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仵作

  李如男步伐沉沉,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踩在泥洼里。

  宁则风抱着他的青剑,斜睨着李如男:“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告诉他,你一直很想他,等着他来找你啊。”宁则风道。

  李如男瞥了他一眼:“没有这样事。”

  “是吗?”宁则风笑笑,正要说什么,猛地回过头去。李如男见状亦停下了脚步,转身一看,却见齐墨书竟是默默跟在他们俩身后,不知跟了多久。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宁则风讥笑这:……“你不跟你那娇滴滴的小表妹逛街,缠上我们做什么?”

  齐墨书不慌不忙走到他二人面前:“你们去哪里,我和你们一起。”

  宁则风避让开一步:“我自然是没有意见,你呢曦儿?”

  齐墨书抬眸,虚虚瞧了李如男一眼,李如男则低着头,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鞋尖。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宁则风幽幽叹了口气:“蠢。”

  齐墨书忙道:“你说谁蠢?”

  宁则风白了他二人一眼:“你们两个,都蠢。”说罢,转身上路。李如男和齐墨书默默跟上,保镖似得走在宁则风身侧,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

  三人这般别别扭扭的走了许久,总算来到了一处村寨。寨子里人口并不多,宁则风稍稍打听了一番,便找到了要寻之人的住处。

  “你要找的这个人是谁啊?”齐墨书憋了一路,到底是憋不住了。

  宁则风冲着不远处的一处茅草屋扬了扬下巴:“这就到了,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哼,卖什么关子啊,齐墨书默默翻了个白眼,一回眸发现李如男正在看着自己,忙挺起胸膛,摆出一副正经模样。

  说话间,三人已是走到了茅草屋前,茅草屋内静悄悄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宁则风上前叩了叩门:“徐仵作,在家吗?”

  不多时,一头发花白的老者拉开个门缝问道:“谁啊?”

  “呵呵,在下宁则风,与两位朋友前来与您打听点事情。”

  “宁则风?”老人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又眯着眼睛打量了打量李如男和齐墨书,目光在李如男面上一顿,颤颤巍巍道:“这位是金龙镖局总镖头李天盛的女儿吧。”

  李如男大惊:“您认得我?”可她却对这位老者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啊。”老人边说边敞开了门:“你与你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如男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了。

  齐墨书望着她瘦削凄楚的背影,心狠狠的一揪,他上前来挨着李如男站着,温声道:“老伯,我们能进去说话吗?”

  “可以,当然可以。”徐仵作摊手道:“三位请。”

  齐墨书三人这才走进屋中,沿着窗前一排长凳坐下了。茅草屋虽小,却被老人收拾的十分干净,半点灰尘都看不到。

  “不知三位找到寒舍所谓何事?”徐仵作开门见山地问。

  “我们来,是想问问当年关于金龙镖局的命案。”宁则风回道。

  徐仵作似有预料,点点头:“果然是为了金龙镖局的事啊。不瞒三位,在下于仵作一行,做了整整三十年,什么样的命案没见过,什么样的死尸没碰过。但唯独金龙镖局一案,直到现在想起,都是背后发凉啊。”老人吁了口气,颇为感慨。

  “那一天,天降大雨,落虎岭外,血流成河。太多的血,太多的血,多得令人晕眩,根本无力走到他们面前。只敢远远地站着,看着,没人敢靠近,没有人。”

  回忆往昔,老人的声音渐渐抖了起来。齐墨书明显搞到一旁的李如男浑身都僵硬了住,她紧紧攥着拳头,竭力保持着镇静。

  齐墨书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攥住了她冰凉的手。

  李如男的眉头轻轻一蹙,转眸望向齐墨书,齐墨书回之一笑。

  那笑容像是在告诉她:没事,有我在。

  “徐仵作,他们是被什么武器夺取了性命的。”齐墨书紧握着李如男的手问。他不愿,也不敢再去听那年的命案有多惨烈,多可怕,他只想找到凶手,替他们报仇。

  “刀。”徐仵作一边比当一边道:“每人颈上有一刀伤,深约半寸,精准无比。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伤痕。”

  竟是没有其他伤痕吗?齐墨书暗道:金龙镖局高手如云,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夺取了他们的性命,来人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别的呢?”

  徐仵作双手抚在腿上,又是吁叹了一声:“除了整齐的如同测量过的刀伤,还有一件事,困扰了我数年。”

  “什么事?”齐墨书连忙追问。

  徐仵作回忆道:“当初我在查验尸体时,意外的发现每具尸体上都散发着一股异香,那味道久久不散,异常古怪。”

  “异香?”

  “是,又像药香,又像茶香,说不好。”

  齐墨书与李如男齐齐一愣,二人对望一眼,眼底皆是一片震惊与迷茫。

  “如男,你可知当时所保之物是什么?”

  李如男望着他道:“父亲说是药材。”

  “药材?”齐墨书捻动着手指,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可即便是药材,也不至于令每一个人身上都沾染了这么重的药香味啊。”

  “谁说不是呢。我当初将这一发现上报给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却说我避重就轻,有渎职之嫌。我一气之下,就罢职了。”徐仵作愤愤道。

  齐墨书与李如男听了又是一愣,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老者竟与李家一案有如此关联。

  “徐大伯,您……”李如男一脸愧疚,挣开齐墨书的手,站了起来。

  徐仵作连忙摆手:“嗐,无妨,做这行那么久,日日与尸体打交道,我也腻了。”笑笑道,“再说了,我得成亲过日子啊,有几个姑娘敢嫁给仵作啊。”

  李如男仍旧是一副怯怯的样子,齐墨书见状走到她身前,道:“徐大伯,我还有件事情想请教。”

  “请讲。”

  “当日落虎岭外,那些人中,有没有一个孩子。”李如男心中所悬之事,他一直都记得,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要问个清楚。

  徐仵作皱着眉头想了想:“我只验到五具尸体,其他的是由另外几位仵作负责查验的,所知并不完全。不过我依稀记得好像是有一个婴孩的……”

  竟是所知不完全么?齐墨书隐隐有些着急,还欲细问,一直闷着不说话的宁则风站起来道:“师妹,时隔太久,徐仵作记不太清也是有的。”

  徐仵作愧疚的笑着。

  “好了,事情也问清楚了,我们便不多做打扰了。”宁则风走过来,提剑向徐仵作鞠了一躬,徐仵作抱拳还之一礼。

  见状如此,齐墨书深知也打听不出什么了,便与李如男一起拜别,离开了茅草屋。临走前,他趁人不备在木几上放了十两银子,暗道日后要时时来看望老人,给予接济。

  李如男来时便是神色恹恹,离开时更是心情复杂。她一人默默走在前面,任谁与她说话都是不理。齐墨书和宁则风两个无奈奈何,只能尾巴似得跟在她后面,且不敢跟的太近,怕惹她腻烦。

  齐墨书看着李如男那个样子,心里好不爽快。他忽然明白岳父大人为何执着于将她嫁出去,且不愿让她归家。实在是李家一案太过悲绝,太过凄凉。

  身旁,宁则风倒是一副轻松爽快的模样,齐墨书照例白了他一眼,端着手道:“徐仵作说的这些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带着她再来听一次。”

  宁则风有些惊讶的看了齐墨书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齐墨书哼了一声:“适才在徐仵作处时你分明就是一副‘怎么还没说完,我都不耐烦了’的表情。”

  “是吗?”

  宁则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摆着张黄鼠狼一样的脸,膈应着齐墨书。齐墨书一甩衣袖,将手背在身后:“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给我和李如男牵红线了,你就是想让我替她家破案。”

  宁则风撇嘴笑笑:“你有那个本事吗?”

  “你等着瞧。”

  宁则风不语,想着刚刚齐墨书说的话,忽然间想逗逗他:“齐墨书,我若记得不错,你本叫做齐仲吧。”

  齐墨书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改名可是他幼时发生的事了,除了家里长辈,几乎没有人知晓,更不能有外人得知。

  宁则风逗完他就闭嘴了,一副‘我就不说,你奈我何’的模样,齐墨书气的牙痒痒,正要挥拳揍他,却见李如男身子一歪,竟是倒在了地上。

  “如男!”二人连忙冲了过去。

  李如男歪在地上,咬着牙关,十分痛楚的模样。齐墨书率先跑到了她面前,蹲下来,问:“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脚底滑了一下。”李如男道。

  她的脸,白苍苍的,定是又在为家里的事熬心。齐墨书暗暗自责:干嘛和那个黄鼠狼说那么多废话,该好好安慰她一番才对。

  “我扶着你站起来。”齐墨书二话不说,扶着李如男一点点站了起来。她可真瘦啊,能捏碎了似得,齐墨书真想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小心的保护着。

  可偏偏她是个武功高强的女镖头,而他却是个文文弱弱的小书生。

  “我们回去吧。”李如男不着痕迹的推开了齐墨书的书,神色从容不迫,仿若刚刚那个因失神而跌倒的人并不是她。

  “好。”宁则风瞥了齐墨书一眼,带着李如男向西而去。齐墨书没有动,他看着李如男和宁则风的背影,忽地开口:“如男。”

  李如男微微一怔,停下来,回身望着他。

  齐墨书揣在袖中的手缩了锁:“如男,我们回家好不好。”

  李如男仍在发愣。

  齐墨书鼓了鼓勇气,慢慢走到她面前:“跟我回齐府,好不好?”他伸出手,按在李如男的衣袖上:“爷爷要回来了,我想他老人家一定很想见你。”

  身前的女子依旧没有给他回应,好在亦未拒绝,算是给了他一点希望。

  一直在一旁默默看戏的宁则风等不了了,他转了个剑花,头也不回地说:“你们两个慢慢商量回不回家的问题吧,我先走了。”

徐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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