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十年后(两章合一)

  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繁沉的梦, 醒来之后,似乎连透过纱帘偷偷倾泻进房中的阳光,都还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房间的中央空调恒温在二十五度上, 不冷不热体感舒适,沙鸥窝在空调被里发了一会儿呆,而后起身下床。

  他穿着深蓝色的睡衣走出卧室,下楼到一层客厅, 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制冷一夜的冰水,灌下喉咙,整个人才从恍惚中逐渐清醒过来。

  现在房子已经不是十年前他们住的那个老社区了,而是丰玉市新开发的一片商业楼盘, 复式跃层, 上下楼的空间很大,二层附赠一个超大的露天平台, 当年装修的时候, 沙鸥请工人将平台空间改造成了一个阳光玻璃房, 吊顶的两扇巨型玻璃安装了电动拉伸, 天气好的时候, 沙鸥喜欢坐在玻璃房里, 和沙雁还养的那些花花草草共处一室, 将头顶巨大的玻璃天窗打开, 坐在暗香浮动的环境中写稿子, 或者仰躺在沙老爷子生前常坐的那把仰椅上, 看着漫天繁星璀璨。

  漫长的十年时间,真的改变了太多的人和事。

  生命中的意外,却永远不期而遇,有好有坏。

  譬如大二那年, 沙老爷子突发脑梗,尽管发现的及时,并且在第一时间进行了竭力抢救,却依旧由于主动脉血管破裂而意外离世。

  那时候,家里的生活刚有了一点起色,可曾经笑眯眯地说以后就靠两个孙子享清福的人,却没能等到真正苦尽甘来的那天。

  那年正逢沙雁还高考在即,沙鸥不敢让他分心,关于爷爷的后事,全市由他一手操办的,等老爷子头七一过,沙雁还高考结束后,他终于由于严重的劳累和低血糖引发了贫血,从而大病一场。

  病好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是将那套住了将近二十年的老房子挂到了房产中介。

  那几年丰玉市的房价暴涨,由于老社区的位置是能够辐射附中一中这两所名校的学区房,所以房价也水涨船高,售房信息挂了不到三天,就以全款顺利出手。

  而后沙鸥和沙雁还商量了一下后,就买下了这处地理位置稍偏,但是周围环境清幽的复式。

  复式设计非常人性化,楼上一个主卧两间客房,沙鸥将其中一间客房改成了书房,楼下中央客厅宽敞明亮,除了两间睡房外,南北各有一处小阳台,沙鸥请师傅将其中的一处阳台改成了一间半开放式的厨房,而在询问沙雁还住楼上还是楼下时,对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沙雁还给出的理由是:我都十八啦,也该重视一下个人**和独立性的问题了!

  沙鸥失笑,也都随他。

  新房装修好后,放了小半年,这期间沙雁还刚好去外地上大学,等一个学期回来后,沙鸥已经请钟点工保洁将房子里外打扫干净,兄弟俩正式拎包入住。

  干净利落地,彻底与过去的生活告别。

  早上七点半,沙鸥喝完了一杯冷水,回到卧室的小浴室刷牙洗澡。

  在这间隙中,他似乎听见楼下有开关门的声音,等他冲完澡出来,站在二楼楼梯间向下看去,就见沙雁还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口客厅的沙发上,脚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拉杆箱。

  听见动静,沙雁还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含糊地喊了一声“哥”。

  沙鸥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从楼梯走下来,问:“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沙雁还大学念得是工科,研究生毕业后,选择了留校,进了研导的研究室,现在正在南方一家企业,跟进一个校企合作的关于电子科技与光学工程的科研工作站项目,沙鸥在电话中了解过,这个项目已经到了最后立项的尾期,按道理,此时沙雁还应该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没理由突然回家。

  沙鸥走到沙雁还面前,用脚尖勾过茶几旁边的软凳坐下,沙雁还长长的哀叹了一声,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啊——我心烦,跟导师请了两天假,回来静静。”

  沙鸥擦着头发,眼皮都没抬一下:“又跟女朋友吵架了?”

  沙雁还本科的时候交了一个同校的女朋友,毕业后,女朋友选择入职社会,沙雁还继续读研,虽然一人工作一人读书,但好在还身处同一个城市,不算异地,不过沙雁还研究生快毕业的时候,两个人感情上好像出了点小问题,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每次吵完,沙雁还都会回家来躲两天,等女朋友过了气头,再颠颠跑回去哄人。

  沙雁还知道,虽然大哥平时沉默寡言,也从不过问他的感情生活,但心里却对他的情感动向了如指掌,明镜一样,于是也不隐瞒,低声“嗯”了一句。

  “出息。”沙鸥说:“每次闹别扭都跑回家,过两天再跑回去哄人,有这折腾功夫,不如想一想,怎么少惹人家生气。”

  “靠!这回真不怨我!”

  沙鸥一脚踹在沙雁还小腿上:“靠谁呢,目无兄长。”

  沙雁还一时嘴快,挨了踹也只敢龇牙咧嘴地自己揉揉,不敢还嘴,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你还别说哥,这次我俩吵架,主要是因为你。”

  “我?”沙鸥乐了:“怎么着,我是不同意你俩交往了,还是暗中给你安排相亲了?关我什么事?”

  沙雁还顿了一下,说:“晨曦想结婚。”

  晨曦是沙雁还女朋友的名字,早在两年前,过年前夕沙雁还就带人回过一次家,那姑娘沙鸥见过,清爽大方又温文有礼,这么好的一颗翡翠白菜,配自己家的猪,绰绰有余。

  “那就结啊。”沙鸥说:“人家等你两年读研,现在毕业了,你工作也稳定了,应该给人家一个说法了。”想了想又觉得好笑,“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结婚,我出钱给你买婚房,咱们虽然长辈不在了,但该遵的礼数必须要有,该给人家的聘礼和礼金,一样都不能差,我做大哥的亲自上门给你提亲,你......”

  沙雁还轻声打断他:“我说了,我哥不结婚,我当弟弟的不能先结。”

  “......”沙鸥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嗤笑道:“你这都是什么封建思想残余,上了这么多年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没了解透彻呢?”

  “所以......”沙雁还慢慢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神情也难得正经起来:“哥,你为什么不结婚?”

  沙鸥说:“我连个对象都没有,我跟谁结?”

  “那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也不谈恋爱?光我看见过的,追你的人都能从咱家门口排到市中心,拐个弯就上轻轨站了,这么多人就没一个合适的?”

  这么多年,沙雁还从来没过问过沙鸥感情上的事,今天看来是实在憋不住了。

  沙鸥拿下擦头发的毛巾,目光平静地看了沙雁还几秒,而后忽然轻笑一声:“我为什么,你不是知道么?”

  果然!

  这么多年,沙鸥一直孤身一人,原来的时候,沙雁还还想着是因为哥哥自负,觉得家里条件不好,不想让女孩子跟自己吃苦,可是后来,沙鸥慢慢占据时评界金字塔的顶端,这些年陆续投资的几个文化产业项目也盈余颇丰,而且他手上购入的基金股票和期货,加起来更是一比不小的资产,自身条件早已不能和曾经同日而语,但是对于那些莺莺燕燕的追求,沙鸥却始终婉拒,那个时候,沙雁还就想,或许,自家哥哥不是不想谈恋爱,而是......压根就不喜欢女人。

  沙雁还心里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如今听沙鸥亲口承认,心理还是受到了不小冲击。

  沙鸥瞥了独自愣神的弟弟一眼,站起来往楼梯方向走:“所以,赶紧清除你脑子里那些封建糟粕,滚回南方去求婚,成功了我给你上门提亲,不成功......过年前你也不用回来了。”

  “哥!”沙雁还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怎么也不见你找男、男朋友?你......”

  沙鸥烦了,回身直接一扬手,把半湿的毛巾稳准狠地砸在沙雁还头上:“愿意单着!自己还乱七八糟的,操心起我来了......”

  “......是因为惟名哥吗?”

  沙鸥脚步猛地顿住,回身,脸上神情已经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沙雁还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沙鸥冷脸了,印象中,除了高三二模的头一天,他晚上跟同学去电玩城打电动太晚,以至于第二天考试睡过头,被沙鸥狠狠收拾了一顿外,其余时候,沙鸥对他始终不可谓不温和,甚至有些纵容,而今下,看来是触到了哥哥的逆鳞。

  沙雁还此时倒是豁出去了,他做弟弟的,大不了再让大哥打一顿,反正也不能真把他打死:“......那年你过生日,半夜下楼,我......我看见了......”

  当时年纪小,突然看见向来桀骜淡漠的哥哥哭得崩溃,只觉得诧异惊愕,但如今再回想当时的情形,以及之前哥哥和陆惟名之间要好到亲密无间的关系,再加上从那之后,陆惟名突然转学消失,这所有的片段连起来,真实情况似乎有迹可循。

  沙鸥抿了下嘴角,霎时绷紧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沙雁还声如蚊呐:“哥,你是不是喜欢......”

  “喜欢。”

  沙鸥回答得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原来喜欢,现在还喜欢,十八岁喜欢,如今二十八了,依旧喜欢——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沙雁还倒吸一口凉气,脑袋立刻摇地像失灵不受控的电风扇:“没了没了没了!”

  “没了就收拾行李,去厨房自己弄点吃的,我去趟传媒学院。”

  沙鸥神色平淡,转身上楼换衣服,沙雁还此时反应堪称迅速,追在他身后,又开始作死:“不是,哥,你喜欢,那为什么当时没在一起啊!没、没追上?卧槽不能吧,现在想想,当初惟名哥对你不像是没那个意思啊......”

  沙鸥上楼梯进卧室,打开衣柜:“不是,他表白,我拒绝了。”

  “卧槽?”沙雁还今天精神遭受重创,一时间口吐芬芳破例无数:“什么情况?人家表白你拒绝,结果人家走了才发现是真爱?你这反射弧有点长啊老哥!”

  “不长。”沙鸥从衣柜中摘下一套衣服,简单的黑色休闲裤,搭配一件驼色开司米V领羊绒衫,而后说:“一直喜欢。”

  “......”沙雁还僵硬石化在衣橱边,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那你还......啧,所以人惟名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颗稚嫩的赤子初心,就被你打击得体无完肤,最后干脆心伤远走,留你一个人黯然魂断十年整......这么说来,你还真是......”

  关键时刻,沙雁还的求生本能阻止了他,立刻闭嘴。

  沙鸥把衣服放在床上,关上衣柜门,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接道:“活该?”

  沙雁还嘴巴抿得死紧,不敢点头。

  沙鸥轻笑一声,心道,谁说不是呢。

  “那为什么啊?而且这都十年了,你这拿得起又放不下的,总不能......”

  “——上星期遇见了,巧合。”

  “卧槽!”沙雁还没忍住直接喊了出来,嗓音都拐了个山路十八弯,“这是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那你追啊你!直接表白啊!十八他来,二十八你来,你俩一人一次刚好扯平!这时候你矜持个什么劲儿啊!过了这村就真没这店了懂不懂!”

  沙鸥听他聒噪,有一瞬间的愣神。

  上星期专场讲座,能和陆惟名再遇见完全是意料之外,那个情形下,他表面淡定,其实内心已经慌乱不堪,尤其是陆惟名最后在礼堂和他说的那几句话,沙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陆惟名是怨他的,甚至,是恨他。

  而等他从久别重逢的措手不及中回过神来时,陆惟名早已经拂袖而去,连个要联系方式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或许是天意难违的错过。

  沙雁还还在旁边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叽叽喳喳个没完:“找他找他找他!约吃饭,约叙旧,一回生二回熟,见机行事适时表白!实在不行你就给他压墙上强吻!哦对了——强吻你会吗哥?”

  “你他妈——”沙鸥终于让他嘚啵烦了,不堪其扰,直接一脚把人踹出卧室:“我换衣服了,滚蛋!”

  换好衣服后,沙鸥出卧室下楼,沙雁还依旧坐在沙发上,抱着个靠枕,见他出来,立刻起立:“去传媒学院干嘛啊?中午回来吃饭吗?晚上呢?办完正事有约一下惟名哥的打算吗?我跟你说啊哥,这事你得趁早啊,这都耽误十年了,再晚我嫂子就真飞了,你——”

  “砰!”

  沙鸥换好鞋,直接甩上大门,终于隔绝了耳边的噪音。

  开车去传院的路上,沙鸥心里又不免好笑。

  其实也不怪沙雁还没完没了,任谁知道了这件事,估计都是同一个反应,换了赵河那个傻货,估计会更夸张,能在他耳边不眠不休地嘚啵一个星期。

  沙鸥暗自叹息,怎么就没忍住,直接招认了呢?

  可能这些话,自己真的是压抑太久了。

  清晨时分,丰玉市早高峰拥堵得厉害,还好沙鸥提前出门,等到了传院停车场,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沙鸥停好车,拿出手机给自己在校期间的研导教授打了个电话。

  “林教授,我到了。”

  电话那头,林楚芝有些意外,笑道:“这么早?毕业这么多年了,你这守时的好习惯倒是一点没变。”

  沙鸥笑了笑,说:“应该的。”

  “来行政楼三层小会议室吧,我现在过去,院长他们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到,咱们先聊聊。”

  “好。”沙鸥说:“那您稍等。”

  挂了电话,沙鸥往行政楼走去。

  他在传媒学院上学六年,对这里的一草一花,甚至是假山下的一颗小石头都熟悉的不得了,每次返院,不管是开讲座还是交流会,都会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熟悉的归属感。

  行政楼三楼小会议室,进门前,沙鸥敲了敲门,听到“请进”的应答后,才推门入内。

  “林教授,久等了。”

  林楚芝见他进门,笑盈盈地从会议圆桌边站起来:“哪里就久等了,我办公室就在楼下,上楼一分钟都不用了,刚坐下你就进来了,跟老师就别这么见外了吧?”

  面对当年的得意门生,哪怕是个人作风严谨如林楚芝这样的知名教授,也难掩脸上的欣慰笑意。

  沙鸥也笑笑,没说话。

  他抬头向正前方的墙面看了一眼,一条深红色金丝绒的横幅挂在墙中央,上面印刻着“传媒学院与知名校友沙鸥先生签约仪式。”几个烫金大字。

  林楚芝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笑问道:“怎么样,知名校友,要签约了,紧张吗?”

  沙鸥抿了下嘴唇,答道:“能够回归校园,回报母校,荣幸至极,怎么会紧张呢。”

  实际上,上周的个人讲座不过是一次试水,传媒学院从上年度就有在本科学制开设一门新闻时事评论研判与撰写专项课程的意思,那时候校方就向沙鸥抛出了橄榄枝,希望能请他回校做时评课程特聘教授,只不过彼时,新课程的上报和审批结果还没下来,应用教材采购也没到位,整个计划还属于概念性设想阶段,所以当时沙鸥并没有给出确切答复。

  而今年新学期,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传院这边考虑到沙鸥如今在界内的声望地位,特意打了一张人情牌,让当初他的研导教授林楚芝亲自和他接触洽谈,沙鸥在研究生阶段学习文化产业管理,而后开始做项目投资,初期林楚芝给了他很大程度上的指导和帮助,因此面对老恩师的推心置腹,以及校方的诚挚邀约,他终于答应了下来。

  小会议室里,沙鸥和林楚芝九点钟坐着交谈,叙叙旧,也聊一聊专业的未来发展方向。

  九点钟整,传媒学院一把院长带着几个系部负责人,连同校方法务步入会议室,简单寒暄过后,签约仪式正式开始。

  签约合同书一式四份,沙鸥简单翻看后,分别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学院这边开出的条件非常人性化,甚至可以说是优渥至极,评聘结合,虽然是人才特邀,但沙鸥薪酬按照正教授在校职称付给,每周只有三节专业授课,不需要坐班不需要记录考勤,若是参与校方举办的专业个人讲座,则单独按照单场行价付讲座费用,并明确写进合同,类似于上周那样规模的讲座,每季度不超过五次,单月不超过两次,除了国家硬性要求的正教授职级专业论文发表数量外,其余的条款,完全是为沙鸥个人量身定做。

  签约完成,院长主动伸出手来:“沙教授,欢迎回校!”

  沙鸥礼数周正地与院长以及随行人员握手示意:“谢谢各位领导,一定不负母校众望。”

  整个签约仪式不过半个小时,结束时刚刚过了九点半,院方有意中午操办一桌欢迎宴,但沙鸥婉拒了:“不敢麻烦各位,而且今天我确实还有点私事,改天吧,我做东请各位领导和老师,各位好多都是我在校期间直接教导过我的恩师,也让我表达一下隆师之情。”

  他主动放低姿态,这边的院长一行人当然不好强求,只说没问题,等他下周正式入职,再给他接风。

  众人散去,小会议室里最终只留下了林楚芝,沙鸥问道:“老师,您去哪?我送您。”

  林楚芝笑着摆摆手说:“不用啦,我回家,不过有人接我,已经在停车场等了,你要是开车来的,就和我一起下楼吧。”

  “好。”沙鸥颔首,上前两步,主动为她推开会议室的木门。

  林楚芝和他没乘电梯,走的楼梯,边走边聊:“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下次再见面可别这么客气了,再说了,和老师也不需要这么见外。”

  沙鸥依旧笑笑,点头说好。

  到了停车场,沙鸥没有回自己的停车区,想着先把林楚芝送上车。

  两个人站在车场外侧,林楚芝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接自己的人,于是直接打了一通电话。

  “喂——怎么是你接的电话?你哥呢?我到了。”

  电话那端是个女生,声音清脆嗓门却不小,沙鸥站在她旁边,能清楚地听见手机外音,于是礼貌地向旁边走远了两步。

  挂了电话,不待片刻,停车场深处就有脚步声传来。

  沙鸥抬头看去,先看见的是头发剪得很短的姑娘,一声朋克装扮走在前面,看脸......似乎有点熟悉,但是沙鸥对人相处寡淡,一时也想不起再哪见过。

  苏可晴看见了前面的人,一声“妈”还没叫出来,深吸一口气,出口就成了——“妈呀!”

  沙鸥见这姑娘两三步冲到自己眼前,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偶像,男神!不记得我啦?”苏可晴指着自己,激动道:“我啊!上周还听了您的讲座,坐第三排!我还提问来着,您还夸我可爱来着!忘啦?”

  “你......”沙鸥似乎有点印象了,不过当时那个女学生,明明是一身名媛小香风套装,长发柔顺,和眼前的这个个性飞扬的重金属风少女,实在天差地别。

  苏可晴见他蹙眉,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嗐,那天我带的假发,为了给男神留个好印象,特意穿的裙子,怎么着师兄,吓着啦?”

  沙鸥失笑,摇了下头,轻声说:“你好小师妹,原来你是......”

  林楚芝上前,把自己的丫头拎过来,说:“这是我女儿,也是传院的,跟你那帮迷妹迷弟们一样,天天在家念叨他们新闻时评界心中的日月,还总想假公济私,从我这要你签名,不过都让我拦下了,别理她!”说完又瞪着自家闺女,低声道:“冒冒失失,没规矩!”

  沙鸥笑道:“没关系。”

  “对了,你哥呢?”林楚芝问。

  苏可晴指了指后面,说:“打电话呢——哎来了,哥!”

  沙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脸上淡然的笑意霎时凝固在嘴角。

  不是不想笑,而是怕笑得不够好看得体。

  更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最应该出现的是个什么表情。

  陆惟名穿一条简单的休闲长裤,一件黑色内搭外面,是同色的长款风衣,脚上踩着一双男款短靴,整个人的气质犹如一支鞘内利箭,看似锋芒沉默,实则隐忍却锋利。

  正当时,陆惟名挂了电话,不经意间抬眼望过来。

  而后也顿住脚步。

  前方与他五步之遥的位置上,站了三个人,而他此时的目光,却不受控地汇集在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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