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听到江落的名字, 齐烨心里好像被重锤猛的一击，钝疼钝疼的：“爸，为什么这么说？还有, 警察是怎么回事？”
看到儿子确实是一无所知的样子，齐烨父亲紧绷的脸终于松了下来：“你不知道？”
齐烨一脸莫名和着急：“知道什么？爸，你快说，警察问江落的事情做什么？”
江落是个孤儿, 也没什么朋友，特别是嫁给他以后, 连门都很少出了。
江落去世这近一年来，一切都风平浪静的, 没有谁向他询问过关于江落的事情。
他曾经以为，除了他和他的父母，就再也没有人记得, 有一个叫江落的女孩, 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了。
可是警察突然问起她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来调查她的死因？
可她是意外去世的, 当时也并没有报案。
齐烨的心思急转, 却还是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唉，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齐烨父亲摇摇头：“警察说是在调查一个案件, 但具体是什么案件, 却没有说。”
“案件？”齐烨皱眉：“她能关系到什么案件？”
从小到大，江落本人的活动轨迹如何，他们再熟悉不过。
她的生活简单，一直在金城长大, 大学也是上的金城美术学院。
出远门的机会也少，好像小时候跟他去过一次帝都，其他的大概就没有了。
“这个咱们哪能猜得到。”齐烨母亲摇摇头：“我跟你爸还以为这会跟你有关呢。”
既然跟儿子没有关系，齐烨父母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
“警察他们都问了什么？”齐烨问道。
齐烨母亲想了想：“也没问什么，就是问了一下她是在哪个孤儿院长大的，年纪有多大之类的，知道的我们都答了。”
听了母亲的话，齐烨沉下脸：“奇怪，按道理说，我是江落的丈夫，警察为什么不找我，而是找你们问？”
齐烨的问话确实在理，就算江落身上牵扯到什么案件，她生前最亲近的人，应当是齐烨才对。
而且齐烨作为半个公众人物，又不难找，没道理去找上一辈的公婆。
“这个……”齐烨母亲和丈夫对视一眼：“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我曾经是江落的资助人？”
齐烨叹了口气：“或许吧，如果警察再次过来，你们一定要联系我，我来问问清楚，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烨母亲点点头：“好的，不过他们已经了解了情况，估计也不会再来了。”
但事实证明，说什么就容易来什么。
齐烨回家见父母的第三天，警察再次上门。
这次也挺巧，齐烨正好在家。
而且是带着顾悦心一起回来的。
他父母也知道他和顾悦心的事情，他们急着想要抱孙子，想要他们赶紧完婚。
但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江落，一旦结了婚被人知道，齐烨的好男人形象将会崩塌，顾悦心的事业也别想再上一层楼了。
这次齐烨带顾悦心回来，主要就是跟父母商量一下，准备晚两年再结婚。
孩子自然也得晚一点再要，因为现在是顾悦心的事业上升期，生孩子可是大忌。
警察上门的时候，齐烨正在和父母进行争执，差点没吵起来。
而警察的到来，也让一家人彻底安静了。
这次一共来了五位警察，其中两位是便衣。
为首的这位便衣看起来高大英俊且眼熟，齐烨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人他是认识的。
他连忙起身上前打招呼：“小师总，咱们又见面了，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吗？”
听他叫自己小师总，师泉皱了皱眉，把别扭都写在了脸上：“齐总你好，我们再来调查一下你的前妻，也就是江落小姐的事情。”
说起江落，师泉更加别扭了，脸色微微扭曲。
没别的，主要是因为他还认识另外一个姜萝，这两人的名字实在是太像了。
这次他过来，还是为了找妹妹。
自从全面扩大搜索范围之后，师泉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已经逝去的人身上。
虽然现在全国的DNA系统已经全面普及，但多年来的比对没有任何结果。
那就说明，他的妹妹，并没有在系统上留下过自己的DNA信息。
既然如此，她早逝的可能性非常大。
虽然事实让人难受，但却更加接近真相。
师泉非常明白这一点。
现在他们的目标，放在了金城齐烨已经去世的妻子身上。
他们是在孤儿院挨个排查的时候得到的信息，这位名叫‘江落’的女生，年龄什么的都非常吻合。
江落16岁正式离开孤儿院的时候，留下了一张和院里工作人员的合照，师泉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心里就涌现出了一个强烈的预感。
这个女孩，他有必要去好好调查一下。
就算她不是自己的妹妹，他也愿意为此付出精力。
就因为这一刹那间的感觉，师泉亲自找到孤儿院已经退休的老院长，向她询问了一些关于江落的信息。
当初江落刚刚进入孤儿院的时候，老院长还在，她虽然年事已高，但对于当年的事情，还记得很清楚。
老院长拄着拐杖，慢吞吞的道：“江落啊，小江落，我知道她，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她刚来的时候，看着还不到满月，是被人遗弃在江边的，被好心人发现的时候，小襁褓都被水浸湿了，看起来很可怜。”
说到这里，老院长昏花的眼睛带着一点笑意：“我就做主，让她姓江名落，长大以后，她也很喜欢她自己的名字呢。”
“原来是这样。”师泉点点头：“麻烦老院长了，我想问一下，她来到孤儿院以后，有尝试过去寻找她的亲生父母吗？”
老院长摇摇头：“唉，当年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没有一千也有一百，都是被遗弃的，我们没有那个精力去找啊。再说了，都被遗弃了，亲生父母怎么还会找过来呢？”
师泉听的心里堵得慌，又问了两句话，就告辞了。
老院长亲自送他到门口：“小伙子，江落现在过得怎么样呀？她是不方便过来吗？唉，我退休的时候，她只有十三岁，那段时间她去帝都旅游了，我们都没能见上一面，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忘了我没有。”
师泉来的时候，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自己是江落的朋友，想要了解一些她小时候的情况。
老院长这么一问，师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想了一下，然后笑道：“她当然没有忘记您，要不然我也不会来了不是？只不过她已经出国学习，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哦哦，出国了啊，那挺好。”老院长很开心：“当年我手底下的那群孩子们，一个个都很有出息呢。”
就此，师泉告别老院长，更加坚定了想要调查江落的决心。
江落被进入孤儿院的时间，和她妹妹失踪的时间，相差不到一个月。
而根据老院长的说法，江落那时候也不到一个月大的样子。
老院长那时候已经四十多岁，养过的孩子成百上千，自然经验很高，说不到一个月大，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的不到一个月大。
但是江落已经去世了，所以下一步，他需要得到江落的DNA信息，然后和他父母的进行比对。
--
第二天江落一来到工作室，就去找了师总裁。
她要向他询问，关于齐烨的事情。
得知师总裁并没有同意和齐烨进行合作以后，江落松了一口气。
师泰清倒是有点好奇：“小萝，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太希望我跟他合作的样子？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咳，真正的原因不能说。
江落想了一下，然后道：“我是觉得，将这么多大IP的影视版权都出售给同一家公司，是非常冒险的行为，这对我们公司的发展非常不利。”
“哦？”师泰清眼睛一亮：“为什么会不利，具体说说看。”
嗯……
江落只能硬着头皮编：“首先，从刚刚播出完毕的少女之心来看，齐氏的制作虽然精良，但是从电视剧的拍摄手法上来看，跟他们以前拍的剧好像有共通的地方。长此以往，会让观众缺乏新鲜感，这对IP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其次，少女之心的成功，百分之九十靠的都是IP本身的号召力，跟演员关系不大。”江落皱了皱眉：“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部IP剧，齐烨都会启用他们公司的顾悦心做主角，这也太让人难受了。”
说到这里，她拿起水杯，喝了口茶，顺便理一下思路。
她觉得她说的还是挺在理的，这么多的大IP的影视改编，女主全都长着一张脸，太过分了。
“不仅如此，他如果继续从咱们这里购入大IP，这些IP的女主角，又会是顾悦心。”江落抬起头：“所以我才不希望您继续和他合作。”
“嗯，说的很好。”
听江落说完，师泰清满脸赞赏：“你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能想的这么长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江落受宠若惊：“总裁不要变着法的夸我了，我怕。”
“哈哈，有什么怕的。”师泰清难得的笑了一声，然后继续正色道：“小萝，你这样想非常对，不过，我还有一点要告诉你。”
江落认真道：“嗯，您说。”
“不和齐烨合作，除了你说的那些原因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师泰清拿出一张纸，用钢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字。
——制衡之道。
四个字笔锋刚劲，力透纸背，透着一股力量。
师泰清在四个字下面划了道横线：“小萝，你知道制衡之道是什么意思吗？”
“制衡之道？”江落拼命调动着自己的脑细胞：“隐约知道一点，好像是说，要让两种力量一起较量达成平衡的意思？”
师泰清有些惊奇：“差不太多，看来小萝有好好的读过书呢。”
师泰清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越发的赞赏，虽然她没有上过高中，但学识并不差，应该私下里有自己学习充电过。
江落低声道：“我也是瞎蒙的。”
今天的总裁，意外的和颜悦色呢，是因为她瞎猫碰到死耗子，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吧。
“小萝也不用太谦虚，不过你说的并不全面。”
师泰清道：“《管子·轻重篇》里，桓公问于管子曰：‘吾欲制衡山之术，为之奈何？’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江落涨红着脸：“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最怕师泰清说文言文，说一句，就要问问她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要是那种耳熟能详的子曰之类的还好，这种生僻冷门的，她压根就没有听说过。
每次都是一问三不知，她真的觉得很丢脸。
好了决定了，今晚回去，就下载一个文言文全集，一篇篇挨着看！
她说不知道，师泰清倒也没说什么，他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说，‘我想要找到控制衡山国的办法，应该怎么做呢？’”
江落细细回想了一下：“吾欲制衡山之术……对哦，确实是这样。”
师泰清继续道：“管子回答他，说‘公其令人贵买衡山之械器而卖之……’”
……
江落从师泰清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脑袋有些昏沉，她扶住墙缓了一会。
总裁别的都挺好的，就是‘培养’她的时候，喜欢引经据典。
当然，这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他在引经据典的时候，就喜欢把引的那个经，据的那个典，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然后必定会问江落一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苍天呐！江落拿手锤了锤墙，是她太浅薄了，她会努力读书的！
这回她只是去问一下总裁跟齐烨合作的事情，就被灌输了一番制衡之道。
其实收获倒还挺多。
作为‘IP供应商’，他们除了给读者提供优质的漫画内容，还需要在版权合作上面下大功夫。
跟谁合作，合作多少，都需要用到‘制衡之道’。
作为公司的负责人，这是必须要学习、领会、并贯彻的一个道理。
等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江落先在电脑上写下今天的学习笔记。
学习的内容，自然就是制衡之道了。
就在她细细品味的时候，外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过来。
她开门一看，只见花老师领着一群人从电梯走出来。
花兰芝看到她，笑眯眯招她过去：“小萝，咱们这边要过来十台全息游戏仓。”
“十台？”江落睁大眼：“这么多？”
“是啊，都是虞世延虞总送过来的。”
花兰芝笑道：“就放在咱们的器材室，谁想玩就过来，也激发激发他们的动力，说不准谁的漫画就又改编成游戏了。”
“哈哈，那挺好的。”江落也笑道：“到时候可以搞个团建，十个人一起联机玩游戏。”
“嗯，你这个想法不错。”花兰芝道：“你去忙吧，我在这里招呼着。”
江落点点头：“好。”
--
正当全息游戏开始火爆的时候，另外一件事，也在开始推进了。
这一天江落上班的时候，在工作室看到了师泉。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
师泉抬头朝她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意外。”江落换了鞋进来：“这是又休假了？”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多的假让我休。”师泉道：“我回来是有件事要跟我爸妈商量，凌晨才到的，我连家都没回，直接上这里来了。”
“那就休息会吧。”江落把自己的小熊抱枕递给他：“老师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会过来。”
“谢了。”师泉接过抱枕，垫在桌子上趴下，闭上眼睛：“其实我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
他的话音刚落，细微的鼾声响起，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江落对他这秒睡的功力叹为观止，悄悄放轻了手脚，免得打扰到他。
既然他有事要跟总裁老师他们商量，那她待会就不去找总裁了，先工作吧。
半个多小时后，花老师准时过来，江落道：“老师，师泉哥来了。”
师泉睡眠也挺浅，江落一喊，他就醒了。
“呦，这就来了？不是说明天？”花兰芝有些惊讶：“这么着急吗？”
“对，挺着急的，我爸也来了吧？”师泉直起身问道。
“嗯，来了，在他办公室呢。”花兰芝道：“我把他叫上来？”
师泉看了看江落：“不用了妈，咱们去我爸办公室吧。”
花兰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江落，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从顶楼下去，花兰芝轻声问师泉：“是你妹妹的事吧？”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也没必要瞒着江落。
“是的。”师泉点点头：“这次有些严重，我自己没法做决定。”
到了师泰清的办公室，师泰清正好打电话给江落，问她今天怎么还不过来。
“爸，先不要让她来，我有事要说。”师泉及时拦住他。
师泰清一脸疑惑，不过还是依言取消了今天的‘教学’：“怎么了这是？”
师泉把办公室的门反锁，然后和父母围坐在一起。
“爸，妈，还是有关于妹妹的事情。”师泉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掏出一张放大的照片。
这正是江落16岁时从孤儿院独立照的，师泉把她单独截取了出来，并进行了放大。
“这个女孩子……”花兰芝一眼看到，怔了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止是在哪里见过，心里还觉得很亲切。
不过这么多年来，她寻找女儿，有了一个‘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