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3

  有人急不可待有人犹犹豫豫,但谁也无法抗拒这种可能的改变带来的诱惑。

  可是左斯的喜好实在难以琢磨,有人一夜飞上枝头,也有人无息无声地悲惨死去,于是急不可待的人犹豫了,犹犹豫豫的人安静了。

  然后楚辞出现了。

  楚辞和她们不同,百年世家的嫡女,楚相的掌上明珠,那是她们卑躬屈膝要伺候的主子,可是要是看着她从高高的枝头掉进泥里——

  只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快活起来呢。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戏,看她会是屈辱不甘地死去,还是,敲碎了脊骨跪下来活着。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充满期待。

  宫门深深,一顶小轿从小门抬进来,帘子一掀,身形尚显羸弱的楚辞抬脚下了轿。左斯半躺在金子砌成的步撵上,用玉瓶喝着酒,怀里还搂着昨夜新受宠的两个小姑娘,醉眼朦胧地玩味看她。

  小姑娘的笑声清脆悦耳,像是银铃环佩叮咚相撞,眼中的恶意却显眼极了。

  楚辞孤身一人站着,身后是将要落尽的余晖,小小的窄门外面是无边无际的天地,而她面前,是逼仄狭小,充满恶意的黑暗。

  左斯轻浮掀了楚辞的盖头,左斯手中牵着系在齐苼脖颈上的绳子,左斯带着他们踏进新房关上了门。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月说:“随后发生了什么奴婢虽然不知,但是想必不难猜测。”

  “我们虽然不知,但是想必有人肯定清楚,只是要看她是否愿意承认了?”有宫女拿眼角斜頻楚辞,话语里都是认定了的意思。

  楚辞避开众人打量的眼神,难堪地咬着唇角。

  “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证据?”秦尧问。

  “这还不够吗?”有人忍不住说:“她品行不端,还是小陛下的妻子时都一身脏污,现在又怎么能够再做皇后?”

  “陛下这般丰神俊朗气宇轩昂,自当有更加美貌高洁的女子相配才是,楚辞根本配不上陛下!”有人景仰地看着秦尧。

  “况且这门婚事楚相都没有应下,没有父母之命就自己做主出嫁,这样的人怎么让天下人信服?”还有人小声嘟囔。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地数起了楚辞的不堪过错。

  秦尧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让她们安静下来,重复一遍:“还有什么其他的证据。”

  底下跪着的人目光相错,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是都没有再开口。

  “想清楚了再回答,”秦尧极其耐心说:“要是没有别的证据,只是一条擅自以下妄论主子,就可以送你们下去见左斯。”

  “现在,谁来说说,还有没有别的证据?”

  犹豫再三,叶清咬着牙声音颤抖地说:“奴婢知道。”

  秦尧扫一眼,认出她是常陪在明月身边的宫女,于是道:“说。”

  “陛下初次成婚又无长辈在身边教导,有所不知,世家大族成婚规矩繁多严苛,宫中皇室更甚,有许多东西都要留存,有人记录。”

  秦尧做倾听状,问:“哦,比如呢?”

  “比如,新婚夜会在大婚的新床床放一块白色的喜帕,一对新人行周公之礼,若是新娘子还未经过人事,欢好之后便会在喜帕上有落红。”

  “然而第二日奴婢为陛下整理床榻,那块喜帕尚是干干净净的,不曾沾染一滴血污。”

  “这能证明什么?”秦尧问:“说明朕不曾在那张床上睡,还是证明皇后不受宠,又或者是,正如你们所说,皇后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只是那么多种理由,那么多的可能,你们只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我再问一遍,你们谁能保证自己的说出口的话一定是真的,或者是,你们还有什么更确凿的证据能够说服朕?”

  秦尧张开手指缓缓曲握,一字一顿地说:“朕最恨满嘴谎言的小人,也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到不杀女人,所以,认真想好了再说。”

  “证据呢?”

  一时之间大殿里死寂一片落针可闻。无人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急转直下,形势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

  秦尧不是正在寻找楚辞的错处吗,为何现在却反过来维护她?

  要往她身上泼一盆脏水很容易,哪怕只是溅上了一个泥点,就可以把她整个人埋到污泥里去。要证明她的清白却很难,毕竟这里所有的人不会愿意看她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秦尧却选择站在她身前,选择相信了一个二嫁的皇后。

  明月难以置信地抬头望他,颤着声音问:“那大婚之夜……”

  “我们并未行周公之礼。”秦尧坦然地说:“皇后睡在高床朕宿在软榻,夜夜如此。”然后不待她们暗自猜测阴暗猜想,便又说:“朕待阿辞如珍似宝,自然见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被别人说半点的不好。”

  众人心中一惊,皆是胆战心寒。

  秦尧见不得楚辞受一点的委屈,她们给楚辞的委屈和难堪还少吗;秦尧忍不了楚辞被人说半点不好,她们简直要把楚辞踩到泥里去了。

  只是不知,秦尧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为何会对一个怯懦软弱的小姑娘情有独钟?

  明月不甘心被人比下去,更不甘心要因为楚辞受罚,冷声逼问:“陛下如此心善,只是不知午夜梦回,皇后殿下会不会于心难安,受之有愧?”

  这便是见秦尧对楚辞多加维护,便直接越过他,来问楚辞了。

  楚辞一直默不作声,安静地躲在秦尧背后,此时突然被人点住姓名来问,怔了一下,犹豫地侧身去看她,呐呐地不肯言语。

  这般慌张心虚的样子,又不出声辩解,倒是好像坐实了她们口中质疑,让人心中不由地安定下来。

  明月有了底气,又问:“要是皇后仍是清白之身,奴婢纵容下人背后议论主子,自是罪不容恕,可若是这些话说的都是真的,陛下要罚奴婢,奴婢虽只能领罚,但心中定是不服的。”

  “因此为了皇后殿下的清白,和陛下仁厚的声名,还望殿下,”明月抬头看着楚辞,手中行礼至额,俯身拜下,“能够给奴婢们一个令人信服的交代。”

  这便是不止要她开口说话,还要她拿出证据,可是当年事,在场的人早就死的死,齐苼的话她们也不可能信,哪里还能拿得出证据?

  秦尧此时却也回头看楚辞,手握成拳支额,姿态闲散,不羁又风流地看着楚辞,问:“阿辞怎么说?”

  楚辞慌慌张张地看着他,又看他背后虎视眈眈的众人,巴掌大的小脸惨白着,眼睛盈盈的,没有落泪,但是眼圈已是红了。

  “我……我,”她搅着手指,声音里带了哽咽,委屈极了,也无助极了,结结巴巴地小声为自己争辩,“我没有。”

  “没有什么?”秦尧耐心地问:“不着急,慢慢说,声音大些,让她们都听着。”

  楚辞坐直了身体,抖着嗓子,努力地抬高了声音:“虽然上一次大婚的时候,左斯是在新房里,可是,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根本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

  底下跪着的人满脸都写满了不信,明月更是直白地说:“这话奴婢即使信,可是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为了殿下的声名,还是要有证据才好。”

  楚辞求救地看着秦尧,秦尧却视若罔闻,弯着眉眼说:“瞧见没有,阿辞,这话别人都不信呢。”

  “那你会信吗?”楚辞认真地看着他。

  明月生怕秦尧心软,赶紧说:“陛下公正,要是殿下果真无辜,自然会还殿下清白的。”

  “可是你们都说我不干净,不清楚。”楚辞不信地看着她们,“就算是我不是这样的,可是你们说的多了,总会有人信你们不相信我的。”

  “到时候即便是我是清白的,别人也不会关心了。”

  明月轻蔑一笑,“要是殿下果真清白,奴婢自当领罚。”

  楚辞小心地问:“真的?”

  明月义正言辞:“自然,哪怕是人头落地,奴婢也想死个明白。”

  秦尧看着楚辞,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看好戏的笑意,束手旁观。楚辞紧张到不停地蹭着脚,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来能够让人信服的证据。

  “我……”楚辞紧张地看着秦尧,她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用力很大,指甲掐进了白皙莹润的皮肉里,最终却是呐呐说:“我没有证据。”

  明月像是抓住了她天大的错出的似的,旗开得胜得脸上都掩不住喜色,立刻说:“陛下可听到了,皇后殿下自己都承认了,奴婢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绝无半点虚言,否则甘愿受凌迟之罪!”

  底下一堆人附和着,争抢着分功似的,赶紧说:“正是,奴婢之前也是这样说的!”“奴婢也是!”……

  简直恨不得在楚辞身上一人再踩上一脚。

  秦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目光有些凉,声音毫无起伏地说:“再等等。”

  再等什么?

  明月心下不安,连楚辞都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秦尧。

  秦尧反手安抚地在楚辞头上摸了摸,眼睛看着殿门外面,不冷不热地说:“再等等。”

  无声等待的每一刻都让人神情更加紧绷,好在没一会儿,殿门口突然进来三个人,正是云舒和之前浣衣的小粉衣和秋庭。

  她们在众人身后跪下,给秦尧和楚辞行礼,齐声道:“奴婢参见陛下,殿下。”

  其他人回头看她们,觉得眼生,毕竟宫里不受宠不招人待见的下人不知凡几,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只是不知道她们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明月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呼吸略显急促地屏息等待。

  秦尧侧身在楚辞耳边低声问:“认识他们吗?”

  楚辞茫然,认真的看了看,然后小声说:“认识一个,是云舒。”

  秦尧就回身坐好,看着跪着的人,沉稳道:“这个时候,似乎不是你们能够擅离职守的时间?”

  “是。”云舒恭谦道:“奴婢知错,只是听闻有人今日要借流言对殿下不利,实在于心难安,因此特来求见陛下。”

  “哦,”秦尧意味深长地挑眉,懒洋洋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

  “奴婢并不知晓,”云舒俯身不卑不亢道:“但是有人知道。”

  秦尧把目光移到她旁边的两人身上,小粉衣瑟瑟发抖又好奇,心中想什么都表露在脸上,倒是她旁边的宫女秋庭沉着冷静——

  “那便是你知道什么了?”秦尧换了个姿势,舒适闲散,毫不意外地说。

  “是。”她低着头说。

  楚辞手心都沁出了汗水,在秦尧身后,目不转睛地在殿中跪着的人面上一个一个扫过。

  “那便说说,你都知道什么?”秦尧手指在杯子上一弹,叮的一声。

  “奴婢原是跟在左斯身边伺候的,左斯爱看人赌,有时候是以钱财为注,有时候会以性命为底,全看左斯当日的心情。”

  “奴婢不才,略微有些手艺,在赌局中坐庄。”

  楚辞突然捂着嘴小声惊叫,在秦尧背后有些激动地低声喊道:“是她,我以为她已经死掉了,原来她还活着!”

  “她那时候好厉害的!所有人来求左斯的都要来求她,一手定生死。”

  “是她救了你?”秦尧侧身压低了声音问。

  楚辞点了点头,神情落寞,说的却是,“她是为了救我。”

  “皇后和小陛下大婚当晚,新房中除了皇后陛下左项,奴婢和另外一名宫女也在房中伺候。”

  此言一落殿中哗然,除去秦尧楚辞云舒她们,其他的人皆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明月喃喃道:“这不可能!”她猛地回头扑向她,大喊道:“这怎么可能?!要是你真的违逆了左斯的心意,他怎么可能会让你活下来,你早就已经死了!”

  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有佩刀的侍卫守候着,立刻有人一脚踹在她心口上把人踢翻在地,又有两人摁住她肩膀把她按在地上。

  在场的都是弱女子,在明晃晃的刀剑之下都忍不住心生怯意。

  秋庭神色不变,连声音都没有一丝波动,看都不看狼狈的明月一眼,木着声音说:“没什么不可能的,因为从一开始,我会出现在宫中就不是意外。”

  “我奉楚相之命,潜于左斯身边,危机之时,自会有人前来接应。”

  众人哗然,似是都没想到楚相竟真的在宫里都安插进了自己的人手,还是左斯身边最近的。

  “楚相吩咐你护在阿辞身边,必要时出手救她?”秦尧问。

  “不是。”宫女神色平静地说:“我接到的命令是保护小陛下,以及护下楚相的门生友人,并非保护皇后陛下。”

  楚辞心中一痛,咬紧下唇,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有人偷偷去看楚辞,觉得楚相果然是不愧为让天下人都钦佩的人物,竟果真能把血脉亲情放在忠君之后,对小陛下温情温柔,对着楚辞却是——

  毫不留情。

  “那你为何要救她?”秦尧冷静地问,似乎并不如何意外。

  “并非是我救她,是在场的另外一人秋微。”

  “她现在身在何处?”

  “地府阎罗殿,要是脚程快些,说不定已经重新投胎了。”宫女回道。

  “那她为何要救阿辞?”秦尧并未放弃,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知道。”秋庭连眉头都没抬道:“旁人的心思如何我并不关心。左斯那日心情很好,和皇后提出赌局,秋微替代左斯入局,要是秋微胜,以后皇后要夜夜跪着伺候左斯,要是皇后胜,左斯以后便容忍她活下去,不过秋微要替她死去。”

  “她一直跟在我身边,也有一副好手艺,她自愿选择了劣势赴死,我并不会故意阻拦。”

  “空口无凭!”明月失态地大叫,挣扎着要脱离侍卫的控制,却被人摁着头按在地上,疯狂地叫嚷着:“空口无凭!证据呢,你空口白舌几句话,就以为能够颠倒黑白,掩盖事实吗!我不信!”

  她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我不信!!!”

  宫女冷静到漠然的眼神毫无温度地看着她,反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副骰子竹筒,放在地上轻轻地推了一下,说:“一局定生死,来吗?”

  人证可能为假,可是一手出神入化的赌仪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要证明她就是曾经跟在左项身边的那人,这是最简单最准确的办法了。

  她手指纤细地握着淡青色的竹筒,面容沉静,手腕微颤竹筒在空中晃出一道残影,耳边只听骰子撞击在竹筒内壁的碰撞声,少顷,她平静地把竹筒放在明月面前,说:“你选,大,还是小?”

  明月胸口剧烈起伏,侧着脸被人摁着地上,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光滑的竹筒,咽了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要爬得更紧些,却像一只虫子似的一动不能动,但这是她唯一的生门了,她犹豫半饷说:“我选大!”

  “那我选小。”宫女说,伸手便要去掀竹筒,一只纤纤玉手盖在了她手上。

  不知何时楚辞走到了她身边,光着脚,脚背盈玉脚趾淡粉,她眉眼清浅目光沉静,温声说:“我来。”

  宫女看她一眼,撤回手,平静地跪在一边。

  楚辞手脚发抖站立不稳,拎起一截裙角,缓缓跪坐下,裙摆在她小腿肚铺成一边素色的波浪,她双手伏在竹筒上,似是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这里。

  秦尧也踱步过来,站在她身后,负手低头看她,一手缓缓扶着她的肩,垂眼道:“开吧。”

  楚辞闭着眼睛,俯身额头抵在手背上,肩膀抖动,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碧清的竹筒上,宛如潇湘泪竹。她红着眼睛侧头看着宫女认真地说:“你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像是一个承诺。

  宫女躬身:“借殿下吉言。殿下,开吧。”

  楚辞缓缓地直起上身,手指在竹筒上摩挲着,动作很轻,所有人都看得到,可是没人阻止,因为竹筒连晃都没有晃动,里面的骰子点数不可能再变化。

  楚辞长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双手握着竹筒慢慢地拿起,藏在里面的骰子一点点地露出真面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它露出云雾遮挡下的云山。

  小粉衣离的最近,也最先看到,高兴得一下子跳起来,抱着秋庭的肩膀跳跃大喊道:“小!是小!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云舒看她一眼,温和道:“不可御前失礼。”小粉衣一下子惊惶地重新跪下。

  可是她的声音和喜悦传到了楚辞耳朵里,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上却绽开笑意,她没有低头看骰子,却第一时间抬头看秦尧,惊喜地问:“是我们赢了吗?”

  “是。”秦尧在楚辞身边蹲下,有力地臂膀揽着她的细腰,看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点头道:“我们赢了。”

  明月绝望到要疯了,挣扎着撕扯着,歇斯底里吼叫着:“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做了手脚!是你!一定是你!!!”她怨毒地看着楚辞,恨不得能亲手掐死她!

  她一个人信不信不重要,只要天下人信了,少她一个微不足道。

  秦尧挥手让侍卫把她拉下去,“到了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楚辞突然伸手拉着秦尧的袖子,小声说:“再等等。”秦尧侧眼看她要做什么,楚辞却走到明月面前蹲下,看着她,认真地问:“要怎么你才能相信呢?”她苦恼地蹙着秀气的眉头,局促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秦尧见不得她这幅要天下人都好的样子,握着她的手腕要把人拉起,却失手扯到了楚辞一直系在腕间的宽丝带。

  早在之前秦尧就见过她腕间的丝带,只是一直以为这是楚辞情有独钟的打扮,便一直都没有多想也没过问,现在却猝不及防地见到了真相。

  红色的丝带轻盈光滑地顺着玉一样的细腕缓缓滑落,缱绻温柔得像是傍晚夕阳落地前最后一抹飘荡的晚霞。

  秦尧伸手去抓,却只在丝带堪堪落地的时候抓到了一角,他握着长长的红丝带站在原地,皱眉盯着她细白腕内的一点红砂,问:“那是什么?”

  楚辞飞快地把手臂藏在背后,紧张地看着秦尧,“没……没什么。”

  明月却死死盯着那一点红,目光灼烫得要滴下血来,喃喃道:“守宫砂,这是守宫砂,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故意要害死我!你好恶毒——!”

  “不,不是。”楚辞慌张地解释,“这不是……”

  秋庭突然开口道:“可用纯白的华胄兰花汁验证,要是守宫砂,点上花汁后会逐渐褪为无色,清水冲洗后会再显色,陛下可以一验。”

  云舒却看着粉衣小宫女头上带着的一朵白花,温和道:“可否借姑娘头上的簪花一用?”

  小粉衣犹豫片刻,有心想说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吗,但看着她的神色什么话也不敢问,立刻把花取下,紧张地递到秦尧手中。

  楚辞对此十分抗拒,挣扎着要逃开,秦尧却把她禁锢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耐心地安抚,“别怕,不会伤害你的。”

  楚辞低头,怕到全身颤抖,却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看着他手中那朵无害的百花,就像看着吃人的洪水猛兽。

  秦尧却并未直接动手,而是采下花瓣中间柔嫩的鹅黄色花蕊,用指尖盛着,点在她的眉心,把那一点点鹅黄的花粉揉散开,像是楚辞的眉心落下了一颗星。

  楚辞容色艳极,唇红齿白,眉如远山目若秋水,盛着眉间一点黄,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女。

  “别怕。”秦尧放轻了声音安抚。然后从背后抱着楚辞,握着楚辞的手腕,让楚辞能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看清楚,把花瓣碾碎在她手腕内侧,在那一点鲜亮到刺眼的红上。

  花香在手腕上轻盈地飘散开,充斥着鼻尖,然后手腕上的红砂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点点逐渐褪去了鲜红的颜色,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点,和白瓷一样的肌肤融为一体,再看不见。

  有人惊叫起来:“真的是守宫砂,皇后殿下竟真的尚是清白之身。”

  所有人都看着楚辞的手腕,只两人除外。楚辞冷冷地看着明月,明月也死死地看着她,看到楚辞嘴唇张合,无声地对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多字!此处渣渣作者庆幸还好有存稿~

  谢谢大家支持!orz,以后也是日更,早上九点不见不散!

第22章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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