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章合一

  北方的秋末冬初, 昼短夜长。

  周四清晨, 沙鸥出门上学的时候, 天色刚朦朦擦亮。

  昨晚从“Stone”回家不算晚, 洗漱过他就直接睡了,结果早上一起床, 顿时一阵头重脚轻。

  他扶着床头好几秒, 等晕眩感渐渐消失, 才后知后觉地怀疑,不是真的生病了吧?

  沙鸥从小极少生病,身体素质算得上过硬,但也绝不是拿身体逞强硬撑的类型, 吃过早饭特意量了一□□温,确定温度不到三十七度,一切正常后, 才出的门。

  到了班上刚好时早预备结束时间,陆惟名慢他两分钟进教室, 带着一身冷气,坐下后, 还有若有似无的洗发露的清爽味道隐约飘来。

  沙鸥吸了下鼻子, 从侧面证实, 自己的确没感冒。

  陆惟名见他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样,好点没,还咳不咳了?”

  “没事了。”

  “哦。”

  想了想,又抓起他课桌上的水杯, 趁着还没打上课铃,跑出去接了一杯热水回来。

  沙鸥:“......谢谢,下次我自己去就行。”

  陆惟名抽出第一节 课的英语书和随堂习题册,不在意道:“没事,顺手了。”

  想了想,又忽然说:“哦对了,今天中午体特班的几个队友说聚餐,我就不去蹭饭了哈。”

  关怀到位了,再冷不丁地拉开一些距离......这个算试探了吧?

  他有意看沙鸥的反应,而后者闻言只是略略思考了两秒,平静地说了一个“好”。

  嘶......这反应,平淡了点吧?

  每天中午一起回家吃饭的人,已经养成的既定习惯被骤然打破,难道不应该表现出一点的不适吗?或者不应该问他,是临时决定的还是早就商量好的?如果是早就商量好的,为什么没有提前说呢?

  或者随口问一句,去吃什么也行啊!

  臆想中的关心呢?

  陆惟名摸着下巴沉思了几秒钟,贼心不死地试探道:“我看手机提示说,今天又大幅度降温了。”

  沙鸥:“哦。”

  陆惟名:“......我们中午去吃冰激凌火锅。”

  沙鸥:“???”

  他想要拿水杯的手一顿,终于偏头打量陆惟名几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陆惟名心说,看!他果然还是关心我!

  陆惟名清了下嗓子,刻意低声问:“你......想说点什么?”

  沙鸥第一反应想说:你今天的智商是不是又喂狗了?犹豫了两秒,还是忍住了,只是收回拿水杯的手,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麻木夸奖他——

  “二班小太阳,自带热能量?”

  陆惟名:“......”

  Round.1——惨败。

  第一节 课开始后,陆惟名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的唱机,原本会时不时偏头轻声说一两句话闲话的人,现下却开始闭麦不言,一直跟着老师做笔记,做习题,生生拗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冷人设。

  沙鸥刚开始有点不明所以,后来整个上午的课程陆惟名都是如此,他就隐约明白了,同桌可能是忽然福至心灵,想要在期中考前冲刺一把,以实际行动让他那位总裁爹心悦诚服,思及此,沙鸥内心十分欣慰,还觉得这二百五终于开了点窍,可喜可贺。

  反观陆惟名,苦苦撑了一上午之后,只觉得心力交瘁,有好几次,他都想凑头和旁边的人说句话,尤其是听见对方偶尔还会咳嗽的时候,真想问一句“有没有继续吃药”。

  但是被狗啃了的理智阻止了他。

  于是一直挨到了上午放学,陆惟名看似潇洒地起身,撂下一句“我走了,你回家小心”,就飞也似地落荒而逃。

  出了教学楼,才想起无处可处,又不能去食堂自投罗网,只好掏出电话,给徐鹏打了过去——

  “哪儿呢?去什么食堂啊,别去了,喊几个同学来校门口找我,出去吃!嗯?是啊我请......吃什么?冰激凌火锅!哎......请你吃什么就吃什么呗,哪那么多废话!快点啊!”

  另一边,沙鸥待陆惟名出了教室以后,才慢悠悠地站起来,穿好外套,下楼回家。

  出校门口的时候,还真的看见陆惟名和几个体特聚在一起,像是在等人,沙鸥从他们身边路过,陆惟名只看了他一眼,就飞快的转过身去,连个招呼都没打。

  沙鸥简直要莫名其妙了!

  如果不是放学时再次觉得有点头晕脑胀,他真的要走过去问一问——请问您哪位?为什么要顶着我那位静也脱兔动也脱兔的同桌脸招摇撞骗?

  沙鸥沉沉呼出一口白雾,走到公交站点,等车回家。

  到了家,沙老爷子和沙雁还纳闷地问他,今天陆惟名怎么没和他回家吃饭,沙鸥如实说了,老爷子还不忘嘱咐:“明天让小陆一起来啊,外面吃还是不卫生,而且天冷了,中午没地儿睡觉多难受。”

  “嗯。”沙鸥应了一声,没说他有宿舍,中午可以回寝室午睡的事。

  吃过午饭,沙鸥一头栽到床上,几乎下一秒就睡了过去。

  与以往不同,这次手机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沙鸥几乎用尽了自制力,才艰难地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放空了足足五分钟,混沌不堪的大脑才逐渐透露出一丝清明。

  结果一下床,膝盖倏然一软,他一把扶住床头柜,才免于一场头破血流。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不得已又翻出了体温计,夹了五分钟,最后水银刻度显示三十六度九。

  ——不烧啊,沙鸥用力晃了一下头,将体温计放回医药箱,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感觉精神了一点后,才穿外套出了门。

  除了单元楼的门,北风一吹,他骤然打了个冷战。

  到学校以后,一进教室,暖风迎面扑来,刚从室外冷了一路的沙鸥在冷热交替间,背上霎时浸出一层薄汗。

  晕头转向地走到座位,陆惟名还没来,也不知道是吃饭没回来,还是在宿舍午休没下楼,沙鸥拿着保温杯,自己晃着虚浮的步子去打了热水回来,往座位上一摊,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心慌的厉害。

  就连旁边什么时候坐了人都没察觉。

  陆惟名中午神经错乱地带着一帮体特跑去商业街,吃了一顿冰激凌火锅后,透心凉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现在,进教室看见沙鸥趴在桌子上,本想再努努力,打个拉锯战,延长一下战略时间,可一垂眼,就看见沙鸥埋头露出的半张侧脸,心霎时提到了头顶。

  原本冷白的皮肤上,透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连半阖着垂下的眼角都有些泛红。

  “哎——”陆惟名谨慎地碰了碰他的放在桌面上的手,本想问他怎么了,却被对方手心中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沙鸥,起来!”

  陆惟名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战术战策了,忙不迭地将人扶起来坐好,沙鸥皱眉,吃力地抬了抬眼皮,刹那间就对上了陆惟名写满了焦急的双眼。

  他眼底红血丝密布,出口的声音也嘶哑的厉害:“回来了?冰激凌火锅好吃吗?”

  “吃你大爷!”陆惟名直接上手,手心贴在他额头,一探,才惊觉沙鸥烧的厉害。

  “走!请假去医院!”他心急如焚,不由分说地要把人从座位上架起来。

  沙鸥脑子清楚了一点,格开他的手,淡声说:“去医院干嘛?你生病了?”

  “我他妈......”陆惟名无语到了极点,耐着性子咬牙说:“我没事,是你生病了,烧成这样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沙鸥摆摆手说:“没烧,我出门才量的体温,还不够三十七度,就是有点迷糊,可能是没睡好。”说完还自己试了试额头的温度,“真的不烧啊,我没觉得烫。”

  “废话!”陆惟名就不明白了,平时那么冷静睿智的一个人,生病的时候智商居然也会出现这种明显断层,“你自己试自己,就是烧着了也感觉不出来啊!别墨迹,快点,我带你去找杨老师请假!”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前排的同学纷纷回头观望,不少同学看见沙鸥的脸色,也是吃了一惊,七嘴八舌地说着:“快去找老师请个假吧!”“霸霸你脸红的不正常啊!嘴唇都干裂了!”“去医务室吧,对了这节杨老师没课,应该在办公室。”“需要我们帮忙吗?”

  ......

  陆惟名干脆把沙鸥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挂,自动屏蔽了外界嘈杂的信号,不由分说地把人拖出了教室。

  “哎,我自己能走,你先放开我......”

  “老实待着!”

  到了高二年级组办公室,还不等沙鸥开口,陆惟名三两句话就说明了原委,杨光二话不说开了假条,站起来穿上外套:“走走走,我陪你们去医务室!”

  由于是省级重点高中,学生人数众多,故此一中的医务室不同于普通学校的规模,简直堪比一个小型的社区诊所,校医更是从中心医院返聘的执业医生,对于普通病症的诊断治疗,完全没有问题。

  校医看了看沙鸥的状态,又用压舌片检查了喉咙,说:“嗓子发炎了,炎症引起的发烧,先量个体温,看看温度。”

  不量不知道,一量连沙鸥自己都吓了一跳——三十九度七!

  陆惟名心急如焚,碍于杨光还在旁边,只好刻意稳着情绪问校医:“烧这么严重,需要去医院吗?”

  校医说:“去医院也可以,不过这种情况到了医院也是输液,先把温度降下来,所以看你们自己的意思,在我这挂水还是去医院再检查一下,都可以。”

  陆惟名还想说话,沙鸥抬手拉了他衣摆一下,轻声阻止说:“不用去医院,就在医务室挂水吧。”

  高烧中的人说话声音都透着无力,向来清冷的一双眼睛烧得通红,陆惟名心里揪得疼,最终放弃了再折腾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的念头,默认了校医先退烧的提议。

  医务室分内外两间,外厅是检查室,内厅是输液室,用一道磨砂玻璃门隔开。

  陆惟名先扶沙鸥去输液室床上躺好,脱了他的外套挂在椅子上,校医配好了药袋,拎着走了进来。

  扎针输液的时候,陆惟名就站在一边看着,沙鸥手背劲瘦,青紫色的血管隐含在白皙的手背皮肤下,非常好找,一针到位。

  校医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说:“一共输三袋,没药了叫我。”和杨光点了下头后,就出了输液室。

  陆惟名拉过旁边的椅子,在沙鸥床边坐下,说:“杨老师,您后面是不是还有课呢?我在这守着他就行,您回办公室吧。”

  杨光看沙鸥烧得厉害,有点迟疑:“你自己在这可以吗?要不我再喊一个老师过来吧。”

  “别!”

  对面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却是异口同声。

  陆惟名自动化身“同桌代言人”,不等沙鸥开口,就说:“您放心吧,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能有什么事,而且还有校医在呢,不用麻烦别人了,您快回吧,第一节 课都要下课了!”

  “行,那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通知我。”杨光又附身嘱咐了沙鸥两句,才回出了医务室。

  人一走,输液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陆惟名侧目看了看沙鸥苍白透红的两颊,在心里三百六十度螺旋花式托马斯地把自己骂了一通。

  试试试!试你大爷啊!如果上午的时候不是自己出什么幺蛾子,恐怕早就发现他精神不对了!

  中午还他妈跑去吃什么冰激凌火锅——怎么没冰死你呢!

  沙鸥躺在床上,一阵阵的晕眩感几乎让他有反胃的感觉,但是看着旁边的人臊眉耷眼地坐在那,垂着头不说话,脸侧的肌肉都在微微痉挛,又觉得怪异,忍着想吐的冲动,哑声喊了他一句:“哎,你怎么了?”

  陆惟名抬头,与他对视一瞬,又飞快地看向墙角:“没事,就有点难受。”

  “难受?”沙鸥皱眉,说:“被我传染了?”

  “你是炎症引起的高烧,又不是流感,传染得着么?”陆惟名不自然地看向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说:“......你睡一觉吧,这袋输完了我喊校医换药。”

  沙鸥此时难受得不行,只觉得身上冷热交替,强挺着精神,说:“其实,你回去上课也没事,我自己......”

  “闭嘴吧你,这个时候玩什么个人英雄主义!”陆惟名没等他说完就急了,对其怒目而视三秒钟,对上那双烧得朦胧模糊的双眼,又默默败下阵来。

  他抬手,微凉的手指忽然点了一下沙鸥的眼皮,用带着哄劝意味的声音说:“听话,睡一觉,睡醒就好,我在这陪着你,乖。”

  沙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意又被迷糊却代替,陆惟名不确定他是不是听出了最后一个字中,自己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情绪,只见他轻轻的眨了下眼睛,而后又闭上,偏过头,少许时刻,就睡了过去。

  陆惟名看着他雪白的侧颜,听他的呼吸逐渐绵长均匀,确定人已经睡熟了以后,才把杯子往外抻了抻,盖住了沙鸥挂水的那条胳膊。

  随后在被子里,很轻很轻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指。

  *

  沙鸥这一觉直接睡到昼夜颠倒,醒来的时候,先看见的是窗外已经黑沉沉的天色,随后视线回旋,看见了床边上趴着的,一颗毛绒绒黑乎乎的脑袋。

  受伤的输液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了,身上虽然依旧绵软无力,但骤冷骤热的不适感已经消退了不少,他抬起手,在陆惟名头顶呼啦了一把。

  “嗯?”陆惟名反应慢半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骤然清明,“醒了?还觉得特别难受吗?哦你等一下,我去喊校医!”

  已经到了晚上,校医也换了班,女医生拿着体温计走进输液室,说:“张医生换班前说了一下你的情况,先量个体温,温度退下来了就没大事,明天在来输点消炎药,然后就不用输液了,按时吃药就行。”

  “嗯。”沙鸥夹好温度计,见校医出了门,才问陆惟名:“几点了?”

  “八点半,第二节 晚自习都开始了。”陆惟名指了指旁边桌上放的一兜零食水果,“晚饭的时候,杨老师和班上几个同学来看你,你睡着,就没喊你。”

  沙鸥点点头,想到什么,又问:“你......今天没去训练?一直在这?”

  陆惟名不在意地摇了一下头:“废话,难道让你自己可怜巴见儿地在这输液吗?没事,偶热缺训一次,我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

  沙鸥沉默片刻,虽然不明白自己输液怎么就可怜巴见儿了,但还是说:“谢谢,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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