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窗户, 王达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咕咚一声, 在安静的室内声音极大。

  他嘿嘿笑了两声, 声音又干又颤, 勉强打着圆场道:“风!一定是风!这风太大了,连碗都能给吹跑了。”

  小童快人快语, 伶俐地说:“哪来的风,连个风声都没有, 怎么可能吹倒茶碗。”然后又勤快地说:“碎瓷片散得到处都是,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扎到人, 须得赶紧捡起来。”

  说着他就要去,王达拦在他面前不让, 小童恼了,口不择言道:“你拦着我做什么, 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生怕我出去看到?!”

  王达紧张得一脑门汗,怕拦不住他被他发现了陛下,又怕拦住他惹楚辞生气,结结巴巴, 却一句有用的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韩穆出声, 对着小童说:“现在客人还在,你这般行为是否太过无礼?”

  小童呐呐不敢语,熄了声,垂手乖巧地站在一边。

  既然今日的事情已经完成, 楚辞慢慢喝完一盏茶,韩穆便不久留她,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不然怕是有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他意有所指,楚辞便对他歉意一笑,先是道谢:“多谢你愿意帮我。”然后便告辞,“今日多谢款待。”

  韩穆不置可否,安坐着没有起身,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让小童送她。

  楚辞走至门口,突然想到小童那时说的“王姑娘常来”,不由地侧头问他,“你说的那位王姑娘,可是王翎?”

  小童点头,“正是,除了她还有谁敢来这里。”

  他至今仍没有认出楚辞是何人,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位常来的王姑娘曾经和楚朝的婚约。

  楚辞却也无意惊扰这一方小天地的寂静,想了想,还是没有再问。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分,每段姻缘有每段姻缘的造化。

  王翎和楚朝缘分不够深,所以空有一纸婚约却没能成亲,要是王翎和韩穆真的有缘,也算是一番良姻。

  她不着边际地想着,心不在焉地上了马车,连一脸复杂看她的赵兆都没注意到,掀起帘子突然被吓了一跳!

  秦尧在马车里坐着,靠着车厢,右腿搭在左腿上,脚尖触地,一手放在膝盖上微点,另一手捏着两个糖人。

  目光沉静地看着楚辞,不动如山。

  楚辞跨进来,坐在他身边,不乐意地皱眉软声抱怨:“你怎么一声都不吭的,吓到我了。”

  秦尧放下腿,手放在身体两侧,对楚辞说:“坐过来。”

  楚辞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被他占满了空间的位置,问:“坐哪里啊?”

  秦尧拍了拍自己摊平的膝盖道:“这里。”

  楚辞:“……”

  她迟疑片刻,摇摇头红着脸轻声说:“不了吧,我会不好意思的。”

  秦尧:“……”

  本来他还有很多的话和很多的办法继续逗楚辞,却被她一句坦坦荡荡的“不好意思”击得溃不成军。

  她不好意思,秦尧也知道她不好意思,毕竟红着脸腼腆羞涩的样子,明明白白的展现着她的不好意思。

  这是这份羞涩本来应该是心照不宣的,被她一句话弄得大白天下,就好像把秦尧那份故意逗弄的小心思也揭露了出来。

  只是楚辞既然有勇气说实话,秦尧自然也可以。他一瞬不移地看着楚辞,动作不变,他也坦坦荡荡地说:“朕不仅想看你不好意思,还想看你坐朕腿上。”

  “甚至想的还有更多。”他目光深沉地说,“想把你锁在飞鸾宫,困在红墙里,让你一步都踏不出来。”

  楚辞拇指不自觉地一下一下掐着食指指尖,轻声问他,“那你会这样做吗?”

  秦尧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楚辞听不出他的态度,更看不清他的心思,只能把视线放在剔透的糖人上,说:“就算你那样想了,可是你还是来接我了,带着糖人。”

  秦尧把目光落回到糖人上,突然展颜一笑,旋即压着那个龙形的糖人贴在楚辞唇上,语气又沉又缓地问她:“糖人甜不甜?”

  楚辞自然是要说甜的,天底下哪种糖会不甜,但是再甜也还是要尝一口才显得真诚。

  可是不待她伸出舌尖舔一舔,秦尧又飞快地把糖人收了回去,她一口都没有尝到,秦尧却还要问:“甜不甜?”

  楚辞舔了一下嘴唇,天冷糖人长的很结实,一点都没有融化,贴在她嘴上也没有消融,即便是很认真地平常,也尝不出味道。

  但是楚辞看了看秦尧的脸色,只能说:“甜。”

  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秦尧突然故意来逗她是为了什么,但知道要是不配合,秦尧惯会得寸进尺,肯定会生出别的法子来戏弄她。

  虽然有时候配合了,他依然会这样,比如现在。

  秦尧明知道楚辞没有尝到糖人的味道,还要让她比较,“那是朕给你的糖人甜,还是王达给你的糖人甜?”

  楚辞:“……”,她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只是,她迟疑道:“你们两个买的不是同一个铺子的糖人吗,还能有什么区别?”

  一路行来,整一条街只有一个卖糖人的,他们又是前后脚到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另外寻人做的。

  秦尧却霸道得不讲理,他说:“那朕喂给你的糖人,和王达喂给你的糖人,也没有区别?”

  楚辞有点生气,觉得他胡搅蛮缠,皱着眉头不满道:“我为什么要别人喂我糖人?”

  “是你要我出宫来的,王达也是你派来跟着我的,你还一声不吭地坐在马车里吓唬我,我都没有生气,没有指责你一句,见到你的时候还很开心。”

  “可是你呢,你见到我就戏弄我,凶我,还故意诋毁我。”

  说着说着她觉得很委屈,吸了一下鼻子小声说:“我现在很不高兴!”

  她说得又凶又伤心,还觉得自己十分有理,可是秦尧哪里是会轻易对人低头的人,他不仅不道歉,还要问:“茶好喝吗?”

  楚辞闻言愣了一下。

  本来在院子的时候,放在窗棂上的茶盏摔碎了,大家都假装是风吹的,相安无事地糊弄过去,就是因为觉得秦尧不会愿意现身。

  然而这一句话,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楚辞,那时候他就在院子里,让茶盏掉下的正是他,他看着她和别人谈笑风生,看她喝别人煮出来的“隽永”,看着他们不问原因就能生死相托。

  所以前面种种都是引子,对王达擅自买糖给楚辞,所有的责罚都是“去军营一月”,是加诸在王达身上,和楚辞无关。

  他真正在意的,想问的,是韩穆。可是韩穆既无功名在身,也不是他可以随意使唤的,他一腔邪火发泄不出,便只能对着楚辞寻错。

  秦尧捏着龙形糖人,一下一下地蹭着楚辞的唇,像调戏也像戏弄,问她,“说啊,是朕的糖人好吃,还是那茶好喝?”

  楚辞看着他,瞬时有点无措。过去不管他做什么,楚辞只要顺着他的意思,或者撒个娇就能脱身的,今天却都不管用了。

  她束手无策,眼见着糖人逗猫似的一下一下在她面前晃,突然就很气愤,啊呜地长大了嘴,等秦尧再来逗她的时候,一口咬着小龙的头,含在嘴里不肯放。

  秦尧往外拽了一下,没有拽动,楚辞只是含着,没有咬断,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严丝合缝地咬住糖人,寸步不让。

  她看着秦尧,眼神有点得意,像是再说,看你现在还能怎么办?

  秦尧看楚辞,觉得她生气都这么别开生气,俏皮得可爱。他叹了口气,气定神闲道:“是啊,朕还能怎么办?”

  说着他捏着另外一个凤凰糖人,压在楚辞唇峰上,压低了声音,低头凑在她面前说:“朕还能怎么办?”

  楚辞一直都觉得他好看,远看好看凑近了看更好看,尤其是嘴里是甜甜的味道,面前不用抬眼就看得到他,就会觉得糖更甜,他更好看了。

  可是就是这个她心中英俊得不得了的人,却坏心眼得不行,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逗她。

  楚辞嘎嘣一声,清脆地咬断一截糖人,十分干脆利落地嚼碎咽下肚,然后看着秦尧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忍着羞意,依照秦尧初时的意思,虚虚地坐在他的腿上。

  秦尧有一瞬间的失神,楚辞身上那股子冷香掺杂了甜甜的焦糖味,变得有些勾人,像是一朵含苞的花完全绽放,施施然地散发着香气。

  楚辞和秦尧比起来,仍是很小一只,坐在他膝头,一只手臂就能揽得下,额头抵着他的脖颈,呼吸打在他的锁骨,又软,又甜,像是磨人的小狐狸。

  然而其实楚辞只是虚虚地坐在他膝上,束手束脚不敢乱动,更没有揽着他的脖子撒娇。

  她目光羞涩地看着马车壁上的一点,小小声地,喊出那个秦尧之前逼着她喊出个那个称呼——“夫君。”

  然后对他解释:“那茶是上等普洱,味道是苦的,一点都不甜,更加不会比糖人甜。”

  又说王达买给她的兔子糖人,“他买给我的糖人自然是甜的,甜的是嘴,可是你买给我的糖人,吃着可以一直甜到心里去。”

  她诚恳地说:“所以我更喜欢你买给我的,虽然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想给我吃。”

  楚辞看起来乖极了,又或者是离得太近,楚辞那句夫君一直叫到了秦尧心里。他觉得心中那股无名火渐渐地熄下去了。

  只是温香软玉在怀,还带着甜软的香气,认真地解释,不经意地撒娇。

  秦尧垂眼看着她,把缺了一块的糖人送给她,空出手来,两手揽着只堪盈盈一握的细腰,慢慢地把她压到自己腿上。

  一手揽着她的后背,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缓缓低下头,鼻尖触着她的鼻尖,呼吸交织着她的呼吸。

  “朕想亲你。”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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