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

  简云溪咧嘴轻笑,却比哭还难看,“你要恨就恨吧……”

  说完,简云溪起身直直朝门口走去,她目不斜视,两人擦肩而过。直走到门口,她才攥着顾清若留下的帕子轻声道:“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在这跪着,没到三天就别起来。如果……你还当我是长辈的话。”

  说完,她抬脚就离开了。

  行走间,素白的裙侧一抹鲜红若隐若现,给裙子带来一丝丝点缀。

  简云溪回到屋里,看到还未整理的所有东西——满是顾清若生活过的痕迹。

  她坐在椅子上,忽然感觉心好累——她一直把遇到的所有人都仅仅当做是书中的人物,即使一直提醒自己,她也从未改过。

  那如今顾清若的死呢?

  她再扪心自问,会不会仅仅把他当成一个书中人物死了就死了,即使再心疼,哭过一回就没事了?

  顾清若果然是个接近完美的人,不仅作者怕他抢走主角的风头而将他早早的写死,连她怕是以后都不会忘掉这个人了。

  顾清若还真是狠!

  简云溪呆坐了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只好出去闲逛。

  家中有人亡去,府里的下人们都忙的不行,个个步履匆匆的,任务很重。只有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走到尽头,她抬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顾清若书房的门口。

  无奈讥笑一声,心道“自己怎么又跑到这了?是不是几年前走惯了?”

  犹豫几番,简云溪还是毅然推门进了屋。

  反正来都来了,看看又会怎么样?

  她走近屋子,里面跟他生前没什么两样,连他常用的笔还搭在笔架上。可惜了,物是人已非……

  书桌上还摆着一些他才画的墨兰,简云溪轻弯嘴角:原来这些早有体现,只是她没发觉罢了。

  她上前将几张宣纸拿起准备整理,无意中被下面的衣角吸引了视线。她拿开遮挡物,露出了那张宣纸的全貌——上面画的不是他擅长的风景画,而是美人图,那个轻倚花枝、素衫红裙的美人是她。

  画的左下角备注有时间还有身份:吾妻云溪之像,他的私人印章正不偏不倚盖在了“吾妻”之上。

  简云溪忽然又想哭了。这人还真是扮得一手好情深,默默做这些是想感动谁?

  她默默放下宣纸,摸索到密室。

  通道里还是很黑,但她什么都没有,竟一点都不觉得怕。

  走近密室,里面的书还跟以前一样多,基本没什么变化,除了密室中间多出来的紫檀木箱子。

  她上前去看,从外表什么都没看出来。

  顾清若什么时候放在里面的?简云溪有些疑惑。

  但她已经两年多没进来过了,要真多出少点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小心打开箱子,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简云溪强制压抑住的眼泪终于溃堤而出——里面哪是什么东西,全是美人图,那些或立或倚,或靠或卧的美人全是她的画像啊!

  那么厚厚的一沓,简云溪沿着日期看过去,最早能到两年前!

  这说明什么?

  简云溪不愿再想,那人活着没做什么,死了却快要把她逼疯了。

  她忽然有些歇斯里地,愤怒地将盒子抱起扔到地上,纸张掉落了一地。可等她冷静下来后,又一张一张的慢慢捡起来,按照时间顺序码好放回原处。

  他留的东西就这些了,毁一点少一点,还是留着吧。

  其实想想也挺解气的,顾清若死了她也只会痛苦这么一阵子;那顾清若生前喜欢她,又不得不害了她又是什么感受?

  两年的时间,够他痛苦了。

  ……

  整理好心情,简云溪默默擦掉脸上的泪痕,还好她不喜欢上妆,不然她现在一定是个丑八怪。

  回到屋子,她对着灯花坐了好久,最后还是受不住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的脑子有点混沌,她有些无意识地拍打旁边的位置,直到拍了个空才想起来顾清若已经不在了。

  简云溪发了会儿怔,随即起床。

  现下正是冷的时候,顾清若一个人在棺材里也不知道害不害怕?

  她揉揉还在发肿作痛的双眼,觉得自己还是太亏了。才那么些钱,完全不值得她哭成这样啊!

  到了堂前,发现顾惜年还在那跪着,他穿得很少,整个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很萧索。

  简云溪叹气,叫他跪三天他还真的跪三天,知不知道什么叫投机取巧?

  她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却不敢进去。直到看见一个路过的丫头过来,她叫住那丫头,跟她耳语了几句。丫头对这简云溪一脸惊讶,但还是去了。

  简云溪维持着一张面瘫脸,心道“我这么做还碍着你事了?让你去送个东西都这么磨磨蹭蹭的……”

  没一会儿,简云溪就如愿看到了那丫头蹑手蹑脚地进去,将一件白色披风双手递给了顾惜年。

  顾惜年好像有些疑问,还问了那丫头几句话。可惜距离太远,简云溪也只能“望人兴叹”了!

  虽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但那件披风好歹是到了他的身上。

  简云溪松了一口气,靠在外面的树干后接着看:那丫头很快离开,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唯一不同的是手里还端着一碗肉粥。

  那是白芷看她昨晚精神不好,特意大早上吩咐厨房炖的,没想到反倒便宜了顾惜年。

  这次顾惜年好像没怀疑什么,顺手就接了,只是在肉粥到口中时顿了一下。简云溪猜着,可能是这粥刚出锅,还热乎着,把他给烫了。

  他尝了一口后就把汤盅放到一边,挥手让那丫鬟下去了。

  简云溪有些着急,好不容易熬成了,怎么能尝一口就不喝了?实在不行还有她啊,那可是从她的口粮里扣出来的!

  着急间,顾惜年好像有什么感应一样忽然往外看,但只能看到几片彩色的光纸,还有随风摇曳的大树。

  简云溪躲在树后悄悄松口气,还好她的动作够快,不然不就被发现了?

  不过这个臭小子,习武了几年,这反应能力倒是快了不少,以后还真不敢这样藏了。

  这是分分钟掉马甲的节奏啊!

  从枝叶间看到顾惜年回头,再次拿起粥大口喝了起来后,简云溪彻底放下戒心了。

  愿意吃饭就好,总不至于把身体给拖垮了。至于跪三天,他本来就习武两年多,那可是玄阴诀啊!连跪跪都能出问题,那要它也没什么用了。

  简云溪看了一会儿也回去了,她也不是闲人一个。顾清若一走,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她来主持大局。特别是那些早有私心的,想占了她顾家?

  真是想得美!

  之后的两天简云溪在忙着整顿府里人的空闲,总会派人去问问顾惜年的状态,并时不时地送上吃食。

  她现在有些不知道自己对顾清若的态度,纠结间选择将两人的院子摆成原样封锁起来,自己住进旁边的侧院。

  府里一些多余的下人们也都被她找个由头打发了,当然,前提是让那些人学会封口。

  至于顾清若,他院子里的下人本就不多,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顾清若的习惯爱好。虽然他人已经不在了,但该有的保密性能还是不能少的。所以对于这些人,她全部借了“赡养府中老人”的名义挪到别院去住下,让他们好吃好喝的住着,尽量减少与外界的接触。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在简云溪正被一堆文件弄的焦头烂额的时候,顾惜年要进来求见。

  简云溪一愣,原来都过去三天了。

  她赶紧让顾惜年进屋,这孩子在灵堂里跪了三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恨她呢!

  顾惜年随后推门而入,迎面带来一阵冷风,冻得简云溪一个哆嗦。她不着痕迹地往书桌里缩了缩,假装正经的换一份文书批改,道:“你来了。”

  顾惜年的眼睛一闪,转身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冷风。

  他几步上前,“砰”的一声直直跪到地上,那声音听得简云溪都心肝一颤。这也太疼了吧,估计都发青发紫了。

  “那个……你……”简云溪放下毛笔,有些犹豫到底是不是该叫他起来?

  “请顾夫人将父母的遗物交给我保管!”顾惜年这一声坚定不移,慷慨激昂。让简云溪瞬间忘了自己在犹豫什么,脸色也霎时冷了下来。

  “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男主现在最多才八岁,哪知道一个人的遗物的重要性?这样就干来要,还不知道背后的人有多着急呢?

  都不择手段了。

  顾惜年的嘴角一抿,仍是在那跪着,“顾夫人这是不信我?”

  我信你,我怎么不信你,我最信你了!

  但是,“想拿走你父母的东西,想都不要想!我会好好替你收着的,至于你,好好习武才是正道。”

  “不然……你真的对不起我!”这也算是简云溪真心实意之话了,拿性命换的东西被这样糟蹋,任谁都不高兴。

  顾惜年猛然抬眼盯着她,视线狠得像一匹狼。他紧紧咬着牙,像要啖人血肉,“你当真如此?”

  简云溪理直气壮与他直视,此时无声胜有声。她怎么了,又没拿顾清若什么东西,她先保管保管怎么了?

  对视片刻,顾惜年无奈败下阵来。他低着头,睫毛直颤,看起来很无助,最后深深朝着简云溪的方向磕了个头。直砸磨的光滑的花石地板,让简云溪心肝又是一颤。

  这是男主自己要磕的,跟她没什么关系吧?

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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