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补回了正常字数,夜里就看了的朋友们可以刷新一下QUQ

  小弥的戏份比较多,因为永城后面的事和他息息相关!

  而且他是大儿子哈哈哈哈

  神医?

  还是胡人神医?

  常弥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他知道自己是个“杂种”, 从小到大, 不停地有人这样称呼他。

  更小的时候,他其实不太明白这个称呼的含义,直到卖馒头的婶子盯着他的眼睛怜悯地对他说, 你娘亲大约是个胡人。

  所以杂种, 就是胡人和汉人生的孩子吗?

  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胡人的血吗?

  但即便在这永城,胡人也是比较少见的,除了每月开关的时候有商贾往来贸易, 平日里想找个胡人,还得碰碰运气。托他成天在外面晃的福,他也见过胡人, 但那些人跟别的陌生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并不会驻足多看他一眼。

  常弥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对于胡人来说,因为自己身体里流着一半的汉人血液, 所以在他们眼里, 自己也是“杂种”。

  让一个孩子明白这样残酷的事实,只需要让他在漫长的时间里只思考这么一个问题。尽管明白了胡人汉人没什么不同, 他还是天生地渴望着认识一个胡人,想与他们交谈,想知道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为什么眼珠会是绿色的。

  他忍不住凑得更近,小小的人躲在窗帘后面, 专心跟大夫交谈的常家主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怎样能请来神医呢?他既是胡人神医,又怎么会愿意来关内……”

  “这倒不是问题。那位神医胸怀天下,是惯不在乎种族的。你不要明面上做些贬低外族的事情,神医想必不会在意。但他一贯很是忙碌,要请到他得多花点时间,上下打点打点。”

  “我明白了,谢谢李大夫。”

  送走了大夫,常家主站在门口,迟迟不动。

  常弥不敢这个时候出去,他蹲在地上,等着常家主也离开。谁知道家主没走,管家却来了。

  两人关起门来,商量着怎样请神医的事。常弥心不在焉,也没怎么听懂,直到他们的对话里出现了他的名字。

  “是不是要把常弥给安排出来……?”管家踟蹰问道。

  “为何?”

  “不是说那神医不喜欢贬低外族……老爷您就做做样子,把他打扮打扮,让神医觉得你心喜胡人甚至通婚生下孩子,还因为孩子有胡人血统而十分喜欢……这不就显得您尊敬嘛。”

  “……是个好方法,只是我看见那孩子就恶心,一双眼睛跟他那贱人娘似的,看得我心里发毛。”

  “老爷您是财神爷转世,百毒不侵,还怕他一个小娃子?况且那到底是您的亲子,一定伤害不到您的……”

  常家主似乎被取悦了,松口道:“行吧,那就把老二那个院子临时收拾给他。等把夫人治好,再弄回去也不迟。”

  常弥听常家主用“恶心”形容自己,心中有些钝钝的难受。

  以往不是没有听过更过分的言语,现在才难受,莫非是因为在隔壁家过得太好了吗?

  他板着小脸,听两人终于走了,才钻出了窗帘,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今日,也许是他刚关完禁闭,他院子里的奴仆对他的关注空前集中,竟难得地在他还没回来时就将饭菜准备好了。

  菜是好菜,荤素皆有,那一阵阵热气蒸腾,单论卖相还比隔壁小春做的好看。

  但吃进嘴里,就是没有别人家的饭菜香。

  他慢吞吞地把饭吃掉,没一会儿就等来了管家的口信——将他与二少爷的院子调换一下。

  仆役们惊呆了:为什么!?凭什么!?一个小杂种,竟要挤掉最受宠的二少爷的院子,这究竟是因为二少犯了错,还是杂种被天上的馅饼砸了?

  常弥的院子本来只有四五个下人,这会儿一下子涌进四五十个二少爷院子里仆役奶娘这个那个的,挤得院里差点都站不下。

  三少爷和五少爷都是常夫人嫡出,除了他俩,夫人还育有一个排行第六的小姐。这三人固然在常府地位不低,享有话语权,但单论宠爱,没有比得上二少爷的。

  二少爷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糖吃多了,惯会嘴甜,尤其擅长哄着长辈。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但他的院子却是常府众少爷中最大最好的。

  常弥跟着众人搬了家,离那大院老远就听见里头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

  二少爷单字一个济,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随着常弥他们走近,他的话语愈发清晰:“…………我不是你的小宝贝了!你以前说的全忘了吗,你是在往我的心里扎刀子!!……我不,你都不疼我了!呜呜呜爹亲,爹亲不是我的爹亲了呜呜呜……”

  “…………”常弥欲言又止,说实话,他觉得有点辣耳朵。

  二少爷没在屋里呆多久,没一会儿就哭成个水葫芦飞奔出来,路过站在院里的常弥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说实话,常弥身高才到他大腿,这场面就显得十分滑稽了。

  常弥刚回过头,就与叹着气出来的常家主打了个照面。

  两人无话,大眼瞪小眼。

  常家主连这个双儿的长相都不太熟,此刻也说不出什么亲热的话来,常弥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他眼里常家主跟“爹亲”的称号还差太远。

  院里的老婆子刚准备说些什么打圆场,一个灰头土脸的奴婢从别处进来,见到常弥突然尖叫一声:“鬼啊啊啊啊——”

  那奴婢一脸得了失心疯的样子,常家主狠狠皱眉,示意护卫将她带下去。

  他再怎么不喜欢常弥这个儿子,也容不得别人指着他说见鬼。

  谁知那奴婢竟还坚持不懈:“老爷!老爷那是鬼!那一定是鬼——!他饿了三日!我去了废园竟见他没有半分憔悴——”

  话没说完,她就被护卫堵了嘴,脚上还不停踢蹬,似是惊惧到了极点。

  她心不够硬,去废园开门之前,总是想着那么小的孩子不知已经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又因为害怕承担罪责,脑补了许多孩子死亡的场景。

  结果事实和想象差太多,她一下子就钻进了自己的恐怖故事牛角尖里。

  但不得不说,这奴婢追究得没错,常弥确实没有好好地饿三天。

  她这番话一说,众人不禁对常弥起了疑心,常家主甚至此刻才想起来他刚狠狠惩罚过小孩。

  他看起来确实很滋润,双眼有神,身上干干净净,连头发都被绑得好好的——以往奴婢们不上心,有时候就松松地扎个马尾,而他今天则好好绑了个包包头。

  看起来是很可爱,但也很可疑。

  常家主不会觉得什么见鬼,他只猜他钻了空子,怒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的受罚!?”

  常弥扫视了周围一圈人,面无表情道:“我爬到外面去,跟路人讨了馒头吃。因为不吃我就死了。”

  常家主一时竟不知怎么反驳,牙咬得咔咔响,随后却听到那有着深绿眸子的娃娃,用那清脆童音,清清楚楚地问他。

  “父亲,你试过三日不吃饭的感觉吗?你也会死的。”

  常弥真的体验过。

  曾经的他不太会说话——因为没人教。那时候的他每天都等着人来伺候,不会自己提要求。

  下人们一日比一日怠慢,突然有一天,他们忘了给他送饭。

  只是一个小小的疏漏,如果常弥那时候能很好地表达,他就会要求下人将饭送来。但那时候的他不会,于是他饿了一顿。

  之后隔三差五的,饭食总会被忘记,一两顿他还能忍,有一次他足足两天没有得到食物。

  小小的孩子,第一次刻骨铭心学会的词语,是“饿”。

  “如果父亲想杀死我,其实可以更简单一点,我很小的,你这么高,轻易就能杀死我。”

  常弥的眼睛很干净,说这话的时候怨恨痛苦一概看不出,凭空营造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氛。

  他的头微微扬起,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个需要俯视的,再弱小不过的存在。

  常家主浑身冰凉,想要发怒,却更觉得窒息。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或者说面对。甚至更加直接的愤怒也无法冲着常弥去——他还要装作对小孩好,来获得神医的青睐。

  对峙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常家主最终选择移开视线。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让常弥好好休息,就带着多余的奴仆匆匆离开了。

  “过几天家里要来贵客,最近就不要出去了。二少院里的人,你们最近盯紧点十三少爷,别让他乱跑乱说话。”

  常弥盯着常家主的背影,那里面隐约透着一点狼狈。

  “是!”他听见满院的奴仆齐声答应,心中有些微失落。大约要一阵子见不到馒头大娘了和宋哥哥春哥哥了……

  ——

  常弥回家了,小春也很失落。他本来以为这个孩子很依赖他们,可人家是有自己的家的,哪能天天往别人家跑呢?

  渣爹再不负责,那也是亲爹呀。

  他只好干别的来分散注意力。

  首先是筛茶。

  尽管买的时候是统一价,但卖茶那家人,炒茶的时候芽尖和其他部分是一起制作的,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特供,但放在这北地,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茶了,混在一起卖有些可惜

  还有些在运输途中颠碎的茶渣,也一并被挑出来,被宋煦制作成了一只只圆润的茶丸。

  把茶分个三六九等就耗费了几人十多天的时间,一切处理好后,他们又将每一样茶按照本身的品质包装成不同的样子,那一车两百多斤的茶叶,足足堆了他们半个院子。

  做完后小春总算松了口气,问宋煦道:“茶丸和普通茶叶以及芽尖,分别卖多少钱?”

  宋煦想了想:“暂定个一两五十文、九十文、和三两银子吧。”

  小春一哆嗦:“……是不是加得太多了?”

  要知道他们买茶的时候可以论斤买的啊!

  “哪有,我还觉得定得便宜了呢。这个价是我打算问问永城商家定的,等到开关的那天,卖给关外人肯定不是这个价了。那就是气氛价。”

  宋煦已经打算好了,听说关外商人来买东西都很着急,到时候就找几个托儿来竞价,保准他们冲动消费。

  离开关还有四五天,宋煦总算换上好衣服,准备出去探探路了。

  他代表汇通商行,本身就有天大的面子,更何况之后莫大哥也要来,他也不算狐假虎威。

  这便带着些打算卖的茶叶,与原山一道去永城铺子探路去了。

  小春被留下,手头没什么事,又开始担心常弥。

  分开的头几天,他以为小孩想家了。但这都十多天了,他开始担心小孩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困难……

  小春根深蒂固地认为虎毒不食子,却又想起对方能狠心把常弥饿三天,心里纠结来纠结去,坐在井边发呆。

  自打他们来到永城,就没下过雨。井里的水位也下降了一些,却还是有丝丝凉意。

  江天天前两天说永城的菜价涨了,可见最近天气着实不好。也不知道常弥有没有被晒着?屋子里热不热?有没有人给他铺上草席?

  小春觉得自己卑鄙,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心底深处时刻有那么一丝的念头——希望常弥的爹娘不好,他就有足够的借口和理由将人夺走。

  “啊啊啊啊——”小春抓狂地把头磕在桌子上:我在想什么啊!我怎么这么坏啊!难怪我不能生!!

  小宅子背后的常府中,常弥倒没有再被虐待,但一样烦恼。

  神医终于来了,他却看不到!

  几天耗过去,常夫人已经愈发不行了,昏迷时间多过清醒,醒来也浑浑噩噩。

  常家主都快放弃了,却又获得了那神医已经验过了特殊的身份标识,进入了关内的消息。

  这显然是听了我们家的事,来帮我们的嘛!

  常家主反正就这么信了,巴巴地敲锣打鼓把神医迎进家。

  常弥只能远远的听到那些欢乐的鼓乐,自己撑着腮帮子蹲在树下数蚂蚁。

  热闹是别人的,我只有寂寞。常弥数蚂蚁确实可以专注一整天,却也不妨碍他觉得馒头摊子和宋煦家比这里好玩。

  幸好那神医没让他等太久,当天晚上就散步散来了常弥的小院子。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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