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宋纪宗在窗边看着两人的身影, 想起上午也是在书房,吩咐身边的助理把这件事的热度炒大。

  助理一时困惑,不解地问道:“这样宋氏股票会受波及, 您真的要这样做么?”

  “宋氏叱咤商场接近百年, 可不是虚有其表, ”宋纪宗说,“这点小打小闹还撼动不了它分毫。”

  雨越下越大, 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宋纪宗看着空荡荡的院子, 喃喃感叹,“人啊,永远耗不过时间。”

  车内安静如斯,只有雨滴拍打在车窗玻璃的声音。

  两人谁都没开口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静。

  宋厘卿不开口是因为累到不想开口,仅仅一天好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可明明也只是一件。

  她觉得很累, 从心到身泛着疲乏。喉间像是梗着异物,整个人恍恍惚惚, 只想埋头睡觉, 什么都不去想。

  不去想就可以做个缩头乌龟, 当做无事发生。

  而陆修衍似是知晓她的百转心思, 安静地开着车, 不开口, 不询问。

  雨丝被风吹得倾斜,路上行人的伞拿不稳,看手机的功夫雨伞就顺着风脱手飘落在地上。

  宋厘卿看着那人狼狈的在雨中边攥着手机边追着伞, 脑海浮现当初的自己在榆林门口也是这样狼狈追着伞跑的情景。

  她当时好像还在心里臭骂陆修衍来着,骂他没有绅士风度,不懂得怜香惜玉。把她一个女孩子扔在狂风暴雨中。

  后来陆修衍还是来了,虽然脸上不耐烦,嘴上不饶人,但他开着车劈开暴雨狂风,停在宋厘卿的面前。

  一幕幕感觉也没过多久,点点滴滴她都记得很清楚。

  不知道机票的终点是不是像凉城一样经常下雨,她记性不好,总忘记带伞。

  以后没有在雨中疾驰而来的车子,没有及时送到她身边的雨伞,她要时刻记得看看天气,把伞带上。

  不至于太狼狈。

  “厘卿,到家了。”暗哑低沉的嗓音唤回宋厘卿的思绪。

  她抬眸,看到陆修衍撑着伞站在副驾驶这边定定注视着她。

  像是看了很久,安静等着她回神。

  宋厘卿眼眶微微发热,看了他一会后才轻声开口:“你抱我进去吧,不打伞了。”

  雨势没有变小的趋势,虽然只有短短几步路,但是不打伞走进去全身也不会有一块干的地方。

  对于陆修衍这样的洁癖症来说无疑是酷刑,他说过嫌弃雨水脏。

  但这次陆修衍什么都没说,毫不犹豫的把伞收了,然后倾身帮她把安全带解开,微一用力把宋厘卿抱进怀里。

  宋厘卿顺势揽着他的脖颈,往陆修衍肩窝处挪了挪。

  两人瞬间被瓢泼大雨打湿。

  宋厘卿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但还好有个人愿意陪她一起发疯。

  这一刻她觉得雨水似乎也并不讨厌了,某些东西可以混合着雨水一起被冲走。

  平时几步就走完的路,此刻好像特别漫长。

  “厘卿。”陆修衍声音放的很低,被雨水声遮掩,有种虚渺的朦胧感。

  “怎么了?”宋厘卿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应了声。

  等了一会儿,陆修衍没再开口,好像只是随便叫了她声。

  两人到了客厅,陆修衍没打算松手,宋厘卿也紧紧揽着他的脖颈没有下来的意思。

  今晚两人飞奥地利,陆修衍就让福嫂和其他人回了老宅,每周过来打扫一遍就行。

  客厅没开灯,昏沉寂静,显得空荡又冷清。

  正当宋厘卿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陆修衍带着凉意的唇压在她的额头,停留数秒后慢慢退离,哑着嗓音,缓慢而认真,“我爱你。”

  寂静的客厅和哗哗的雨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这两种极致反差的空间里,她清晰地听到这三个字。

  在短瞬间,喉咙发干,酸涩溢满,怎么都开不了口。

  只能侧着身子看向外面如注的雨水,脸上没干的水渍很快又濡湿一片。

  陆修衍并没打算得到她的回应,只是想让她知道这件早就既定的事实。

  至于她的答案,早在江南那本日记里就已知晓,无需赘述。

  “一起洗澡么?节约用水。”陆修衍抱着她往楼上走,喉间溢出轻笑,看起来颇有点不正经的意味。

  宋厘卿点了点头,闷闷地回了一个简短的“好”。

  指针过了四点,两人洗澡用掉将近一个半小时。

  五点一刻才从浴室磨磨蹭蹭地出来。

  “把头发吹干,行李收拾好了么?”陆修衍揉了揉她的长发,“雨天容易堵车,现在过......”

  “我想去江南看看外婆。”宋厘卿打断他的话,擦着头发的动作慢腾腾的,显得心不在焉。

  陆修衍拿着吹风机的手顿了顿,片刻后恢复如常,“好,那我们先去看外婆,过几天再飞奥地利。”

  室内没开空调,有点闷热,连带着心里也闷闷的,不怎么好受。

  宋厘卿转身看着陆修衍,面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冷漠又疏离,她摇了摇头,“我不会去奥地利了,我想自己去看外婆,明天......”

  宋厘卿垂着眼眸,情绪快要堆积到了极限,但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

  她没有太多时间,宋纪宗也不会容许她太久,最后几天她想好好陪陪外婆。

  既然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想快一点,这样痛也许会快一点消散。

  拖的时间越长,她会越舍不得。

  “我们离婚吧。”宋厘卿抬眸看向陆修衍,表面云淡风轻,只有手心的疼痛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多么言不由衷。

  这一刻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心脏像是被钢刀反复翻搅着,拉扯着她,血肉模糊。大脑清晰的感知每分每秒每寸的疼痛。

  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不痛的地方,以前她不屑那些为了爱情要生要死的人。

  觉得夸张,觉得愚蠢。

  现在轮到自己,才恍然惊觉,蠢的是自己。

  情之一字,就是有让你生不如死的魔力。

  “这种玩笑不要开,一点都不好笑,”陆修衍冷着脸,拿着吹风机走过去想牵她,“头发吹干去睡觉,不是要去看外婆,睡晚了明天又起不来。”

  手还没碰到就被宋厘卿躲开,陆修衍手指微僵,停在半空未动,过了会才紧握成拳收了回来,垂在身侧。

  “你知道我没开玩笑,”宋厘卿仰头看他,眼眶微红,却没一滴泪,“发生这种事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早点分开对大家都好。”

  “好?对谁好?是对你好还是我好?还是对宋家和陆家好?”陆修衍轻嗤,扬手把吹风机扔到床头柜。

  安静的卧室被这一声重响彻底打碎,空气凝固,连着细小的尘埃也定在空气中,一时之间,某些极力伪装的无事发生也在瞬间失了平衡,天崩地裂。

  无声的对峙良久,陆修衍先一步投降。

  “厘卿,事情总会解决的,不是说好以后多依靠我么?”陆修衍弓身凑近她,抬手摸了摸宋厘卿的侧脸,掌心的温度似是熔岩,熨烫着宋厘卿的心。

  在还能控制住之前,宋厘卿别开脸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婚,没有比这个方法更有效率了。”

  转变来的太快,没有过度,没有让他准备的余地,就直冲而来让他措手不及。

  其实陆修衍早该有预感的,在她的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在她从宋家出来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的时候,在她让他抱着她走进来的时候......

  只是陆修衍不愿意承认,想着两人经历那么多,明白着彼此的心意,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他不舍得,宋厘卿又何尝舍得。

  这个他在十岁就放在心上的女孩,这个十几岁把他写进日记,一笔一划都透露着喜欢的女孩,怎么舍得呢。

  没有彼此的日子他们都体会过,若是未曾得到,或许还能一个人将就过完这一生。

  得到过再失去,以后的日日夜夜要怎样在思念的漩涡中挣扎撕扯。

  “厘卿,我们等了那么久才在一起,别在最后时刻放手,好不好?”陆修衍捏着她的后颈,声音带着祈求,一向骄傲清高的人此时把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这不是宋厘卿想看到的陆修衍,那个矜傲毒舌没有绅士风度只管自己过嘴瘾的才是陆修衍。

  没有遇到她,陆修衍可以一直这样清高傲慢。

  宋厘卿竭力压下心里的苦涩,看着他的衣襟纽扣,嗓音干涩,“明天我在民政局等你,多晚都等。”

  事情到了现在,陆修衍只觉得全身无力,人生第一次那么束手无策,觉得挫败。

  他松开手,转身走出卧室。

  似是怕他不去,宋厘卿背对着他,鼻音浓重忍着颤意,“陆修衍,别让我等太久。”

  门被大力关上的瞬间,宋厘卿瘫软着身子跌坐在地上,这一刻的所有伪装消失殆尽,双肩抖动,泪如雨下。

  *

  翌日天气放晴,主卧里静悄悄的,窗帘没关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整齐的床铺被一束光一分为二。

  书房里宋厘卿把自己的书和电脑装进包里,到了主卧把电脑包装进行李箱。

  想想也是天意如此,行李箱本来是打算旅行的,这下倒是不用她再费心思忍着难受收拾行李了。

  宋厘卿把柜子里剩下的衣服拿出来叠好,一一放进行李箱。

  也就几件,三五分钟就收拾妥当。

  宋厘卿拿上手机转身下楼,民政局距离这边有点远,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她不知道陆修衍昨晚在哪睡的,只知道他没回来。

  卧室到处都是他的气息,睡在这宋厘卿总会想起以前的日日夜夜,两人睡在那张床上打闹刷手机亲热的画面。

  现如今最温暖的的地方变成了冷冰冰的冰窖,她一个人受不了,直接在书房将就了一晚。

  看着电脑发呆,看着书本发呆,整夜过去也没怎么合眼。

  民政局人不多,但是走进走出的人脸上悲喜各不相同。

  宋厘卿看着他们,一时思绪纷杂,各种情绪纷至沓来,毫无章法地涌进脑海。

  两人领证的时候还没互通心意,想来不会像他们把开心写在脸上,只能藏于心底。

  两人离婚为形势所迫,谁都不愿意。纵然也不会像有些人放下彼此,归于人海。

  宋厘卿走过去等着陆修衍,人来人往,时间流逝,两个小时后依然没见到他的身影。

  宋厘卿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停在第一个名字上久久没动,倏然想起昨天陆修衍说的“不知道打电话给我”?

  想了想之后轻点屏幕,响了两声却被挂断。

  宋厘卿指尖发白,慢慢把手机拿下来,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

  这次她知道打了,那端却没再接通。

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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