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那你、你这个要怎么办?”
扶羡看起来面色苍白又无力, 琼兮自是不能狠心丢下他,可他不让叫大夫,她又不懂医, 一时急得团团转也不知如何是好。
“给我喝杯温茶就好了。”
方才扶羡不知如何安抚气急了的琼兮, 却也不想让她就这么气哄哄的走了, 他直觉若她这一回走了, 再想让她回来就十分难了,是以他下意识的装了一下子, 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好了,那继续。
琼兮一时心急,也未瞧出扶羡的异样,且这两日她愈发不确定扶羡在原书里的情况了,所以他到底死没死啊!头秃!
“诺。”琼兮将茶盏递给他, 因她有些心不在焉,又从未做过这伺候人的活计, 一时不查,茶水就洒出许多溅到了扶羡月牙白的袍子上。
琼兮:“……”
手忙脚乱,忙抽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对、对不起啊!”
“无妨。”扶羡不在意的笑笑,笑容苍白又无奈, 真不像个会计较的模样。
可琼兮想起她初来时这狗男人跟个小学鸡似的, 连话都懒得同她讲,却不知怎么的,这会儿突然变了画风,琼兮表示, 这真是个神鬼莫测的狗男人。
而狗男人此刻的心思却不那么正派。
他明媒正娶的媳妇拿着帕子给他擦衣饰, 还凑的那么近,令他鼻尖都萦绕上了淡淡的清香, 他垂头,清晰可见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优雅美丽,让他有一种想做点什么的欲。望。
这种不在他掌控之中的事令他迷茫又无措,他这是怎么了?他一直都是个不在意女色的人,因年少便背负血海深仇,他上辈子甚至从未有过女人,当然,他也从未想过拥有。
可今时今日今刻,不过是稍稍凑近了些,竟令他呼吸急促,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不知如何是好。
而琼兮:……这衣服好难擦,而且越擦越糊,越脏的面积就更大。
“夫人,世子——”突然有丫头进来禀报,从丫头这个角度看去,正见琼兮趴在扶羡身上,扶羡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丫头:“……”对不起,打扰了。
“怎么了?”琼兮还不知这一幕有多奇怪,淡定的起身回头看向丫头:“怎么不接着说?”
丫头看琼兮小脸都有些红——她费劲吧啦的擦茶水,是急的脸红——丫头瞬间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啊!大白日的!小丫头脸涨的通红,心里默默骂了外头来人一百八十遍,才硬着头皮回道:“是、是柳姑娘,说是寻世子夫人有、有事。”
琼兮:“……”她与柳娅有什么事可说的。
琼兮纳闷,还是叫柳娅进来了。
柳娅是被柳老太太逼过来的。
那日她办砸了事,狼狈回了客房,可她还不能回柳府,这事体,她是万万不敢与老太太说的,老太太问起,她也只得含糊应付过去。
老太太起先不查,过了这么几日再不见她有什么动静也耐不住了,又叫她过去询问,旁敲侧击,她若再不应下,恐怕明日就得收拾包袱滚蛋了。
柳娅心里有苦不能言,她不太敢见世子,又不好忤逆老太太,权衡之下,只好在此时来了——若有方夫人与世子夫人在一旁,世子总不好做出将她丢出去的事吧?
柳娅甫一踏进门,才觉气氛有些古怪,但也说不上来哪里古怪,硬说的话,大概是太过安静了?
“世子、世子夫人。”柳娅行了礼,见扶羡垂着头饮茶,并无什么恼怒神情,又忍着颤抖站到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的位置,觉得身心安全了些,才命丫头将东西呈上来。
来拜见主家,自然不能无缘无故,柳娅道:“听闻世子病重,家父十分挂念,只是我家藏了多年的人参,些许对世子的病情有些帮助。”
一段开场白下来,最尴尬的是琼兮。
这人参既不是她的也不是送与她的,为何柳娅说话时要对着她?再者,对着就对着吧,姑且当她天生斜眼,可,为何这话音落了,扶羡这个当事人也不知接个话,扶羡不接话,柳娅又不接着说,一时间空气静止,还是琼兮受不了,客气了一句:“客气了。”
琼兮:“……”不好意思,憋不出来了,她与柳白莲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柳娅被琼兮招呼坐下,却如坐针毡,任她往日再如何舌灿莲花,面对着扶羡,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了,她说不出,扶羡坐的更稳当,毫无开口的意思,琼兮有些茫然了。
怎么回事,她猜错了吗?莫非这个柳白莲不是来勾引扶羡的否则为何她一言不发呢!而且,她干嘛盯着她啊啊啊!
这屋子本是方夫人的,现在琼兮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命丫头一会儿告诉方夫人一声,她要先行一步了。
“突然想起房里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管这俩人想干嘛,总归她不陪他们玩了!
琼兮前脚走了,扶羡凉凉的看了眼柳娅——意思十分明显,你还不走我就把你丢出去。
先前说了,这本是方夫人的屋子,方夫人不在,她儿子扶羡就是主人,客人不走,主人哪能离开他若走了,定要被他娘唠叨,索性让柳娅也赶紧滚了,他才离开。
几个当事人想法都挺简单的,可再隔一层,经过丫头小厮的传话,到了老太爷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彼时老太爷院儿里正摔碎了一只红袖瓷茶杯。
“老太爷您歇歇气儿,好歹先注意自个儿身子啊!”伺候老太爷的小厮是他身边管家的儿子,今年二十还未娶妻,但为人十分机灵,很得老太爷喜爱。
老太爷当然没有歇了气儿,他还没死呢!他娶得老婆子就联合她娘家人要给他大孙子下绊子,他如何能歇了!
“去,把老夫人叫来!”
老太爷声音已有些虚了,却还执着的要替大孙子料理后院事。
“是。”
柳老太太来时,正见卧床不起的老太爷在用药,她先用帕子捂住口鼻,方才进去,柔声道:“老爷有何事?”
老太爷不会被她这模样迷惑,勉强做起来,气息虽不稳,但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现在,你去把你娘家那个姑娘送回去,别住在镇北公府了。”
老太爷能打听到的事,老太太也知道,只是反应不同,在听闻世子夫人被气的先一步离开,柳娅与世子一前一后出门时,柳老太太十分愉悦,觉得这柳娅十分能干。
这些日子不知是不是扶羡发现了什么,先是因林家帮衬扶羡,他们那一房愈发得意,老三在朝堂上也处处不顺,束手束脚,后又是琼兮差点发现他们好不容易收买的曳南,她抑郁极了,若不快点给扶羡使点绊子,她睡觉都难安。
且这个琼兮竟和扶羡过得很和谐,林家也成了扶羡最大的助力,不过幸好她早提前做了安排,否则真要被这丫头片子摆一道。
好在柳娅是个能干的,她若能顺利搅动了扶羡的后宅,令琼兮与扶羡闹起来,最好是林家与扶羡离了心,就方便许多事。
来的路上她早已想好对策,老太爷如此直接,她也不慌乱,直接道:“回老太爷,这丫头家里正乱着,此时她回去,实在是难为孩子了。您担心的事实在多余,这孩子虽是个庶女,却也是堂堂伯府的娇养大的姑娘,定做不出那种事的。”
老太爷听罢更气,这是理由吗?他大孙子什么姑娘配不上!啊呸,跑题了。
不等老太爷再发火,老太太就又道:“方才我来之前,已叫来娅丫头问了情况,这丫头心善,是给羡哥儿送药材去了,原是羡哥儿媳妇身子乏了才先一步回房,她与羡哥儿后脚走了,也是一句话到未说的。”
当然,这段话就是老太太胡诌的了,但是她料定老太爷不会去扶羡与琼兮直接问,而那琼兮再嘴碎,也不会将这事捅到老太爷这边来,她占的,不过是个总领全局,看的明白的便宜。
老太太还不知老太爷已经对她疑了心,只以为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天衣无缝,又哀叹道:“既然您有此顾虑,我也不敢不从,这娅丫头尚未出阁,总在咱们家也不是正经事,您等着,过几日我娘家事平了,定然快些将她送回去,在府里也是,绝不叫她乱转!”
老太太都这般保证了,老太爷总不好使劲赶人家,显得他多没气度似的,且有一点,他对那丫头的猜测,全凭小厮在门外看见的一点,可又没有争吵声,也不见琼兮哭喊伤心,说白了,他没证据,贸然行事,也总得叫人堵回来。
老太爷心里憋闷,叫老太太这般一搅和,反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大题小做了,一时只得挥手叫老太太离去,自己准备叫来孙子亲自问问。
总归不管老太太或是那柳家丫头有什么心思,只要扶羡不上钩,什么都是虚无。
最主要的,是扶羡明事理,不能叫林家寒了心。
老太太得意了,却没想到最后把自己埋了的,却是自己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