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
打那天之后, 宁汐一直在等延禧宫那小姐妹俩来找她，如果她们能主动来找, 她还是会帮的, 毕竟她们也是无辜的。
可谁知都过了七天, 那边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宁汐只想着她们兴许是真的好了也不一定, 这两天便也没再放在心上。
不曾想，还是找来了。
而且看这个架势, 她们也是难的，两宫之间这么近的距离都不敢自己过来，可想延禧宫那儿压根儿就没打算管她们的死活。
秀芽以为宁汐会不高兴, 忙把自己刚刚得知的情况说了出来，“虽说她们俩也不是成心的, 都是让那个珍秀给逼的, 但这帮不帮的还是看你自个儿，便是不帮，你也没什么亏欠她们的。”
不过是说起珍秀这人, 也是恨得牙痒痒, “你都不知，原来他们延禧宫上下百来个宫女的妆面用品都是经她手在宫外采买的, 随便一点成色平平的都要一两银子, 那二人也是因开销不起，这才在私下里找了香玲，央她帮忙，没曾想就让珍秀给记恨上了, 还借她们之手陷害了你。”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个道理宁汐懂。
所以这事细究起来，却未必就是惠妃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就不去见香玲了，这个药拿去给她，一日两次，连续涂抹三日，应该就会无碍了。”东西宁汐一早就准备好了，还以为会派不上用场，既然人家有需要，她就当是举手之劳。
“汐汐，这个，真的能让她们的脸痊愈吗？”秀芽有点不敢确定，虽然宁汐的妆品做的极好，但她到底不是医者，这么笃定的话她都不敢往外说，怕的也是话说太满，到时候打脸可就不好了。
宁汐知道秀芽的顾虑，这便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好了，只要能依着吩咐去做，准保她们恢复地同以往一样。”
秀芽去后，十四爷意外的回来了。
“这怎么就贴上了。”十四爷站在门廊上，仰着脖子看左右两边，然后就啧了声，“贴反了都。”
“啊是吗？”宁汐出去一看，“没错啊，这个上联贴左边。”突然想起来，古代的书写格式是从右到左的。
“糊涂了糊涂了，那现在怎么办，揭下来重新贴一遍吗？”感觉这个红纸揭下来，基本也就烂了。
十四爷倒也没责怪什么，“凑合着罢，反正你这儿也没几个人来。”
这倒是实话，宁汐也没太较真，不过一个形式，“阿哥这会儿怎么得空回来了。”瞧那脸色红润的，怕是一路从宫外赶着回来的。
“回来同你说一声，记得要多吃点饭，各处候伺都没这么快结束，至少也得到下半夜，你要跟进跟出的，里头多穿几件衣裳，听说午后还会起风。”说罢瞅了瞅宁汐的行头，脖领倒是立着几搓短短的羊羔毛，棉袖子宽宽的，里头就两层中衣，看着特别的不保暖。
“你这么穿可不行，再套一件棉衣罢。到了那儿，一个个都只顾着发抖呢，没人管你穿得好不好看。”
十四爷觉得自己也是操碎心了，罩着这么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事事都要他来操心上一回才行，老妈子也不过如此。
可他哪里知道，就是现在穿的这三层，宁汐都快捂出汗来。要么说高级保暖内衣是个好道具，能够抵御零下三十度的气候，她现在就算穿单衣也不觉得冷。
为了不让人看破，宁汐也只好悄悄换了件初级保暖内衣。
只一瞬间，就感受到寒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端得是个冰天雪地的所在。
而要说除夕这天重要，也不全是以祭祀为主，皇上带领宗室朝臣祭天完回来，还要在重华宫同妃嫔们一起吃早膳。
就为了寓意夫妻美满团圆，不管受不受宠，大到正宫娘娘，小到答应常在，一溜数下来，满满当当竟有四五十人之多。
别个宁汐不去打量，只人人都说的美人良嫔，倒是好好看上了一回。
美，真是美！
这个年纪的人了，坐在女人堆里，还是一眼就让人看到了，简直可以说是冻龄女神。
而且她的气质极好，就连德妃都比不过，怪道一个个的拼了命的往脸上保养，这是怕让良嫔给比下去吧。
不过美人都是孤独的，这么多姐姐妹妹，竟没一个爱同她亲近，就连康熙大大，也没拿正眼看过她，全然当成了一个摆设。
宁汐便感慨不住，所以说这做皇帝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让人孤立不说，这么丰盛的聚餐也不敢用力吃，只沾了两下筷子就算完事了。
宁汐好在是听了十四爷的话，出门前又在茶房那儿吃了两块炸糕子，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面片汤，这才没觉得饿。
也是跟进跟出一天，许多规矩礼仪上的事情，跟着直播间里的小伙伴，一起观摩了一回。
“原来皇帝的家宴还分了两场来吃，一场夫妻宴，一场父子宴，可真是涨见识了。”
“这应该是根据古时候特有的男女大防来设定的吧，我看有的小答应小常在比十四阿哥都小呢。”
“所以这么做是怕年纪大的儿子撬了自己年纪小的老婆吗哈哈哈。”
“我记得以前蹲过一个清穿主播，里面就有一个小贵人在后宫生活了二十几年，连自己孩子面都没见到过，真的是很惨的。”
“这应该是怕皇子母族干政才做的预防。”
“我就是比较好奇，那八路菜色看着都挺美味的，问题是谁敢上去下筷子啊，全摆在了皇帝的大宴桌上。”
“别纠结这些，这种大宴肯定也就是走个形式的，谁真能吃饱，而且看看一个个嘴里哈出的白气，菜估计都冻成冰坨子了，谁吃的下去。”
“各位大佬能不能稍微少说两句呀？满屏弹幕，想拍个美美的碗啊碟的都得在字里行间找，我可真是太难了。”
“同样在扫描菜色的小厨子也求求大佬们了，马上就要交作业了呜呜呜~”
然后。
为了满足摄影爱好者的需求，宁汐就把弹幕给屏蔽了。
这一顿安静下来，宁汐才发现十四爷一直在朝自己使眼色。她看了看左右也有在往来伺候的宫人，这便从殿柱后靠了过去，再借着替他斟酒的空档，悄悄说了句话：“娘娘交代了，阿哥莫要贪杯。”
十四爷嘴里嘀咕着知道了知道了，却眼明手快的将条桌上的一小碟水晶饺子倒在了事先摊好的帕子上，一把就塞给了宁汐。
宁汐倒是还没说什么，隔壁桌却传来了一声低笑。
宁汐瞧了一眼，是个眉目清俊的。虽然看着脸生，一袭青紫色蟒服，又与十四爷隔壁相邻，看起来年纪相仿，想来应该就是十三爷了。
十四爷却没理会，只敦促宁汐，“快些拿去趁热吃，要不待会儿就冷了。”
这种场合下，宁汐也不敢做推让的事情，半塞进衣袖里，福身退了下去。
“十四弟。”十三爷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地唤了声，“你……”
十四爷抬手就唉了声，“今儿可不能再同十三哥拼酒了，要不回去额娘该念我了。”
十三爷便朝后面眺了眼，“哥哥近来偶有听闻。”
“甚么。”十四爷心不在焉地捻起一片筋条分明的酱牛肉来吃。
“听说你要收了永和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做通房，莫不就是刚刚那个。”
十四爷就给呛着了。
“别急别急，哥哥不会同你抢的。”十三爷贴心地递了一杯酒过来，“只是你素来眼高，怎么……”
“瞎说甚么呢，我怎会看上这么一个姿貌如此平庸的，快别拿弟弟寻开心了好吗？”灌下一口酒，真特么割候。
十三爷便不深究什么，不过是给十四爷又续了一杯酒。
这时，前面的老亲王太子等人陆续动了起来，这兄弟二人便也跟在后头老老实实敬酒执壶，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至过三巡方歇。
宁汐搀着十四爷退场的时候，乾清宫里还热闹着。
十四爷整个人一半挂在了宁汐肩背上，脚步凌乱的，压根儿就不能走到直线上，偏还不老实，胡言乱语不够，甚至还指手画脚。
宁汐好几次差点让十四爷带的趴到地上，便忍不住说他，“方才同阿哥说的话算是白说了。”
十四爷便来劲儿了，眼皮一翻一翻的，站在那儿唬着脸说：“怎么就白说了，爷听着呢，爷压根儿就没喝酒。”
“是是是，阿哥清醒着呢，咱们快点走吧，要不待会非冻病了不可。”跟个醉鬼，你就没什么好说的。
这不，人家还不乐意了。
“爷这身子岂是容易生病的。”
犟起来，当场就要耍上一套拳法来证明。
宁汐可不要陪着疯，忙把人拉上就走，“这大半夜的也没个人欣赏，要不阿哥等明儿人多的时候再耍，大家还能给您鼓个掌，赏个钱的。”
十四爷歪着脑袋一想，突然吼了一声，“就听你的。”
等回到阿哥所，哪里有半分睡意，拉着宁汐就问东问西，什么饺子吃了没啊，更岁交子，没吃饺子可是不行的。还有两岁更替，千万得守夜别睡着了……
小扬子想把他拉去安置都拉不开，攥着宁汐的手，盘腿坐在床上，嘚吧嘚吧个没完。
宁汐也拿十四爷没法子，便让小扬子去歇了，这里她守着。
小扬子还以为这是主子娘娘的意思，退出去前还贴心地留了句话，“宁汐姑娘好生伺候着我家爷，需要什么只管叫唤。”
宁汐一开始没听明白，等门关上了才反应过来，合着这是以为她要给十四爷‘侍寝’？
再看看十四爷，眼神涣散，半身酒气，便嘀咕了句，“不是说是个千杯不醉的嘛？”
难道酒量是后期才练出来的。
正琢磨着，十四爷却神经兮兮地凑近了过来，嘴上含着笑，“爷跟你说个秘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啊哈，有八卦这是。
十四爷：“他们都说你要给爷做通房。”
说完，一个人就傻笑开了。
宁汐可笑不出来，瞅着十四爷，“谁说的，奴婢怎不知。”
如果依着酒后吐真言来判断，这话就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可依着德妃的态度，应该是不会同意的，那这话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十四爷便摇头了，“说了是秘密，就不能告诉你。”
宁汐：“那好吧，阿哥您好生安歇，奴婢告退了。”
还没站起来，就让十四爷给拉住了，“你不喜欢给爷当通房吗？”
那个委屈样，差点没闪瞎宁汐的狗眼。
不过这种问题，宁汐不太喜欢回答，便反问道：“那阿哥会喜欢宁汐来给您当通房吗？”
十四爷眼巴巴地瞅了宁汐半晌，不知道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困倦了，直直倒在枕头上，说了句爷困了，闭上眼就睡着了。
宁汐戳了他好几下都没反应，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走出屋子的时候，宁汐叫来了小扬子，大有谁的主子谁伺候的意思。
自己回去后也不急着睡觉去，守岁嘛，自然是要同小姐妹们在一起才够热闹。
秀芽正夹着一颗肉丸子在吹气，见宁汐敲门进来，丸子差点夹不住掉回去，“你怎的回来了。”
宁汐一边搓着手一边往铫子里眺，玩笑似的说了句，“怕我同你抢食不成。”在莲芯旁边坐了下去。
“今儿还没吃到饺子吧，来，快趁热吃几个。”莲芯说着，就从铫子里捞了几个胖乎乎的金元宝出来。
“别替汐汐操心了，她吃的可不比咱们少呢。”秀芽边吃着肉丸子，边把在乾清宫伺候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还信誓旦旦起来，“依我看，汐汐多早晚是要入了十四阿哥的门。”
“就因为他给了我几个饺子！”这都什么逻辑。
碧萝说：“秀芽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呢汐汐，十四阿哥以前很少回永和宫来的，这两月几乎每天都要来两回。”说罢还觑了眼宁汐，“有回我半夜里闹肚子，出去如厕就瞧见过十四阿哥翻墙进了西廊下。”
“竟还有这事！”秀芽紧着放下碗筷，“汐汐你到底是有多少事在瞒着我们呢，还是不是姐妹了。”
宁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碧萝说的那次大概是她去乾清宫跪完回来，十四爷进进出出那次，可是连德妃都不知道她去过乾清宫，而且皇上也没有要声张的意思，要是她自己大嘴巴，恐怕不太好吧。
所以这一解释起来，就特别的费劲儿，最后宁汐实在是没辙了，掏出了将将调制好的香芬秀了起来，这才转移了小姐妹们的注意力。
她原本以为这事大概就会这样揭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听到永和宫里不少宫人在议论，说是宁汐要去十四阿哥房里伺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可怜，十四真的以为自己在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