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秦思说完, 命令飞快的传了出去。无双台下,所有兵卒整齐划一的将长.枪立起, 而后后退十步, 远离了那台子。

  秦歌长出一口气, 张开的一双手臂无力的缓缓放下。身后周青灵目瞪口呆的看着向后退开的兵卒,嘴唇动了动, 道:“小鸽子,你…”

  秦歌的眼神躲躲闪闪, 不敢看向周青灵。周青灵还没来得及再问些什么,就见明门看台之上, 一个锦衣公子缓缓走了出来, 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秦歌,皱着眉头道:“胡闹!”

  秦歌脖子一梗,双臂又张了开来, 像老鹰捉小鸡里的老母鸡一样又将几人护在后面, 她一脸坚定, 道:“你放了我二师兄!”

  明门看台上那锦衣公子紧紧的盯着她,片刻之后, 道:“十一,你先从那台子上下来。”

  “我不!”秦歌一仰脖,道:“你不放了我二师兄我就不下去!”

  “十一?”周青灵疑惑的看了看秦歌, 又看了看那锦衣公子,此时就是在糊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一拍巴掌,一脸惊喜, 道:“我的个乖乖,我师妹居然是一国公主?”

  一边的成渝也是一愣,也是一想曾经秦歌那关于朝廷的无情无尽、不知何处而来的“小道消息”,以及那对于朝廷的了解,倒也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只是他突然惊觉,他这两个师兄师姐,一个是一国公主,一个是长公主的儿子,竟然都是天潢贵胄,倒是觉得自己也跟着荣耀起来。

  “胡闹!”明门看台之上,秦思听了秦歌的话脸色一沉,道:“这是上面的命令,哪里能随着你耍性子!”

  秦歌紧紧的咬着牙,她听了秦思的话半步也没退,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秦思,许久之后,她一抬头,一字一顿道:“你放了我二师兄,我跟你回去。”

  台上的秦思一愣。

  只听秦歌接着道:“他急着让我回去,不过是怕我同姑母一样,成了秦家的耻辱,他希望我能好好的做一个筹码,嫁给需要笼络的臣子或是嫁到邻国,成为他治理天下的工具。前年他想让我嫁西边什么国的每日吃生肉的首领,我不从,今年又想让我嫁东边那个长毛怪,我跑出来了。四哥,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姑母,但是如若这就是我的命,我认就是。”

  秦歌顿了顿,道:“但是前提是,你放了我二师兄,而且答应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为难他。不然我就是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踏进宫廷一步!”

  “师妹,你…”周青灵呆呆的看着秦歌,而后一把拉过她,一脸认真道:“小鸽子,你听我的,现在马上回去找大师兄,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满江湖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玩,开开心心的做你的女侠,想喝酒喝酒,想吃肉吃肉,不用顾及任何人不用顾及任何事,宫里的生活不喜欢,咱们就再也不去管它…“

  “二师兄,”秦歌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忽然一笑,一双眼睛弯弯的,道:“我从小便讨厌我这个身份,觉得它就像是紧紧束在我身上的一张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是今天,我突然发现这身份原来也是有些用处的。二师兄,既然它终于有了些用处,总该让它发挥一下。”

  周青灵呆呆的看着秦歌转过身去,她那一双杏核眼漂亮的很,闪着自由的光。

  台上,秦思一双眉紧紧皱着,片刻后,他道:“十一,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秦歌一脸平静,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四哥,你放了我二师兄,我跟你走,就这么简单。”

  秦思定定的望着秦歌,而后沉默的一挥手,身边侍卫一挺身,道:“是!”

  “后退!”那侍卫朝着无双台下的首领一打手势,那首领点头,带着队伍有条不紊的撤退了出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百余人的队伍便已经撤了个干净。秦歌看着他们一点点消失在会场里,终于松下了力气,腿一软,缓缓的坐了下去。

  ·

  “什么?!以后对秉风山敬而远之?!”

  屋子里,祝宁羡紧紧的咬着牙,一双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上官酬,压着嗓子道:“义父,当年您答应过我,会让秉风山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上官酬一脸平静的看着祝宁羡,道:“当年秉风山手中可能握有美人玉,是朝廷的眼中钉。可现在呢,有公主亲自护在那姓周的身前,皇子亲下命令以后不许动秉风山任何一人,宁羡,难道你还要对抗整个朝廷不成?”

  “朝廷就朝廷!朝廷又怎么了!”祝宁羡一双眼睛通红,他仿佛是一只暴发了凶性的野狼,朝着上官酬吼道:“我祝家全山二百多条人命一夜之间全没了的时候朝廷没管,如今我要报仇雪恨,朝廷凭什么管我?!”

  “胡闹!”上官酬将杯子“当”的一声重重的磕到桌子上,怒道:“不想活了你就自己去死,别拉着别人给你陪葬!”

  “呵,”祝宁羡冷笑一声,道:“我去死?九年前我就该死了,这九年里我活的蝇营狗苟,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活着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报仇。现在你不帮我了?好,那我就自己去!“

  祝宁羡说着,袍袖一甩转身便朝外走去。左争一急,道:“阿羡!”

  上官酬皱着眉头,道:“让他自己发疯去!”

  左争看了看上官酬,道:“义父,阿羡这些年心里是如何想的您应当清楚。报仇是他唯一的目标,秉风山厉害的紧,靠明门来消灭秉风山是他唯一的希望。这些年来您交给他的所有任务,无论能做的、不能做的,阿羡都尽全力的去做了,如今您却说以后不会对付秉风山了,就是把他最后一点希望也掐灭了…“

  “报仇?”上官酬打断左争的话,冷笑一声,道:“当年哪怕举了三大门派之力,还要趁着顾言和慕浮白外出之时才动了秉风山,对付秉风山?他说的容易,难道就要为了他一个人的小恩小怨,再将江湖搅得腥风血雨?!”

  左争闻言问问一愣,道:“义父,您…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帮阿羡报仇?”

  上官酬没说话。

  左争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片刻之后一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

  当天晚上,秉风山三人和欧阳越聚在周青灵院子里喝酒。

  月光皎洁,清辉洒在院子里,漂亮的紧。院子里的四人却没人有心思去赏那月亮,一个比一个沉默。

  接连喝了两杯之后,周青灵把就被往石桌上一放,认真道:“不行,我还是得去把小鸽子换回来。”

  “秦歌是自己要保你的,没看走的时候那么决绝?你现在用你自己去换她,且不说能不能换的出来,就算是可以,你就不怕辜负了她的一片心?”

  欧阳说完,将他面前的酒杯拿走,道:“少喝点。”

  “可是…”周青灵皱着眉,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轻声道:“师妹那么爱自在的一个人…”

  成渝听着周青灵说着,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秦歌的场景来。那个时候他们正在秉风山附近的城镇里,孙家擂台上,秦歌一身如火一般的红衣,头发高高束起,神采飞扬,睥睨的看着台下众人,道:“谁上来和我打?”

  眉眼之间是道不尽的光彩,自在热烈的仿佛是肆意燃烧的一团火。

  如今那样自在逍遥的一只鸟儿被关进了金子做的笼子里,那团火还会继续烧下去吗?

  成渝也倒了一杯酒,一口一口的喝了,心里也有一丝难受。

  慕浮白看了他一眼,道:“不能喝就少喝点。”

  “嗯”成渝应了一声,心里盘算着什么,心不在焉的继续喝着。他心里想着事情,也没想着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知不觉间酒就喝了不少,酒劲一上来,成渝脸通红通红的,双肘支在石桌之上扶着脑袋,晕乎乎的只想睡觉。

  “没想到小鸽子竟然是皇家的人,真是没想到。”欧阳越喝了口酒,道:“老慕,你们知道吗?”

  “嗯。”慕浮白淡淡的应了一声,道:“知道一些。”

  “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周青灵一瞪眼睛,道:“就应该让她早点回秉风山,就不该让她来无双台!”

  慕浮白没说话,一边的成渝支着脑袋,迷迷糊糊道:“就算师姐不来也没有用啊,朝廷若是真想抓她,早晚都还是会被找回去的,当年的永乐长公主不就是这样?”

  一提永乐长公主,周青灵的心情更差了一些。他抬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头一饮而尽。

  成渝说完那话,双手支着头便又闭上了眼睛。慕浮白看了他一眼,抬手碰了碰他,本以为他能抬头说上两句话,却不想成渝身子一晃,直接砸进了慕浮白的怀里,轻哼一声,就这么睡了过去。

  慕浮白一顿,而后看了一眼欧阳越,道:“我先将他送回去。”

  欧阳越点点头,慕浮白一抬手将成渝抱了起来,转身朝外走去。成渝窝在慕浮白温暖的怀里,舒服的仿佛是一只晒着太阳的懒猫,他的头搭在慕浮白胸口,无意识的哼了两声。

  慕浮白看了他一眼,怕他睡着着凉,脚步快了些,不多时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将人稳妥的安放在床上之后,慕浮白给他脱了衣服盖好了被子,转身又出了门。

  窗外,缺月挂疏桐,一朵云彩飘过,屋子里暗了片刻,而后月光又缓缓的洒了进来。

  就在这一片静谧里,一阵令人心悸的嘶嘶声缓缓响起,几条花斑蛇从角落里游走出来,直奔着床的方向而去…

  ·

  成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带着尖锐的小刺流淌到全身各处,扎的人恨不得疼晕过去,全身半点力气也没有,身下还硬的要命,难受的紧。

  成渝微微动了动,感觉自己的手脚也都被绑了起来,还绑的挺结实。他心里也一惊,微微吸了口凉气,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他所在的地方乃是一个山洞,山洞的两侧点着两个不大的烛台,光线昏暗,自己手脚被缚躺在石头上,前面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站着一人,银白色衣袍,双手背在身后。

  成渝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之前的记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想起昨夜迷迷糊糊之际好像被人稳妥的放到了床上,而后额上落下了一个十分温柔的吻。成渝的脸微微红了红,知道这个时候想起这个实在是不太符合气氛——

  毕竟按现在这个情形来看,自己多半是被人劫了。

  如今自己好歹也是一派掌门,敢劫自己的肯定也不是寻常人。他望着动了动嘴唇,朝着那人十分冷静道:“你是谁?”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脸上金质的面具在昏暗的烛火下反射出淡淡的流光。成渝翻了个白眼,果然又是这个搅屎棍!

  只是此时祝宁羡的感觉和从前遇到的时候完全不同。曾经的他总是从容淡定的,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仿佛带着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稳重和底气。而此时的祝宁羡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周身带着着滚滚戾气,仿佛身上烧着熊熊的火焰,甚至让人感觉那火不知何时便会将他自己连同周围的人一同烧成灰烬。

  成渝不自主的缩了缩,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祝宁羡。祝宁羡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道:“醒了?感觉如何?”

  成渝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一张脸因为疼痛而变的煞白,额头上一层一层的冒着冷汗。他咬了咬牙,盯着祝宁羡,十分装比的道:“感觉不错。”

  “看来还是咬的少了。”祝宁羡瞥了他一眼,道:“你中的就是当年周青灵差点死过去那次的蛇毒,只不过你命没有周青灵好,虽然我手里有金门的解毒丹…”祝宁羡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晃了晃,朝着成渝轻轻一笑,道:“但是我并不打算给你。”

  祝宁羡是说完,手臂一挥,顺着洞口便将那药瓶扔了出去!

  成渝眼睛看着那药瓶被扔出洞外,脸色登时又白了三分。

  “不过放心,你暂时还死不了。”祝宁羡看着他,神情隐在面具之后,依旧能看出慢慢的阴翳。他阴恻恻的道:“毕竟,我还没有想好要那你威胁慕浮白做些什么。”

  成渝眉头皱了起来,他咬着牙撑起上身,而后无力的靠在身后的石壁之上,喘了口气,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大师兄都不会让你如愿的。”

  “怎么会,他可是宝贝你宝贝的紧。”祝宁羡顿了顿,道:“让他砍了自己的一条手臂怎么样?或者一条腿?不,太便宜他了…”

  祝宁羡顿了顿,突然一笑,朝着成渝挑了挑眉,道:“你说对他来说,你和顾言哪个重要?让他去杀了顾言,你说他能不能下的去手?”

  成渝咬着牙道:“你疯了。”

  “我疯了?不不不,我脑子清醒的紧。”祝宁羡摇摇头,神情突然一阴,道:“我没疯,是这个世界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说完这句,祝宁羡的神情又是一变,他弯了弯嘴角,朝着成渝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说让他在你和顾言之间选一个,他会选谁?”

  “他会选先杀了你。”成渝额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着,道:“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祝宁羡咬牙切齿道:“我想让慕浮白死,让顾言死,让秉风山再一次血流漂橹,祭奠我祝家二百五十七条人命!”

  祝宁羡双眼通红,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发颤。成渝沉默的看着他,片刻后,道:“你果然是南斗山祝家的人。”

  “我不是!”祝宁羡瞪着眼睛打断他,道:“在给祝家报仇之前,我不配以祝家子孙自称。”

  “你倒是孝顺。”成渝虚弱的靠在石壁之上,嘲讽的一笑,道:“报仇报仇,这位大兄弟,你祝家先上秉风山杀了我秉风山无辜的门人,我师父和大师兄以牙还牙的杀回去,有什么问题?别说的好像我秉风山对不起你南斗山一样,没人欠你的。”

  “南斗山当年有自己的不得已!”祝宁羡浑身发着抖,道:“就算有过错,也不该是如今这个下场!”

  “呵。”成渝冷笑一声,道:“南斗山的不得已?这世上人人都觉得自己委屈,有些人是真的委屈,有些人却是咎由自取。你有不得已,就要害的秉风山血流漂橹,害的别人家破人亡,最后反而还觉得自己委屈。这位大兄弟,你要点脸行吗?!”

  祝宁羡身体发着颤,双眼狠狠的瞪着成渝,仿佛下一刻他便要炸开,将整个山洞炸成无穷无尽的齑粉。就在成渝以为他要发疯抽出兵刃一下捅死自己的时候,祝宁羡突然又沉静了下来,仿佛一壶沸水突然变成了平湖。他淡淡的看着成渝,道:“你激怒不了我。省省吧。”

  成渝眉头一皱,这人怕是真的疯了。

  祝宁羡转过身,走到一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端起手边的一盏茶喝了一口,顿了顿,道:“现在慕浮白应当是全山上下的找你呢,开心吗?”

  成渝没说话。

  “不过你也不能开心太久,我那么恨他,怎么能让他心无旁骛的只找你呢?”祝宁羡勾了勾嘴角,道:“把你带走的时候,在床上留下了一块从你身上拿下来的古玉…”

  成渝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去摸怀里的古玉,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祝宁羡接着道:“当年在银角宫的时候,慕浮白身中‘无欢’的毒却没事,我为了他寻遍整个江湖,终于找到一味与无欢药性全然相反的‘醉梦’,那毒就涂在那块古玉上,你说,他现在还能有力气来找你吗?”

  成渝顿时就急了,那古玉曾经跟了慕浮白那么多年,突然出现在床上,自己又失踪,慕浮白无论如何都会拿起来查看一番。他心里一急,红着眼睛道:“我也是秉风山的人,如今我已经在你的手上,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多方便,别去动我大师兄!”

  “冲着你来?”祝宁羡挑了挑眉,缓缓道:“我倒是好奇,慕浮白究竟好在哪里,能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成渝一顿。

  祝宁羡晃着手中的茶杯,道:“他的功夫的确不错,可除了这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称颂的。你如今也是一方门派的掌门人,尚央山被毁的不剩什么,如今也被你发展的也很快,你若是努力一下,说不定甚至可以和他比肩,为何就偏偏甘心作他的小师弟?“

  成渝看了看他,道:“我大师兄有多好你根本不知道。”

  祝宁羡一挑眉,道:“哦?”

  成渝望着石壁之上的盈盈烛火,眼前浮现起当年的记忆。

  那是一个昏暗而混乱的傍晚,身后是漫山大火,熊熊火光映的天地都变成红色。他一身血污的跌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因为剧烈的惊恐而瞪得大大的。身后手持长剑的杀手眼看就要追上来,他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身继续他没日没夜的逃亡。

  就在那闪着寒光的冷铁即将刺入他小小的身体之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直奔他身后那杀手而去!成渝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噗”的一声,下一刻,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血便喷到了自己的后颈之上,烫的他一个激灵。他缓缓的转过头去,就见那追了自己几天的杀手此时脖颈上插着一柄长剑,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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