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贪吃凶兽（三）

　　安慰沈清星，韩封说，以后不会再让人去碰她的家，要她只管放心。沈清星委屈地点点头，回去瓷娃娃里呆着。沈清星一走，韩封继续专心做菜，纪乐厌走到厨房来问要不要帮忙。韩封笑道，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纪乐厌嫌坐着实在无聊，这才想来厨房帮忙，听韩封一说，纪乐厌笑道，想来偷师而已。这句话把韩封逗笑了，便让他帮忙洗菜，摘菜。纪乐厌按照韩封说的一一做好，看着韩封炒菜的样子，他认为用心炒出的菜一定很好吃。

　　菜都准备好，韩封炒起来很快，等到所有的菜都上桌，便开饭。一群人其乐融融地吃饭，开了瓶可乐和一些啤酒助兴。韩封不喜欢喝酒，他喝可乐，其他人一杯接一杯地干杯，喝酒像喝水一样。韩封转头看看两个瓷娃娃，走到吃娃娃前，小声说，“你们俩的份我留在厨房，自己去吃，记得小声点。”

　　“哦！”沈清星和仇岩飘出来，高兴地冲向厨房。

　　韩封无奈地笑笑，回到饭桌上继续吃饭。这顿饭吃到晚上八点才散席，韩封把喝得醉醺醺的一行人一个个送回去。白粼，古柏，纪乐厌，任见，任思绪，一家一家地送。送完人回来，看着烂醉在沙发上的阿度，韩封端来一盆水帮他擦脸。

　　睁着微醺的眼，阿度抓住韩封帮他擦脸的手，一把将他搂到怀里。“小封封，困。”

　　韩封摸摸阿度的额头，安慰道，“困就睡。”

　　“一起睡。”阿度撒娇般地蹭蹭韩封的脸，声音轻柔。

　　“别闹。”韩封轻轻推开阿度，“我还要收拾碗筷，你先自己睡。”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阿度紧紧抱住韩封，噘着嘴一脸不高兴。

　　韩封叹口气，轻声道，“你啊，明明可以瞬间清醒，为什么要这般醉醉的耍赖？”

　　挨近韩封，阿度笑嘻嘻地说，“我就要耍赖，就要跟你耍赖。”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韩封抱阿度，把他扶起来，“我先扶你去睡，等会再来陪你。”

　　沈清星和仇岩站在边上看着，察觉到阿度用眼角狠狠瞪他俩。沈清星和阿度打一个哆嗦，忙来到韩封身边说，“我们来收拾，你们去睡吧。”

　　“你们？”韩封不放心地看着他俩，“你们能行吗？”

　　“可以的，我们可以的。做家务而已，我们能行！”沈清星和仇岩神情无比认真道，其实他们内心十分无奈，不行也要行啊，没看见阿度眼神都要把他俩戳穿了。

　　韩封想了想，之后的收拾很简单，借此机会锻炼一下他们也好。“好吧，你们好好收拾，我起来了检查。”

　　“好。”沈清星和仇岩郑重地点头回应，交代给他们的任务，一定会好好完成。

　　见沈清星和仇岩答应，韩封扶着阿度进卧室。卧室的门关上后，沈清星和仇岩互相看看，无奈地叹口气，拳头大就是硬道理，他们怎敢不从。抱怨完就乖乖去收拾碗筷，沈清星和仇岩生前一直住院，基本什么事都不会做，在这里住下后，他们总看着韩封做家务，看了一段时间便要求帮忙。

　　帮忙韩封做家务，沈清星和仇岩学到不少，只是收拾碗筷这点事，对他们来说问题不大。把碗筷收到厨房，放在洗碗槽里，收完后，仇岩擦桌子，沈清星开始洗碗。等仇岩擦好桌子，便来帮忙洗碗，一个洗一个擦干，叠起来，放进壁橱里。

　　沈清星和仇岩被委以重任，感觉特别光荣，做事更是尽心。把所有的碗筷洗完，放好后，沈清星和仇岩开始扫地，拖地。等把地拖完，他们俩看着干干净净的地板，笑得很开心。自己的劳动成果，看着特别满足，特别有成就感，沈清星和仇岩瞬间爱上了做家务。

　　卧室外，沈清星和仇岩在忙，卧室里，韩封和阿度躺在床上紧紧拥抱。在韩封面前，阿度可以撒娇，耍赖，他们互相包容，互相爱护。也许阿度有很多事没告诉韩封，韩封也知道阿度心里藏着很多事，没关系，时机到了，阿度自然会说，韩封一点也不急。

　　酒醉的人在睡觉，陪伴的人也在睡觉，夜晚就这么过去。第二天清晨，黑云遮住太阳，天气闷热，却迟迟不下雨。纪乐厌捂着疼痛的头从床上爬起来，昨晚高兴喝酒，好多东西还没置办。下床走到洗手间，用清水洗脸，漱口，纪乐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提醒道，晚上一定要买日用品，还有衣服。

　　洗了冷水脸，纪乐厌的脑袋稍微清醒些，看看时间，离上班还有十五分钟。纪乐厌快步出门，急急往宠物店赶。对于一直很准时的纪乐厌，迟到这种事绝不允许。纪乐厌走在街道上，街边的草丛微动，一只小小的哈士奇从里面窜出。

　　纪乐厌微微愣住，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哈士奇是小胖。站在纪乐厌面前的哈士奇，身子小小，瘦得只剩皮包骨，显得眼睛很大，有些吓人。它全身脏兮兮，被纪乐厌喂养地十分有光泽的皮毛也黯淡无光。哈士奇站在纪乐厌面前，双眼直直盯着他，怯怯地不敢靠近，不敢靠近，又想靠近。

　　愣了片刻，纪乐厌想起自己快迟到，急急从哈士奇身边走过。擦身而过的瞬间，哈士奇双眼盈水，宛若眼泪。小胖这一天一夜在外，什么都不敢吃，它害怕吃了纪乐厌不理它，因为没吃，所以变成这样。小胖穿过很多地方寻找纪乐厌，毫不在乎脏乱。

　　当小胖好不容易找到纪乐厌，它心里激动，高兴，期待。然而，所有的情绪在纪乐厌擦肩而过时变成失落，纪乐厌没有原谅它。转身，小胖拼命地对着纪乐厌的背影嚎叫，仿佛有说不完的委屈。

　　纪乐厌赶着去上班，即使没有，他也不会回头，当小胖不再是小胖，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绿灯亮，纪乐厌走过马路，他想，小胖过几天就会放弃，不会再缠着他，绝对不会。

　　短暂的绿灯之后，车子开始行驶，小胖看着越走越远的纪乐厌，发出悲戚的叫声。叫完之后，小胖直直奔跑，朝纪乐厌而去，马路上，车子不间断，小胖费劲地在车子与车子的间隙里奔跑。小胖边跑边叫，它想要纪乐厌回头，想要纪乐厌看它。

　　“那条狗怎么回事？横穿马路不怕被车碾？”街边两个女人讨论。

　　纪乐厌停下脚步，紧握拳头，拧眉闭眼，却抵不过心底的渴望。纪乐厌转头去看，只见小胖在马路上奔跑，无数辆车从它面前呼啸而过，它不断冲着纪乐厌的方向嚎叫，如狼般凄厉的叫声，一直不停歇。纪乐厌心里涌上酸楚，说小胖是怪物，可它那般拼命想靠近他。

　　转头，纪乐厌努力平复情绪，它不是小胖，不是！不顾身后的小胖如何嚎叫，纪乐厌抬Ｙ……Ｘ……Ｚ……Ｌ……脚往前去，再也没回头。人行道红灯变绿灯，车子停靠在斑马线外，小胖面前终于没了障碍，它发疯一样奔跑，向纪乐厌离去的地方奔跑。

　　很快来到宠物店，因为纪乐厌走的快，时间正好赶上，没有迟到。不顾员工看他的奇怪眼神，纪乐厌直接冲进休息室，关上房门。走到衣柜前准备换上医生的白袍，纪乐厌耳边一直响着小胖的嚎叫声，甩甩头，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

　　痛苦地捂住头，纪乐厌不想听到小胖的叫声。越是这般，小胖的声音越在脑海里回旋。用头狠狠砸衣柜，感到额头疼痛，纪乐厌才停下来，即便如此，小胖的叫声却还在他脑海里。

　　努力冷静下来，纪乐厌换上白袍，面无表情地走出休息室。这天，宠物店的员工大气不敢出，他们第一次看到纪乐厌冷漠的样子，冷漠地近乎无情，给动物看病也公事公办，不像以前那样微笑着哄动物。纪乐厌的不寻常，使得店里气压很低，没有一丝快乐。

　　时间很快到中午，天上下起瓢泼大雨，闷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凉爽。宠物店的员工见下雨了，怕雨飘进屋，走到门口准备关上玻璃拉门。正准备关门，员工看见门口蹲着一只小小的哈士奇，很瘦，像是流浪狗。转头，员工对纪乐厌说，“老板，门外有只哈士奇，要不要把它抱进来？哈士奇的幼犬很精贵，这么淋雨，怕要出事。”

　　纪乐厌震惊，他急忙起身走到门边，果然看到小胖蹲在门外，雨水打湿它的皮毛，让它看起来更加瘦弱。纪乐厌眼眸痛苦地盯着它看，很想问问它，到底想怎样。转身，纪乐厌冰冷地说，“别理它。”

　　“啊？哦。”员工微微一愣，应道。在宠物店上班的员工都知道，他们的老板很喜欢动物，这般对一只哈士奇幼犬不闻不问，实在反常。但老板的话要听，员工同情地看看门外的哈士奇，把门关上。

　　门虽然关上了，玻璃门还是能看到外面，纪乐厌沉默坐着，听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小胖瘦弱的样子跃入纪乐厌脑海里，才一天一夜就变得那么瘦，难道它什么东西都没吃吗？纪乐厌猛然惊觉，小胖什么都没吃。什么都可以吞进肚子里的小胖，一天一夜什么都没吃，这代表什么？

　　纪乐厌不愿意想，可思绪总往他脑袋里钻，一旦想起就停不下来。小胖压制住不吃东西，纪乐厌不经想，是因为要找他还是听他的话？不管哪一样都和他有关，纪乐厌转头看向外边，小胖为了他改变，他能这么乐观地想吗？

　　走到门边，纪乐厌看着小胖在雨中的样子，想起和小胖在一起的三个月，小胖虽然顽皮，但很亲近他。晚上纪乐厌睡着后，小胖会过来舔舔他的脸，爬在他身边睡觉。每天纪乐厌回到家，小胖都很高兴地迎接。纪乐厌躺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小胖会在他身上踩来踩去。一幕幕，一段段，纪乐厌刻意不去想的过往浮现在他脑海里。

　　小胖不是怪物，它还小，可以好好教育。纪乐厌沉默地看了小胖一会儿，转头问员工，“你们谁带伞了？借我用用。”

　　员工忙拿出自己的伞递给纪乐厌。纪乐厌开门，打开伞朝小胖走过去。小胖看到纪乐厌走出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它站起身，双眼直直盯着纪乐厌。纪乐厌走到小胖面前，伞举到它头上，为它挡去大雨。

　　看着小胖兴奋的样子，纪乐厌开口，“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你仔细听好。想呆在我身边就要听我的话，没我的允许不准乱吃东西，下一次我不会再原谅你，明白吗？”

　　小胖定定看着纪乐厌，眼神那么坚定。纪乐厌叹口气，说，“用你自己的方式来表达。”

　　望了纪乐厌一眼，小胖走到纪乐厌脚边，低垂下头，那般恭敬，犹如古代将军对帝王的臣服。纪乐厌看到这样的小胖不免吃惊，虽然他和小胖住在一起三个月，但是小胖有它自己的骄傲。小胖会和纪乐厌一起玩，却从不曾像寻常狗对着主人摇尾巴，更别说低头。哪怕是吃东西，小胖也是嘴一张，吃完了。

　　小胖已经用它自己的方式回答纪乐厌。纪乐厌便说话算话，他蹲下身，一手托起小胖，柔声道，“好了，跟我回家。”

　　将小胖抱在怀里，纪乐厌一点也不在意小胖浑身湿漉漉，会把他的衣服打湿。跟店里的员工交代一声，纪乐厌带着小胖回家。回家的路上，纪乐厌去便利店买了必要的日常用品和吃食，还在街边的服装店买了几套衣服，一件衣服穿两天已经是他的极限。

　　回到梧桐小区，开门进屋，纪乐厌把东西放下之后，给小胖放热水洗澡。洗澡时，手摸着小胖的身子，纪乐厌才真实感知到小胖有多瘦。隐隐心疼，纪乐厌决定以后好好养着小胖，让它身子尽快恢复。给小胖洗澡时，小胖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纪乐厌的手，那般温驯。

　　小胖洗完澡，纪乐厌找来吹风机给它吹干，免得瘦弱的小胖着凉。等将小胖的身子吹干，纪乐厌拿来买回的吃食喂小胖，小胖瞄一眼纪乐厌，见他没有生气，才张嘴一口吃掉。纪乐厌对于小胖这样的吃法见怪不怪，他见吃下东西的小胖明显胖了点，不由想，依照这样的速度，小胖恢复似乎不需要多久。

　　喂完小胖，纪乐厌放水洗澡，留小胖在客厅里。浴室，纪乐厌在洗澡，客厅，小胖一双眼睛在客厅四周转悠，然后它微微张开口，从客厅各角飘出黑色的气被它吸进嘴里。等客厅里的黑气被小胖全数吸完，小胖的身子瞬间恢复原样，白白胖胖，甚是可爱。

　　纪乐厌洗好澡出来，看到小胖吓了一跳，这恢复的速度也太快了。小胖有过太多次前科，纪乐厌赶紧到处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个个柜子都打开来看，一番检查下来，屋子里没少东西。这下，纪乐厌才总算放宽心，想来是小胖恢复能力强。