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酒楼

  琬宁懵然回头,手里的银汤匙摔到了地上。

  她揉揉眼,似是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宝珠在门口站稳,小脸皱在一起,“孙家大娘子来了,旁边还有个哥儿,好像是上次在伯爵府的那个孙漠北,他们娘俩指名要姑娘相见,大娘子喊您过去呢。”

  琬宁试探,“就她们两个?”

  宝珠点头,后又补一句,“还有几个孙府的妈妈和丫鬟。”

  琬宁松了口气,孙将军没来,也没带其他的官兵武卫什么的,应该不是来报复闹事的。

  况且,她们林家在盛京也算高门大户,就算孙家记恨她把那几个大汉送官,暴露孙家,也不能青天白日的动手。

  琬宁脊背不自觉的挺直,她擦了擦手,“替我梳妆。”

  薛氏在朝夕阁正厅端坐,孙大娘子和孙漠北下坐。

  琬宁去的时候,正碰见孙大娘子看向她的目光。

  鄙夷,轻蔑,胜券在握。

  琬宁心一紧,再往前走时,孙大娘子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仿佛刚刚的眼神是错觉。

  “哎呦,贵女出落的如此标致。”孙大娘子伸手拉着琬宁的手,一脸的愧疚,“这么好看的闺女,夫人我必不能让你留下疤痕。”

  “北哥,还不把东西递上来。”

  孙漠北依言拿出了几个容色精致的盒子,上边描绘的图案都嵌着金箔,很是华贵。

  薛氏不答话,琬宁也不接,孙漠北的手僵在那儿,脸上瞬间黑了下来。

  孙大娘子到底是身处后宅多年,是个会看眼色的。

  她松开琬宁的手,旋即走到薛氏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这一动作惊到了薛氏,她急忙起身去扶。

  虽然她心里有千般万般厌恶孙家,可孙家到底出了个皇后,那是皇亲国戚,不是寻常人家,面上的功夫该给的还是要给。

  孙大娘子一脸的羞愤与愧疚,“薛姐姐啊,都怪我那不识数的家丁奴仆,昨儿府里跑了一个偷东西的丫鬟。将军和我命人去追,可谁承想天黑他们认错了人,竟把姐姐家的姑娘给伤了,还闹到了官府。将军昨儿特别自责,让我一定要亲自登门致歉,你就受了我这一拜吧。”

  琬宁嗤之以鼻,呵,虚伪。

  薛氏面色牵强,淡淡道,“既夫人拜了,我就代小女受着。终归小女现在平安无事,孙大娘子不必介怀。”

  孙大娘子喜笑颜开,“都说薛姐姐是个明白人,今儿一看,还真是通情达理。到底是文官家的,不像我们这些武官家,只知道耍刀弄剑,大字不识一个。”

  琬宁坐着看她们虚呼了一会儿,也没看出孙大娘子别的意图,便告了罪回房了。

  回去的路上,琬宁在拐角处碰见了林琬香,见她一身珠光宝气,长裙曳地,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而去的方向正是自己刚出来的朝夕阁。

  琬宁回头看,堂里端坐着的孙漠北,一袭白衣,玉树临风,再看看林琬香的含羞的表情,刹那间福至心灵,明白了。

  琬宁淡淡提醒,“孙家眼下与林家有仇,三妹妹别攀错了高枝。”

  林琬香的心思被琬宁戳破,索性也不遮掩,打开天窗说亮话,“二姐姐被孙家下人欺负是你的事儿,关孙公子什么事。再说了,孙大娘子今日特地登门致歉,十分有诚意。想来,只有二姐姐这种斤斤计较的人才会觉得林家与孙家有仇吧。”

  琬宁不再理她,林婉香自及笄后边一直想找个高门嫁了,她拦得住一次,拦不住两次。更何况,父亲根本不会同意与孙家结亲的。

  孙家是要谋反的逆贼,林家就算不做那只除了孙家的冷箭,也只会隔岸观火,怎么会上了贼船,分贼赃呢。

  这一点,最看重脸面和家族荣辱的父亲,比自己更清楚。

  *

  之后的几日,琬宁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里,自得其乐。

  其间,孙家倒是经常派人来送些补药,修复疤痕的药膏,再就是精致的糕点。

  琬宁知道孙家在做样子,他们是想给整个盛京看他们家的诚意,换而言之,堂堂忠武将军府,皇后的亲哥哥家这么殷勤,若林家再斤斤计较,反而是林家的不是了。

  她懒得理会,东西收到了也直接扔了。

  天快入秋了,早晚总是冷些,带着些瑟瑟的感觉。

  这一日,琬宁在屋里绣着护膝,珍贵的白狐皮做里子,外面套上嵌着金丝线的黑色苏绣面料,细细密密的针脚工整端齐,显然是用了心的。

  虽然在家的日子很消停,可是待久了她反倒是无法骗自己了。

  想一个人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

  绣了一会儿,琬宁眼角有些酸。她揉了揉,望向窗外,没出息的想,不知道此刻沈辞在做什么。

  这么想着,外面传来了一阵环佩叮当响,伴随着女子说话的声音。

  林琬香走进来,见琬宁坐在那儿发呆,心中嫌弃她呆笨,可念及一会儿的事,还是换上副笑脸,“二姐姐在想什么呢。方才外面大监来传话,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要二姐姐进宫呢。”

  琬宁被她打断思绪,觉得林琬香说的太扯,又想起了沈辞不让她出门,眼神恹恹的,“皇后娘娘能知道我是谁?你若想出门便直说,不必来这搭上我。”

  林婉香被臊了红脸,鹅蛋脸憋的通红。

  想不到这林琬宁在屋里养伤这两天,脾气竟这么臭。

  她顺了好几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卷明黄纸卷,“二姐姐,懿旨在这呢,孙府昨儿来送药的人也说了,宫里的皇后娘娘知道孙家对姐姐不敬,要亲自召见你,以示要代孙林两家没有嫌隙。”

  琬宁闭眼,不再理她,便要午睡。

  林琬香知道她不信,把懿旨摔到了桌上,小脸挂笑,语气揶揄,“二姐姐,你不是抗旨不遵,拉上咱们林家为你陪葬吧?”

  琬宁被她吵得也不安生,半信半疑的拿起那道折子,明黄的绢帛上,还真有孙皇后的风印。

  她揉揉眉心,心中烦闷。懿旨下了,看来这趟是避无可避了。

  两人稍作收拾便坐上软轿,出府了。

  *

  鹤仙楼,盛京最大的酒楼。

  老地方,二楼的包间。

  沈辞同周庭筠,点上一桌好菜,提酒两壶。

  沈辞坐在那,一条腿伸直,一手拄着另一条的膝盖,问,“让你查的事儿怎么样了?”

  一听正事,周庭筠立马放下了酒杯,“我托我爹打听了,孙家谋反就是为了二皇子。”

  印证了心中猜测,沈辞拧眉,眼神透着寒意。

  周庭筠见他这个样子,知道沈辞又想起了他哥哥。

  那是沈辞的逆鳞,一提来他就像疯狗一样。

  当年长御将军也就是沈辞的哥哥沈离战死沙场后,二皇子一句轻蔑的“节哀”彻底激怒了沈辞。

  他闯进宫找二皇子理论,两个人当着孙皇后的面打了起来。

  后来沈辞在宫里被打个半死,险些丢条命。沈将军去御书房负荆请罪,才把沈辞带回去。还再不许他过问长子沈离的死因。

  沈辞与沈将军反目成仇,这些年关系也不太好。

  周庭筠在雁门关这两年与沈辞形影不离,心知沈离死因扑朔迷离,沈辞这口气一直没咽下去过。

  他担忧劝道,“抚远将军驻守北境,还有两个月就归京述职。你若信不过雁门关东洲国那些人的说辞,找他确认一下也好。”

  沈辞淡淡的“嗯”了一声,举杯仰头灌下了一口酒,声音狠绝,“”若真是二皇子伙同孙家策反,倒是个好事,给我个杀他的由头。”

  周庭筠闷头也喝了口酒,随后便听到隔壁传来嘈杂的声音,男男女女,笑个不停。

  琬宁踏上了鹤仙楼,此刻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林琬香竟然敢拿皇后的懿旨哄她出门,而站在眼前的这位孙漠北,想来便是替她去宫里拿懿旨的帮手了。

  她该猜到的,林琬香这个人不甘平庸,如今有机会接触孙家这路高枝,怎可能不和孙漠北混在一起。

  琬宁抬眼看着,两个人说话亲昵,琬香行的又是常礼,必是在一起很久了。

  孙漠北穿着竹青色的长袍,腰间玉带挂着一枚和田玉佩,脸上挂笑,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他目光落在琬宁身上,她穿的一身桃花色的裙子,衬的肌肤白嫩细致,水润的眼眸四处张望,露出颈间雪白纤细的锁骨,看的孙漠北喉咙一紧。

  孙漠北打量着这林家姐妹,先前觉得琬香容貌俏丽,乖觉可爱,可站在林琬宁旁边,才发现逊色的不是一点点。

  他突然觉得林琬宁这样的女子,容貌足够美艳,举止也有大家风范,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他有些惋惜,如果不是孙家与林家对立,这么漂亮的姑娘倒是挺适合做妻子的。

  孙漠北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林琬香,只是他的妹妹喜欢沈辞,而偏偏这个沈辞是个不知趣的,放着他金尊玉贵,娇生惯养的妹妹不要,去喜欢别人。

  今儿把林琬宁约出来就是要告诉她,什么是她能沾染的,什么是不能的。

  孙漠北笑盈盈的看着琬宁,谦然有礼,“对不住了,宁妹妹。上次我与家母去府上致歉,你好像不太接受的样子,今儿拿了姑姑的懿旨骗你,实在是想请你吃顿饭,再次表达歉意。”

  琬宁抿唇,清澈的眼眸看透了一切,“孙公子若真有心,照顾好我的三妹妹便好,何须兜这么大个圈子呢?”

  孙漠北微笑,“是我唐突了。你放心,我必定对你三妹妹负责。”

  一旁的林琬香心里狂喜,就快溢到脸上。

  孙漠北边说笑着,边推开门。

  厢里边坐着男男女女,弹琴的,说笑的,衣着华贵,形态典雅,都是盛京高门大户的世家公子姑娘。

  琬宁的视线落在最里边,那有一个穿着樱红罗裙的女子,一双美艳的眸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迟到了呜呜呜!下章宁宁要被欺负,辞哥快粗来!

第11章 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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