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把甜掰碎了尝尝。End.

  狗早就死了。

  只是借着它,说是病因。

  但不管是祈无病,还是闻观,都很清楚,他们的病,似乎从出生到世界上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在了。

  /

  睁开眼。

  祈无病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白的太亮了,有些刺眼。

  他眯了眯眼睛。

  坐起身。

  旁边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人,是袭珧,他脸上的怒火丝毫没有掩饰,就这么直勾勾的瞪过来。

  “怎么。”祈无病开口,嗓子哑的像是被火烧过。

  袭珧的嘴角抽了好几下,“你怎么这么淡定?!你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祈无病眉心微皱,“担心能怎样,会把他召唤过来?”

  袭珧深吸一口气忍下怒火,“跟你说一声,胡焕胡七九自首,霍乱进少管所了,他说让你记得办领养他的手续。许茵抓着了,在局里关着。佘禧堂伤有点重,现在也在医院,他说要见你……”

  “累了,回家休养几天。”祈无病披上衣服就要走。

  “你昏迷好几天,刚醒就走?”袭珧头疼的看着他。

  “嗯。家里躺着舒服。”祈无病态度坚决。

  他对这些案子嫌疑人什么的没兴趣。

  现在只想回家。

  “闻观以前的那个房子已经被转手了,他之前交代过我,让我带你去你们的新房看看。”袭珧表情难看,非常不乐意这个活儿。

  “那里的猫有人在养吗?”祈无病问。

  袭珧点头,有些一言难尽,“你的狗和他的猫,全是魏潜在养,他一个警队队长,天天忙死了,还得替你们铲屎……”

  “我找机会谢谢他。”祈无病揉了揉额角,“再帮我们养一段时间吧,那个房子我就先不去了,等闻观回来再说。我打算就在酒吧住着,把生意做好,赚点儿钱。”

  袭珧:“……怎么突然事业心这么强?”

  祈无病笑了笑,“要养家。”

  “啊,对了。”袭珧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这是闻观几年前存在警局枪械库里的——”他顿了顿,似乎再怎么崇拜也觉得有点无语,“日记本。”

  祈无病接了过来。

  是干净的白色封面,上边儿简简单单手写着五个字,“闻观的日记。”

  不过竟然是有密码锁的。

  “六位字母,我们没一个人猜出来,本来想查他日记的,但实在不想破坏,也就放弃了。”袭珧朝他摆摆手,“我走了,有事记得联系。啊,对了,我们的人会全天监视你,不管能不能找到闻观,都得走个形式,只要他出现就带走,你到时候可得配合。”

  祈无病点头,“会的。”

  /

  酒吧恢复营业后。

  也可能是有警察盯着,也可能是良心发现,祈无病倒是没再往酒里兑水。

  反而托Alston在酒吧里装了个地颤舞台,还带七八十年代迪斯科灯光,乐队在台上演出的时候还会有小机器人蹦出来伴舞。

  这个设计让酒吧的名气瞬间大了起来。

  晚上八点。

  祈无病刚从少管所看完霍乱回来,就在酒吧门口碰见了贺渡和程齐。

  还有个女的,有点眼熟,忘叫啥了。

  “好久不见啊兄弟!”程齐上来就锤了一拳。

  祈无病把他们带进去,态度自然的招呼,“喝点儿什么?”

  “整点儿1664就行,今晚小熏,不往大的喝。”程齐扯扯祈无病的袖子,“喜糖真进去了?”

  祈无病点点头,“你们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他。”

  贺渡和程齐都沉默了,那女的表情也不太好。

  没跟他们多聊。也没啥可聊的。

  祈无病跑地下仓库调酒去了,刚灌两瓶儿,就接到了文琦的电话。

  “老弟!酒吧弄的不赖啊!你给我打的钱都翻了几倍!”

  祈无病笑了笑,“就等你回来接手了。”

  “不是吧?你不打算盘了?我还以为……”文琦有点惊讶。

  祈无病敲了敲酒瓶,“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啊,指不定我就去哪隐居了。”

  聊完电话。

  祈无病靠在椅子上扣酒瓶盖儿,突然意识到,身边没了闻观,自己好像变得苍老了许多。

  觉得干啥啥没劲。

  他拎着几瓶酒就上了楼。

  距离闻观失踪已经过了一百八十三天。

  他不该计算时间的。

  太难熬了。

  坐在天台上,祈无病拿了根烟放在鼻子下边儿闻了闻,没点,就着酒喝了一口。

  这种戒烟方式倒挺无趣的。

  他看着旁边放了好久的日记本,又忍不住拿了起来。

  密码试了几个都不对。

  他很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又觉得是不是得尊重另一半的隐私,这种正常人的念头仅仅在脑子清醒的时候闪过几次。

  趁着现在有点飘,他决定再多试几个密码。

  “闻观快乐无边”的缩写?

  不太可能。

  “闻观又酷又帅”的缩写?

  密码错误。

  他想了想,嘴角勾着输入,“wxhqwb”。

  错误。

  嘴角的笑立马没了。

  合着也不是这个啊?

  两瓶酒下肚,祈无病更飘了。

  他看着挂满星星的夜空,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你整颗心都是我的,别想拿回去了。”

  他小声嘟囔着。

  “我也是。闻观,我也是,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啊不对,是爱!我他妈爱死你了!”

  说着,他拿起日记本就输,“qwbawg”。

  咔嚓。

  开了。

  祈无病:“……”

  可以。

  这密码真行。

  酒都醒了。

  他翻开第一页,是一行工整清隽的钢笔字,“祈无病禁止观看。”

  “……”

  本来是想尊重一下,不打算看的。

  现在改主意了。

  【序。

  这不算日记,称为回忆录要更合适些。

  我以前不热衷用笔记录,更喜欢用脑子记,但自从经历过记忆退化的情况,我变得笔不离身,不再依赖大脑。

  忘记什么都可以。

  唯独关于他的不行。】

  记忆退化?祈无病愣了一下。

  【2001年。

  他穿着一身囚服来到孤儿院,看着乖巧,眼底却黑了一圈,似乎是长久熬夜熬出来的。

  这么重的黑眼圈我还没在小孩儿脸上看到过。

  院长顾忌他是警察分过来的人,没有把他关在小黑屋教规矩,而是给他分了个阁楼,让他单独住。

  他不跟人交流,经常自己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观察环境,观察人,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要把这栋房子看透。

  我去过他的房间,他很喜欢收集一些被扔掉的垃圾,当成宝贝放在小盒子里。

  这个怪小孩儿引起了我的好奇。

  于是我去砸了资料室,看了他的资料。

  我确定,他的出现是变数,也是机会。

  我故意把他推荐给客人,故意让他来我的房间,看到我身上的伤和那颗糖。

  就好像把黑和白两个世界摆在了他面前,他很聪明,知道选择什么。

  当他看到我被抽血时,我觉得时候到了。

  他一定会不顾后果的配合我。

  只是我没预料到,被他视若珍宝的那条狗,死了。

  因为那场大火。

  他恨我。

  挣开了我的手,没再看我一眼。

  -

  2017年。

  我二十七岁,在伦敦街道上遇见了二十四岁的他。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

  没怎么变。

  还是以前的样子。

  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放松的好像要睡过去。

  只是眼底的青黑更浓重了。

  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过马路,走进一家名叫“黑店”的街边小屋,直到晚上十点才出来。

  我查了才知道,那是他开的潮玩店,卖的全是假货。

  除了这个店,他还开了家酒吧,每晚十点去调酒,为了卖酒和各种各样的女人调情。

  我觉得不能再等了。

  他似乎脑子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

  祈无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是很想看了。

  【41。

  我用了四十一天筹划我们的相识。

  ……

  成为他的心理医生后,我每天除了定期和他见面会诊,其他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跟在他后面。

  像个偷窥狂。

  观察他的一言一行,记录他每天的心情状态。

  十月三十一日晚。

  他在酒吧举办了一次万圣节狂欢。

  我穿着乌鸦怪的衣服走了进去。

  他没变装,还穿着调酒师的衣服,领口开的很大,在那儿调酒。

  我在他眼前来回走了十多次。

  他都没认出我。

  我犹豫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想去找他要一杯酒。

  脚刚抬起来,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吻了他。

  我转身离开了。

  -

  2018年。

  他和我亲近了很多,但我清楚,这只是患者对医生的依赖。

  我的药,能让他睡的很好,这似乎让他觉得踏实。再怎么依赖,他心里的那扇门,还是没对我打开过。

  关于孤儿院的事,他闭口不提。

  嘴边却总是挂着那条狗。

  被他起名叫“祈福”的狗。

  他不停在给自己做心理干预,让自己相信那条狗没死,还活的好好的。

  营造出的假象确实能让他好受很多,但对病情没有益处。

  他的大脑越来越混乱,情绪变化也开始不规律,我开的药已经效用不大了。

  那块因为我而造成的伤疤不仅没治好,还变成了一个漩涡。

  我开始害怕被他认出来。

  -

  2019年。

  我对他进行了催眠。

  让他以为那条狗是在不久前意外去世的。

  就好像把幻想里的内核直接砸碎,试探他的接受底线。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催眠,竟然消除了他给自己营造的虚假记忆。

  他清醒了。睡眠症状好转。

  但开始抗拒治疗。

  出现轻微自残倾向,以及梦游。

  于是我把他关在了无菌室,以戒烟为理由,记录他的变化,调配更加有针对性的药物。

  本想强制性监督治疗,但还是心软了。

  我不想看到他那双好像快哭出来的眼睛。

  我把他放了出去。

  几天后。

  他死在我眼前。

  -

  入殓,下葬,立碑。

  等大家悼念完离开后。

  我找了一个好天气,掘了他的墓。

  -

  带他回家的第一天。

  他的面色很红润,好像睡着了。

  就是有点儿丑。

  ·

  ·

  ·

  看完最后一张,祈无病把日记放到自己的小箱子里,轻轻拍了拍。

  拿着最后一瓶酒,下了楼。

  【我守着他的尸体,守了九年。】

  祈无病没能站稳,趔趄了一下。

  舞池顶的光球缓缓转动,配合着地面方块格的黄绿颜色摇摇晃晃的闪烁。

  音乐播放着。

  是一曲Funk。

  祈无病平稳着身体,走进去跟着摇晃,脚尖点着骤停的节奏,懒洋洋的解着上衣扣子。他露出大片胸膛,眼神迷离又性感,在灯光下迷幻着。

  “As we danced in the night,

  Remember how the stars stole the night away,

  Aaahh Ba de ya - say do you remember.”

  站在云朵里,他点了根烟,眯着眼睛看缓缓升腾的烟雾。

  缭绕间,眼前出现了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

  烟雾散去。

  祈无病看清了他的脸。

  他没戴眼镜,眉心轻皱,瞳孔里透着微凉的光,距离越来越近。

  “别抽烟。”他说。

  烟被拿掉了。

  祈无病歪了歪头,“凭什么听你的。”

  男人上前两步,似乎脚有些不灵便,一瘸一拐的,“我养好伤就来见你了,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祈无病的嗓子有些沙哑,带着调侃的质问,“闻医生,听说,你把我墓给掘了。”

  闻观嘴角勾了勾,“嗯,掘了。”

  “你还说我丑。”祈无病眯起眼睛。

  闻观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脸,“不,很漂亮。”

  “Ba de ya - never was a cloudy day,

  My thoughts are with you,

  Holding hands with your heart to see you,

  Only blue talk and love,

  Remember how we knew love was here to stay.”

  闻观的眼神突然有些忧伤,“我的腿坏了,Alston把我拉回实验室研究了很久,都没办法根治,估计以后只能瘸着走路,你会不会嫌弃我?”

  祈无病冷哼一声,“会。所以你乖一点,以后去哪都得报备,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闻观点点头,“我会缠着你的。”

  他又捏住祈无病的耳朵,面露不舍,“警察还在外边儿等我,我得出去了。”

  祈无病一把抱住他的腰,语气恶劣,“让他们等着。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什么?”闻观笑着问。

  “亲我。”祈无病把他帽子扔到一旁,挑衅似的抬抬下巴。

  闻观看着他,动作轻柔地凑了过去,“好。”

  绚丽的光洒在他们身上。

  唇舌相触时,祈无病尝到了一丝熟悉的甜味儿。

  他听见闻观低哑的嗓音,好像顺着耳廓滑进了心脏。

  “我买了一颗糖,已经吃掉了,只能把味道分给你尝尝。甜吗?”

  祈无病抱紧他,吻的更深了些。

  甜。

  这是他吃过最甜的糖。

  “Now December found the love that we shared in September.

  Only blue talk and love,

  Remember the true love we share todayyy yeah…”

  【烫痛过的孩子仍然爱火。】

  ——王尔德。

  作者有话要说:Bgm:September — Earth,Wind & Fire

  写完了。

  谢谢大家这一路的包容和陪伴。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鞠超级大的一个躬)

第60章 把甜掰碎了尝尝。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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