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屠三娇
等屠泽一路疾驰进入燕府后，就发现一路上府中的下人都神色紧张格外忙碌，就连引他进来的小厮都是皱着眉头满脸担忧的模样。
瞬间他心里就“咯噔”一声，就算屠三娇要生了，府中下人也不该是这个神色，除非……出什么问题了。
“快快，拿热水来，热水，让后厨里快送些补气力的动力来，夫人没力气了！”产房里一个婆子高声喊道，门外立刻有人飞快应下跑去了厨房。
“夫人你听我的，先别叫喊，留些力气，别怕别怕啊……”另一个婆子的声音也隐隐传了出来，听起来像是在安抚屠三娇，果然她话音刚落，里面的痛喊声立刻就小了许多。
“怎么回事！？”屠泽大步向前扯过燕时倾的肩膀逼问道，连日赶路的满脸风霜都遮不住他眉间的担忧和眼中的怒火。
“没事！什么事都不会有！”燕时倾一字一句语气坚定的说道，他眼尾有些发红，即使是在回答屠泽的话，眼睛也没有离开过产房片刻。
“你……如果我妹妹有什么事，我第一个让你赔命！”屠泽冷冷的说道，随后放开了手也紧盯着产房，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神情紧绷。
“老天保……周莲花接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此时一样在产房门口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的抬头看天祈祷着。
“佛祖保佑……”燕老也在一旁不停的转动腕间佛珠，神色凝重。如风陪在他身边，也是一脸的严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都昏暗了下来，北风卷雪打在人脸上生疼，刚点燃的灯笼也被吹的摇摇晃晃一副将要熄灭的模样。
之前送进去的热水，早就变成血水，颜色猩红的被一盆盆端了出来。每端一盆，门外人脸色就难看一分，燕时倾脸上更是面色惨白，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屠泽一开始还能忍，现在听见产房里动静越来越小，神情也变得焦躁起来，他一把扯住燕时倾的衣领咬牙道：“姓燕的，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你说句话啊！难不成看着我妹妹这样…………，娘的！”
燕时倾冷冷的收回拳头，第一次将视线转过来看向屠泽，对方嘴角还有他方才一拳打出的血迹：“我再说一次，不会有任何事，所以，管好你的嘴。”
说完后他转身看向如风开口道：“去将老大夫请过来，还有，之前让你寻的那人也带进来。”
“是，主子！”如风领命退下，身影一会就消失在了昏暗的风雪中，片刻后老大夫被扯了过来，他来时连连叹气表情有些为难，可到了燕时倾面前了，却又都收了起来。
“我早就说过，令夫人这胎有些凶险，而今之计，老夫也无别的办法，只能尽力吊着夫人的命，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若孩子再不娩出，可能连孩子都会……”最后的话他没有说完，但燕时倾知道他什么意思。
“怎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到我妹妹头上就会……”屠泽在一旁急的问道，老大夫摇了摇头，随后说道：“这位夫人之前中过毒，虽说拔干净了，可体质应是比之前弱了不少，再加上她这胎怀的孩子有些大，又是头胎，女子头胎本就格外难些，所以就……”
“那若是想保全大人，有何办法？”燕时倾听完后开口道，他的话惊的在场人一愣，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过了片刻后燕时倾见还是没人说话，只得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我是说，有什么办法在不伤娇娇的情况下，将这个孩子取出来？不论死活。”他的神色很冷，语气也满是淡漠，只有提到屠三娇时才有一丝波动。
“你……你想杀了这孩子！？”屠泽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惊叫出声，一旁的老管家早在燕时倾说第一句话时就明晰了他的意思，两眼一翻，要不是周莲花及时扶住他，差点就晕死过去。
“比起他，我更希望娇娇活下来。”燕时倾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随后看向老大夫问道：“到底有没有办法？”
老大夫此时眉头皱的死紧，神情也是惊疑不定的，一时间没有接燕时倾的话。
“………有，当然有办法。”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她咳了两声慢慢自雪中走了进来，如风在她身旁小心的扶着，那老婆子又咳了两声后，就彻底出现在众人眼前。
燕时倾看见她浑身乱糟糟，头发却整齐的模样，看了眼她旁边的如风不动声色的用眼神问道“就是这个人？”如风轻轻点了点头，燕时倾收回视线，思索了下开口道：“仙婆能说说您的办法吗？”
“…………婆子我的办法简单了。”那老婆子怪笑了一下，随后拿手随意一划比划了一下说道：“将肚子刨开，娃娃抱出来，再给她缝上，怎么样，简单吧？”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然而在场的人却都吓的头皮发麻，那老大夫更是满脸愤怒了斥了她一句：“妄语！”
其他人也都是满脸的不赞同，虽然没有说出来，唯独燕时倾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后开口说道：“如此做，大人能活下来的机会有多大？”
“哼哼……一半一半……”老婆子笑着哼哼了两身，比了个对半的手势，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叫：“燕时倾！”
是，屠三娇的声音！
“娇娇！”燕时倾神色大变一脚踹开门就跑了进去，什么都顾不得了，放进屋内他就被刺鼻的血腥气熏的眼红似血，等真正看到屠三娇的样子时，他更是心头一疼，直接落了泪。
“娇……娇……没事的，别……怕……我在呢……”他扑到床前紧紧握住屠三的手不停的说道，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惶恐与害怕。
“…………”床上的屠三娇费劲的睁开眼，看着他笑了一下开口喊道，随后不等燕时倾说话她就又说道：“我……我没力气啦。”
“孩……孩子……”屠三娇抬起头费劲的说道，她看向燕时倾眼中满是痛苦，产房中一开始被屠三娇突然爆发和燕时倾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的稳婆们此时都回了神，一个人探身往屠三娇身下看了眼后突然一脸惊喜的叫道：“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头出来了！”
闻言产房中的稳婆都开始高兴了起来，其中一个忍不住说道：“好了好了，头出来了，马上就好了，这下没事了。”
“快快快，拿参汤来，哎呀，这位老爷你快起开，不要碍我们的事了，您放心，夫人这次绝对没问题的！”
随后燕时倾就被人之间挤开推到了一旁，接着几个婆子围着屠三娇有给她灌参汤的，还有在她旁边给她打气的，一时间产房又忙碌了起来，随后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了房间。
“哇…………”门外听到哭声的屠泽瞬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还是紧盯着里面，直到流水出来笑着说：“得了个小姐，夫人生完累了婆子们正在给她擦身体，已经不会有危险了。”
“天啊，这就好这就好……”一旁的周莲花连连摸着胸口一脸庆幸的说道，老管家也是欣慰的笑个不停，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唯独燕时倾脚步没停的又冲向了产房里。
一直守着的屠泽见彻底没事了，晃了晃僵硬的身体，随后转身让小厮带他去了间厢房，倒头就睡。
周莲花和那个老婆子，也被如风安排人送了回去，随后燕老更是大手笔的给下人全都封了红包，老大夫和那几个稳婆和产房里伺候的红包格外厚实些。
最终天色快要破晓时，一切总算都收拾妥当了，燕府又寂静了下来，流水下去歇着换人来伺候了，燕时倾正坐在床边看向床上熟睡的屠三娇眼也不眨。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唇色却不像之前一样惨白如纸了，方才老大夫给她开了个如今喝着正好的补气血的汤药，现在看起来已经开始有效果了。
“…………”床边小小的襁褓里，某个出生就七斤八两的胖丫头，刚哇了两声就被自己老爹抱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轻柔哄了几下后，燕时倾不得不将哭的越来越凶的女儿送到了隔壁房间。
随后让早就准备好的乳母喂奶加哄她，自己转身又走了，继续坐在床边盯着屠三娇看个不停。可看着看着他的眼皮就越来越重，最后实在没忍住，直接趴在屠三娇身旁睡着了，一只手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哇……啊……”等胖丫头小虎再次闹起来的时候，屠三娇总算是有些清醒了，她睁开眼睛先是一愣，接着听到哭声立刻就想起来了，招了招手唤来一旁守夜的小丫头，轻声吩咐她去隔壁让乳母将孩子带过来。
不一会闭眼大哭的小丫头被带了过来，红彤彤皱巴巴的脸蛋因为哭闹缩成了一团显得更丑，但看在屠三娇眼里却可爱无比。
她伸出手接过小丫头，往后轻退了些放在臂弯的位置，轻轻拍了起来，大概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哭唧唧的小丫头不一会就睡熟了。
屠三娇看着她的睡颜一会，自己又是一阵困意来袭，闭上眼睛很快也睡着了。当正午的阳光开始照进屋内时，燕时倾总算醒了，他刚一抬头就觉察出一丝不对。
在他睡觉地方不远处，一个粉嘟嘟的肉团子也在熟睡，两只小手握的紧紧的放在自己脸侧，其中一只手里紧紧的抓着一缕黑色发丝，看起来眼熟无比，正是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