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仇我替你报了
暮成雪情绪低落。
自认拖累了大师姐，对自身无力的自责如同燎原的野火般在她的心头蔓延开。
她甚至不敢去看林桐，害怕在她身上看到伤口，会让她心中那本就觉得渺茫的肖想渴望更加没有容身之地。
暮成雪不想离林桐太近，以免不小心发出声音打扰到林桐运转功法疗伤，又不想离林桐太远，这样她会觉得心中空荡荡的。
于是暮成雪在能够看到林桐，却又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找了块石头坐下。
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暮成雪望着林桐双眼没有焦距的失神。
她有没有机会能够站到与大师姐并肩而立的高度呢？
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
林桐的精神全都沉浸在运转功法上，安静的似是与外界隔绝。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一些难以察觉的细微不同便会放大许多。
暮成雪对着林桐失神着失神着，忽然察觉到一点周围灵气的不对劲。
并非林桐运转功法纳入灵气有什么不对，而是这附近的灵气似乎异样的向着不远处的某个方向汇聚，以致这附近的灵气匮乏的可以。
这样下去，林桐想要恢复灵气并压下伤势，需要的时间怕是不短。
暮成雪犹豫了下，站起身来，望向灵气汇聚的方向。
“这种情况，似是有所听闻……”
她凝眉沉吟了一下，便想起了曾在宗门传法的时候听过的传闻。
据说，在孕育有天材地宝的地方，灵气就会自然的向天材地宝汇聚。
若是在其他地方，暮成雪只会往聚灵阵的方向想，可这里是折剑遗迹，是一处秘境，在秘境中遇到天地孕育出的天材地宝，倒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比聚灵阵的可能性要大。
暮成雪心下猜测，那个地方恐怕有某种天材地宝，且从灵气汇聚的速度来看，怕还是品阶不低的珍稀天材地宝。
她转头望了一眼林桐，心下思忖：“大师姐受了伤，若是有天材地宝，应该能让大师姐快些好起来。”
暮成雪行事向来喜欢斟酌再三，但此刻她却没有了这种心思，甚至还少有的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天材地宝，然后将其双手捧到林桐面前奉上。
就算向大师姐表露心迹，期盼她能接受没有可能，只对先前拖后腿的无用弥补一二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暮成雪在林桐的附近设下了几个示警阵法，便向着天材地宝的方向寻去了。
……
折剑遗迹在山腹中，其内由无数四通八达的溶洞构成。
暮成雪沿着溶洞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就在一处因先前震荡而裂开的石壁前站定了。
天材地宝的灵气异动就是从石壁的裂缝中传来的。
暮成雪拔剑出鞘，小心的控制着附着在长剑上的灵力，一点一点扩开了裂缝。
在石壁之后，是一个大的有些意料之外的空旷岩洞。
岩洞的中央，有一汪寒水潭。
寒水潭中，生长有无数睡莲，它们簇拥环绕着最中央的一株足有三人高的剔透睡莲。
那剔透睡莲通体散发着幽蓝荧光，一眼望去宛如水晶雕琢一般。
幽幽的蓝芒将整个溶洞映照的恍如海底水晶宫，如梦似幻。
“这是……幽梦睡莲！”暮成雪惊道。
她知道这番前来探查，或多或少会有收获，可她没有想到的是，遇见的天材地宝比她想象的还要珍贵百倍。
幽梦睡莲在当今修界，属于已经多年未见，基本被认定为绝种的稀罕天材地宝。
因为太久没有出现，外形又极其富有特色，符合凡人对仙神的幻想，这种天材地宝已经变成众所周知的传说了，就连不少凡间的书生秀才都有所听闻，并因为其传奇性，而拿来写进小说话本里。
久而久之，但凡话本里的主人公有所奇遇，十之八-九都是幽梦睡莲。
什么洗筋伐髓啊，塑就灵根啊，返老还童啦，点石成金啦，根硕腰壮啦，化身精怪老婆啦，统统都跟幽梦睡莲有关。
故而，幽梦睡莲又被传成了万能灵药，几乎没有吃下它之后办不成的事情，就跟它名字中的那个‘梦’字一样，梦里什么都有。
当然，暮成雪作为一个修者，自然清楚幽梦睡莲没有那么多奇迹般的作用，可它的莲子作为幽梦睡莲的精华所在，疗伤作用极佳这件事，她是清楚的。
毫不犹豫，暮成雪就决定了要将幽梦睡莲采下，双手奉上给林桐。
什么？凌厉可能也需要它？他还指望得到天材地宝提升修为去跟人赌斗？输了就要跪地叫爷爷？
不好意思，凌厉是谁，她怎么想不起来？
这种时候，当然是大师姐更重要！
暮成雪挽了挽袖子，半点停顿没有就下水了。
……
“灵力还够吗？撑不撑的住？要不要换我来？”
楚成虚弱的靠在石壁上，一只手按着腹部，手掌上灵力流转，却实在无法立刻止住正在不停往外涌血的深深伤口。
他说话的对象，是正御使法器撑起灵障，将两人护住的裘莺。
灵障外，无数石块砸落其上，激起道道涟漪，让整个灵障剧烈抖动，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但这已经是裘莺勉力支撑的结果了。
“你……别说话！先把血……止住了……再来轮换！不然你……死了……情况更糟！”灵力飞速消耗的抽空感是很难受的，裘莺咬着牙忍受这种感觉，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来。
楚成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专注于止住伤口的冒血。
在凌厉触动阵法，导致溶洞崩坍的时候，楚成与裘莺原本是各自撑起灵障，抵御落石。
可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身处阵法旁的他们位于崩坍的最中心，以他们的修为，要若是光靠他们自己，怕是撑不到渡过崩塌。
两人皆出身世家，也算是青梅竹马，别的不说，至少在危机关头，为了保存自身而联手合作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无需多言，两人便靠拢，以一人撑起灵障，一人回转调息的轮替方式，将灵障维持下去。
可即便如此，两人也有些吃力，一些下落速度过快，砸在地上碎裂飞溅的尖锐石块有时会突破灵障。
楚成的伤便是被尖锐石块击中腹部所致的。
而让裘莺心中情绪莫名的是，楚成会被击中，是为了护住她。
她曾经虽与楚成定亲，却并不知道，楚成对她是有着真心的。
又过了一阵，在裘莺的咬牙支撑和楚成时不时的强撑轮替下，两人总算是撑过了危机。
喘息着靠着石壁，裘莺神情复杂的看了眼楚成的伤势，从芥子袋中取出丹药和纱布上前。
“没想到你会救我，我们世家皆以利益为先，你即便坐视，我也不意外。”边包扎着，裘莺叹道。
“不用这样看我。”虽然受伤，楚成身上世家公子的温润气质仍旧无损，他笑着摇头，“你知道的，若是真的有生死危险，我是不会出手的，不过刚才并为到危及生命的程度，不算特别沉重的伤势换一个姻亲的无碍，从利益交换的角度来看，并不亏。”
裘莺居然也点头了：“的确。”
与那些看情情爱爱的话本看上头了，不愿接受联姻而私奔或逃婚的世家小姐不同，裘莺虽也有些反感，却并不是无法理解与接受。
毕竟她清楚，她作为世家的一员，从小既然享受了世家的供养，得到了一般人得不到的生活与资源，那为了世家付出，便是很正常的交换。
那些既享受了供养，又不愿意付出的人才叫自私而无理取闹。
便是对凌厉有过些许心动的裘莺，在最初也不过是因为凌厉救了她，又看起来有不错的潜力，才与他亲近，只是不知怎么，时间一长，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莫名的就对凌厉产生过于强烈的倾心。
现在想来，总有种被魇住了一般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觉。
楚成见到裘莺点头，脸上的神情也不是敷衍，心中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当知道，我与你的联姻，便是我们两个家族的利益交换，并非我等二人心意所能决定，至少，不是现在的我们所能决定的。”
“若是你执意要与……要与那凌厉为伍，便是我竭力阻止楚家出手，裘家怕是也会对你教训一二，届时，你的处境不会太好。”
楚成说到这里，偏了偏头，视线也微微躲开了裘莺：“我……不想你遭受如此排挤。”
裘莺静静的看着楚成和他腹部的伤，忽然笑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看来，她与楚成的联姻，这份世家间的利益交换，也并非半点人情味都无的。
楚成虽明言，他们双方之间天然有着世家的关系，不会是纯粹的感情，但裘莺不是满脑子情情爱爱的闺阁少女，她本身也并不需要恋爱脑的那般纯粹感情，掺杂了利益的感情，或许比起纯粹的感情更牢固可靠，也更适合她一点。
况且，人生在世，有的并非只有情情爱爱，裘莺本心更加向往的，是修者修为的提升。
楚成接过裘莺递来的丹药服下，沉下心打坐化解药力之前，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既如此，那便少于凌厉接触吧，此人过于……”
犹豫了下该用什么词形容凌厉，最后还是世家的教养占了上风：“……过于偏执敏感，且刚愎自用，怕是很容易惹是生非。”
说来说去，就是不要再待见凌厉了，他看凌厉不爽，裘莺待见凌厉他也会觉得不爽！
楚成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说过，但那时的裘莺被蒙住眼睛了一般的基本听不见去。
现在就不同了，裘莺没有犹豫的点头答道：“放心，我自己知晓。”
仿佛打破了什么桎梏，心境提升了一个境界，裘莺再去回想之前她与凌厉的相处，那些曾经觉得的‘刚正不阿，正气凛然，傲骨嶙峋’，简直就像不是她的想法一样。
那明明是不识时务，莫名其妙，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的做法，连凌厉那张以前觉得自有一番气质的脸也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还是楚成的三观与认知更契合她啊。
裘莺心想。
若是林桐知道她此时的想法，肯定要告诉她——她这是天道亲爹（作者）给的滤镜终于碎掉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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