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御前献舞

  程章上了马车, 直奔着周寻的府邸去了。

  周寻自他第一次来便叮嘱过下人若见了他无需通传, 直接请进来便是。

  下人见着是程章直接带着人进去。

  周寻还以为他是忧心锦书一事,来府中问他可有锦书的消息,可程章见了他只是突然道:“周公子,小心常以宁。”

  他闭口不提锦书, 反而让他小心常以宁, 周寻一下子就感到他的不对劲:“程大人, 你这是怎么了?”

  程章叹了一口气:“这本就是我们程家欠你的,我只想还给你。却不想太过明目张胆,招致了别人的不满,我是有罪,可是锦书并没有错, 拜托周公子,一定要救锦书。”

  周寻:“你说程小姐在常以宁手上?”

  程章无力的垂下头去。

  那一日酒楼,难怪他大胆到同梁宣谈条件, 想必就是因为绑走了程锦书。却没想到梁宣心里好不容易得了往上爬的机会,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姑娘轻易就放弃一切前功尽弃呢?

  看程章现在来找他的这番情形, 恐怕是梁宣那里行不通便去寻程章威逼利诱了一番, 可是没想到程章竟然愿意来寻他帮忙还叮嘱他要小心常以宁。

  周寻喟叹道:“程大人, 此事总会有法子的,你勿要太过忧心。”

  周寻派人送程章回府上, 迎面又正好撞上一人:“参见三殿下。”

  梁宣抬了一下手:“免礼。早就听闻过周公子的美名,却迟迟没有机会来拜访,还望公子见谅。”

  周寻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里面请。”

  梁宣先是打量府中陈设, 只觉得一切都素简得过分:“周公子的府上怎么如此简单?”

  “府邸是遮风避雨之地,并不图豪奢过人,华而不实的东西只能摆在一处供人观赏,恰如琉璃,美则美矣,只是太易碎了些。我倒更贪图它能够抵挡狂风暴雨,便可算作是合格的府邸了。”

  梁宣:“我只是问问府上陈设,公子反而教了我道理了。”

  周寻含笑垂手而立。

  “不过不管是府邸也好,周公子此人也好,我瞧着,怎么都比常大人好上许多,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了。周公子,不必介怀,我虽不一定是你这一方的,可一定不会是常大人那一方的。今日想说的种种已经说完,我便先离开了。”

  周寻躬身:“恭送殿下。”

  梁宣走后,周随又突然闪了出来:“今日这程大人三殿下都上赶着趟来了,明里暗里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却不明白。”

  “程锦书被常以宁绑了为其一,其二,不论是程章还是三殿下那里他都未讨到好处。三殿下此举,是来试探表态的,有三殿下这一方支持,我们在朝中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了。”

  周随:“你这是打算为梁宣效力了?”

  周寻:“我也不清楚,只是既然对自己处境有利,我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可是程章毕竟对我们多有帮助,眼下程锦书的事情还是要尽力去查。”

  “我去查过,但一无所获。”

  “咳咳.......”

  突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周寻抬眼看去,见这人头上是左右各为硬角的幞头,幞头里带着巾子,身上是紫色的圆领窄袖袍衫,袍下施一道横襕。

  不消一阵尖声细气的声音出口,周寻就知道这是王上身边的人来了。

  装束如此,身上的衣裳还是紫色,是非王上身边信任的亲近之人不得穿的,最少也是三品往上。

  周寻虽是正一品,还是要顾着王上的面子迎着:“这是什么风将公公吹了来?”

  那公公眼风四处扫了扫:“王上说当初封官急促,这不吩咐下来要给公子补上这册封仪式,好歹是朝中的左相,不能失了体面不是?”

  周寻行礼:“有劳王上记挂,公公费心了。”

  公公摆着手:“哪里的话,都是咱们这些下人应该做的,只要公子您啊,能体会到王上的用心,体恤我们这些下人,也就值得了。”

  周寻招手让身边的下人近前来,下人看懂了那公公意思,于是递出去一小袋银两给周寻,周寻反手就将它塞到公公手里:“有劳您特意跑了这一趟了。”

  公公推回去:“公子这是做什么?”

  可余光仍然流连在银袋上。

  周寻将银袋扣在公公手上:“公公辛苦了,便是公公应得的。”

  于是他便收下,强忍着喜悦:“话传到,我这就去向王上复命去。”

  周寻点头。

  那方才递过银袋的下人也跟着退下去,周寻心里有些不安定:“阿随,你去跟着看看,既然明日册封典,万万不可出差错,不然到时候,有心人借此做文章,这过错就全得我们来担着了。”

  周随跟着下人去了,片刻后回来:“阿寻啊,你这……”

  “又被我说中了。”

  “是,我听到他提到常大人。我很是奇怪,怎的这常以宁如何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轻易得了机会就想拉你下水。”

  周寻拧眉:“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从未记得我与他有什么过节,何况我们才见不过几日,他何苦对我如此费尽心思。”

  周随:“反正你得时时提防,切不可掉以轻心,只怕明日还有什么好戏等着我们。不论如何,总还是好事,你早些歇息,养精蓄锐,明日再好好应对便是。”

  到了夜深,周寻反而半晌难以安眠。

  下人提前在房中燃好了安神香,可即便是安神香也越来越难以舒缓他的失眠。

  传来细细弱弱的猫叫声,周寻循声将猫抱起来,抚着它身上柔软的皮毛。

  这猫其实生得极漂亮,周随将宅子卖掉后便连带着它一同住进了周寻的公子府。

  下人们都知晓这是周寻的爱宠,这猫儿的待遇自然好了许多,这么些日子来竟然重了许多。

  他带着猫走去庭院,猫突然闻到什么开始“喵喵”叫唤个不停。

  那时月光皎洁明亮,星辰低得仿佛一伸手便能在水中捞到星光。

  周随提着人的后衣领将浑身是血的人扔在周寻面前时,周寻也只是淡淡出声:“明日,可有什么好戏唱?”

  见他死咬着不松口,周寻也懒得多费工夫和他废话,直接扼住人的咽喉一点点用力收紧力气,一下子人就没了气儿。

  周随将人拖下去。

  周寻仿佛没事人一般继续只顾着抱起猫逗弄。

  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场景交织在一处,病榻上对少年叮嘱、隆冬腊月求告无门、边疆的少年郎……

  纷纷在他脑海中来回转换。

  不知从何时起,他常常难以安寝,折腾许久入眠,也是各种纷至沓来的梦境交替。

  他日日做梦,不知当年染着桃花色的潇洒美梦是梦,还是如今这说不尽涩楚的黄连苦梦是梦。

  纵使生活里有不如意和烦恼,但和那些大起大落的红尘若梦相比,可算是微不足道。

  这梦魇让他醒来后头都还隐隐作痛。

  侍女服侍着人穿衣打扮,他却叮嘱去寻妆娘来为他搽粉,看起来病弱且脸色苍白最佳。

  侍女不懂,却也照着他的话去了。

  次日国相仪,只有周寻一人可称之为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一袭红衣胜枫,衬着似病态苍白的脸,样貌也是俊秀,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左额上那一道长疤。

  昂首之姿,这一个左相的身份,终是让他有了能傲视群雄的资格。但不论从前还是而今,他的目光一般都是往上看,低头的时候其实是很少的,他始终保持着一种仰望的姿态。

  并非是目中无人轻狂至此,不过是少年天性使然。

  容颜俊朗,双眉轻展含笑意,温文尔雅俏书生,可吟诗弄墨,风流公子,亦可杀伐声色,淡漠无情。

  但底下看着这一场礼的人皆是各怀鬼胎心思各异。

  若不是常以宁暗中打探到,他们竟都还不知这堂堂左相曾经做过那般腌臜的营生,是这般不干不净的人。

  还反倒脏了这一身衣裳和公子这称谓,他何德何能,如何能担得起?

  ……

  国相仪过后,常以宁堪堪将人拦下来:“周寻,这位子,你当真坐的如此安稳与心安理得吗?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周寻闻言认真思索一番,而后道:“我这人,从来就不信什么报应。”

  随后施施然离开,徒留下原地的常以宁,气不打一处来。

  人说天理昭彰,善恶有报,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说辞。

  在艰难的人世上苦熬一回,总要有微末的星火支撑,即使最终倒落在淤泥里,也盼着日后能沉冤得雪。

  说是虚妄,可分明又教人甘之如饴。

  国相仪后,不知怎的,这梁政清又突然派人传了话儿说晚上在宫中举办宫宴。

  别个儿这会儿都是锦衣华服,唯有周寻落座一袭素裳,显得格格不入。

  常以宁却在此时突然击了两下掌,清脆掌声传出,便有几个姑娘上了台前起舞。

  最后露出最中间的那个姑娘来,碧罗裙,雪白绣鞋,金色步摇斜插,耳上的流珰像天女散出的花。

  盈盈眼波投过来时,周寻险些将端茶的杯子错拿成了斟满酒的酒杯一饮而尽了,于是举杯的动作极小幅度的在空中停了一瞬。

第69章 御前献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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