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77
小姐都没发现自己哭过了。
一点儿都没发现他的异样。
对别人还是那么好，也爱笑，就是从来都不对他笑。
贺穆清狠命地眨眨眼，趁着顾和以不在，想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没过两天，部门总监找到了顾和以，他在独立办公室里往外指了指，“之前来的实习生，贺穆清，最近我瞧着情绪不太对劲儿，开会时候的表现跟他面试时候差多了，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学生嘛，刚来实习肯定都不习惯，你多帮着照顾照顾。”
他人精似的，明明部门里的同事都挺喜欢他的，他能碰上什么困难啊。顾和以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很是认真，她点了点头，“好的，我中午单独约他吃个饭，跟他聊聊。”
公司十一点半到一点，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如果活儿不多的话，就能多休息休息。
半个月之前刚忙完一阵，最近还算是比较松快。
到了十一点半，顾和以敲了敲贺穆清的桌子，贺穆清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瞧着她。
他老是这么看她，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
“中午跟我去旁边嘉利MALL吃个饭吧。”
贺穆清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姐竟然忽然约他一起吃午饭？！
一股喜悦涌上心头，他一双眼睛全都亮了起来，害怕顾和以反悔似的快速点了点头，“那咱们现在就去吗？”
“嗯，走吧。”
一般来说，到了吃饭的时间，都是有人开个头，喊上一句“走吃饭去了”，然后大家再一块儿去吃饭，今天顾和以提前着实习生出去吃饭，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头儿安排的，也都没说什么。
其实部门里的几个女同事都挺喜欢贺穆清的，模样长得好看，办事利索，为人处世也不错，谁不喜欢一个这样的小奶狗跟在自己身边儿啊，可惜部门总监因为贺穆清跟顾和以一个学校，就安排给顾和以带了，可是叫几个女同事都羡慕得很。
贺穆清跟着顾和以进了电梯，细声问道：“学姐想吃什么？”
嘉利MALL那边有一家顾和以经常去吃的连锁日料店，她下意识地回道：“吃日料吧，我请你。”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句，“你吃日料吗？不喜欢的话咱们就吃点儿别的。”
他是不太喜欢吃日料，不过小姐看上去很喜欢。
“穆清也喜欢吃日料。”贺穆清乖巧地回答。
顾和以瞥了他两眼，觉得他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就点了点头，“那就日料吧。”
餐厅里，顾和以把自己常吃的寿司和刺身各点了一小份，又点了一份鸡排低脂沙拉，把菜单递给了贺穆清，“你看看自己点点儿什么。”
“跟学姐一样的吧。”
贺穆清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点了和顾和以一样的。
顾和以的眉头稍稍敛了一下，好像从最初最初在学校三食那次就是，他总是和自己
点一样的东西吃。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是让她有点儿……不舒服。
她把菜单递给了一旁的服务员，微微一笑，“那就把我刚刚点的都上双份吧，谢谢。”
贺穆清看着她，明明今天是小姐主动带着他两个人单独吃饭，可他还是忽然好难过，小姐就连对一个初次见面的服务员都会温和地笑出来，但是对他却一直那么冷淡。
他没觉得自己哪儿做得不好啊，他明明什么都想到了，买咖啡、订餐、叫车，还有平时天气预报有雨，他都会提醒小姐出门带伞，为什么小姐会对他这样呢？
顾和以面对贺穆清，一时之间有点儿沉默，因为她总是觉得贺穆清有点儿奇怪。
莫名其妙的对她好，她一直是客客气气、不咸不淡的，贺穆清竟然一直这样，要是讨好，真的不如去直接讨好部门总监，或者随便比她title比她高的人都行，何必围着她转呢？
沙拉上得快，终于把他们从一片安静中拯救出来了。
顾和以杯子里的柠檬水已经喝完了，她刚要抬手去给自己再倒一杯，贺穆清就跟提前预知了似的，拿起了一旁的水壶给她倒了一杯，而后把水杯稍稍往前推了推，声音还是软乎乎的，“学姐。”
顿了一下，顾和以端起了水杯，“谢谢。”
“学姐不用这么客气，都是穆清该做的。”贺穆清抿抿唇，小心地说着。
顾和以吃了几口沙拉，状似无意地说了句，“你最近实习感觉怎么样？”
小姐关心他了。
贺穆清眨眨眼，心脏跳动的速度忽然快了几分，他眼里有笑，之前所有的委屈似乎一下子全都被他抛在了脑后，软糯糯地说道：“挺好的呀，学姐这是在关系穆清吗？”
刺身也跟着上了。
顾和以把贺穆清那份刺身往前推了推，“嗯，这个好吃，快吃吧。”
贺穆清以前没吃过刺身，他总是觉得把生肉直接吃进嘴里很奇怪，但这回小姐说好吃，他怎么样也不会拒绝的。
他学着顾和以的模样，倒了酱油到小蝶中，又放了点儿芥末进去，拿筷子拌均，夹了一片金枪鱼刺身，沾了沾酱油，放入了口中。
唔……口感好奇怪。
他吃到嘴里，有点儿想吐，但是看到小姐吃得津津有味，便伸手捂了捂嘴，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眼眶都红了，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刚开始实习肯定不太习惯，跟在学校里不一样，你要是碰到什么困难就跟我说。”顾和以一边吃一边说着。
贺穆清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吃了两口沙拉压一压自己刚才吃了生鱼片的不适感，这才问道：“学姐为什么这么说？”
“总监让你跟着我，你又是我的学弟，我肯定得多照顾你的情绪。”
“……”
贺穆清忽然就想到了，昨天部门总监把顾和以叫到了办公室里的事。
他把筷子放在了盘子上，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都有点儿发颤，“所以，是总监觉得穆清不对劲儿，让学姐照顾穆清的情绪，学姐才会带穆清出来吃饭的么？”
顾和以怔了怔，贺穆清也太人精了，一下子就把事情说穿了。
她怔了那么一下，贺穆清就彻底懂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觉得自己抑制不住地眼眶一热，为了不让自己在小姐面前哭出来，他猛然起身拔腿就跑。
顾和以惊了一下，她把口袋里的工卡放到了一个服务员的手里，“我同事有点儿不对劲儿，工卡放在你这儿，一会儿我回来结账取工卡。”
说完，她拿着手机也跟着跑了出去，瞧见贺穆清进了一个楼梯间。
打开了楼梯间的门，她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细小的抽泣声。
她试着叫了一声，“贺穆清？”
抽气声立刻停止了。
她进了楼梯间，见到贺穆清抱着膝盖坐在了楼梯上，后脑勺对着她。
怎么就还哭了呢？
现在的大学生心理都这么脆弱吗？
顾和以在心里叹了口气，反正她穿的是牛仔裤，就直接跟着坐在了楼梯上。
她一过来，贺穆清就把头扭向了相反的方向，手指胡乱的把脸上的眼泪全都擦掉，带着明显的哭腔说着，“穆清没哭。”
顾和以差点儿笑出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她轻咳了一声，掩盖自己想要笑出来的事实，“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总监既然让我带你，你又是我学弟，我肯定会帮你的。”
贺穆清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道：“学姐是感觉不到穆清对你的好么。”
这话把顾和以给问懵了。
话说得都这么直白的吗？
她好笑地说：“你对我好没有用啊，还不如去多跟总监相处相处。”
“穆清跟总监相处有什么用！”贺穆清忽然转过头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穆清喜欢学姐，学姐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吗？”
顾和以再一次懵怔。
她有些傻眼地看着眼前这个委屈巴巴的男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从来没把贺穆清对她的好往感情方面去想，她比贺穆清大了七岁，贺穆清模样拔尖、成绩拔尖、能力拔尖，而她虽然每样也都算是中等偏上一点点，但绝对是比不上贺穆清的，贺穆清喜欢她，这图什么呢？
可是……这时候再回想起来贺穆清对她的那些殷勤事，忽然就觉得也都说得通了。
“你喜欢我什么呢？”
贺穆清看她脸上带的那种笑，就知道她没有当真，那是她在调侃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笑容。
“穆清就是喜欢学姐，学姐别对穆清这么冷淡。”贺穆清的声音变得绵软，像是棉花糖一样。
顾和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刚大三，现在的重点就是要好好学习，然后出国或者读研，有个好学历，而不是跟我这样一个大龄女青年搞办公室恋情，知道了吗？”
“穆清不想出国也不想读研，总监说穆清一直在公司实习，到毕业可以转正的。”
贺穆清有点儿想去牵顾和以的手，可是他不敢，便上前轻轻扯了扯她的风衣，微低着头，一双桃花眼怯生生地看着她。
顾和以敛了下眉头，“你的成绩，不出国也不保研，可惜了。你如果错过了，说不定以后还会埋怨我，觉得我毁了你的前程，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完她就想离开，手腕却被贺穆清捉住。
“穆清不想错过学姐，错过了学姐，有好的前程又有什么用呢？”
顾和以觉得贺穆清还是小孩儿心性，回过头来笑看着他，“有了好的前程，会遇见更好的姑娘啊，到时候你就不会喜欢像我这样平庸的人了。”
“学姐才不平庸！”贺穆清忽然又红着眼睛掉了眼泪下来，“学姐试着接纳穆清不好么？给穆清一个机会吧，穆清……穆清好喜欢学姐啊。”
这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作假。
顾和以被他那副又委屈又可怜的哭相搞得心里难受，总觉得自己像是欠了贺穆清八百万似的。
“你怎么总是哭？”她好笑地看着贺穆清，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他眼角的眼泪蹭了一下，“别哭了，一会儿还回公司呢。”
……
一旦在心里有了“贺穆清喜欢我”这样的认知之后，顾和以看贺穆清对自己嘘寒问暖竟然就一点儿也不别扭了。
之前觉得他太社会太殷勤，现在反倒都变成了可爱的了。
「昨天听学姐说要减肥，穆清今天买了美式，没有加糖，加了双份奶。」
「图片」
昨天她跟同事小声说了一句自己胖了一点儿，要减减肥，贺穆清怎么就听见了？
她都觉得有点儿羞耻了。
「好的，谢谢了。」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信息发过去之后，立刻就得到了回复。
「学姐周五下班请穆清看电影吧。」
「期待.jpg」
给他点儿染料就开染坊了。
顾和以只回了一个「哼」的表情，就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到了公司，贺穆清没在工位上，顾和以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接了热水之后，转身就见到贺穆清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学姐不愿请穆清看电影吗，好小气。”
顾和以对贺穆清有点儿无奈，“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我们两个人去看电影那叫看电影吗？那就是约会啦，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应该好好学习，公司这边多多积累经验，懂吗？”
贺穆清紧追不舍，“但是学校的课程都太简单了，穆清简单学学就能考得很好。”
好嘞，你学习好你了不起。
“那语言呢？英语怎么样？以后出国的话也会用得上，就算是不出国，英语好工作的时候也很吃香的。”
“穆清的六级大二就过了，六百二十多分。”
顾和以：……
她气的瞥了一眼贺穆清，在茶水间转身就走。
她成绩整体上是不错的，但英语是她永远的痛，大四快要毕业时才勉勉强强四百五十多分擦线过。
回到了工位上，她翻着白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气死她了。
……
中午整个部门一起定了午饭，贺穆清是实习生，餐到了就由他下去取餐，回来之后他把所有人的餐都分完了之后，才把一个纸袋放在了顾和以的桌子上。
顾和以瞥了他一眼，打开了外卖纸袋，里面放着一个麦旋风。
叮铃一声，微信响了。
「早晨在茶水间穆清惹学姐不开心了吧，穆清给学姐道歉。」
「见到学姐好像有些热，就买了这个回来。」
「爱心发射biubiu.jpg」
麦当劳在旁边嘉利MALL的地下一层，要想不耽误取外卖，只能跑来跑去的，她瞥了一眼贺穆清头上亮晶晶地淌着汗，心里说不触动是假的。
贺穆清好是挺好的。
「谢谢。」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贺穆清发誓，“恭喜发财，大吉大利”这八个字绝对是他最最最讨厌的一句话了。
他咬了咬唇，最终狠下心来什么都没回。
贺穆清很会看人眼色，他甚至能从顾和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看出她的喜好和心情，在偶尔撩拨她的同时，工作也一点儿都不曾落下。
顾和以其实是有点儿心动的，像是贺穆清这样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孩她真的是头一次见，但正因为他太优秀了，年纪又小，所以她总是很多顾虑，对他的话从来都是一笑而过。
耽误了人家小孩多不好。
贺穆清想要她陪着去看电影，磨了她两周，她才终于松了口，说周五下班之后一起去看电影。
结果周五的时候，顾和以手中的工作忽然出了些问题，忽然需要加班。
整个部门都在加班，但是到了晚上十点半的时候，部门的同事也全都离开了，只剩下了顾和以还在奋战，贺穆清陪在她身边。
顾和以看了一眼在旁边帮她查资料的贺穆清，揉了揉太阳穴，“实在不早了，你快回学校吧，我记得十二点宿舍就锁门了。”
贺穆清鼓了鼓腮帮子，“学姐好不容易答应跟穆清去看电影。”
“明天，明天好吧。”顾和以又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快十一点了，你坐地铁回学校也得四十多分钟吧，再晚点地铁都停了。”
“穆清如果不帮学姐，学姐肯定得忙到凌晨三五点去。”贺穆清坐在座位上，不动如山，“学姐不用感谢穆清，只要一会儿奖励穆清就好了。”
顾和以停下了手里的事，身下的椅子一旋转，无奈地叹息一声，“我在担心你你听不出来么？”
她看到了贺穆清露出了窃笑的唇角。
她听到贺穆清贺穆清带着欢快的笑意说着，“穆清就是这么贪心，既想要学姐的担心，又想要学姐的奖励。”
那双因笑意弯成月牙的桃花眼眼尾带红，耳尖也带上了粉嫩的颜色。
顾和以的心脏突突地跳了两下，喉咙处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笑起来真好看。
她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直到快要凌晨一点的时候，他们才把手中的事都做完。
顾和以之前喝了两杯茶水间的速溶咖啡，平时也没少熬夜，所以这时候倒也不多困。
她坐在椅子上，轻轻在贺穆清的肩膀上拍了拍，“辛苦了，饿了吧，我请你吃宵夜。”
贺穆清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是作息极其规律的好学生，十一点睡觉，六点半起床，雷打不动，这次熬到了十二点多一点儿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熬不动了，晕晕沉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被顾和以轻轻拍了肩膀，他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转过了头，睡眼惺忪地看着顾和以，“比起宵夜，穆清更想要学姐的奖励。”
“什么奖励？”顾和以问。
贺穆清的双眼迷蒙着，睁开了又闭上，嘴里模糊不清地嘟哝着，“学姐亲亲穆清叭。”
语气像是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