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在秘境中, 木中火从四翼赤蛇神魂中看见那些记忆时，便发现程家的端倪。

　　赤蛇记忆里，在程少安晋升化神时, 他曾让程家家主送进程家训练妖兽的枯骨死境中过。

　　枯骨死境。

　　正如其名，这里宛若人间死境。枯枝败叶、荒草丛生, 随处可见的尸骸, 黑鸦在树枝上凄厉的叫。脚下的泥土湿腻而凝黑，像血液浸染般。

　　每个大家族皆有自己秘密训练弟子的地方，枯骨死境作为程家提升实力的秘地自是不足为奇, 可木中火发现这里面的妖兽很奇怪。

　　枯骨死境中每一只妖兽实力强横无比，兽眼血丝密布，獠牙利齿, 但凡见到有灵气的东西就会扑上来撕咬。不知疲倦似，灵气狂躁暴戾，在赤蛇进来那段时间，凭着金丹巅峰的修为，竟是战不过一只刚金丹高阶的妖兽。

　　木中火不能通过记忆感受到那些妖兽神智是否正常，但很明显，枯骨死境里的妖兽有问题。

　　还有一个端倪，便是程家强行给赤蛇提升修为的法子。

　　在程少安晋升化神后，程少安为了让赤蛇留在自己身边, 提高赤蛇修为堵住程家人的嘴，用了极为血腥的法子。

　　猎杀修为高的同类妖兽, 取其精血，碾碎妖丹，配以药方，然后割开赤蛇身子, 在药效下带动精血冲击原身血脉，硬生生逼得赤蛇体内血脉强行觉醒，生出四翼，提升修为。

　　此等骇人法子修真界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木中火和石中火十分清楚，因为它们传承记忆中有。不过这只能说明程家手里一定也有不亚于它们的天地材宝。至于是什么，如今知道的东西太少，根本不能确定。

　　“吼！”

　　暴戾妖兽直接从殷绝身边冲过，腹部露出一大块，其中腐烂了大半有余，泛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这样的伤势再不处理很快会死掉，然而这只妖兽像是没知觉般，龇着牙扑向另一只妖兽，互相撕咬着，直到另一只气息断绝。

　　仅有成人拳头大点的兔子往后蹦了几步，避开灵气波动，收敛了浑身灵气的殷绝，并未引起这些妖兽的注意。

　　他观察了会儿，径直往森林内部蹦去。

　　“有思绪吗？”石中火忍不住问。

　　“还没确定。”

　　毛绒兔爪踩碎枯枝，上空之中层层黑雾遮天蔽日，整片不见边际的森林之中全是灰蒙蒙的。

　　自知自己一身白毛在这种地方有些显眼，殷绝撅断旁边草，爪子碾碎了草叶，混着草汁沾些泥毫不客气涂自己身上。

　　“哇，又臭又脏。”石中火看热闹看得起劲，不停指挥：“这儿，这儿，你爪子里面，背，背上面……脖子那儿还得擦一点，不然白一块灰一块的多难看啊。”

　　原形不大，殷绝并未花多少时间。

　　虽说没用灵气，但淬炼了两重金身的原形脚程并不慢，途中遇见许多妖兽，失了神智般，只会发疯的攻击。

　　爪尖没入泥土，感受了下泥土中的灵气走向。

　　殷绝继续往深处蹦去。

　　在两日后，殷绝成功来到程家枯骨死境深处。隐在草丛中，殷绝双眼微眯，看着赫然出现在眼前的连着一座小宅院。

　　宅院前布有迷阵，恰好隔绝无意闯入的妖兽。

　　“居然在这下面盖房子，一看就是干见不得人的事！”石中火道。

　　木中火先是一笑：“哥哥说得极是。”随后木中火又道：“要进去吗？”

　　“自是要的。”

　　既是有备而来，肯定不能空手而归。

　　殷绝取出俞风逸给的隐身符，神魂悄无声息覆盖全身，在身形消失那一刻蹦进迷阵。

　　宅院内空旷寂静，除了略微干净整洁些并无二样。神魂以殷绝为中心，如蛛网般往周围扩散，确定宅院中确实没人后，殷绝化成人形。

　　宅院很小，甚至连像样的厅堂都没有，殷绝走了个遍最后停在宅院中唯一的一个简陋房间中。

　　房内仅有张石床，连桌子也没有。

　　殷绝记得俞风逸说过，当初程家因为妖兽的事被护兽宗和兽宗处理过，程家的枯骨死境自然也是处理过的。

　　至于程家的丹药是之后才出现的，可那段时间兽宗和护兽宗皆在严密监视程家，程家并未有残害妖兽的消息传出。

　　而程家确实传出有个天赋异禀的炼丹师的消息，只不过当宝一样藏起来从未出现在人前。

　　可就是这样才不对劲。

　　在程羽盛记忆中，程羽盛身为程家天资出众的后辈炼丹师，确实连那位传说中研制出妖兽丹药的炼丹师面也没见上过一面。

　　教导程羽盛的炼丹师仅是程家的一位客卿。

　　这些天，殷绝借由程羽盛在程家还发现，程家那些妖兽丹药不是一批一批得来，而是一次一大堆，更像囤积之后一下抛出。

　　殷绝观察许久，手指顺着石壁一点点抚过痕迹，而后在一灵气痕迹最多处指尖一点，只见石壁上一个阵法逐渐显现。

　　殷绝手一碰，整个身子穿过阵法。

　　只见眼前倏然开朗，而在殷绝面前有个无比巨大的，不知通向何处，至少等级在七品的传送阵！

　　所有的事情瞬间在脑海中连接成线。

　　原来如此。

　　殷绝不敢多待，暗中记下阵法纹路后，当即离开此处。

　　他自得到木中火给的天阶符阵后，每日每夜皆在看，所以阵法和符箓双双突破五品来到六品，如今殷绝尚不能依据阵纹灵气走向推测出传送阵所连接方位。

　　无论如何，只能等他回离火殿。

　　*

　　等殷绝回到俞家已是十日后，五百位俞家弟子，已经有几十位能成功炼制出二品中等丹药，甚至有几位炼制出二品上等丹药，可把俞家家主乐坏了。

　　至于星珏，已经开始炼制三品丹药。

　　一见殷绝回来，星珏一把扑进殷绝怀里，摸着小妖兽脑袋，殷绝接过星珏眼巴巴递过来的丹药，毫不吝啬表扬自家小妖兽。

　　至于安木那边，已融炼好两件道侣服刻画在内的阵法。

　　在融炼成功时，手捧两件道侣服，就连玄烨见了也不禁感叹殷绝手法绝妙。这两件道侣服华而不奢，艳而不妖！

　　真的太绝了！

　　红绸为底，金纹为绣，双层繁复叠起，袖衫广开。边缘尽绣双生花图案，外罩一件嫣红重花轻衫，花瓣舒展，栩栩如生尤似即将盛开般。腰间微收，同心结纹饰的腰封轻勾，旁系双生玉佩。

　　每一笔，皆堪称绝美！

　　道侣服还差两道工序，接下来的日子里殷绝需刻画一次内阵法，等安木融炼后，再由殷绝刻画一次外阵法便道侣服便才能正式做成。而此时这套道侣服就已达到玄级下品的等级，等正式炼制成功，只怕逼近玄级巅峰。

　　玄级巅峰，连法衣也少有这样的品级，更何况这仅是一套道侣服。过了结契大典，以后可能也不会再穿。

　　仅凭道侣服，也足可见殷绝对结契大典的重视。

　　回来当夜，殷绝拿着这一对道侣服，眉眼含笑，大些的是他的，小些的是星珏的。星珏身子尺寸他自是记得清楚，道侣服正如他想象般一样好看。

　　一边分别在上面小心刻下两个六品阵法，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小妖兽穿上道侣服高兴转圈的样子。

　　唇角忍不住勾起，凤眸倒映着艳红的道侣服。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无后顾之忧时，若拿出道侣服告诉小妖兽举行结契大典，他应该会开心吧。

　　一件道侣服两个六品阵法，两件便是四个。

　　短时间内要求安木融炼四个六品阵法确实有些困难，殷绝只让安木慢慢来，不必着急。

　　安木那边开始融炼，白天教导完俞家弟子们，殷绝晚上反而空了下来。

　　这夜。

　　殷绝照常取出天阶符阵靠在床边静静看着，一边参悟一边等他家小妖兽。

　　“绝绝。”

　　在听见星珏声音时，殷绝收好符阵。

　　穿着单薄内衫的星珏站在离床几步的位置并未直接过来，殷绝望着眼睛黑溜溜的小妖兽，不禁笑道：“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小妖兽双手一伸，身板挺得溜直，然后在殷绝不解视线中往后一弯，腰间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小腹舒展，身子极为柔软地弯了下去，双手撑在地上。

　　殷绝：？

　　这是干什么？

　　“绝绝。”星珏眨着眼，“你看我身子软吗？”

　　殷绝：？？？

　　他下床，来到小妖兽身边，看着人内衫因动作往上爬了好大一段距离，甚至隐隐露出白皙腰间，伸手给人往下拉了拉。

　　而后单腿弯曲半蹲下身，垂眸，望着小妖兽：“大晚上的干什么呢？”

　　怎么绝绝和狐狸说的反应还是不一样？

　　星珏腰间一动，直起身子，然后在殷绝注视下，双腿分开往下一划拉，干净漂亮的一字马。

　　“绝绝，我还可以这样哦。”

　　说着他双手抱腿，还想将一只腿抱到耳侧：“绝绝，你看……”

　　这次修长五指轻轻摁住星珏脚踝，星珏眼瞳一动，正好对上俯身过来的殷绝。

　　下一秒，手收回揽过地上的小妖兽，一把横抱起，星珏心猛地一跳，当即双手揽住殷绝脖子，仰着头，两眼亮晶晶望着殷绝。

　　这次成了吗？

　　果然狐狸说修士都喜欢身子软的，这句话没错！

　　将不安分的小妖兽放回床上，殷绝拉过旁边被子给人盖上，裹好，推进去，自己躺下，动作一气呵成，末了，还拍了拍小妖兽脑袋：“地上凉，别闹。”

　　星珏：……

　　“哦，知道了。”

　　语气恹恹的，整条蛇都没精神了。

　　过了许久，殷绝感受到身侧的人凑了上来，脑袋埋在他手臂里：“绝绝。”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星珏呀？”

　　“为什么这样说？”

　　黑暗中，安静了一会儿。

　　良久，殷绝听见小妖兽失落的声音：“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双修？他们说不止是道侣，只要互相喜欢就会忍不住双修……”

　　双……双修？

　　手抵住唇边，像是突然被什么烫了下，这一刻殷绝只觉自己搂着小妖兽的手也烧得慌。

　　所以……

　　他想到今晚以及之前小妖兽奇奇怪怪的动作，所以只是想和他双修？！

　　指尖微颤，眼尾情难自禁泛了红，殷绝清澈的声音莫名有些泛哑：“星珏，双修是道侣和道侣才能做的事，是只能在结契大典才能做的事。”

　　“结契大典？那绝绝，我们可以结契吗？”

　　“自是可以的。”

　　！

　　喜悦瞬间如洪水决堤，星珏一把搂紧殷绝。

　　转眼，已过十五日。

　　这日，俞家家主面色凝重找上殷绝：“尊者，六日后，郑家老祖将在雪封山破除护山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