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倒V开始】

　　韩天霜一脸严肃地坐在镜子前, 凑近到能看到毛孔的距离, 专心端详自己。

　　“喂喂，你差不多行了吧？”沈甜甜实在看不过眼，出声阻止她, “再怎么看也还是青春无敌美少女，不会有皱纹的。”

　　韩天霜忧心忡忡地摸着自己的肌肤, 明明是雪白到吹弹可破的水光肌，看她的表情, 还以为她本色出演了刚找出第一根白发的垂暮太后：“你看我的皮肤, 是不是有点糙？”

　　“我警告你，闭嘴。”沈甜甜毫不留情地打断她：“非要说的话, 是你面膜敷得太多了。连续敷了三天前男友面膜，你也动动脑子，那个不是你前男友，是你现队友，你这么紧张有什么必要。”

　　“就是因为是队友才不能懈怠。”韩天霜毫不吝惜地挖出一块海蓝之谜面霜, 抹在脸上，全然不顾以前她用起这个来心痛得要死, “我直播要跟她同框，保养当然要做好，争取惊艳全场, 再买个艳压通稿。”

　　这就纯是调侃了，沈甜甜当然不会在意，但最近这段时间, 韩天霜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你跟贺茗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磕的cp真的BE了？”

　　韩天霜扫她一眼，没接话。

　　“好啦，我不该问的，但是就是好奇心压不下去嘛。”沈甜甜举手投降，“作为朋友也该关心两句，你最近真的很反常，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感觉。”

　　“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现在还不适合跟你说。”韩天霜起身，又拿出把指甲刀来开始细细修剪指尖，“等我完全冷静下来，就跟你解释清楚。”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是，韩天霜现在的情绪还是不冷静的状态。

　　沈甜甜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知趣地避开这个危险话题，只是在心里暗暗纳罕。

　　在所有人的心里，韩天霜都是可靠的，没人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样子，是以会给人一种感觉：她外柔内刚，不会被外力打垮。

　　沈甜甜原本也这么想，直到近一星期前她回到宿舍，见到从床上坐起来，憔悴失落的韩天霜。

　　不知道她睡了多久，眼眶有尚未退去的红润，头发疏于打理，乱糟糟地搭在肩膀上，反而带来一种易于亲近的美感，嗓子也沙哑，像大哭了一场。

　　她醒来之后听见沈甜甜带回来的消息，只愣了一会儿，然后进浴室泡了个时间颇久的澡，出来又是那个从头到脚都完美无瑕的女人。

　　看着她的样子，沈甜甜什么也没问，只是接下来几天，见到韩天霜不再在鸡叫时分早起跑去练习室，等到熄灯时间再踏进宿舍门，内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明白了结果，反而更好奇起过程来，沈甜甜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她们两个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以贺茗扬那一脸“别来惹我”的高贵冷艳，加上韩天霜的八面玲珑，她们俩谁都不像是会挑起冲突的人，别说贺茗扬的词汇量到底够不够和人吵架，就算真吵起来了，韩天霜的情商摆平十个她都有多。

　　这个推断是有根据的，当初在节目里的前几期，韩天霜因为没有后台，镜头也少，是以根本没给观众留下什么印象，险些一轮游。她的第一次出头，就是因为她当上了整个节目的交际花+灭火器。

　　一百多个女孩被封闭式关在一起，资源有限，镜头有限，冲突在所难免，选秀节目的可看性也在于此，确实不少观众是奔着整齐悦目的舞台而来，但作为一档综艺节目，更多的人对这些女孩相处间的日常，也有着不少窥探的兴趣。

　　而在节目里发生的冲突，韩天霜调停了其中的一半以上，几乎大部分选手在起摩擦时，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找她居中调和，韩天霜也从不回绝，总是站在中立的立场安慰双方，倾听她们的烦恼。

　　就这样，她硬生生给自己挣出了不少的镜头，圈到了第一波粉丝作为基本盘。出道后的团综里，团体里要进行队长选举，不出所有人的意料，韩天霜全票当选，甚至她自己都给自己投了一票。

　　“看来大家都很信任我嘛？我不会辜负队员们期望的。”得知结果后，韩天霜脸上挂着柔软的笑意，睫毛扇动了几下，说出的话让人无比信任。

　　没有比韩天霜更适合成为leader的人了，她好像就是为此而生的。

　　而同样持有这个认知的沈甜甜，却目睹了韩天霜无比罕见的失态。这让她实在好奇，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能击穿韩天霜那无懈可击的防线。

　　只是事情暂时打听不出，沈甜甜也就搁置了无谓的八卦欲，转而担心起韩天霜的状态来。

　　显然，这件事情给贺茗扬与韩天霜间的关系冲击相当大，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韩天霜还能若无其事地和贺茗扬配合完成一场双人直播吗？

　　听了她的疑问，韩天霜只是轻柔地笑了笑，从镜子前转开身子，优雅地起身，关掉了灯。

　　“不要太小看我的偶像素养。”

　　黑暗中，韩天霜的声音平静无澜，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有如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流涌动的湖泊：“我保证能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我和贺茗扬间有什么问题。”

　　韩天霜的心情其实很平静。

　　几天以来，其实她早已没有当时在现场那种愤怒了，她不是人民币，不能强求人人都喜欢，何况网络上的恶意比那几句话狠得多，她要是每次都大动肝火，早就乳腺增生了。

　　无非是，这次的言语是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无非是这样而已。

　　是的，韩天霜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她想到那些话是贺茗扬对她的想法，心里就难受得要命，根本不能淡然处之。

　　这对她来说是很反常的现象，韩天霜从小就身处社交网中心位置，成年后还决定踏入娱乐圈，见过太多虚与委蛇，感受了不知多少表露与潜藏的恶意，或幼稚或成熟，或外放或内敛，于是她自以为在同龄人中，算是颇懂人性。

　　明白的事太多，对人性也就不抱太大希望，韩天霜一向觉得人与人之间只要能保持表面和谐，就算是难得的一件事，至于内心深处对方怎么看她，哪怕她有所察觉，也会直接忽略过去。

　　但段位如此高的韩天霜。在碰到了贺茗扬之后，她所做的心理预期都不大作数了。

　　贺茗扬表面冷淡，却是难得的赤子之心，行事直接，也坚守底线，韩天霜自认为看穿了她的本质，哪怕明白自己和她不是一类人，仍然忍不住把信任灌注在对方身上。

　　结果，一场冲突让原本春风化雨的关系瞬间冰封，且没有解冻的迹象。韩天霜不怨贺茗扬对她抱有偏见，只恨自己眼力不佳，对人的相处模式出了问题。

　　但不管二人关系如何僵硬，她们的捆绑关系已经上了轨道，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利益，那么这个CP已经不是她们两个能决定的事宜了，即使想要拆开，公司也不可能同意。

　　以往的直播都是七人一起，开启群体直播，这次却一共拆成三组，一二名一组，三四一组，五六七一组，还每隔一日放送一场直播，公司捧她和贺茗扬CP的心思也太明显了一点。

　　好在，除了当事人会有点尴尬，粉丝和公司都会更高兴，毕竟拆开来营业，流量有三倍，每个人的镜头也比原来翻了番，可谓是双赢局面。

　　韩天霜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既然所有人都要她和贺茗扬炒CP，那就炒好了，在众人面前，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深情。

　　而当事人的想法，在这庞大的渴望面前，只能忽略不计。

　　*

　　贺茗扬躺在床上，拿着手机。

　　屏幕画面停留在和韩天霜的对话框上，她们的聊天并不多，从前两个月消息才开始增加，大部分时候都是韩天霜发来几条消息或是语音，而贺茗扬高冷地用简短字符回应。

　　这样的交流延续到几天前就完全中断了，这几天里，韩天霜没有发来一条消息，界面无情地记载着她们的最后一条消息。

　　【贺茗扬：我有点事，不过去了，你今天自己练吧。】

　　【韩天霜：嗯嗯，好，你忙~】

　　然后是长时间的空白。

　　而当下，贺茗扬正对着这个界面发呆。

　　她点开输入框，打字写上了一条消息。

　　【明天要直播了。】

　　好像有点冷淡……贺茗扬把句号删掉，继续删删改改。

　　【明天要直播，你准备得怎么样？】

　　嗯……再改一改。

　　【直播之前，要不要先彩排一下流程？】

　　确定了措辞之后，贺茗扬的手指放在发送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么发的话，如果韩天霜不回复，气氛就太僵了。

　　诚然，以韩天霜的性格，不至于不回复她的消息，但贺茗扬只要想到有被她委婉拒绝的可能性，就失却了请求的勇气。

　　最终，贺茗扬放弃了折腾输入框，手指微动，点开了一条许久前对面发来的语音，很短，只有两三秒。

　　“我好困哦，先睡啦，晚安，明天见。”韩天霜的声音温柔清亮，又不刺人，在深夜里听到这样的话，像是被用软软的羽毛搔了一下耳朵，有种触电的感觉。

　　“晚安。”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尽管只有她一个人，贺茗扬还是低声说。

　　声音消散在空气中，贺茗扬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