搞得兴奋不已，这要是偷一支过来不就实现了一夜暴富的梦想吗！

　　他一直没有等到允梦泽的回复，心情很差，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允梦泽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微信。最后他坐立难安，让李余去买一束配得上允梦泽的气质又能凸显自己风度的花。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借口按工作计划送花，过来看看允梦泽究竟在搞些什么。

　　但他万万没想到，允梦泽竟然跟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那么隐私那么下流那么污的事！这就是允梦泽对他爱答不理还不回微信的原因吗！

　　不，他不接受！

　　封小唯看着那束漂亮的花说：“舅舅你要干吗去啊，求婚吗？”

　　舅舅真是大手笔，以往不骄不奢的好习惯都哪去了？有钱就可以这么花吗？

　　是的，有钱就是这么任性，为所欲为，壕无人性。

　　封东岳冷笑一声，虽然是回答她的话，却看着允梦泽：“求婚？我哪里有那个资格，就算我厚着脸皮说出口，到时候无论是这捧花还是我的心，都要被践踏得渣都不剩。”

　　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听得人后脊梁骨发凉。

　　他当然不会放过外甥女，阴沉地说：“封小唯，你该不会是还没放弃那个理想专业吧？”

　　封小唯梗着脖子：“我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当初我发过誓，就学这个专业，怎么可能改！”

　　“很好，我欣赏你的坚持和勇气。”封东岳不怒反笑，“你现在立刻回去，三天之内给我一份详细的报告，内容要包括你对这个专业的了解、你对未来的规划、你想在这个行业领域里取得的成就。如果你能合情合理地说服我，那我就不拦着你。反之，如果你再跟我提这件事，别怪我不客气。”

　　封小唯从没认真想过这些，但在舅舅面前怎么能服软呢？她霸气地回道：“好啊，我会让你挑不出一点毛病，讲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她头发一甩，颇有气势地走了出去。

　　封东岳打发走了外甥女，转头看向允梦泽，漆黑的眸子里都是冰渣。

　　允梦泽坦然地说：“找我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麻烦事多又难伺候的老板，你心里早就烦得要死，特别想离我远点吧？”封东岳心里只想问个清楚，一张嘴就成了这样，“那个男人是谁，新东家吗，听起来他好像不太行啊。坚持五分钟还要靠气势，他能满足你吗，还是说你贪图他别的什么？”

　　一番口是心非，把自己折磨得快要死掉。封东岳眯起眼睛，用力握紧花束，骨节发白，还要保持迷人的笑容。

　　他不接受恋人背叛自己转投他人怀抱，不接受自己竟会失败，还败给一个五分钟都不到的男人。他需要允梦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不管这个解释如何，那个恶心卑鄙下流无耻的男人都死定了，他要用尽一切手段让那个人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向允梦泽证明没有人比他更优秀更强大更能干！

　　允梦泽顺着他说：“那个人是某个知名综艺节目的制作人，我当然是动机不纯了。”

　　封东岳一把将朱丽叶的玫瑰丢在地上，还愤愤地踩了一脚。护士站发出一阵惊呼，好几个人急得差点哭出来——这是多少套房子啊！！！！！

　　他看起来又气又恨，允梦泽觉得下一秒他就要下线了。

　　然而下一秒，封东岳突然大步走上前一把抱住允梦泽，又气又心疼地说：“傻瓜，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做？”

　　允梦泽：？？？

　　“原来你闹脾气、提分手、还不回信息，都是怕我发现你为我做的事。”封东岳揉乱他的头发，恨不能把他揉进胸口，颤声说，“你以为我会在乎过气这种事吗？你以为我会答应你牺牲自己为我换取前程吗？你以为我得到你被潜规则换来的资源会开心吗？告诉你，名气对我来说如同浮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捂着嘴呜呜啊啊：这是什么偶像剧啊！允医生请一定配合下去啊啊啊！

　　允梦泽：“……你误会了，我都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一辈子给你做助理，现在我要自己进入娱乐圈打拼。”

　　封东岳放开手，皱眉凝视他，似乎在思索什么严肃的重大决定。良久，他突然说：“我原谅你了。”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虽然允梦泽没有背叛他，只是想转行，但这种事竟然没有事先跟他商量，令他没能及时掌握允梦泽的心情和想法，他心里很不舒服。

　　允梦泽可是他未来最重要的一部分，如此一来，他那些三年计划五年规划又要重新制定。

　　可是转念一想，允梦泽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能拉近跟他的距离，能追上他的脚步，能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吗！

　　想到这里，封东岳感到几分释然，忍不住幻想有一天允梦泽成了小明星，跑到他面前跟他说“我养你啊”。

　　可爱，想……

　　允梦泽很失望：“你又原谅我了？”

　　“是的，我原谅你在没有跟我商量的情况下擅自做出决定。”封东岳宽宏大量地说，“虽然因为你的临时决定扰乱了我已经做好的未来计划，但为了你，我可以调整。不过——”

　　封东岳拉下脸，在允梦泽屁股上捏了一把：“你为什么不穿秋裤！”

　　护士站：噗——偶像剧里不可以有秋裤的鸭！！！

　　允梦泽猝不及防地捂着屁股，忍不住一阵头疼。

　　在封东岳看来，有些事可以商量，有些事则是原则问题，比如天冷了就要穿秋裤，否则会生病，生病了就无法继续做好工作，而允梦泽生病会影响他的心情，进而令他无心工作。

　　这一串可怕的连锁反应，都是由没穿秋裤引起的，他怎么能忍！

　　“听话，我都是为了你着想。”封东岳重新戴上墨镜。他急于回去思考两人的未来，调整人生计划，对允梦泽做了个飞吻，便快速离开了。

　　允梦泽瞄一眼窃窃私语的小护士们：“一会儿护士长来了，你们要跟她一起八卦吗？”

　　小护士们赶紧各奔东西。

　　允梦泽看看时间，该去活动区转一圈了。他刚走出办公楼，看到封小唯还没走，就过去问了一句：“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