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番外篇06

　　蒋年年眉头狠狠一皱, “人送医院了吗？”

　　“老全准备开车。”梅姨继续说, “太太现在非常害怕, 丞丞去外地写生。年年, 你快来医院陪她吧。”

　　蒋年年收拾了下书包,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病床上, 姜月茹正在忍受阵痛的折磨，双目紧闭, 满脸痛苦之色。

　　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睛, 想要跟蒋年年说说话, 但从唇角溢出的却是痛吟声。

　　又是一阵剧烈的宫缩袭来，姜月茹痛得一哆嗦。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因为用力, 手上青筋贲胀。

　　她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打湿, 头发也已经湿透了，黏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脑门上。

　　蒋年年被吓到了, 拿毛巾擦拭着姜月茹额头上的汗水。她的声音放的十分柔和：“你忍忍，很快就不痛了。”

　　这波疼痛过去后，姜月茹缓了一口气，艰难地扯起了一抹笑：“还早着很呢。”

　　蒋年年扶姜月茹起来，让她靠在枕头上，然后打开梅姨送来的保温盒，倒了一碗莲藕粥出来。

　　她舀起一勺, 吹了吹，然后放到姜月茹唇边：“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生。”

　　姜月茹万万没想到，自己即将分娩，照顾她的不是丈夫，而是女儿。

　　“年年，妈妈还有你在我身边，妈妈很开心。嘶——”

　　姜月茹捂着肚子，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你生，你生我的时候，也这么疼吗？”蒋年年问。

　　“嗯。”姜月茹说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时更多的是绝望，还有愧疚。我把你生下来，却没有给你一个爸爸。现在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没有——”

　　“叔叔会醒过来的！”蒋年年连忙打断她的话，“他快要当爸爸了。他会醒来的。”

　　时钟指到了晚上十二点。

　　“啊——”

　　姜月茹发出了痛苦的叫声，疼得在床上翻来滚去。

　　“医生，她都这么疼了，还不能进产房吗？”蒋年年焦急地问。

　　“还要再等等。”医生对蒋年年说，“你母亲的胎位不太正，不太适合顺产。”

　　“她对麻药过敏，不能剖腹产。”蒋年年对着医生恳切道，“医生，你一定要帮她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时钟指到了晚上一点。

　　蒋年年喂姜月茹吃巧克力。

　　姜月茹摇了摇头，说自己没胃口。

　　她被无穷无尽的痛楚折磨得脸色惨白，沙哑着声音说：“年年，我要是死在产床上，蒋毅和丞丞就拜托你照顾了。”

　　“你不会有事的。”蒋年年拿毛巾擦拭着她糊了一脸的汗水和泪水。

　　“我坏事做了那么多，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姜月茹哽咽道，“我就是个坏女人，就算我诚心忏悔，一直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但是没用的。我这种人渣、垃圾，怎么配拥有重头来过的机会？我活该被万人唾骂，活该不得善终！”

　　蒋年年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她俯下身，抱着姜月茹不停发抖的身体，不停地安慰道：“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医生过来了，检查了下，然后把姜月茹推到产房里。

　　姜月茹怕到全身不停哆嗦，冲着蒋年年，像个孩子似的，哇的一声哭喊出来：“年年，我好怕！”

　　蒋年年抓着她的手，给她打气：“别怕，我在外面等你。加油！”

　　产房的灯亮了起来。

　　蒋年年让梅姨好好在门口守着，然后来到蒋毅的病房探望蒋毅。

　　“叔叔，你快醒来吧。姜月茹现在在给你生孩子，她的情况不太好。”蒋年年拉起蒋毅的手，继续说，“叔叔，你知道吗？姜月茹给孩子起了小名，叫醒醒。她是希望你能够醒过来。”

　　蒋年年用两手包住蒋毅的手，搓了搓，哽咽道：“叔叔，你经常给姜月茹做这个动作吧。她的手虽然还是凉的，但是心已经被你捂热了。她不是坏女人了，现在她对我很好很好。囚犯都有重新做人的机会，我是不是对她太苛刻了？”

　　许久的沉默后，蒋年年再次开口：“叔叔，你说的对，姜月茹内心还是个敏感又脆弱的孩子。如果她当初没有被盛浓肆意玩弄，她的性格应该也不会扭曲吧。你出车祸后，她一直在强撑着，但是已经撑不下去了。”

　　“叔叔，我现在很怕，很怕姜月茹挺不过去。你快醒来吧。她很爱你，只有你才能给她安全感。”蒋年年哭了出声，“叔叔，我求你了。我失去了外婆，失去了你，我现在不想再失去她了！”

　　“你要怎么才能醒过来？我叫你爸爸，你可以醒来吗？”蒋年年哭得泪如雨下，“爸，你醒来吧！”

　　时钟指到了凌晨三点。

　　助产士从产房出来了，神色慌张地对蒋年年说：“产妇精神崩溃了，家属进去陪陪她吧。”

　　蒋年年一进去，就听到了姜月茹凄惨的叫声。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还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疼成这样。

　　蒋年年连忙跑过去，抓住姜月茹的手，红着眼圈说：“我来了！”

　　姜月茹扭过头，用无比眷恋的眼神看着蒋年年，气若游丝地说：“年年，妈不行了。我让医生拿把刀剖了，但是她们不肯。你快跟医生说，说我不想活了。这个孩子以后拜托你照顾了，你好好把它养大。”

　　“说什么傻话！”蒋年年甩了狠话，“姜月茹，我凭什么给你养孩子？你的孩子自己养！我一想到它害死你，就会折磨它、虐待它，你知道我天生是个恶毒坯子，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不，你是世上最善良的孩子。”姜月茹痛得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蒋年年慌慌张张去看医生，“医生，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医生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对这位棘手的患者也是毫无法子：“胎位已经帮她正过来了，但是她似乎没有生存的意志。蒋小姐，你想想她最想听什么，快说给她听。”

　　蒋年年脑海里一片浆糊。

　　姜月茹想听什么？

　　当然是蒋毅醒来的消息。

　　可是，蒋毅醒不来啊。

　　“啊——”

　　姜月茹活活被痛醒了，眼里全是绝望和痛楚：“医生，我不活了，快给我一刀吧！”

　　“妈！”蒋年年几乎是吼了出来，“妈，你能别这样任性，好吗？”

　　姜月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叫我什么？”

　　“如果你对我的好都是装出来的，那么，你就假装一辈子吧。”蒋年年看着姜月茹，轻轻地唤了一声“妈。”

　　“哎！”姜月茹欣喜万分。

　　身上的疼痛被巨大的喜悦淹没了，她原以为这辈子都再也听不到这个字。她的女儿，终于原谅她了！

　　姜月茹突然之间又生出了无穷的力气。

　　医生连忙给她下指令：“好。现在听我话——来，吸气、屏气。一、二、三、用力！”

　　姜月茹咬着牙，弓起身子，憋足了气往下使劲，随即又无力地跌回床上。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迎来了一阵撕肝裂胆般的绞痛。

　　姜月茹骤然抬起身子，磕紧牙关，嘶声低吟。

　　片刻后，她呜咽着跟蒋年年诉苦：“年年，好疼！妈的，下辈子绝不当女人！”

　　蒋年年抓牢她的手，鼓励道：“妈，你可以的！加油！”

　　密集的汗水顺着姜月茹的发丝滴下来。她抬起手，抚摸着蒋年年的脸：“妈下辈子还要当女人，生出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

　　蒋年年忍不住笑了：“你还有力气说话。快使劲吧！”

　　姜月茹吸足一口气，额角青筋蹦起，狠狠地往下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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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姜月茹一声痛苦又解脱的尖叫，婴儿清亮的啼哭声随之传了出来。

　　“恭喜，是个儿子。”助产士把孩子放到姜月茹胸前，然后对蒋年年说，“你想剪脐带吗？”

　　蒋年年十分意外：“我吗？”

　　她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在医生的指示下，剪断弟弟的脐带。

　　“妈，醒醒怎么跟小猴子似的？”蒋年年撇嘴，“真丑。”

　　“你刚生下来也丑。”姜月茹摸着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在心里对她的孩子说：醒醒，虽然你没有爸爸，但是你还有世上最好的两位姐姐。

　　姜月茹待在产房里观察，蒋年年走了出去，就看到全叔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全叔，出了什么事？”蒋年年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年年，你快过去看看！”全叔激动得声音都哑了，“先生他醒过来了！”

　　“真的吗？”蒋年年飞奔到蒋毅的病房。

　　蒋毅躺了大半年，奇迹般地醒过来了。

　　医生们在不停地给他做检查。

　　“年、年。”蒋毅太久没说话了，声音干涩沙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好、像、听、到、你、叫我、爸。我、在、做、梦、吗？”

　　“爸，不是做梦！”蒋年年喜极而泣，“爸，你知道你躺了多久了吗？妈连孩子都生了！”

　　蒋毅又惊又喜：“什、么？”

　　蒋年年擦着眼泪，边哭边笑道：“是个男孩，六斤八两，跟猴子一样可爱。”

　　一个月后。

　　蒋年年在微博上上传了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姜月茹怀里抱着一个婴孩，身边坐着蒋毅。蒋年年和蒋丞丞分别站在两人身边，对着镜头，笑容无比灿烂。

　　阿福坐在蒋年年的身边。

　　@蒋年年：我们一家五口。不，加上阿福，一家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