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许知绿微怔, 下意识往外面去看。
后台准备的这一处，有一个好好的窗户，恰好能看到台上台下的所有。只是看得不那么真切。
许知绿往外看了两眼, 并未在人群中找到沈斯延。
她抿了下唇, 怀疑是自己多想了。说不定沈斯延是在其他地方看到照片发给自己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沈斯延没有那么傻。
正想着, 沈斯延的另一条信息跟着进来了。
沈斯延：要和老师一起回去吗？
许知绿：你在现场？
沈斯延：嗯。
许知绿：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沈斯延：你演讲前到的。
他回了信息, 弯腰低调的从现场离开。
说是省里的比赛，但对沈斯延来说，来这里并不困难。不是上次那个地，但他们所在的城市就是省会城市, 所以对他来说，这地方和上次许知绿的比赛地方来说, 没太大的差别。
就是距离稍微加远了一点点，看上去更高大上了一点。
他穿着t恤在外面站着，头上还压着一个黑色的帽子, 看上去少年又帅气。
他找了个凉快点的地方, 看了眼手机。
许知绿还没回消息。
沈斯延也不着急催促，懒洋洋的等着。
好一会, 那边才回了过来。
许知绿：这边不好打车，待会打算和老师一起回去，你要不要一起？
沈斯延：你问了老师？
许知绿：嗯。
沈斯延：行啊, 那就一起回去。
说着，他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让他一个人先回去。
司机对这大少爷时不时的行为表示无奈, 但也不敢多问。
许知绿是和另一个同学，以及老师一起出来的。
当然, 出来的不仅仅是他们三，还有隔壁一中的。
沈斯延听到声音时候抬眼，便看到了彭锦。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彭锦也顺势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只几秒钟，彭锦便对他笑了笑，收了回去。
沈斯延蹙眉。
许知绿往他这边看，喊了声：“沈斯延。”
沈斯延应了声，朝那边走。
一中的另一女同学看着他，诧异道：“这位是？”
彭锦笑：“不认识了吧，沈斯延。”
“啊？”那女生惊讶道：“隔壁的沈斯延？”
彭锦点头。
那女生盯着沈斯延看了会，嘀咕着：“长得很帅呀。”
彭锦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许知绿听着，多看了她一眼。
她顺着女生的目光看过去，撇了撇嘴咕哝了一句：“也就脸能看。”
话音一落，彭锦和那女生都转头看向她。
许知绿坦荡荡，笑眯眯接受两人的注视。
沈斯延过来，对着她诡异的目光扬了扬眉：“在说什么？”
“说你长得帅。”许知绿毫不犹豫道：“隔壁的同学都认识你。”
沈斯延：“……”
他用手机敲了下她脑袋，转头看向一侧还在交流的两位老师，也没出声打扰。到他们结束对话后，沈斯延才规规矩矩喊了声。
英语老师望着他笑：“一个人来的？”
沈斯延点头。
英语老师瞥了眼自己的得意门生，也不多问：“那现在带你们去吃个饭就回去了吧，这边不好打车。”
另一同学没意见，许知绿和沈斯延就更没有了。
倒是一中的老师应了声：“要不大家就一起吃个饭？”
她看向许知绿他们的英语老师，笑着说：“也是缘分，之后全国的，指不定还能碰上呢。”
老师没拒绝，都是同学，凑一起指不定还有更多的话可以聊。
这附近地方不算繁华，看起来还有点像是被遗忘的一个地方。吃饭的地方不算高档，但也不差，看上去很干净。
老师们让同学先点餐，其实加上沈斯延，也就五个学生，总共七个人。
点好菜后，许知绿起身打算去洗手间，另一那边女同学也打算去，两人便一同走了。
出来时候，恰好在洗手池遇见。
那人转头看向许知绿，笑了笑说：“许知绿，你和沈斯延很熟吗？”
许知绿手一顿，感受着冰冰凉凉的水从上而下的流淌：“还好，怎么了？”
那人道：“就是觉得他还挺帅的，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呀。”
许知绿垂下眼，掩盖住眼底的思绪，低声问：“传闻中说的是哪样？”
“啊？”那人一愣，笑着道：“你不知道呀，我们学校好多人都说，他长得很凶，会经常打架斗殴什么的……我以前以为，真的很凶，没想到这么帅。”
许知绿听她说话的时候在想，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想了大概三秒，她想起来了。
赵姝辰。
这人是一中的学霸，成绩常年稳定在前十，英语特别优秀，很安静也很乖巧，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神。
许知绿偶尔还能听到自己学校的男同学夸，隔壁学校有个女学霸，成绩好性格好，惹怒她了也不生气之类的。
她回忆了下，轻轻地应了声：“嗯还好。”
赵姝辰挑眉：“这只能算还好吗？这个比我们学校的男生好看多了。”
许知绿扯了下唇：“是吗，我怎么感觉彭锦也很帅。”
赵姝辰张了张嘴，软绵绵地拖长着腔调：“那还是稍微差点吧。”
许知绿没想和她多说，淡淡应着：“可能吧，每个人眼光不同。”
“哦。”赵姝辰温柔一笑：“倒也是。”
许知绿点头，指着说：“我先过去了。”
“我也马上来。”
-
回到位置上没一会，菜便送了上来。
桌子是圆形的，方便七个人。
许知绿坐在沈斯延和英语老师的中间，只低头吃饭。
她没怎么说话，基本上是听老师在聊，自己只顾着埋头苦吃。
吃着吃着，她注意到赵姝辰在和沈斯延说话。许知绿这才发现，彭锦和另一个男同学在说演讲的事，凑一起坐着了，而赵姝辰坐在了沈斯延旁边。
她看了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但耳朵，却不知不觉地竖了起来。
“沈斯延，你好，我是赵姝辰。”
沈斯延颔首，神色淡淡的。
赵姝辰也不意外，看着他吃饭道：“你觉得这餐厅的食物怎么样？”
沈斯延沉吟了几秒，说：“还好。”
赵姝辰点头，低声道：“我也觉得还可以，我比较喜欢吃这个蒸鱼，你口味也比较清淡是吗？”
沈斯延点了下头。
赵姝辰温柔笑笑：“那我们口味还挺像的。”
沈斯延没说话。
赵姝辰也不觉得尴尬，开始找话题。
“我之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沈斯延继续点头：“哦。”
赵姝辰看他，眼睛里流露着些许光芒：“但你和传闻中有点不太一样。”
沈斯延刚想要说话，用余光注意到了点什么。
忽然，赵姝辰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他用筷子去夹住了许知绿的筷子。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
沈斯延脸色沉沉地，看向许知绿：“又想过敏了？”
赵姝辰一愣。
其他人也转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许知绿怔了下，这才注意到自己夹了什么。她愣了下，略带歉意道：“抱歉，我刚刚没看清楚。”
英语老师笑了下：“会芒果过敏吗？”
“嗯。”
许知绿不好意思道：“会有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进来的这家餐厅，有好几个甜品，忘记是谁点的芒果甜品，很大一份，一直放在中间。
许知绿刚刚是真没注意，直接夹了起来。
这会被沈斯延这样弄着，她有点不好意思。
那块芒果，放下不是，吃也不是。
正纠结着，沈斯延把那块芒果夹了过去，抬头喊了声：“您好，麻烦这边换一双筷子。”
“……”
许知绿默了默：“筷子上一点没关系吧。”
沈斯延没说话，眼神阴沉沉地看她。
许知绿没敢反驳，默默地换上了新筷子：“抱歉。”
众人笑笑，又继续吃了起来。
而那道芒果甜品，被沈斯延端到了一侧，没再弄到转盘里转来转去，至少是放在了一个许知绿没办法夹到的地方。
许知绿没敢再走神，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
沈斯延也不说她了，把那块芒果自己吃了。
赵姝辰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愣了好久，才好奇说了句：“沈斯延你和许知绿关系好好啊。”
沈斯延“嗯”了声。
赵姝辰一顿，忽而有些埋怨地看向许知绿。
她咕哝着：“她怎么说和你不是很熟。”
沈斯延拿着筷子的手稍顿：“她确实和我不熟。我和她熟。”
赵姝辰：“……”
听着这话，她哽了下，没再出声。
沈斯延也没再和她说话，安静地用完了这一顿午饭。
回程时候，两边的人是分开走的。
上车后，许知绿自觉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着，沈斯延上来时候，手里多了几瓶水。
他递给了司机，老师和另一个同学。
英语老师笑：“刚刚就是去买水了。”
沈斯延颔首：“麻烦老师了。”
老师无奈摇头：“不麻烦，反正坐得下。”
她看了眼许知绿：“倒是没想到你会来。”
沈斯延点头：“正好无聊。”
老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倒是不拆穿他。
“刚刚那顿饭。”
沈斯延主动道：“老师多少钱，我不能白吃白喝。”
老师哭笑不得：“别了，老师请你们吃顿饭还是能吃得起的。”
她笑着说：“你以后上课老实一点就行，帮忙给老师拉拉考试分数。”
闻言，沈斯延乖巧道：“好的，没问题。”
他说：“以后老师的课，一定不迟到早退。”
英语老师扑哧笑：“记得你说的。”
“行。”
听着两人的对话，许知绿这才发现，沈斯延其实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善于交际，更善于和人相处。
他是有大少爷脾气，但他其实很豁达和大度。能和别人开玩笑，也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周到。
许知绿忽然想到了他大学时候。
两人考了一所北方学校，许知绿是个很害怕和陌生人相处的人，她不善于和不熟悉的朋友聊天说话，在还不熟悉的人面前，她就是一个躲在小角落怯怯的鸭子，不敢探出脑袋去试探。
反观沈斯延，开学不到三天，就已经和室友，和班里同学相处的很融洽和和谐了。
她在校外和食堂遇到过他很多次，都是和同学们一起吃饭，谈笑风生，偶尔还约着一起打球等等。
男生的友谊，好像比女生来的更快。
那会许知绿还羡慕过，问过他有什么秘籍。
沈斯延非常自恋的告诉她，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帅。
许知绿当时非常不齿，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是帅的。
到现在，她发现他是会做人。
看似什么都不关心，但实际上又是很细心的一个人。无论是家世还是模样，亦或者是性格，都是上层。
想着想着，许知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么优秀的人，确实没有理由要喜欢她，要来回应她的喜欢不是吗。
说到底，她和沈斯延相比，真的相差很远很远。
她除了成绩还行之外，性格敏感，长得也就那样，漂亮的人数不胜数，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势。
所以沈斯延不喜欢她，完全合情合理。
她并没有什么可怨念的。
正想着，一侧递来了一瓶水。
许知绿回神。
“看我做什么？”沈斯延扬了扬眉：“不想喝？”
许知绿摇了摇头：“沈斯延。”
“怎么。”
沈斯延看她：“刚刚不是要凶你，一时没控制住语气。”
许知绿没介意他拦着自己吃芒果那事，她抿了抿唇，摇头道：“我没介意那件事。”
“那你脸色这么难看。”
许知绿“嗯”了声，转头看他：“我就是突然发现，其实你很优秀。”
“……”
沈斯延一脸惊悚地看向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发烧了？”
“……”许知绿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道：“你才发烧烧坏脑子了呢。”
沈斯延轻笑了声：“既然没有，就别总是说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很难猜。”
许知绿撇嘴。
“夸你你还不乐意了，你是不是整天就想着被我骂？受虐狂吗你。”
沈斯延嘴角勾了勾，眼神明亮看她：“我是不是受虐狂，你不知道？”
“？”
许知绿茫然地看向他：“我知道什么？”
沈斯延清了清嗓：“没什么，喝不喝水。”
“我自己来。”
许知绿接过，拧开抿了两口。
她转头看向窗外掠过的景色，认真道：“我刚刚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