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十分钟之后，余姣的话终于说到了尽头。

　　她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接过了顾岑风绅士地递过来的，刚刚替她倒的一杯柠檬水，喝了一口，对自己刚刚的表现很满意。

　　“基本就是这样了。”

　　她恢复了优雅，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对着顾岑风道。

　　面前人的神情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开了口：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这个问题余姣早有准备，她笑了笑，坦然地道：“我曾经跟《倾世》的刘导进行过私下的交流。这一点我没什么好隐瞒顾总的。据我所知，星阳这一回也并没有表现出对于这个角色的意向。刘导出尔反尔，固然有我们家孩子不争气的因素，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应该还是在于陆易涟。”

　　“您不奇怪么？”她笑了一下，“明明他去试的不是这个角色，刘导却主动提出换人，这事对于刘导来说，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那天锐泽跟我赌气，所以拖到了那么晚才走，他在锐泽前面试镜，却留到了最后一个，他和刘导说了什么呢？”

　　话音落下，顾岑风搭在栏杆上的手指微微一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反应也在余姣的意料之中，她没再说话，只是优雅地喝了一口水，让顾岑风慢慢地消化她说的话。

　　她通篇的话里，几乎说的都是事实，暴露自己主动动用了资源这一隐秘的信息，也是为了加强自己话的可信度，为的都是为后面的暗示做铺垫。而即便是暗示，她也只是把一些令人浮想联翩的片段截取出来陈述了一遍，并没有加上自己的猜测。

　　她知道以顾岑风的聪明，能够从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中自动串联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果然，不多时，顾岑风开了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这一回，其实也还是为了报复你，并不是真心想演这部戏，是么？”

　　“我很遗憾。”余姣喝了一口水，“从我的内心，我是欣赏他的。但是这种纯粹报复的行为显然很幼稚，也是对自己事业的不尊重，不是吗？顾总愿意签他，想必也是看中了他的才华，说起来……”

　　她看着顾岑风，笑了一笑：“可能有点冒昧，但是顾总挺像当年的我的，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想要来提醒您一句，有的时候，真心被利用和辜负的滋味其实不是那么好受的。”

　　最后的这句话，她刻意地放轻了语调，像是蛊惑一般的低语。

　　顾岑风听懂了她的意思，片刻后，突然笑了笑：

　　“余小姐还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这就是信了。

　　余姣在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笑了笑：“顾总不觉得我耽误了您时间就好，出来也很久了，我想，我们也该回去了。”

　　说罢，她喝完最后小半口柠檬水，带着胜利的得意优雅地转过了身。

　　下一秒，她就僵在了那里。

　　*

　　陆易涟看到余姣惊诧的眼睛，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从纯白的墙上起了身。

　　他其实是有些懊恼的。

　　顾岑风让自己等他，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真的停了下来，为此听完了余姣给自己身上泼了整整十分钟的脏水，这种行为称作自虐也不为过。

　　而这会儿，让他作出自虐行为的人还靠在栏杆处看着他，俊秀的脸庞被月光勾勒出流畅的弧度，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好看一些。陆易涟沉默了一下，顺理成章地把刚刚的行为归为被美色蛊惑，然后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余姣。

　　女人的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看着他，显然不打算先开口。

　　“殷锐泽在等你。”片刻后，陆易涟道。

　　女人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愣。

　　随即，她很快反应了过来，故作轻松地道：“确实出来得有点久了，也该回去了。”

　　说罢，她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过去。

　　走了几步，身后却没传来脚步声，她咬了咬牙，转过头，挤出了一个笑：

　　“你们不回去么？”

　　“我跟顾总还有点事要说。”陆易涟平静地道，“余姐先回去吧，免得他一个人等着急了。”

　　余姣的脸色变了一变。

　　她知道陆易涟这是要支走她的意思。

　　其实说实话，今天这一场跟顾岑风的谈话，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效果她还是很满意的。唯一的岔子就是陆易涟听到了，并且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她对于自己的说辞很有自信，但是她对于陆易涟会做什么却没有把握。

　　她刚想开口，陆易涟看着她，又笑了笑：

　　“余姐这么怕我么？您不是该说的都说完了么，顾总都说了，他感谢您善意的提醒，说明您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

　　“您还在怕什么呢？”

　　他的音调不高，但是说的话却一针见血，顾岑风看了他一眼，无声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余姣咬了咬牙。

　　陆易涟这话在她看来，不是说给她听的，倒像是说给顾岑风听的。

　　这下一来，她要是坚持要留在这里，就显得仿佛心里有鬼一般。

　　她想走，但又实在是不放心，一时之间，僵持在了原地。

　　陆易涟看着她，少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走了过去，附在余姣耳边说了一句话。

　　*

　　五分钟之后，天台上只剩下了陆易涟和顾岑风两个人。

　　顾岑风的脑海中还残留着余姣临走时煞白的脸色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他不自觉地捏了一下手上的杯子，看着一旁无知无觉正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水的人，顿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为什么要让她走？”

　　陆易涟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烦。”

　　顾岑风一怔，扭过头去看他，对方却已经垂下了眼，将眼中的情绪尽数掩盖，依旧是乖顺无辜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难得孩子气的声音只是顾岑风的错觉。

　　他收回了目光，咳嗽了一声：“刚刚和她说的什么？”

　　陆易涟顿了一下，开了口：“威胁了她一句。”

　　“说她要是再不走，我就杀人灭口，她大概怕了吧。”他笑了笑。

　　顾岑风：“……”

　　陆易涟偏头看他，语气很平静：“她刚刚应该也是跟你这么说的吧，我记得，她当时应该还录音了，如果她随身带着录音的话，她应该还给你放了一段。”

　　顾岑风怔了一怔，失笑：“你们俩，还真是了解对方。”

　　陆易涟对于这个说法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他不说话，顾岑风也没有催他开口，两个人一起靠在栏杆上，等到一杯柠檬水见了底，陆易涟站起身，把杯子放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我刚刚说的是真的。”他平静地道。

　　“嗯？”顾岑风偏头看着他。

　　“不过不是杀人灭口之类的话。”陆易涟垂下眼，看向了自己的指尖，“不过也算类似了，您也看出来了，她很害怕。”

　　“所以……”他看向了顾岑风，轻轻地道，“我接下来说的话，您还会信么？”

　　顾岑风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陆易涟的眼睛很好看，这件事他一直很清楚。

　　这双眼睛专心致志地望着任何一个人的时候，他相信，对方都不可能不被打动。眼下，陆易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他看出了他在忐忑，也看出了他在期待，这是他难得会从面前的人眼中看出的东西，他的心中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满溢了出来。

　　他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情绪，只是停顿了一下，郑重地开了口：

　　“我信。”

　　陆易涟的睫毛颤了一下，少顷，他如释重负般轻轻地笑了一笑：

　　“好。”

　　“录音是真的。”他轻舒了口气，平静地道，“不是她伪造的，也不是她剪辑的，那就是完整的录音，只不过我当时不知道她全程录音了，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笑了笑：“那是我当时说的气话。”

　　顾岑风愣了一愣：“你是说……”

　　“她应该跟你说了是她把我带到世纪去的事情吧。”陆易涟偏头看着他。

　　顾岑风点了点头。

　　“她有一点说的没错，是她发现的我。”陆易涟嘴角勾了勾，“给我递名片是真的，让我去面试也是真的，我迟到了一个月也是真的。”

　　“当时……”他犹豫了一下，“我家里有点事，出不了门，应该是面试的前三天，我跟她说了这件事情。”

　　顾岑风一怔：“你跟她说了？”

　　余姣明明跟他说的是，陆易涟无故缺席面试，根本没有联系她……

　　“我说了。”陆易涟似是已经猜到了余姣说的话，笑了笑，“而且，她当时直接飞过来找了我，了解了我家里的情况之后，告诉我，没关系，世纪会等我。”

　　眼见着顾岑风猛地抬头望过来的眼神，他神色不变，只是笑着垂下了眼，像是自嘲。

　　那个时候，他是真心信任余姣的。

　　也正是因此，他本来都破灭了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只是因为女人的一句话：

　　“小涟，不用担心，世纪永远都会等你。”

　　现在想想，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完，不是全部（破音

　　我主动滑跪，忘了今天要上课orz可恶，不过字数也估计错了，我以为四五千能交代完的，现在看起来得两章的量……

　　害，明天一定！！！

　　谢谢恶毒女配的地雷X1，姬玉露的营养液X10，加更了吗今天的营养液X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